感覺冷風在耳畔呼嘯,他附在她耳邊低語。“把你隨身的椒粉給我!
無辣不歡,身為研究辛辣至尊的鳳芷拂喜歡隨身帶椒粉的習慣無人不知,這對正巧可以派上用場。
“嘎?”鳳芷拂猛地回過神,一時沒能意會他的用意。
他但笑不語,迅速拉下她系在腰間的朱紅色瓷瓶,倒了滿滿一把椒粉在手心。
對方武功不凡、耳力靈敏,但在勁風阻礙下沒能聽清他們的對話,手中長劍朝兩人一揮,厲聲道“不用竊竊私語,若做亡命鴛鴦,還可將話留到陰曹地府下再說!”
側(cè)身閃過黑衣人揮來的長劍,廷玉饌順勢將手中那一把椒粉朝他灑去后,任身體翻墜而下。
椒粉隨風飄向黑衣人,才彈指間,黑衣人已因飄進雙目的椒粉,而感到灼熱不已地發(fā)出吃痛低吼。
鳳芷拂還來不及拍手叫好,身子在與廷玉撰同翻墜而下的那一瞬間,腦中靈機一動,單腳一抬,使勁甩出腳上的靴子。
“呀——”
奸死不死,“暗器”不偏不倚擊中黑衣人驚愕的臉,出其不意的襲擊,迫使他凄慘地抱頭發(fā)出嘶吼。
黑衣人連吃了兩記陰招,因雙目劇痛,辮不清方向,又急得想尋求水源解除痛苦,競失足往另一頭墜坡而下。
另一方面,廷玉饌與鳳芷拂雙雙滾進密林后,兩人跌滾的速度因為漸平的地勢而趨緩。
天候濕冷,承受著濕氣的坡地讓兩人沾了一身泥濘,衣上、發(fā)上及臉上都沾上尼田】。廷玉饌還來不及打量彼此的狀況,便被鳳芷拂突然爆出的笑聲轉(zhuǎn)移了注意力。拉著她坐起身,他蹙眉,瞥了眼她狂笑的模樣!澳氵好吧?”這一會兒他不得不承認,鳳芷拂真是不同于一般的姑娘,在驚魂未定之際她競還能笑得這么開心,讓他不得不佩服起她來。
“他被我的暗器打中,應該不會追來了!
“暗器?”廷玉饌挑眉,這才發(fā)現(xiàn)她腳上帥氣的靴子有一只不見了蹤影,水紅衣衫被枯枝給勾破,連沾著泥巴的蜜色嬌顏也多出了好幾道口子,瞧來狼狽不堪!扒靶┨煳业綐抢锏膬穾炖镒吡艘惶耍ド先局ニ榈穆榻贩,擲上那人的臉,定是火辣、麻燙不已!
她抬起腳,在他眼前晃了晃失去靴子,僅著素襪的腳丫子,沾著泥巴的臉笑得燦爛。
膛大雙眸,廷玉饌突然同情起黑衣人的遭遇。
他被鳳芷拂的六合靴砸過,自然明白那感受,若臉上再沾上麻椒粉,后果肯定不堪設想。
思緒一定,他抓住她在眼前亂晃的腳丫子,橫了她一眼!皠e老是在外面晃腳丫子,壞習慣!”
一想到她可能在其他男人面前晃腳丫子,心頭頓時涌上一股惱意。
難得礁見他玉顏上的怒容,鳳芷拂安安分分地縮回腳,心急地問:“好嘛!你別兇我了,你不是還欠我一個解釋嗎?”
心一凜,他沉下嗓!跋入x開這里再說!
此時兩人一身狼狽,密林也不知通往哪個方向,若不趁夭黑前趕快離開,他不知道接下來會遇到什么狀況。
“不管!我要你的解釋!那個黑衣人到底是誰?為什么一副要置你于死地的樣子?而且他對你下過毒?”執(zhí)拗地死拽住他的袖子,鳳芷拂堅持要答案。
他瞅著她,知道她沒得到答案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邊走邊說!边@是唯一的讓步!渾身又濕又臟的,他可沒法兒放任這一身,坐在這里與她閑話家常。
如果你再唬弄我,我會掐死你!”
看著她,莞爾一笑,廷玉饌強拉著她站起身。“也不知能不能安然走出這座密林,你居然還有心思威脅我?”
不理會他調(diào)侃的語氣,她滿是不情愿地說道“就算走不出去,也是我們兩個困在一起,怕什么?”
“兩個困在一起就不用怕嗎?”這是什么答案?
“路是人開拓出來的!我不信咱們會走不出去!”她勇氣十足、也樂觀十足地朗聲道。
耳底落入她充滿活力的嗓音,廷玉饌被她給逗笑了。
雖然鳳芷拂是嬌悍、野蠻了些,但她的率真、可愛卻足以抵過一切。
見他抿著唇忍著笑,鳳芷拂努起唇抱怨道“你別笑,多說點話,讓我多知道你的事好嗎?”他無奈一嘆,握住她的小手卻加重了一分力。“傻姑娘!一”對呀!我就是傻,那你說不說呢?我瞧你是故意搞得神神秘秘,存心吊我胃口,是吧?”
在不斷往前挪動腳步的同時,廷玉饌反復調(diào)整氣息及內(nèi)心五味雜陳的情緒。
除了娘親,他未曾對其他人提起那段往事,現(xiàn)下真要說出,還頗難以啟齒。
這一刻兩人皆不語,氣氛突然有些沉謐,除了他們走過樹林、踩過泥濘地的細微聲響外,只剩風呼嘯在其間的聲音。
鳳芷拂屏息以待,過了許久,廷玉饌終于開口了。
“那個黑衣人是長安城最有名的客棧‘烹百味‘派來的殺手!
鳳芷拂驚愕地倒抽一口氣!皻⑹郑俊
無視她的反應,廷玉饌神情冷唆地淡淡開口!岸甓嗲,我曾為’烹百味‘寫過食評,因為那一篇負面食評,讓‘烹百味’的生意一落千丈。
為了挽回‘烹百味‘的生意,不讓客棧落得歇業(yè)的下場,客棧的老板三天兩頭就過府求我再為‘烹百味’寫一篇食評,拗不過他以死相逼的苦苦哀求,我答應再到他的容棧,重嘗他的招牌菜。
沒想到他不惜求我再寫一篇食評的用意競是為了報復,他在菜里下了毒……我命大沒死,但卻從此失去了味覺。
失去了味覺后,我暫對封筆不再寫食評。
他知道我沒死,卻無法動我,沒想到他競?cè)徊槌鑫译x開長安城,還派殺手追了上來……這就是答案。
細述那段深沉的過往,他低沉的嗓音波瀾不興,仿佛說的是別人的過去。
聽完他的答案,鳳芷拂感到腦中嗡嗡作響。
原來這就是廷玉饌的秘密!打從一開始她便覺得他的來意不單純,沒想到那不單純的背后藏著的竟是如此可怕的真相。
“這……太可怕了!”
看著她驚愕的反應,廷玉饌自嘲地開口,玉顏上輕蔑的神色表露無遺。“這便是人性,一旦牽涉利益,人命便是代價!
他自嘲的語氣,讓鳳芷拂心里泛濫著一股憐惜,偏偏她又不擅安慰,也沒有一般姑娘家該有的溫柔體貼,更不知該說什么好聽話來緩緩氣氛。
惱了好半刻,鳳芷拂只有清了清喉嚨,豪氣十足地拍了拍他的胸口道“你放心,我會保護你!”
凝著她將他視為所有物的模樣,廷玉饌?cè)f分感動之余,不免感到好笑。
他是男人,理應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兒,所以該是他保護她,而不是她保護他!
她信誓旦旦的語氣不免讓他覺得,彼此的角色易了位。
“你以為自個兒有雙辣味靴子就可以對付人?”他只能說,鳳芷拂能砸中那個黑衣人純屬好運。
嬌媚地投給他一記埋怨的眼神,她輕吟了聲。“不管能不能對付人,勉勉強強應了急不是嗎?”
“唉!算我怕了你了,既然知道答案,那可以認真找出路了嗎?”她理所當然的回答,讓廷玉饌感到無奈也好笑。
“等等!”她突然抬起眸直瞅著他。
他微怔,不明所以地瞥了她一眼!霸趺戳?”
“你說你……失去了味覺?完完全全失去味覺?”
“是!彼料履槼姓J。
就某一方面來說,他不得不承認二黑百味的老板已經(jīng)讓他遭受到最沉痛的報復,對一個饕客面言,失去味覺是件再諷刺不過的事。
不可置信地盯著他,她震愕地問“那……你說你喜歡吃我煮的辛味菜……是假的?”
“我…”神情復雜地瞧著她倍受打擊的模樣,廷玉饌一時語塞。
他喜歡她的辛味菜不單單只是為了刺激味覺,這其中還蘊含更深層的情感,是心靈上的滿足,那是筆墨無法形容的感受。
他臉上為難的表情加重了她內(nèi)心的羞愧,諷刺她這一些日子為他付出的真心。
他不像其他人,只是把她的辛味菜視為“穿腸毒藥”的原因是……他已經(jīng)失去味覺,失去味覺的他又如何能辨出好壞、嘗出滋味?
身子顫了顫,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意涌上鳳芷拂的心頭。
好心倒做了驢肝肺,枉她還費盡心思,天天為他準備各種辛辣菜,而他居然無視她奉獻出的熱情與真心,把她當猴戲耍?
頓對,備受侮辱的感覺讓她的情緒陡然墜入谷底,她真是天字一號的大傻瓜!
思及此,她迭聲嚷著“騙子!大騙子!”
“拂兒妹子,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你解釋!”心還沉浸在受傷的情緒里,她搗住耳,不給廷玉饌解釋的機會。
看著鳳芷拂鬧別扭的模樣,廷玉饌的雙手重重地落在她的肩上,強逼著她正視自己,正聲道“我不管你聽不聽……”
“你不用試圖編些冠冕堂皇的話來騙我,我不是那些崇拜你的姑娘!”惱羞成怒。
“呃……你……這個蠻姑娘!”吃痛地半蹲下身,廷玉饌緊瞅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臉色陰沉。
今兒個到底是什么鬼日子呢!
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莫可奈何地提起腳步,往鳳芷拂奔離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