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淑芬興沖沖地說:“太棒了!再過一個星期就過年了!”
“趁現(xiàn)在沒事干,把公司大掃除一下!”白云威卻澆下一盆冷水。
“遵命,老板大人。”紀淑芬立刻起身,到廁所里拿出穩(wěn)潔去擦玻璃。
白云威不自然地牽動嘴角!澳憔尤粵]頂嘴?!”不諷刺地兩句,心里不爽。
“我樂于從命。”紀淑芬整個人不僅充滿勤奮的干勁,還有神采飛揚的快樂。
白云威一副陰沉不樂的樣子,突然靈機一動!靶『,你過來!
“有什么事?”小洪來到他身邊,臉上掛著「莫宰羊”的表情。
白云威手一伸,往他的手臂擰了一圖。“痛不痛?”
“痛到快死了!”小洪脹紅了臉!澳愀擅茨笪?”
“證明你不是在作夢。”白云威指出。
“你不會捏你自己嗎?”受到無妄之災(zāi)的小洪氣不過地咬牙切齒。
“我是老板,代我受罪,是做下屬的義務(wù)。”白云威心安理得地強調(diào)。
他是中了哪門子的邪?怎么會視線一直跟著她迷人的體態(tài),尤其是臀部移動?!
看著她那被深藍色牛仔褲緊緊包裹的曲線,對他鼠蹊部造成的刺激,遠比他愿意承認的還多;光是注視她就讓他身體的那個部位變得敏感起來,一股致命的熾熱穿身而過,令他的心駭然一窒!
去他的!他無聲的詛咒。
他不曉得該氣誰?是氣她引發(fā)他的遐思,還是氣他管不住自己的大腦?
不可否認地,他的自制力越來越薄弱,他渴望她,甚至已經(jīng)不只一次幻想在床上跟她纏綿……他好想扒光她,撫摸她傲人的雙峰,他的手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如果他還有一絲理智的話,他應(yīng)該盡快開除她,永除后患。
望著她擦好玻璃,深邃靈活的眸子飽含笑意地向他燒灼過來,害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立刻捉住掛在椅背上的外套,叫小洪跟他一起跳上車,迅速地逃到看不見她的地方,是他唯一能隱藏自己那個部位受到她影響而挺立的方法。
時間慢慢地流逝,她沒有因為他不在而有絲毫怠情,照常勤奮工作。
時至黃昏,明亮的玻璃映照著橘紅色的夕陽余暉,小伍和老張同時回來。
“嗨!大美女,我們回來了!爆F(xiàn)在只有老板不在時,小伍才敢耍嘴皮子。
紀淑芬面帶高深莫測地微笑,“小伍,你有沒有感覺到什么?”
“公司變干凈了!毙∥榇蛄恐闹埽軝C車地直接反應(yīng)。
“我是問你有沒有感覺到——春天快來了?”紀淑芬朝他眨了眨眼。
“外面冷得半死,誰像你躲在屋里用暖暖包,那么好命!”小伍抱怨。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有了……”紀淑芬話還沒說完就被硬生生地打斷。
“你有了干么對我說?你應(yīng)該對搞大你肚子的男人說!”小伍大驚失色地糾正。
紀淑芬壓低嗓音!靶÷曇稽c!我是說我有了你心上人的下落。”
“快給我——”小伍一臉悻悻然!安,給我也沒用!
不管怎么說,小莢目前的身分還是有婦之夫,就算她婚姻不幸福,他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追求她,這是他的難處。
他能如此恪守不破壞別人家庭的道德,令她大為激賞!好吧,壞人由她來當,雷公要劈就劈她。
小英對她向來唯命是從,她有把握說服她離開黑暗的漩渦。
為了不讓老張偷聽,兩人交頭接耳了一陣子,商量最適當?shù)臅r機。
假期有十六天,除夕到初一,孝順的小伍要回老家陪父母,至于不孝的紀淑芬,打算以越洋電話報平安了事: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他已經(jīng)有一年沒見到出嫁的姊姊,但打鐵要趁熱,這種事不能一延再延。
“初三,你覺得如何?”紀淑芬下最后通牒似地命令道。
“就算用走的,我也會拼命趕回臺北。”小伍欣然地點頭。
紀淑芬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熬瓦@么說定了,到時咱們動物園見!
“等一下,初三花店可能沒開,我總不能兩手空空……”小伍愁眉不展,
“我們是不期而遇,你只要在口袋里放兩包壓歲錢就行了!奔o淑芬提醒。
小伍喜上眉梢地說:“大恩大德,等事成之后再請你吃飯!
“萬一事不成,我就喝西北風?!”紀淑芬佯裝不滿地噘嘴。
“不會的,我還是會請你吃路邊攤!毙∥榕男乇WC。
紀淑芬擔憂地問:“對了,你家人會不會反對?”
“坦白說,我也不是我爸的親生兒子。”小伍透露道。
他是在當兵前,才知道疼愛他的爸爸不是他生父,他和姊姊也不是同一個爸爸所生。
他媽媽是原住民,年輕的時候因為家里窮,不得已嫁給老芋頭,生下姊姊后就撒手人寰,留下微薄的遺產(chǎn),但媽媽卻被他那可惡的生父騙財騙色;所幸天無絕人之路,媽媽帶著他們姊弟到南投的山上采茶,認識了種蘭花的繼父。
繼父比媽媽還小三歲,兩人突破萬難地結(jié)成連理枝,繼父的蘭花事業(yè)蒸蒸日上,現(xiàn)在擴充成了南投有名的花園民宿。
媽媽和繼父不只一次暗示他,希望他早日找到另一半,一起來學習經(jīng)營民宿,如果情事進展順利,小英又不怕吃苦,他打算帶著小英和她兩個女兒,早日回到南投,讓媽媽和繼父安享晚年。
“看不出來你媽是豪放女,你繼父是撿破爛的!”紀淑芬嘲笑道。
小伍求饒地雙手合十!拔矣植皇抢习,對我說話別那么苛刻!”
紀淑芬難為情地吐舌。“對不起。”損人的壞毛病一時之間改不過來。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其實我謝謝你都來不及了!毙∥楣Ь吹匾痪瞎。
“你們兩個在說什么悄悄話?”這時,老張突然插嘴進來。
“沒事。”兩人異口同聲,臉上同時有藏不住的快樂。
“小英!”紀淑芬走進便利商店,囁嚅地輕呼。
“約瑟芬!怎么會是你?”白云英驚訝地睜大眼睛。
紀淑芬面帶微笑!昂镁貌灰,你居然還能一眼認出我來!”
白云英打量地說:“你變漂亮了,但眼神沒變,還是那么犀利!”
“變漂亮的是你,前凸后翹的,害我看了好嫉妒!”紀淑芬投桃報李。
“你真是無情,也不留美國地址給我,你怕我糾纏你不成?”白云英埋怨。
“當然不怕,是我剛出生的弟弟,誰哄他都哭,整天黏著我。”紀淑芬趕緊澄清。
原本她以為她討厭害她離家出走的小嬰兒,但是一回到美國,情形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除了吃奶的時間,小嬰兒幾乎都躺在她懷里,讓她沉浸在當姊姊的喜悅中,直到她想到要打電話給她,她已經(jīng)搬了家,從此兩人失去聯(lián)絡(luò)。
礙于現(xiàn)在是小英的上班時間,兩人只能閑聊到此,她就轉(zhuǎn)往隔壁的泡沫紅茶店等她下班。
便利商店的大夜班都是由男工讀生看店,等了一個多小時,她再跟著她步行到不遠處的五層樓國宅。
在騎樓下,一輛輛摩托車排列整齊,雖然是棟屋齡至少有二十年、又沒有電梯的老國宅,樓梯間的把手有些鐵銹,不過一階階的樓梯都有打掃過,更難得的是,沒有一家人亂放臭鞋子,住戶的品質(zhì)比想像的好。
入門之后,屋里留了一盞小燈,小英的兩個女兒早就已經(jīng)打理好自己,并且上床睡覺了,就像小英他們兄妹小時候一樣獨立。
“請你將就一下!卑自朴拈T邊的鞋柜拿出洗到快脫皮的拖鞋。
省去虛偽的客套,紀淑芬直截了當?shù)卣f:“很抱歉,我找人打探你的遭遇。”
“我是掃把星,希望不會把衰運傳染給你!卑自朴⒛樕蠏熘鄾龅目嘈。
“放心,我是福星,上帝派我來把幸運分一半給你!边@個幸運就是條紅線。
“上帝根本就不可能原諒我!”一聲哽咽,白云英不由得悲從中來。
“你這樣自暴自棄,伯母泉下有知會難過的!奔o淑芬指出。
“我媽被我氣死……”一層薄霧涌上白云英的雙眸。
這是一段非常不堪回首的過去。
在約瑟芬回到美國之后,媽媽工作的公司倒閉,好不容易在基隆找到新工作和住處,貧困的家境讓她耿耿于懷。
上了國中后,她爆發(fā)了!她幻想麻雀變鳳凰,認為找個有錢人嫁,遠勝過努力讀書百倍,從此上網(wǎng)釣凱子,成了她生活的重心。
她毫不在乎同學說她是拜金女,盡管媽媽和哥哥苦口婆心,但她一句也聽不進耳里。有一次,她釣到大魚,跟開賓士車的網(wǎng)友見面,因為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成熟許多,兩人正要進賓館,被哥哥逮個正著。
哥哥為了她打傷網(wǎng)友,鬧進警察局,她不但不知反省,反而罵他活該,最后這件事因為她未成年,網(wǎng)友撤銷傷害罪而不了了之?墒菋寢寘s因此難過得生了場重病,她不僅沒乖乖地留在家里照顧媽媽,居然還趁著媽媽熟睡跑去會網(wǎng)友!
一看到網(wǎng)友開捷豹,她立刻跟他上床,自以為中獎,以懷孕逼他娶她,那年她才十五歲。
媽媽在她婚后一年咽下最后一口氣,哥哥勉強讀完高中后,便開始自食其力,但她在懷第二胎時,接踵而來的壞運就像她的影子,不斷地糾纏著她,
先是老公有外遇,再來婆家的事業(yè)始料未及地走下坡,公公意外地中風而死,婆婆把她們母女趕出家門;老公因為沒錢,外遇的女人拂袖而去,這時才回過頭來跟她們團聚,但卻經(jīng)常喝酒動粗、逼她去陪酒賣笑,最后還是哥哥出面救走她們。
偷雞不著蝕把米,這一切都是她嫌貧愛富的報應(yīng),她毫無怨言,只是一想到連累哥哥和兩個女兒跟她一起被老天爺懲罰,她的心痛到非筆墨所能形容……
聽完陳述,紀淑芬面容嚴肅。“哭不能挽回過去的事,你要振作!
“我如果有你一半堅強就好了!卑自朴⒉粍龠駠u地嘆氣。
“為了你兩個女兒,你要比我更堅強!奔o淑芬強調(diào)。
“她們還要我盡早忘掉不愉快。”白云英露出有女萬事足的表情。
紀淑芬暗示地輕拍她的手!坝羞@么好的女兒,你的幸福指日可待!
白云英轉(zhuǎn)換心情地說:“瞧我多笨,連水都沒倒給你喝!”
“我不渴。”紀淑芬百思不解地問:“原諒我好奇,你為什么不離婚?”
“他要三百萬才肯放過我,我哥正努力籌錢中!卑自朴⒊林氐匾粐@。
“原來如此,難怪他會把錢看得比命還要重!”紀淑芬不知不覺中說溜了嘴。
“你見過我哥了?!”白云英眼睛一亮,從她微紅的臉頰看到隱藏不住的愛意。
紀淑芬倒抽一口氣,有點苦惱地說:“你發(fā)誓替我保密,我才說!
“我發(fā)誓,泄漏風聲,下輩子罰我變豬!卑自朴⒏吲e右手起誓。
“我在你哥的公司做總機,但他沒認出我來,”紀淑芬坦承道。
“他現(xiàn)在眼里只認得錢的長相!”白云英會心地微笑。
這陣子哥哥來便利商店看她時,出現(xiàn)了一些異于平常的舉動,有時愁眉不展地嘆氣,有時心不在焉地發(fā)呆,有時還買啤酒喝,一看就知道他有心事,問他他卻不說,此刻她終于明白他是為情所苦。
真沒想到,哥哥居然會愛上他幼稚園時最討厭的約瑟芬?!約瑟芬也一樣,她也作夢沒想到她會愛上她幼稚園時最恨的仇人!
真是有趣!以哥哥的牛脾氣,他對富家女避之唯恐下及,但月下老人真愛惡作劇,偏偏在他們的小指頭上系了條紅線。
她很想撮合他們,可是她知道她只會越幫越忙,她相信以約瑟芬的鬼靈精怪,要捉住哥哥比甕中捉鱉還來得易如反掌。
一想到約瑟芬將會成為她的大嫂,她猜想,他們的婚姻肯定會是——床頭吵、床尾和的情景。看來他們兩人互相是對方的俘虜,一個是嘴下敗將,一個是手下敗將,而分界點就在床。
“我?guī)湍愠鋈偃f!奔o淑芬打破沉寂地建議。
“不成,我不能平白無故拿你的錢。”白云英一口回絕。
“我是救急,不是救窮,你要為你兩個女兒著想!奔o淑芬強調(diào)。
白云英擔憂地說:“我很想,可是我無法向我哥交代錢的來源,他會生氣!
“就說是財神爺托夢,你買樂透彩中的!奔o淑芬早已想好天衣無縫的說辭。
“我是那種走在路上只會踩狗屎的衰尾道人,他不會相信的。”白云英正色道。
“重要的是,只要你堅持,他就算不相信也拿你沒辦法!奔o淑芬極力說服。
“就當跟未來嫂子借錢,以后再慢慢還你!卑自朴⒚銥槠潆y。
“你胡說什么!”紀淑芬羞得滿臉通紅,眸中流露出甜蜜。
“恭喜你!”白云威帶著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臉孔。
“也恭喜你新年快樂!”紀淑芬牛頭不對馬嘴地回應(yīng)。
“什么時候請喝喜酒?”白云威用腳勾了張椅子挨近她坐。
“你想喝香檳?還是紅酒?”紀淑芬以為過年喝的酒叫喜酒。
白云威沒好氣地說:“我沒意見,喝什么酒要看新郎的意思。”
紀淑芬皺眉望著他,“新郎?!你是不是說錯了?應(yīng)該是新年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