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晨光照拂大地,新的一天如期而至。
經(jīng)過一夜的平復(fù),余疏影的心情重新清朗起來。換好衣服到樓下吃早餐時,她在樓梯跟周老太太撞了個正著,她的腳步一頓,隨后還是乖巧地跟周老太太道早安。
周老太太一如既往的倨傲,她輕瞥了余疏影一眼,接著懶洋洋地抬了抬下巴。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竟語氣緩和地說:“早!
她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余疏影聽見并感到驚奇。
察覺余疏影那略帶意外的目光,周老太太的表情變得不太自然,她率先前行,把余疏影甩在身后。
周睿大清早就在廚房里忙碌,傭人在旁誠惶誠恐地守著,同時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夠,以致大少爺要親自下廚。
聽見外面?zhèn)鱽砺曧懀瑐蛉肆⒓锤嬖V他,“老夫人和余小姐下來了!
周!班蕖绷艘宦,并沒有如她所愿地停下手邊動作,甚至還有條不紊地吩咐,“幫我拿一下白胡椒粉!
今早的早餐非常豐盛,看見周睿一邊脫著圍裙一邊從廚房出來,余疏影便走到他身邊,笑咪咪地說:“很早就起床做早餐了?”
傭人將圍裙收下,周睿的手沒碰余疏影,唇卻往她臉頰啄了一下,“我還想著要到樓上叫你起床。” 除了傭人,飯廳里還有周老太太和嚴世洋,余疏影偏過頭去,用眼神示意他注意,他這才收斂些許。嚴世洋早已見怪不怪,而周老太太神態(tài)自若地鋪著餐巾,不知道是不在意還是故意無視那番小動靜。
趁著陽光正好,周睿又打算帶余疏影四處逛逛,讓她體會真正的法式風(fēng)情。余疏影最喜歡跟他把臂同游,尚未出發(fā),她已經(jīng)嘰嘰喳喳地計畫著今天的行程。
出門的時候,他們再一次被周老太太逮住,她循例發(fā)問:“上哪兒去?”周;卮,“我們到馬場騎馬!
聞言,周老太太的眉角輕微地抽了一下。這孩子對自己想必還有幾分怨氣,才故意說去馬場,她一個老太婆,就算有心跟著他們,也無力在馬背上折騰。
周睿帶余疏影去的馬場也是周家物業(yè),占地極廣,場內(nèi)有幾名馴馬師正訓(xùn)育著良駒,高大的阿爾登馬正威風(fēng)凜凜地奔馳,揚起一層輕薄的沙塵。
當(dāng)周睿牽著她走到馬棚選馬時,她既興奮又帶著一絲怯意。周睿如數(shù)家珍逐匹地介紹牠們的品種和名字,余疏影對其中一匹渾身雪白的純種馬情有獨鐘,奈何牠連正眼也不瞧她一下。
余疏影輕聲喚著牠的名字,牠不理,她也不敢學(xué)周睿那樣摸摸牠那光亮而濃密的毛發(fā),免得牠回頭咬自己的手。
看出她的無奈,周睿便說:“你請牠吃糖,牠就會跟你好了!彼揭慌匀×艘缓旭R糖,先剝了一塊交到她手里,然后親自示范,“將手掌攤平,不要縮手!
話還沒說完,周睿手中的馬糖已經(jīng)不見了,余疏影躍躍欲試,馬糖被卷走那一刻,粗糙溫?zé)岬鸟R舌便掃過她的掌心,留下一點濕潤。
余疏影喜出望外地看向周睿,周睿對她微笑,隨后繼續(xù)將馬糖放到她手心。待余疏影盡興了,周睿才帶她離開馬棚。
這樣炎熱的天氣,周睿自然不會跟余疏影去騎馬。這里環(huán)境幽靜,風(fēng)景優(yōu)美,他們便坐在樹蔭下乘涼,微風(fēng)夾雜青草與泥土的氣息拂在臉上舒適宜人,比干燥的空調(diào)冷氣不知道要強多少倍。
周睿扭開礦泉水遞給她,她低聲道謝,接著說:“我還以為你不想你奶奶跟來,才說帶我來馬場的。”
“我確實是這樣想的!敝茴Uf得很坦白,“后來發(fā)現(xiàn)來馬場也挺好的,起碼安靜又舒服,所以就過來了!
他握住她的手,沉吟了一下就說:“我奶奶真的心腸不壞,這些年來她也經(jīng)常反省過去的所作所為,我想她真的想明白也知道自己做錯了。至于現(xiàn)在,她就跟你一樣,明明想跟對方交好,但又拉不下面子!
余疏影立即反駁,“才不是!她曾經(jīng)那樣對我的爸爸和姑姑,我還氣著呢!況且,她也不喜歡我,她對我好不過是看在你面子上而已……”
周睿一笑置之,隨后又說:“奶奶老了,手腳遲鈍,眼睛和耳朵都沒有以前那么好使,但我知道她的心肯定比舊時更敏感,誰是好姑娘、誰是誠心待她,她都可以感覺到!
那天周睿跟余疏影講了很多周老太太的往事,從她年輕手握大權(quán),將斯特發(fā)展得有聲有色,再到年老時淡泊名利、歸于安寧。
她是一位有故事的老太太,這樣的故事雖然不能完全剔除她們之間的芥蒂,但多少能夠打動余疏影幾分。因此在那以后,她也開始試著與周老太太和平相處。
日子悄悄地溜走,在法國的拍攝工作接近尾聲,將余下的工作處理妥當(dāng),柳湘等人便按照原計畫回國。
在周睿的誘哄下,余疏影沒有隨大伙離開,她忐忑不安地跟父母說明情況,而他們似乎不意外這樣的結(jié)果,只叮囑了她幾句就沒有下文了。
為了能及時掌控公事,周睿決定帶上周老太太和余疏影回巴黎。
周家在巴黎的住所不如普羅旺斯的莊園大,但仍舊是富麗堂皇、氣勢非凡。在這里,余疏影再次跟周立銜碰面,周立銜待她十分和藹,還特地讓廚子準備了她喜歡的菜式。
往后幾天,周家父子異常忙碌,每天只剩余疏影跟周老太太待在屋里。余疏影很懂得自娛,就算看著露絲玩毛線也可以消磨半天的無聊時光。
露絲跟余疏影也熟絡(luò)起來,總愛繞著她打轉(zhuǎn),有時候任由周老太太怎么喚牠,牠還是要膩著余疏影。
周老太太初時還能端著架子,但老人家多多少少有幾分孤獨感,況且老伴仙逝,她更是落寞不已。難得家里
來了個人陪陪自己,她到后來便發(fā)展出與余疏影斗嘴的樂趣。
這么一來,原本沉寂的大宅子也熱鬧起來,她們每天樂此不疲地開戰(zhàn),漸漸地,周老太太從惡言相向變?yōu)楹掼F不成鋼的教導(dǎo),而余疏影也察覺老人家并無惡意,跟她拌嘴時,她的語氣不知不覺也帶著幾分跟長輩撒嬌的嬌嗔。
她們的關(guān)系慢慢趨于和緩,與此同時,斯特跟亨利的交戰(zhàn)已經(jīng)進入最后階段。
戰(zhàn)果自然是斯特旗開得勝,經(jīng)過這場有驚無險的硬仗,周立銜決定辦一個盛大的酒會來犒勞跟他們父子倆并肩作戰(zhàn)的好員工。
酒會前一天,周睿讓人把訂做好的禮服送到周家大宅。那襲禮服很適合余疏影,露肩設(shè)計,裙擺長度剛好蓋過大腿,風(fēng)格甜美,但周老太太卻涼颼颼地指指點點,從余疏影的身材到氣質(zhì)都數(shù)落了一遍。
這天周立銜提前回家,剛進門就聽見母親說這種話,他眉頭擰緊,忍不住走過去說:“您怎么這樣說話,疏影好歹是家里的客人,您對她客氣點可以嗎?”
歲月是一把雙刃劍,可以沖淡彼此的怨恨,也可以集聚彼此的隔閡。自從周老太太棒打鴛鴦以后,這對母子的感情就一落千丈,再也回不去母慈子孝的時候。
周老太太第一時間反擊,“客人又怎樣?我是主人,還是生你養(yǎng)你的媽!”
他們的談話總是一開口就陷入了死胡同,他們這樣借題發(fā)揮,在旁的余疏影十分無奈,她插不上話,只能偷偷地給周睿發(fā)了Line。
周睿已經(jīng)習(xí)慣父親與祖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相處方式。他讓余疏影回房間去,不要試圖勸架,更不要替任何一方說好話。
晚飯之前,周睿趕回家,那時家里已經(jīng)恢復(fù)安靜,如同風(fēng)暴過境后的沉寂。
余疏影不知道他們最后勝負如何,卻知道他們都被對方氣得夠嗆,周立銜雖然臉帶笑意,但笑意卻不及眼底,而周老太太更是嘔得晚餐也不吃,周睿讓傭人給她送餐,隨即就被轟出來。
這件事怎么說也是因她而起,余疏影很難心安。晚飯過后,周睿帶著她到外面散步,她還惦記著周老太太,忍不住問:“你奶奶不吃飯,會不會餓壞呀?”
周睿笑著說:“她這樣欺負你,餓壞了不好嗎?”
余疏影不滿地掐他的手臂,“我像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嗎?”
那點小痛算不上什么,周睿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你不是,我是總成了吧?”
在外面逛了一大圈,他們才牽著手回去。余疏影邊走邊說:“等下你還是親自給你奶奶送點飯菜吧,她那么疼你,不至于把你轟出房門吧?”
周睿說:“你不用擔(dān)心,我奶奶最懂得善待自己,她餓著誰也不會餓著自己的!庇嗍栌斑是不放心,回到大宅,她就拽著周睿往廚房走。
事實正如周睿所料,周老太太確實不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剛走到廚房門口,他們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砼榕榈穆曧,對視一眼后,兩人很有默契地放輕了腳步,悄悄地探看。
廚房里,周老太太圍著圍裙,將幾個地瓜放進鍋里,之后便掏出懷表在計算時間。
余疏影抿著唇偷笑,正準備進去幫忙,周睿一把將她拉住,隨后半拉半抱地將人帶回了臥室,“我們要是出現(xiàn),奶奶會覺得面子掛不住的。”說完,視線恰好掃到放在一邊的盒子,他才想起問余疏影,“禮服合身嗎?”余疏影搖頭,“你爸爸跟奶奶吵成那個樣子,我哪里有心情試禮服!
“他們就這樣,你習(xí)慣就好!敝茴C嗣念^頂,隨后將禮服交到她手里,“去試試吧,雖然是按著你的尺碼做的,但可能還是有不合身的地方!
余疏影“哦”了一聲,接著走進浴室待了好一陣子,才開門赤著腳走出來。
最近的生活簡單而愜意,余疏影雖然臉上長了點小肉,幸好腰身還是盈盈一握,穿上禮服的樣子嬌俏美麗,周睿眼中閃過一抹幽光,他的喉結(jié)動了動,卻沒有出聲。
被周睿這樣專注地打量著,余疏影有些許局促,她順了順自己的頭發(fā),接著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裝扮,主動問他,“好看嗎?”
聽見她的聲音,周睿才斂起心緒,“很好看。”
余疏影的唇角輕揚,她在他面前轉(zhuǎn)了個圈,“是我好看呢,還是裙子好看?”
裙擺躍起一個漂亮的弧度,襯著她明艷的笑容,周睿剛平復(fù)的心緒又泛起陣陣漣漪。他站起來,將手伸向 她。余疏影不明所以,但還是將手放在他掌心上,她還沒發(fā)問,周睿已經(jīng)將另一只手搭在她腰間,帶著她翩然起舞。
這支舞蹈的舞曲是他們彼此的心跳聲,那樣婉轉(zhuǎn),那樣浪漫,那樣讓人心馳神往。周睿對她說:“下次不用問這種問題了,你穿什么都好看……”
余疏影垂著眼簾,低聲嘰咕,“油腔滑調(diào)。”
話音剛落,周睿的手一使勁,她便猝不及防地撲到他懷里,抬頭對上那雙深邃又潛藏暗涌的眼睛,她動了動唇瓣,他已經(jīng)低頭吻了下來,用實際行動證實了那句話的真實性。
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般襲來,強勢入侵她的各個感官,她的雙手不知不覺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甚至還踮起腳尖迎合他的親吻。
周睿托著她的腰,清淺的香氣涌入鼻息,蠱惑著他早已躁動的心。這個吻漸漸變了味兒,他擁著她發(fā)軟的身體,一同跌落在松軟的大床上。
或許是因為周睿太心急,他一下子沒控制好力度,牙齒不小心磕在余疏影的上唇。她目光幽怨地看著他,他半懸在她身上,指腹摩挲著她的唇瓣,“疼?”
略帶凌亂的喘息縈繞在彼此耳邊,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周睿的目光幽深得有幾分詭秘,她的心臟跳得快飛,連聲音也帶著一絲顫抖,“裙子要皺了!
低沉的笑聲從周睿胸腔深處傳來,他的眼底亦染上笑意,“裙子皺了沒關(guān)系,我擔(dān)心你明晚陪不了我跳舞而已……”說完,他便仰躺在余疏影身側(c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余疏影捶了他一記,他笑意更甚,“怎么打人了?我明明什么也沒做……”
“想想也不行!”余疏影翻了個身,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戳著他的胸膛。
她的手指撩動著周睿的神經(jīng),周睿捉住她纖細的手腕,稍稍使力,她那溫軟的身體便落入懷內(nèi)。她尚未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俐落地跟她交換位置,緊緊地將她壓在身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全做了吧……”
周睿邊說邊往她的脖子啃咬,手還在她身上作亂,她弓起腰身笑著躲閃,“喂,那我明天還要不要見人啊!”
“不見就算了,把你藏起來更好……”話雖如此,但周睿還是停了下來。
這下余疏影不敢再鬧,安安靜靜地窩在周睿身邊,“明晚的酒會,來的都是什么人呀?”周;卮,“公司的員工,還有一些客戶和朋友。”
余疏影又問:“那……你帶我出席適合嗎?”周?聪蛩澳悴贿m合,還有誰適合?”
“那些名媛淑女啊……”
他故意吸了兩下鼻子,“我怎么聞到濃濃的酸味……”
她掃了周睿一眼,“你奶奶告訴我,你的行情可好了,海倫、貝拉、凱蒂還有一大堆人都對你有意思,她們都出身名門、相貌出眾、才華了得,隨便就把我比下去!
周睿輕笑了聲,“從什么時候開始,你跟我奶奶的關(guān)系這么好了?”
“有嗎?”余疏影鼓了鼓腮幫子,臉上卻無生氣的樣子,“她這是找機會嘲笑我、挖苦我!彼焓謸ё∮嗍栌埃澳撬袥]有告訴你,你連指頭也不需要動,就徹底地打敗了她們……”周睿的話總是輕易的讓她怦然心動,她心里原有幾分陰郁,此際早已煙消云散。
慶功酒會當(dāng)晚,余疏影挽著周睿的手臂出現(xiàn)在會場內(nèi),雖然置身于陌生環(huán)境,但她精通法語,且有周睿在旁,她倒沒有覺得怯場。
今晚周睿穿了一套黑色的手工西裝,他外表俊朗,身形挺拔,跟余疏影并肩而站,十分般配。作為主角之一,他自然備受矚目,到場不久就有大批賓客過來寒喧。
余疏影是新鮮面孔,不少人都對她投來好奇的目光,也有女賓客悄悄地交頭接耳,揣測她的來頭,察覺某些不太友善的目光,但她沒有理會,繼續(xù)昂首挺胸地跟在周睿身邊。
中途周立銜來找周睿,要把他介紹給一位客戶認識,恰好周老太太也在,于是他暫時將余疏影囑托給祖母照看。
挑選首飾時,余疏影原本打算搭配一條簡約的白金項鏈,周睿笑著搖頭,隨后把周老太太送她的橄欖石項鏈戴在她脖子上。不得不說,這條項鏈跟禮服倒是相得益彰,她懷疑周睿選禮服的時候已經(jīng)懷著這點心思。 橄欖石墜子垂在余疏影鎖骨下一點的位置,襯著她那雪白的肌膚,十分亮眼。她愿意戴上這條項鏈,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周老太太雖沒有什么表示,但看上去還是很歡喜的。
滿場的妙齡女子都來和周老太太打招呼,她們一口一個周奶奶的叫,叫得要多甜有多甜。待她們走開以后,她便對余疏影說:“我沒騙你吧,那些小姑娘的條件都比你要好得多,她們急著討好我,目標還是小睿啊……”想起周睿昨晚那句話,余疏影連半點不愉快也沒有,甚至還忍不住輕笑出聲。見周老太太目光怪異地看著 她,她便說:“反正您就是看不上我,我討好您也沒意思!
周老太太像是被她噎著,好半晌才開口,“你這丫頭一點都不可愛,小睿到底看上你什么了……”余疏影不甘示弱地反擊,“您也一點都不可愛,可您居然把他教得那么好……”
周老太太再一次被噎著,她別過頭不去看余疏影,但臉上卻不見慍色。多少年沒有人跟她說這些率真的話 了,聽?wèi)T旁人阿諛奉承,現(xiàn)在有一個羽翼未豐的黃毛丫頭跟自己吵吵嘴、斗斗氣,還真是新鮮有趣;盍舜蟀胼呑樱喨藷o數(shù),看得出這丫頭心思單純,是心無旁騖地愛著小睿的。既然寶貝孫子已經(jīng)認定了這丫頭,她也沒道理再諸多阻攔,把他們弄得雞犬不寧。
在場內(nèi)繞了幾圈,周老太太就覺得疲累,她那身貴婦打扮略顯繁瑣累贅,腳底一滑險些跌倒。余疏影眼明手快地把她扶穩(wěn),周老太太的手臂清瘦,余疏影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這位總是看不慣自己的高傲婦人,不過是一位遲暮的老奶奶罷了。
“扶我到那邊坐坐!敝芾咸耘f是那副硬朗的樣子,但留心細聽會發(fā)現(xiàn)她的聲音有些中氣不足。余疏影小心翼翼地將她攙扶到椅子上坐好,又去給她拿了一杯溫水和一塊蛋糕。
折返的時候,余疏影看見周老太太身旁坐著一個面容姣好、氣質(zhì)高雅的女人,她們言笑晏晏,看起來很親密。她的腳步一頓,此時周老太太看見了她,并朝她招手。
余疏影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位陌生女人便站起來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用法語跟她問好,“你好,我是海倫,很高興認識你!”
這個名字并不陌生,余疏影經(jīng)常從周老太太口中得知她的事情。周老太太贊美她樣貌出眾、端莊大氣,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并無夸大。
海倫這么熱情,余疏影有點受寵若驚,她也跟海倫問好,話音剛落,她就聽見海倫說:“周奶奶,您上哪兒找來這么甜美的小妹妹作伴?”
周老太太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這丫頭可不是來陪我這個老太婆的,相反地,我是受人之托要好好看顧著她!
有外人在場,余疏影難得不跟周老太太吵嘴,她把溫水和蛋糕遞過去,之后便靜靜地站在一旁。
周老太太的語氣里帶著一絲縱容,像極了長輩對后輩的寵溺,因此海倫只把余疏影當(dāng)成周家的遠房親戚。她熱絡(luò)地跟余疏影聊著天,得知余疏影將是大四的學(xué)生,她便問:“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公司實習(xí)呀?”
余疏影誠心道謝,不過還是拒絕了她的提議。
被問及原因,周老太太先一步說:“就算她肯,她爸媽也不樂意,他們家就她一個寶貝,哪里舍得讓她留在這里。”
余疏影沒有反駁,只是歉意地對海倫微笑。海倫笑著說:“沒關(guān)系,總有機會的……”
話還沒說完,海倫就眼睛發(fā)亮地看著余疏影的后方,余疏影好奇地回頭,只見周睿正朝這邊走來。她還沒有動作,海倫已經(jīng)越過自己,上前笑意盈盈地跟周睿擁抱,還要親昵地親他的臉,最終被他不著痕跡地躲開了。恰好有侍者端著酒飲經(jīng)過,周睿拉開了海倫的手臂,隨后給她遞了一杯葡萄酒。余疏影眼巴巴的看著他,他心一軟,只得給這酒量淺得可怕的丫頭也遞上一杯。
海倫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周睿身上,沒有留意他和余疏影那愛意滿滿的眼神交流。她高興地與他碰杯,語氣帶著一絲抱怨,“你回來這么久了,居然不找我敘舊!”
淺淺地喝了一小口酒,周睿才回答,“你也知道的,這段時間實在是忙!
海倫點頭,接著說:“聽說斯特前段時間出現(xiàn)資金問題,我們兩家這么熟,你怎么不找我們家?guī)兔δ兀俊?br />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無論找誰幫忙都得付出代價?匆姾惷髂繌埬懙貙χ茴K颓锊,余疏影暗想,假如周睿找她家?guī)兔,他們兩家早就?lián)姻了。想到這里,她郁悶地喝著葡萄酒,突然覺得周睿跟海倫站在一起礙眼得很。
對于海倫的問題,周;卮,“我可以處理好的話,就盡量不給你們添麻煩!
海倫露出燦爛的笑容,試著向他發(fā)出邀請,“下個月有個小聚會,來的全是我們的老朋友,大家都很久沒見了,你要一起來嗎?”
他們在這邊聊天,余疏影在一旁牛飲,周睿顧不上回答,二話不說就把酒杯奪過來,“再喝就醉了!
“才喝了幾口……”余疏影試著將酒杯搶回來。
周睿干脆把她酒杯里的酒喝盡,隨后將空杯塞回她手里,“下次頂多喝兩口!
“喂!”余疏影無可奈何,只能瞪他。
她的小臉因薄怒而染上一層清淺的緋紅,看上去實在可愛,周睿俯身偷香,低聲哄她,“別顧著喝酒,我們?nèi)ヌ!?br />
沒等余疏影答應(yīng),周睿就對海倫說了句“失陪”,接著牽著她的手往舞池走去。海倫目瞪口呆,她不可置信地說:“周奶奶,她……她是……”
周老太太喝了一口溫水,清了清嗓子,語氣平緩地說:“她啊,是我的孫媳婦。”站在原地的海倫大受打擊,看著舞池內(nèi)的周睿和余疏影一邊跳舞一邊打情罵俏。
舞曲尚未過半,周睿的皮鞋已經(jīng)印上灰白的印子。他知道余疏影是故意的,有幾次可以躲過,他還是心甘情愿被她踩上去。
周睿唇邊銜著勾人的笑容,余疏影低聲說:“你笑什么啦!”
“你……吃醋了?”他開心地說。
“你好像很得意啊!
周睿承認,“還真有點!
這話又讓余疏影狠狠地踩了他一腳,他照舊笑得開懷,“昨晚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連手指頭都不用動一動,就可以完勝了……”
余疏影的酒量一如既往的差,那晚在慶功宴上喝得小醉,隔天整日都昏昏然的。
這一天大家難得齊聚一起在飯廳吃早餐,周立銜就笑她,“你的酒量肯定遺傳了你爸爸,他也是容易喝醉!边@時周老太太涼颼颼地開口,“不能喝酒就別逞強,一點自我保護意識都沒有!
周立銜不滿地看了母親一眼,“難得開心就讓孩子們盡興一下,況且有小睿看著她。”
這對母子又借題發(fā)揮吵架,周睿懶得出聲,他體貼地給余疏影打點早餐,吃完就結(jié)伴到后院賞花了。
跟普羅旺斯的莊園相比,這邊后院所栽種的花木要精致典雅得多,映著晴空下的藍天白云,更是賞心悅目。周睿從玻璃花房拿來一頂帽子和一把修枝剪,將開得正盛的薰衣草剪下來,余疏影半蹲在他身側(cè),幫忙整理他手中那束薰衣草。
藍紫色的小花千嬌百媚,余疏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雖然花香淺淡,但草本獨有的氣息卻沁人心脾。此時,燦爛的陽光照得眼睛瞇起來,她拉了拉帽沿,然后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服,“給我試試!
周睿耐心地教她摘剪方法,余疏影才知道這也是一門學(xué)問,她笑著說:“你不當(dāng)花農(nóng)實在是浪費了。”他指了指左側(cè)那片鳶尾花,“那全是我種的。”
花期已過,叢中只能找到兩三朵快要凋謝的鳶尾花。周睿將它們?nèi)坎上拢缓蟾挂虏莘旁谝黄,用綢帶捆綁成一束,最后交到余疏影手里。
簡簡單單的一束花,余疏影卻覺得這比價值連城的禮物還讓她歡喜。她心窩發(fā)燙,珍惜地將花束抱在懷里,“送我的呀?”
周睿牽著她往樹蔭下的長椅走去,“我好像還沒有給你送過花。”
余疏影將腦袋倚在他肩頭,小心翼翼地觸碰著鳶尾花的花瓣,“你為什么要種這種花呀?”
“這是我媽媽最喜歡的花!敝茴;卮,“我媽媽也很喜歡打理園藝,她還在的時候,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院子。在她眼里,花開花落都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
夏季微風(fēng)輕輕拂過,花田隨風(fēng)起伏搖擺,坐在長椅上的男女親密依偎,日光從樹椏枝葉的縫隙間撒下,為他們的發(fā)梢鍍上了點點金光。
余疏影安靜地聆聽他講他母親的往事,他語氣和緩,她卻覺得眼眶熱熱的,內(nèi)心有幾分說不出的心酸。她抬起頭來,輕聲詢問他的意見,“帶我去看你媽媽好不好?”
周睿母親葬在西部一個樸素安寧的小城鎮(zhèn)。他們搭乘火車前往,沿路風(fēng)光美好,周睿告訴她,“我媽媽雖然出生在富裕家庭,但非常向往平淡安樂的生活,所以她執(zhí)意要長眠在那個小鎮(zhèn)的墓園里!
由于出發(fā)得晚,他們抵達墓園已經(jīng)臨近黃昏,周睿牽著她,停在母親的墓碑前。
出門時,余疏影特地帶上了周睿送她的花束。這一束花是他們一起采摘的,也是她很重要的禮物,她覺得沒什么比這份見面禮更加意義非凡了。她彎下腰,慎重地把花放在墓碑旁,“阿姨,我是疏影,我來看您了……”周睿掏出手帕,余疏影向他伸手,“給我吧!
她單膝跪在碑前,認真地拂掉上面的灰塵。
美麗的晚霞染紅了半邊天,原本孤清的墓園因他們的哺喃低訴而添上了些許暖意。
離開墓園以后,他們沒有趕回巴黎,決定在鎮(zhèn)上的旅館留宿一晚。其實這是周睿的習(xí)慣,以往來看望母親,他都不會立即離開,留在這里,他總覺得跟母親的距離很近。
周睿常住的那家旅館的主人是一位年邁的老太太,她認得周睿,不僅給他們留了景致最好的房間,還熱情地為他們送了一些剛烤好的曲奇餅。
他們在旅館的餐廳吃晚餐。余疏影吃著沙拉時,突然低下頭莫名笑起來,周睿雖然不解,但不自覺被她感染,唇角微微上翹,“什么事這么高興?”
余疏影告訴他,“我突然想起你帶我去劇組探班那次,好像也是這樣的……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早有預(yù)謀的?”
“是啊!敝茴Uf。
沒想到他會這么老實地承認,余疏影不太好意思看他,眼睛直直地盯著盤子里的起士卷,“我要去看別的男人,你不吃醋呀?”
周睿摸了摸下巴,而后稍稍傾身,壓低聲音對她說:“你等著,這筆帳我會跟你好好算。”這男人唇邊的壞笑讓余疏影泛起不祥預(yù)感,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怎、怎么算啊……”
周睿握住她的手,語氣多了幾分繾綣,“一輩子那么長,我們愛怎么算,就怎么算!
正值八月,在驕陽的炙烤下,走在室外的路人不由得心生煩躁,然而余疏影和周睿卻是例外,度假休息了好一段時間,重新搭上飛機回家了,余疏影的心情愉悅得很,總覺得頭頂上那片天際都格外的藍。
機場的人流密集,周睿走在她后面,眼睛總盯在她身上,免得她被磕被碰。他知道這丫頭很高興,自從下飛機以后就樂得合不攏嘴,要是給她一雙翅膀,她肯定立即飛回家去。
上車以后,周睿先吩咐司機前往學(xué)校,隨后才聯(lián)系他的助理。
余疏影盯著車窗,突然有點緊張,她轉(zhuǎn)過腦袋,“我出去這么久,爸媽也沒有催我回去,你說他們是不是不要我了……”父母何等聰明,雖然她是以實習(xí)為理由外出,但肯定知道她和周睿在背地搞什么小動作。
周睿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你放心吧,余叔他們才不會這么便宜我的!
來到余家的公寓時,得了消息的余軍早在樓下等候,并親自過去打開車門,余疏影下了車就撲到父親身上,像個小孩般撒嬌,聲音糯軟地訴說著自己思家念親。
余軍就這么一個女兒,她離家這些天,他同樣牽掛得厲害。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嘴上卻說:“你也知道想家?想家怎么不回來?”
余疏影討好地對父親笑著,“我這不就回來了嗎?”
“我以為你干脆不回來了!闭f完,余軍便往周睿瞥了一眼。
余疏影挽著父親的手臂,“才不會,少了您跟媽的嘮叨,我整天都很不自在!庇嘬娛Γ白甙,回家吃飯了!
周睿幫余疏影把行李箱拉過來,同時禮貌地向余軍問好。余軍只是頷首,那態(tài)度不咸不淡的。見狀,余疏影試探著說:“叫上周學(xué)長一起吃飯?”
余軍板著臉,抬腳就往公寓走。
余疏影心生失落,她沮喪地看著周睿,他則安撫地對她微笑,“先回去吧,過兩天我再來找你!痹捯魟偮洌嘬娡蝗换仡^對著他們喊道:“跟上來,你倆磨蹭什么?”
余疏影立即笑上眉梢,周睿雖神色平靜,但眼底的笑意還是藏不住的。
他們剛進門,飯菜的香味就從廚房里飄出來,余疏影丟下父親和周睿,悄悄走到母親身后一把抱住她的腰,重施故技跟她撒嬌。
文雪萊騰出一只手扯開腰間的手,“長這么大還撒嬌,害不害臊?”余疏影無賴地搖著頭,“不不不,一點都不!
她們母女這邊忙活,余軍和周睿則在客廳里談話。余軍雖然沒給周睿好臉色,但還是關(guān)切地問:“事情塵埃落定了?”
這話問得含蓄,周睿卻聽得明白,他態(tài)度謙遜地回答,“運氣不錯,總算是有驚無險。”
余軍捧著茶盞呷了一口,片刻以后才說:“往后真打算留在國內(nèi)發(fā)展?”回國前,周睿向他報告了未來斯特的重心,以及他個人的規(guī)劃。
周;卮穑笆堑。”余軍說:“值得嗎?”
周睿抿了抿唇,“余叔,我們所做的很多事情,是不可以用值不值得去衡量。”
輕柔的笑語從廚房傳來,余軍不由自主露出笑容,隨后又無聲嘆氣,“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商人,同時又是很糊涂的商人!
周睿不以為然,他悠悠放下茶壺,“聰明也好,糊涂也罷,反正在我心里,疏影就是無價之寶!庇嘬娙滩蛔≈匦露嗽斞矍斑@個年輕人,眉心微蹙,之后便沒有再說過話。
在余家長輩面前,周睿的表現(xiàn)總是不驕不躁、進退有度,他們雖然沒有表態(tài),但對周睿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斬釘截鐵的排斥,在余疏影看來這是一個重大突破,她堅信再過——段時間,父母就會不計前嫌地成全他們這雙苦命鴛鴦。
事實證明,她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余軍是一個極其執(zhí)著的老頑固,他們兩家門不當(dāng)戶不對,對于他來說這始終是一根拔不掉的刺。因此無論余疏影再怎樣軟磨硬泡、周睿再怎么表現(xiàn),余軍都不愿松口。
余疏影心里著急,好幾次為了這事跟父親鬧起來,最終都被周睿勸服。周睿早知道余軍不會這么輕易把掌上明珠交給自己,他雖然同樣心急,但勝在沉得住氣,也等得起。
對此文雪萊倒是于心不忍,她對丈夫說:“那兩個孩子的感情這么好,你就由得他們吧。反正你到頭來還是會同意的,何必做這個惡人去拆散他們……”
余軍靜靜地站在陽臺抽煙,好半晌才略帶感慨地應(yīng)聲,“太容易得到的,就不懂得珍惜。小睿太幸運了,總不能讓他事事如意,我既然已經(jīng)做了惡人,也就不介意多做一陣子……”
盡管情路不算平坦,但小倆口的日子還是過得很滋潤,就在他們安于現(xiàn)狀的時候,周老太太竟然連招呼也沒打一聲,只帶著一個傭人隨行就飛來找孫兒了。
接到消息,周睿馬上丟下工作前往機場,抵達時她們已經(jīng)等候多時?匆娏俗婺福膊接先,“奶奶,您過來怎么也不事先告訴我?”
周老太太說:“這點小事,用不著麻煩!
周睿貼心地攙扶著她,“您先到我的公寓休息一下,今晚我跟您到外面吃飯!
“不用了!敝芾咸f:“你先把我送到余丫頭她家,我得跟她爸媽見一面!
周睿瞬間明白祖母的來意,“您要……”
周老太太說:“最近我老睡不好,心里好像惦記著什么事情,我想來想去,就這么一件了!
對此,周睿有幾分猶豫,祖母的出現(xiàn)是好是壞,誰也說不準。不過她老人家堅持,他自然不會拒絕,于是陪著祖母選購了幾樣禮物,隨后便出發(fā)前往學(xué)校。
周老太太突然登門拜訪,余家夫婦倍感驚訝。他們的反應(yīng)有幾分呆滯,周老太太則高傲地抬著下巴,對他們說:“好些年不見,不認識我這個老太婆了?”
文雪萊最先回過神來,她說:“請進,周老夫人!
聽見外面?zhèn)鱽砺曧懀靖C在房間上網(wǎng)的余疏影也走了出去,看見周老太太坐在自家客廳,她意外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用眼神詢問周睿這是怎么一回事。
周睿早已從震驚中恢復(fù)過來,他給了她一個要她放心的眼神。留意到兩個孩子正眉來眼去,周老太太虛咳了聲,卻沒有說話。
余軍的臉色并不好看,他緊閉著唇,也不主動發(fā)話。
長輩不出聲,后輩們更加不敢吭聲,一時之間屋里的氣氛變得相當(dāng)怪異。沉默之際,周老太太突然嘆氣,“不是一家人,就不進一家門,我們兩家的緣分還真不淺!
余軍口氣疏離地應(yīng)聲,“不敢高攀!
周老太太看著他,眼角處的皺紋深深地陷了下去,“看來你對當(dāng)年的事還耿耿于懷!庇嘬姴环裾J,客廳內(nèi)的氣氛又凝滯了幾分。
周老太太逕自一笑,“是我的錯。當(dāng)年我心高氣盛,確實糊涂……唉,不說也罷……”
說著,她看向余疏影,“疏影是好孩子,你們不樂意讓她進周家的門,我可以理解。這事……我也不會勉強什么。”
聞言,周睿的臉倏地一黑。
余疏影睜大了眼睛,她身體一動,文雪萊立即摁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周老太太吸了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接著才懇切地開口,“這么多年來,我都欠你們余家一個道歉。雖然晚了,但希望你們可以接受。”
話畢,周老太太站起來,彎下了她那永遠都挺得筆直的脊梁,“實在很抱歉。”見狀,余軍裝作無動于衷,但神情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
文雪萊到底比較心軟,她連忙扶著周老太太,“您是長輩,別這樣……”
周老太太倒是坦然,“人誰無過,做錯了就得認錯,就得改正。我老來生悔,悔了也于事無補,只能道歉!彼脑捯魟偮洌阋皇壹澎o。
沒有得到余軍的回應(yīng),周老太太也不惱。她很清楚,他們當(dāng)年所受的傷害并不是聽一句道歉就能過去的,于是又重重嘆氣,“記住了,我就是你們的反面教材,你們不原諒我不打緊,可是不要走我走錯的路!
不知道過了多久,余軍終于開口,“您放心,我絕對不會重蹈覆轍的!贝嗽捯怀,周睿就沉不住氣了,“余叔,您的意思是……”
站在父親身邊的余疏影激動的捂著嘴巴,聲音有幾分顫意,“爸,您的意思是不再反對我們了?”余軍瞧了一眼周老太太,語氣平緩地說:“老夫人不遠千里地前來給我忠告,我總不能不領(lǐng)情。”余疏影撲過去抱住父親的脖子,“爸,您真好!”
周睿同樣欣喜若狂,當(dāng)著一眾長輩的面,他慎重地許諾,“余叔、雪姨,您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疏影的。”
文雪萊欣慰地點頭,而余軍則說:“不要說說而已,我要的是行動。”周老太太笑咪咪的跟著附和,“小睿,你可別讓我們失望!
周睿鄭重地回答,“我知道!
事情終于得以完滿解決,在小住了一段時間后,周老太太便要回法國了。余疏影特地請了半天假,跟隨周睿送她到機場。
恰逢是陽光普照的好日子,金燦燦的光線透過候機大廳的落地玻璃,隨意地灑落在往來匆匆的乘客身上。周老太太不舍地跟周睿擁抱,隨后又跟余疏影擁抱。
余疏影碰上這種依依惜別的場面,免不得紅了眼眶。
瞧見她這副樣子,周老太太樂了,她笑道:“我以為你巴不得我走呢!”余疏影說不出話來,只好再度給了她一個臨別的擁抱。
周老太太慈愛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輕聲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聽完以后,余疏影的表情有點不自然,她嗔道:“討厭!
周老太太嘴角含笑,視線曖昧地在他倆身上穿梭。這小倆口感情這么好,她是樂見的,畢竟她也期待著抱曾孫呢。
廣播傳來登機提醒,周老太太向他們揮手,在傭人的攙扶下,她的身影淹沒在人群之中。余疏影仍站在原地揮手,周睿拉下她的手,用力地攥在掌心里。
站在落地窗前,他們瞇著眼睛朝外看一架架飛機沖上云霄,余疏影一手擋在眼前,一手指著窗外那塊云團,“你看,那像不像一個心形?”
“像!敝茴Uf:“你看仔細一點,旁邊還有字母呢!
她驚奇地問:“什么字?”
他摟住她的腰,笑道:“I和Y。”
余疏影笑嘻嘻地說:“我英文不好……”周睿垂眼注視著她,“我愛你!
幸福在空氣中發(fā)酵,余疏影像踩著粉紅色的泡泡云,整個人都飄飄然的。她抿著唇笑起來,接著告訴他,“我不僅看到字母,還看到數(shù)字!
他挑眉,“什么數(shù)字?”heima
余疏影舉起兩根指頭,還調(diào)皮地彎了彎。
周睿意會過來,他將耳朵湊向余疏影,“說給我聽聽?”
她伸手攏住周睿的耳朵,濃情蜜意幾乎傾泄而出,“I love you ,too!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