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蝶原本以為,杜非會將她當成金絲雀,豢養在他奢華矜貴的牢籠里,沒想到他卻是帶她出走,離開臺灣,到國外旅行。
經過十幾小時的飛行,首先抵達美國最著名的賭城,拉斯韋加斯。
這座城市位于沙漠中,夜晚比白天更迷人,霓虹燦爛,火花四射,猶如深夜中閃閃輝亮的寶石。
主道路上,賭場與度假旅館林立,一棟比一棟造型特異,金碧輝煌,為了招攬觀光客一擲千金,每家旅館更都卯足了勁,舉行花招百出的表演秀。
馬戲團、康康舞、音樂劇、魔術表演,諸如此類的大型歌舞秀每晚在各家旅館的室內舞臺輪番上演,繽紛熱鬧,目不暇給。
戶外的表演同樣令人嘆為觀止——勇猛的海盜于船上相互搏斗,最后海盜船沉沒海底;火山爆發、熔漿四溢,飛旋的火球一路滾到觀眾腳前;流光璀璨的水舞,每隔一個小時,便隨著音樂噴高,迷眩游客的感官。
這是一個充滿歡聲笑語的城市,也是罪惡與墮落之城。
「如果我說,我在這里舉辦的世界撲克大賽,擊敗眾多賭客,得到賭王頭銜,你相信嗎?」他笑笑地問道。
她沒反應,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別過眸,自顧自地瀏覽周遭風光。
她打定了主意對他冷淡,但他似乎不以為意,在飯店辦理Check-in手續后,便殷勤地帶她四處游覽。
此時正值夜幕初降,才走出飯店,音樂聲便響起,飯店前的噴泉水瀑飛濺,氣勢磅礡。
夏雨蝶凝步,靜靜欣賞這場絢麗的水舞秀,不一會兒,杜非遞給她一臺嶄新的數字相機,桃紅色的外殼,十分漂亮。
「送你的禮物!顾f!冈谶@趟旅程上,你可以把所有自己覺得美麗的、特別的景物拍下,以后會成為很好的紀念!
紀念?有啥好紀念的?她無聲地輕哼。
杜非看出她的不屑,淡淡地笑。「很久以前,我就想這么做了,想帶你走遍每一個我到過的地方,吃所有好吃的東西,玩所有的新鮮玩意兒,領略各國的奇妙風光!
他想,竭盡所能地寵愛她。
但他知道,她不會想聽最后這句話,很識相地收埋在心底,只是深情地望著她,似笑非笑地宣稱——
「敢不敢跟我打賭?這或許是我在你人生里最后一個月,但將會是你最難忘的一個月。」
誰要跟他打賭?她心韻紛亂,一時把持不住情緒,急急撇過頭,舉起相機,借著拍攝水舞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心慌。
她讓眼眸的焦點集中于相機的屏幕,不敢多看身旁的男人一眼。
他太怪了,她本以為他會待她強勢霸道,甚至如野獸般地趁黑夜占有她,但他竟擺出一副溫柔體貼的姿態,又變回那個在她面包坊工作的男人,開朗幽默,偶爾調侃她幾句。
他到底想玩什么把戲?她看不懂。
「別想這么多!顾莘鹂闯鏊拿曰,俯在她耳畔,低啞地說道!阜泡p松點!
她一驚,幾乎是彈跳般地往后退,避開他的接觸!改阆敫擅矗俊
這充滿防備的舉動令他自嘲地勾勾唇!钢皇窍敫嬖V你,盡情玩樂就是了,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真的不會嗎?夏雨蝶很懷疑,心存戒慎。
接下來幾天,他果然一直保持彬彬有禮的態度,不碰她,不強迫她,唯獨堅持晚上要與她同睡一張床。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知哪來的自制力,很規矩地與她分據床榻兩側,絕不越過楚河漢界。
這份定力,不是任何男人能做到的,就連萬佑星也肯定克制不住情欲,但他做到了。
她不得不佩服他。
或許就是因為他的表現實在太君子了,她逐漸放下戒心,真正開始在多采多姿的旅程中找到樂趣。
這還是她這輩子初次出國旅游,而且純粹是以一個觀光客的身分,沒人會催促她走馬看花,只要她愿意,她完全可以悠哉地消磨光陰,恣意享樂。
她不需要擔心旅費的問題,吃住都有他會安排,他帶她住最舒適的飯店,品嘗各種美食,他們租用直升機,在日落時分飛越鬼斧神工的大峽谷,彩霞滿天,景色如夢似幻。
來到美國西岸,他們漫步于海灘,舔著口味甜膩的冰淇淋,他教她沖浪,她在沖浪板上跌跌撞撞一下午,終于成功地乘上浪頭,迎風飛躍。
接著他租了一輛車,沿著海岸線開往舊金山,從他們住的飯店落地窗往外望,能看見橫跨海灣的金門大橋。
他們跳上沿著軌道緩緩爬坡的古董纜車,學當地人抓著把手,站在車門口,她將一只手往外張開,拂攬沁涼的空氣,纜車爬到最高處,跟著俯沖急下,宛如云霄飛車的快感,令她不覺興奮地尖叫出聲。
跳下車后,她有些累了,他買了兩杯新鮮果汁,兩人閑適地坐在岸邊,一面喝果汁,一面看海獅群笨拙地于水面上下活動。
她拿相機拍下那些丑陋卻可愛的海獅,也拍四周人群來來往往,他忽地搶過相機,請某個經過的路人幫忙拍照,接著不客氣地展臂摟她的肩。
「OK!要拍嘍,說C!孤啡斯膭畹睾。
他立刻咧嘴笑了,她卻是一時不知所措,很不自然地微彎嘴角。
拍完合照,他檢查了下成果!概牡眠不錯嘛,可惜你笑容有點僵!
她搶回相機,不悅地瞪他。
「唉,無所謂吧?」他很無辜似地攤攤雙手。「你要是不喜歡的話,頂多把它刪掉就好了!
「我會刪的!顾寥宦暦Q。
但她沒有刪。她告訴自己,是因為自己還沒有時間整理相片,所以才沒來得及刪,反正多放幾天也無妨。
也許是因為不滿自己連刪張照片都再三遲疑,更可能是有意對他自作主張的行舉給予小小的懲罰,當他嚷嚷著肚子餓了,要帶她去附近一家很好吃的海鮮餐廳用餐時,她拒絕了。
「我還不餓!
「你中午只吃了一個三明治,真的不餓?」
「嗯,我不餓。你自己去吃吧,我在這里等你!
他聞言,略顯無奈。「好吧,不吃就不吃,我們繼續逛吧!」
「你可以去吃啊,我自己會逛!顾凉M不在乎地趕他。
他笑笑,沒理會她的冷漠,陪她走進一家又一家琳瑯滿目的紀念品店,她像是故意拖延,每一家都慢慢逛,拿起每樣小巧有趣的紀念品,好奇地玩賞。
她買了鑰匙圈,買了幾個動物造型的磁鐵,仔細挑選風景明信片。
他很有耐心地陪著她,一句話也不多說,一句話都不抱怨。
足足過了大半個小時,她忽然瞥見他默默走向角落,伸手撫揉自己的上腹。
這動作,不是一次、兩次,他似乎正強忍著某種不適。
她心念一動,等他走回她身畔后,故作漫不經心地問他!改阍趺戳耍磕睦锊皇娣䥺?」
他愣了愣。
「我看你一直在揉肚子!顾a充。
「喔,你看到了啊!顾冻洞,有些尷尬!钢皇怯悬c胃痛!
「胃痛?」她微微拉高嗓音,轉頭看他。
「老毛病了,沒什么。」他表情淡定。
反倒是她不淡定,他有胃痛的毛病為何不告訴她呢?她竟還狠心地刻意拖延吃飯時間,讓他空著肚子等。
她太壞了。
夏雨蝶郁悶地咬咬牙,也沒心情再挑明信片了,隨手抓了幾張到柜臺買單。
「走吧,我肚子餓了,我們去吃飯。」
語落,她率先旋身,走出店門。
杜非注視她的背影,莞爾一笑。
雖然她表面裝得很冷很高傲,但他知道,她是不忍他胃痛才主動表明要去用餐。
在倨傲的外表下,她其實是朵溫婉可人的解語花。
所以,他才會如此鐘愛她。
他們在港邊的海鮮餐廳大快朵頤。
坐在戶外平臺上,臨著波光瀲滟的港灣,叫了滿滿一桌菜,光是一鍋材料豐富的海鮮濃湯,就足夠兩人吃到撐。
這鍋湯,包含了多樣食材,蝦、蟹、干貝、淡菜、鮮魚,看賣相就令人食指大動。
夏雨蝶吃了很多海鮮,喝了很多湯,杜非還點了盤新鮮生蠔,以及兩尾肉質彈嫩的緬因州龍蝦,搭配頂級的香檳酒,滋味更加曼妙。
這頓晚餐,兩人都吃得相當暢快淋漓,但回到飯店后不久,杜非便嘗到放縱食欲的報應。
他吃壞了肚子,腹瀉不止,足足折騰了將近兩個小時,才總算控制住,但他已然被折磨得面色蒼白,只能虛弱地躺在床上。
夏雨蝶照料他,向飯店柜臺要了些止瀉藥,喂他吃下,見他滿身大汗,拿了條干毛巾為他擦汗。
「謝謝!顾]眸低喃。
「你明知自己胃痛,不該吃這么多的!顾滩蛔∝焸洹!竸倓倯摴澲埔幌!
「那么料多味美的一桌菜,全讓給你吃豈不太可惜了?」他半戲謔!肝乙蚕氤院昧习!
「所以你現在吃出報應來啦!」她沒好氣。
他沒回答,緩緩睜眸,凝望她。
墨深的眼潭反照出她關懷的神情,她看見了,驀地感到慌張,借口去換條毛巾,起身離開。
他默默地目送她,也不知想些什么。
等她再回來后,他已坐起上半身,靠著床頭!肝液每剩o我水!瓜袷呛⒆影闼Y嚨囊蟆
她點點頭,斟來一杯溫開水,遞給他。
他接過,連喝幾口,忽地輕聲一笑!改阒绬?我上次也是這樣。」
「上次?」她不解地挑眉。「哪次?」
他將玻璃杯擱在床旁小幾,對她笑道!负脦啄昵,我第一次來到舊金山,那時候我剛在賭場賺到人生第一桶金,很志得意滿,我以為自己從此出頭了,決定好好犒賞自己,就在剛剛帶你去的同一家餐廳,一樣叫了滿滿一桌菜。」
她聽了,領會地接口!附Y果也跟今天一樣,拉肚子了嗎?」
「那次可比今天還慘,我住的是一間又小又破的旅館,沒冷氣沒空調,空氣很悶,連抽水馬桶都不靈光,滿屋子被我搞得臭氣沖天,而且也沒人幫我擦汗送水的,只有我一個人躺在行軍床上呻吟。」
行軍床?那睡起來豈不又硬又不舒服?
「原來你也有那么落魄的時候!
「哈,我落魄的時候可多了!顾猿!感r候吃不飽,我還會在菜市場偷摸肉包饅頭之類的東西,常被小販追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