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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很忙、很忙的夜晚。
也顧不得禮數與否,飽受驚嚇的尚姍可以說是連滾帶爬地逃離了左施施這人,她按著回頭路,急急地想回尹府向尹水滸示警,但到了大門口又停了下來。
不對,這一回去不是自投羅網?
她這侄兒雖然有時稍嫌溫吞,但性子其實精得很,若讓他發現她有離去的想法,以他愛操心又老把她當長不大的孩子來看待的個性,她以后還怎么走人?那樣又要怎么破她爹親呃局?
想想不對,趕緊轉身又要走。
走了一小段又想到——
不對!這一路回去,不是又會再遇上左施施?
還有,既然都教她發現了左施施那個驚人的大秘密,她不示警一聲,讓她那阿呆侄兒繼續把感情投注在左施施身上,那豈不是也太不夠意思了?
念頭這一繞,腳步跟著又轉了方向,再次往尹家大宅方向前進……前進……前進……然后過家門不入,尚姍直直地繼續往前走去。
她不行……
她沒辦法……
噢!天!誰來救救她?
左施施這事實在駭人,她給嚇到了,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向來安逸閑散的尚姍極其難得地哭喪著臉,為了不想再遇到左施施,她沒回尹宅,卻是換了個方向前進,但是在一段路后又停了下來。
良心不安。
不跟尹水滸留個話,要他別再放感情在左施施的身上,尚姍真的覺得良心上過意不去。
找其他人,對!找其他人帶話……霍西游好了,這人講話最毒辣,知道真相的話,一定可以用最狠辣的字眼罵醒她那個阿呆侄兒。
靈光一閃之后,尚姍想到就做,足下輕點,飛身上了屋頂,連忙馬不停蹄地往霍府的方向飛躍而去。
但最后……尚姍卻是坐在霍西游的房頂上,開了包袱拿出備了要在路上喝的酒,對著一片漆黑的夜色喝悶酒。
計劃大致沒變。
只是她想先整理一下思緒,平復驚魂未定的驚嚇感,畢竟事關重大,加上霍西游那人耐性總是缺了一些,要是不先想清楚之后再同他說,很可能語無倫次沒幾句就教他掃地出門了。
因為有此顧慮,所以尚姍整理思緒……她整理……
小半壺的酒就這樣讓她小口小口地啜飲掉了,混亂的心情有如污濁的紅海,沉淀過后不但是慢慢平靜了下來,思路脈絡也逐漸化為清明。
折騰大半夜,暗夜中的烏云竟然散了,露出大大的月盤,放送著柔和皎潔的月光,為萬物灑上一層如夢似幻的銀光……
有腳步聲。
很刻意的腳步聲來到了尚姍的身邊——
“晚了!蹦侨苏f。
尚姍整個人已經冷靜了下來,頭腦無比清楚,再加上緊繃的精神讓酒精松懈了大半,看見來人,吃驚的感覺竟不如想像……
事實上,這時,就算有豬在月夜中飛翔,她其實也不會感到太奇怪了。
“回家吧!”看著她忙了大半夜的尹水滸伸手要牽她。
尚姍沒動。
尹水滸好似也沒想勉強,跟著在她身邊坐下。
因為頭腦已經變得清楚,依據那刻意的腳步聲,加上他竟然沒叨念她半夜不睡覺跑出來做什么?只是一派了然于心,甚至是有些高深莫測的沉靜,讓尚姍只能有一個推論——
“你跟了我一晚?”她問。
“看你挺忙的!币疂G間接承認。
尚姍皺了下眉,是真的不解,只能出言請教:“能不能跟我說說,為什么你們知道我今天要走?”
尹水滸指了指她的小包袱。
尚姍不明所以。
“你愛吃……”
尚姍挑眉。
“又貪杯……”
這么糟?
“但個性使然,你從來沒把身外物放在心上,就算平日再熱衷這些吃吃喝喝的事也一樣!痹谏袏欁晕覒岩汕埃疂G逕自道:“你多半是“有得吃就吃,有得喝就喝”的態度,儲糧這種行為,是從來沒發生過的事!
所以是她讓人準備這些路上干糧,因此露了餡?
“還有,你一直誤會了!币疂G又說。
只見他神色平靜,語氣也平順,就像在談今晚月亮有多大一顆的冷靜態度,不急不躁地溫道:“雖然我過去確實曾有一度為了施施姑娘陷入不可自拔的情感當中,但是這樣的情感卻像傷風,發作時,病癥來得猛烈又急,可是總有痊愈的時候!
這是尹水滸費了一番工夫,仔細分析過得到的結論。
他不怕她知道,溫和再道:“在我奉爹娘之命出發前去找你的時候,癥狀就開始退了,等我從鬼門關前繞一圈回來之后,其實也就痊愈得差不多,之后再見她,已不再是你所想像的那種感情了!
不、不是她想像的那般?
“但你們最近……”尚姍有些錯亂,腦中浮現的,是他領著左施施來采病那時的畫面。
這兩人站在一塊兒,男的俊俏、女的柔美,要是有郎才女貌的比賽,這兩人的組合要是認了第二,只怕冠軍一定是要從缺了,怎么會……
“最近你們明明就還不錯!钡驼Z,尚姍真正感到不解。
“你以為,最近她是為了什么變得熱絡呢?”尹水滸輕巧避開,不但把問題留給了她,還提醒道:“我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躺了多久她才來訪?但……好像有人剛遭到意外,都還沒真正歇著,她就來探傷了!
這話,叫尚姍想起方才的場景……
“我喜歡你!”
左施施是這么對她說的,是的,對著她,那一臉的認真,即便只是回想,都讓尚姍打了個寒顫。
并不光光只是一句喜歡,這位桐城第一才女還絮語細述了事情是怎么發生,怎么從一開始覺得這個著男裝的姑娘很奇怪,到如何被那視禮教如無物、自在又暢快的瀟灑態度給迷住,隨著時日漸久,發現她俊俏灑脫的樣貌比任何男子都要來得迷人,然后就此傾心,再也無法自拔。
不光光只是分享發生的經過,這左施施還說了是怎么樣的以尹水滸做為掩護,用了心計,讓她姐姐設法安排與尹水滸會面,但其實每一次,她都只是想借由尹水滸來看看她而已。
當然,左施施也說了,這陣子以來,她壓抑得有多辛苦又難熬什么的,隨著左施施忽地握住她的手,驚得一度放空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作夢的尚姍整個彈起,就像只受到驚嚇的貓,一跳先退開三步外。
對著左施施受傷的神色,尚姍知道她是認真的,適才那些像是怪夢中才會出現的話語,竟然都是真的?
顧不了什么禮節還是道義的,已無思考能力的尚姍拔腿就跑,她驚嚇到只能拔腿就跑。
她無法明白,怎么偏偏是她?怎么就是讓她遇上這種事?
這到底是為什么?
左施施喜歡的人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