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杰剛離開,又有兩個小有名氣的模特兒走過來,擦肩而過之際,蘇合歡抬起頭正要示以微笑,對方之一卻鄙夷地嘀咕一句:“馬屁精!”
她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錯愕地問:“你說什么?”
“就說你了,怎么樣?馬屁精,專門拍Amanda和羅先生的馬屁,想得到走秀的機(jī)會!”
“我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心里知道!本來這次玫瑰園的主題畫冊有天娜的名字,現(xiàn)在無緣無故地把她換下來讓你上,還好意思說跟你沒關(guān)系?”
“我沒做過任何事情,你不能無憑無據(jù)的冤枉我!彼届o地說完,仰起頭不卑不亢地看著對方、
“走啦,美芝,跟個新人計(jì)較什么?”旁邊的另一個模特兒趕緊拉住美芝:“別這么大聲,當(dāng)心被人聽到告訴Amanda,走了啦!”
“聽到就聽到,Amanda憑什么坦護(hù)她……”
蘇合歡看著兩人走遠(yuǎn),一陣無力感油然而生。
做人真的好辛苦,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兩年前,她的禱告沒能幫助生命垂危的父親,拖了幾天后,父親還是撒手離開了人世。她一個人回到東部的學(xué)校念書;兩年后,她又一個人回來臺北。
一直都是,一個人……
蘇合歡坐在臺階上,看著不遠(yuǎn)處的馬路,那里車水馬龍,一派繁榮。
她將頭埋到膝蓋上,悄悄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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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紅燈,藍(lán)色的蓮花跑車停了下來。
駱繹耳里塞著藍(lán)牙耳機(jī),一邊開車一邊接收最新的商業(yè)信息,下午除了有兩場會議,還要跟研發(fā)部和投資部敲定最新的計(jì)劃案。
身為一個大企業(yè)的執(zhí)行長,他永遠(yuǎn)都是忙碌的,這樣的生活偶爾會厭倦它的枯燥無味,更多的時候卻又讓人覺得充實(shí)。
“駱先生,能不能出來吃頓飯?”電話里,朱少婷幾乎半開玩笑半是墾求地說:“人家約你差不多有三四次了,你總是推掉,至少給點(diǎn)面子嘛!”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他再不應(yīng)允,就是官大醫(yī)師講的“半點(diǎn)人情味”都沒有了。
打著方向盤,剛拐過一個路口,展覽館側(cè)面是一座巴洛克式的建筑,慵懶榮耀。他不經(jīng)意地掃了一眼,遠(yuǎn)遠(yuǎn)的一抹紅,宛冋天邊最燦爛的紅霞,出其不意地躍入他的視線。
蓮花跑車“吱……”地停下了。
他又看到她了,那個女孩。
她坐在噴泉前的石階上,黑發(fā)如云,妝容精致,苗條性感的身軀上穿著一件大紅的小禮服,裙擺猶如盛放的紅玫塊?裳劬εc鼻頭卻微微泛紅,一副好像哭過的樣子,美得讓人心碎。
駱繹牢牢地將目光鎖定在她身上,伸手拿起手機(jī),不假思索地按下一個號碼。
“喂,朱小姐嗎?我是駱繹……不好意思,臨時有點(diǎn)事需要處理,不能過去了,很抱歉……嗯,下次我請沒問題,再見!”
收線,想了想,他轉(zhuǎn)手又撥通另一個電話。
“Ms.羅,我下午不過來公司了,會議延緩,有事給我電話……”
話機(jī)那一端傳來羅女士大驚小怪的驚呼聲,似乎在詢問長年無休假,堪稱工作狂的上司究竟有什么事比上班更重要。
“收起你的好奇心,Ms.羅……我難道不能偶爾偷個懶嗎?沒錯,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情……OK,這樣說吧,我也許找到了我想要的……Dream或Happy。”駱繹微笑著,破天荒地跟自己的專職秘書聊了一會天,心里從來沒有這樣踏實(shí)過。
是的,他找到了,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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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走秀對蘇合歡來說,簡直是場災(zāi)難!
首先她的衣服不知被誰扯掉了好幾顆扣子,化妝師只好拿雙面膠貼住,她匆匆忙忙地上了臺。誰知剛走到中途,她腳下那雙足足有八公分高的鞋跟突然斷掉了,臺下的觀眾在愕然間哄堂大笑,等著看模特兒如何出丑。
她極力掩護(hù)住慌亂和窘迫,彎身將鞋脫下拎在手里,光著腳從容地走完臺。
她不是笨蛋,有人在整她。
也許是老模們覺得自身會受到她這個新人的威脅,又或許是想為被她頂替的天娜出氣。
無論是什么原因,蘇合歡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受歡迎的原因。
念書的時候,她也受到不公平的對待,異性老師稍微對她表示多一點(diǎn)關(guān)心,便會被其它女同學(xué)講她勾引老師,罵她是“狐貍精”。
“看她長得那個樣子,天生就是張情婦臉,專門勾引男人的!”
她忍了又忍,以為只需忍讓便會天下太平,誰知流言仍然像臟水一樣向她潑過來,她才明白一味的忍讓并不會息事寧人,就如同小時候那些在背后講壞話的鄰居們,你愈軟弱,那些人就愈會欺負(fù)你。
于是她開始反擊。
她找出那個流言的始作傭者,抓著她在校長面前當(dāng)眾對質(zhì),那個女生慌作一團(tuán),聲稱自己沒有造謠,沒有把她的照片貼在學(xué)校的網(wǎng)站上污蔑她勾引老師、搶人男友、腳踏幾條船……等等。
她不屈不饒,不慌不忙地一一出示自己收集到的證據(jù),使造謠的女生徹底亂了方寸,最后不得不低頭承認(rèn)是因?yàn)樽约喊祽倮蠋,又嫉妒老師對蘇合歡關(guān)心,才做了那些事。
后來她在學(xué)校的日子才開始好起來,殺雞儆猴,那些看她不順眼的人對她多份畏懼,都知道蘇合歡不是任人宰割好欺負(fù)的。
世間上沒有人會保護(hù)她,所以她要自己保護(hù)自己。
她不相信愛情。
愛情只是錦上添花的風(fēng)雅之事,而救命稻草。
她也不怎么相信親情。
父親死后,她便再沒有親人,至于母女之情,怎敵得過鉆石和豪宅?
這人生!有時真令她恨得牙癢癢,卻又充滿了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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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后,蘇合歡來到一家備受矚目的夜店。
這座來自異國他鄉(xiāng)的知名俱樂部占地超過一千坪,裝潢復(fù)古華麗,LEO的地板會隨著音樂做出不同的燈光變化。
夜店是買醉的好場所,這里有跳動的舞臺、搖曳的燈光、勁爆的舞曲,還有大批性感辣妹和玩家。
平時蘇合歡從來不泡夜店,可是今天的遭遇太令她郁悶了,在忠孝東路上漫無目地的逛了逛,怎么也不想回到小公寓里一個人待著。
坐在馬路邊的一間快餐店里,她點(diǎn)了份漢堡和可樂,隔著玻璃窗瞅著這條街上的霓虹燈紛紛亮起,精彩的夜生活即將拉開帷幕。
她決定去喝兩杯。
夜店里人聲鼎沸,她一走進(jìn)去,出眾的外表和氣質(zhì)立即吸引了大把人聚集在她身邊,想跟她聊天、喝酒、跳舞……當(dāng)然,還要別的。
“小姐,請你喝一杯喔!”
“小姐,你好漂亮!可不可以做個朋友?”
“美麗的小姐,能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嗎?”
原來在這里,她才會受歡迎。
呵呵地笑著,蘇合歡坐在吧臺前,跟熱情的人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邊喝酒邊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輕輕扭動著身體,長長的、略為卷曲的黑發(fā)在腰間風(fēng)情萬種地輕蕩,青鍛一樣柔滑,勾魂攝魄不自知。
不劃拳、不跳舞、不打情罵俏,她只是來者不拒地飲著酒,到午夜時,人已半醉。
精致的容顏深深地埋進(jìn)臂彎里,重音的樂曲震耳欲聾,讓喝到茫的蘇合歡很有想要放聲尖叫的沖動。
愈夜愈美麗,燈紅酒綠下的單身男女們尋找著可以驅(qū)散寂寞的獵物,而不知什么時候起,她察覺到自己旁邊的位置始終坐著同一個男子。
他沒有跟她交談,看似在自顧自地品著酒,其實(shí)已若有若無地替她擋掉好幾波搭訕的閑雜人等。
蘇合歡沒有抬頭打量對方的模樣,微微偏首,貓一樣瞇起一雙朦朧的媚眼,眺入眼簾的是一身做工精致、剪裁簡潔的GIVENCHY西裝,咦,這男人看起來像是社會上的菁英份子,可他干嘛要穿成這樣來泡夜店?
事實(shí)上她已經(jīng)醉得很厲害了,酒精順著喉嚨滑進(jìn)胃里,火辣辣地在胃里燃燒,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
她閉上眼睛,站起身來拎著包包跌跌撞撞地朝洗手間走去,在里面吐了個半天后,有氣無力地走出來,昏昏沉沉地依著墻,半彎著腰,難受地?cái)Q眉喘息。
直到,一只手臂探過來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似乎想讓她舒服些。蘇合歡全身一僵,當(dāng)看到那身有點(diǎn)眼熟的淺灰色的GIVENCHY時,當(dāng)察覺對方的動作里意味不明,不知是憐惜還是曖昧?xí)r,她竟然沒有反抗。
今晚,無論是墮落還是放縱,反正……也不會有誰會關(guān)心。
他們朝外走,有好幾次她都踉蹌地差點(diǎn)摔倒,但旁邊總會有只大手及時地抓住她,以免她傷到。
男人沉默少語、動作卻溫柔而體貼。
如果來個一ye情,對沒任何經(jīng)驗(yàn)的她來講,應(yīng)該算是件不錯的事吧?
在這種地方遇見,紅的酒、藍(lán)的光、還有若隱若現(xiàn)的舉止,都有某種說不出的曖昧味道,還猶豫什么?反正也不會有誰在意。
她咯咯地笑起來,笑聲里充滿了自暴自棄,直到站不住腳地趺入一張寬闊溫暖的懷中。
“帶我走!毖┌着罕蹟堉腥说牟弊,她無力靠在他懷中,喃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