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上梁山說的就是方雅歌此時此刻的狀況,但沒過幾天方雅歌就明白,就連逼上梁山也不足以描述她的狀況,更合適的形容是“前有惡狼,后有猛虎”這個情景。
前面是方家二老逼著她結(jié)婚,后面是俞允纏著她結(jié)婚,方雅歌被搞得頭昏腦脹,完全忽視了這兩方勢力交會在一起會有什么效果,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了,而且她終于明白現(xiàn)在的情勢真的是大大的不妙,完全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范圍。
兩方勢力的交會源自于俞允那天的登門拜訪。
方家二老才回來沒幾天,正商量著要找個時間請俞允來家里吃個飯,當(dāng)事人就上門了。
因為方雅歌和俞允自小一起長大,所以方家二老對俞允也很熟悉,雖然這么多年沒見,一見面又是因為這尷尬的關(guān)系,所以剛開始有些生疏。
不過在俞允的努力下氣氛很快就變得融洽,他早就摸清了二老的喜好,一進(jìn)門先是送給方媽一本已經(jīng)絕版的樂譜,接著又掏出兩張方爸支持的球隊的球賽門票,二老的心瞬間就被拉攏了一半。
不過女兒的終身大事還是得慎重些,起碼得表現(xiàn)得慎重,雖然二老心里已經(jīng)巴不得讓俞允成為方正正的父親了。
下午三點鐘,方爸在客廳看報紙,俞允在廚房幫忙方媽洗菜,兩人閑聊時提到了取名這件事,“我小時候就想改個比較有深度的名字,但我媽就是不要,還是您家三個兒子的名字好,六律之三,光聽就很有深度。”
方媽一驚,“你還知道六律?”
俞允點了點頭,“蕤賓、夷則是六陽律,應(yīng)鐘是六陰律,伯母您是在考我嗎?”
方媽眼睛都亮了,“真難得,你居然還知道這個,到現(xiàn)在我和孩子的爸都解釋不清呢。”
俞允露出一個“自己不是因為網(wǎng)絡(luò)才知道這個叫六律的鬼東西”的表情,“我喜歡古書,偶爾也會翻到有關(guān)音律的!彼氨扔暗鄣谋砬榻^對可以以假亂真。
方媽都合不攏嘴了,“中國歷史博大精深,多看看是有好處的,只是你們這一輩的人都比較膚淺,不太會看這些深奧的東西,你居然還愿意看,真是難得,好了好了,洗成這樣就可以了!
方媽關(guān)上水龍頭,把裝有菠菜的小盆拿過來準(zhǔn)備切菜,準(zhǔn)備完畢后就只剩下炒菜了。
方媽擦了擦手,“你出去休息吧,有我就行了。”
俞允想著也差不多該去巴結(jié)岳父了,于是他離開了廚房。
這時方爸正在看直播的球賽,俞允湊過去和他一起看,此起彼落的加油聲讓兩人的距離也拉近了不少。
快開飯的時候方雅歌到了,她是被方媽叫來的,而且以她進(jìn)門時的表情來判斷,她事先并不知道俞允也在。
她站在玄關(guān)處脫鞋,一面解鞋帶一面問:“媽,這么急著把我叫來有什么事?”而且還不許她帶方正正。
“小歌來了!狈綃尩穆曇魪膹N房里飄出來。
“嗯!狈窖鸥钃Q了鞋子走到客廳,看見某人后瞬間明白老媽為什么不讓她帶方正正來了。
“嗨!庇嵩收陉柵_前的椅子上和方爸喝茶,聽見她的聲音朝她看過來并笑了笑。
“你來干什么?”方雅歌可沒有打招呼的心情。
“當(dāng)然是來拜訪伯父、伯母啰,順便嘗嘗伯母的手藝還有伯父的茶……說真的,伯父,您這個日月潭紅茶真的很好喝!庇嵩视帜闷鸩璞攘艘豢凇
接著他又有模有樣地用小夾子夾起一個小杯,放到熱水中涮了一下,然后給方爸倒了一杯。
“你這家伙學(xué)起來還有模有樣的!
“你們兩個不要喝茶了,快過來吃飯。”方媽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方雅歌看著自己的爸媽和俞允相處得一派和諧,徹底無語了,這是什么情況?
她站在客廳里看著他們二落坐,然后把俞允旁邊的位子留給了她。
方媽對她招了招手,“傻站著干嘛?過來吃飯了。”
方雅歌站在原地沒動,“媽!彼种噶酥赣嵩,“我們、我們……”她不能再瞞下去了。
方媽推了推方爸,“你吃高血壓的藥了沒?快去吃,最近你血壓太高了,得注意。”
方雅歌來不及說出口就被方媽的話打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方媽看過來,“小歌你要說什么?”
方雅歌默默地坐到俞允身邊,“沒什么!
吃飯的時候一家人其樂融融,除了方雅歌,看著俞允和自己父母談笑風(fēng)生的樣子,她完全無法理解。
父母才回來兩天,她都還沒來得及和他們見幾次面,俞允怎么就和他們打成一片了?方雅歌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危機(jī)感。
晚飯過后這種危機(jī)感終于獲得了證實,因為方爸、方媽終于把話題轉(zhuǎn)到了正事上。
先開口的依然是方媽,她和顏悅色地看著俞允,“聽說你現(xiàn)在是醫(yī)生?”
俞允點頭,“小兒科醫(yī)生!
方爸撇著嘴角,“留學(xué)回來的?”
俞允又點了點頭,笑容謙虛,“芝加哥大學(xué)醫(yī)學(xué)院!
方媽滿眼都是笑,“那可是個不錯的大學(xué),你如今也算是學(xué)成歸國,有什么打算?”
俞允搓了搓手,看了方雅歌一眼,“我打算……先結(jié)婚!
話音剛落就聽見方雅歌詫異的聲音高了八度,“什么!”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聽他這么說,但她沒想到他居然敢在她父母面前直接提起。
方爸、方媽也都愣了愣,但他們的反應(yīng)卻和方雅歌完全不同。
方爸還是撇著嘴角,點了點頭,“算你有擔(dān)當(dāng)。”
方媽愣了一下之后笑容變得比剛才更大,“不錯、不錯,先成家后立業(yè)嘛!
什么不錯、什么擔(dān)當(dāng)、什么先成家后立業(yè),搞什么!
方雅歌身子一僵,作勢就要站起來,但在她有所行動之前方爸就一掌按住她的肩膀,他用力地把她按回沙發(fā)上,但眼睛卻還是看著俞允,“雖然你們已經(jīng)有孩子了,但娶我的女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方雅歌幾乎就要熱淚盈眶了,好樣的,老爸!
方爸向下撇著嘴角,抬起下巴,“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方雅歌嘴角一跳,這怎么感覺像是在開價?
俞允倒是很會看人眼色,二話不說立刻就跑去玄關(guān)處拿出自己的包包,從里面取出了一個放文件的牛皮紙袋,他像日本人一樣端正地在茶幾前的地毯上屈膝正坐,然后把牛皮紙袋放到茶幾上,一本正經(jīng)地推到方家二老的眼前,“伯父、伯母,我已經(jīng)在彩虹小區(qū)買了一間公寓,而這個牛皮紙袋里有我名下所有財產(chǎn)的資料以及我過去的簡歷。”
方家二老對視一眼,“這……”
俞允認(rèn)真地說:“希望你們可以看到我的誠意!
所有人都呆住了,有兩個是高興得呆住的,有一個是驚嚇得呆住的。
俞允緊張地跪著,不過他知道……他離成功不遠(yuǎn)了。
都說結(jié)婚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但俞允遇到的狀況比較特別,因為他可以將兩個家庭的問題解決,卻解決不了他要娶的那個人。
那晚在方家表達(dá)了自己的誠意之后,方雅歌當(dāng)下并沒有說什么,還十分給面子地和他一起離開,作出兩人同行回家的樣子。
從方家到地下停車場這一路上方雅歌也很平靜,但當(dāng)他們到了地下停車場,俞允的那輛剛嘀嘀了兩聲,余音還沒有散去的時候方雅歌就開口了,雖然極力壓制但隱約能聽出其中的錯愕和怒氣,“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跑去我家發(fā)神經(jīng)?”
俞允一手剛打開車門,動作一頓,抬眼看著她無辜地說:“我沒有發(fā)神經(jīng)啊!
方雅歌咬牙,“那你在做什么?那種話是隨便說的嗎?結(jié)婚,你有問過我嗎?”
俞允還是一臉的無辜,“問過了啊!
方雅歌被他的話一哽,又說:“但是我沒有同意。”
俞允順手關(guān)上車門,無辜中又顯出一絲疑惑,“你不是和他們說八月結(jié)婚嗎?”
方雅歌嘴角抽了抽,肯定又是方銳賓那個大嘴巴,她搖搖頭,“那是緩兵之計,你懂不懂?”
俞允眨眨眼,“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
方雅歌剛才拋出的問題這下又回到自己身上了,她頓了頓,“因為我很快就會坦白的!币庾R到自己的氣勢不自覺地削弱了,方雅歌立刻又梗著脖子道:“這件事不用你知道,等我和他們說清楚一切就會解決了,但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完全把問題復(fù)雜化了,你把事情搞得像真的一樣,我要怎么和他們解釋?”
“我還以為這件事本來就是真的。”
方雅歌發(fā)誓,她在俞允的臉上看到了像小狗一樣可憐兮兮的表情。
“我以為你同意我的提議了。”俞允憂傷地皺了皺眉。
“我之前已經(jīng)和你說得很清楚了,總之我不會為了替正正找個爸爸就隨便和人結(jié)婚,今天的事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就算了,我希望不要再有下次!
不過方雅歌也知道這是之前她亂說話讓他有了他們要結(jié)婚的錯覺,所以她威脅完還是說了幾句好話,“那天我一時沖動說出八月要結(jié)婚是我的問題,希望不會給你造成困擾!
困擾?俞允可是巴不得這樣,所以他沒有說話也沒有繼續(xù)談?wù)撨@個話題,因為他還打算制造更多的“下次”并且不以此為困擾。
俞允低下頭,手指摩挲了一下車頂,他停頓了幾秒,緩緩彎腰將額頭抵在手背上。
方雅歌看了他一會兒,忍不住開口,“你怎么了?”她輕拍了幾下他寬闊的肩卻沒得到什么反應(yīng),她有些不安,湊得更近了點,“怎么回事?”也沒有人流血啊。
俞允搖頭不語,緊緊地閉著眼。
方雅歌下意識扶住他,“你哪里不舒服?”
俞允艱難地吞了幾下口水,晃了晃手,“麻煩你……扶我到車上吧!
方雅歌點頭,伸手穿過他腋下打開了車門,將他扶進(jìn)車子里,接著彎腰查看了一下他的臉色,帶著幾分擔(dān)憂和狐疑。
俞允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他虛弱地說:“前幾天有一間學(xué)校的餐廳出了問題,學(xué)生集體食物中毒,我連續(xù)值了好幾天的夜班所以現(xiàn)在有點暈,不好意思,你能幫我開一下車嗎?我眼睛有點不舒服!
方雅歌點頭,“好吧!
俞允歪過頭閉上了眼,又唬住她了,他在心里默默地比了個V字的勝利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