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湛倫甫關上大門,站在他身后的許詠妍便忍不住開口,“你在疏遠我嗎?”
這個問題已經悶在她心里好長一段時間了。
“什么?”他霍然轉身面對她,濃眉微蹙。
是他聽錯了嗎?她哪來這么荒謬的念頭?
“如果你想分手或是跟蔣月文在一起,都可以直接告訴我,我的體型或許沒有你那么強壯,但我的心并沒有這么脆弱,比起像現在這樣不上不下的,對我來說會更好!”她努力讓聲音保持淡定。
穆湛倫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他悶聲低吼,“什么分手、什么蔣月文?”倏地,他眼中閃過一抹慌亂,她想跟他提分手,所以才帶姓黃的去找他,是嗎?“你到底在胡說什么!”
“八卦雜志都拍到你跟蔣月文密會,還有你這陣子對我的疏離,別把人……”
她必須深呼吸,才有辦法把話平靜說完,“別把人當成傻瓜!”
“我跟蔣月文密會?”簡直胡扯!他跟蔣月文又不熟,只知道是她大學同學,八卦雜志要是能相信,天就下紅雨!拔胰ツ抢锔伺雒,蔣月文看到我,跑來跟我打聲招呼!
“只是這樣?”
“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再自我欺騙,這些日子,我真的快瘋掉了,你刻意疏遠我,這總是事實吧?”什么工作忙,根本就是他的借口,如果真那么忙,他還會一個禮拜不進公司嗎?
在他眼里,她就那么蠢、那么好騙嗎?
穆湛倫看見她眼里的痛苦,目光熊熊緊盯著她,心頭緊擰,跨步走向她,不懂她怎么會以為他在疏遠她?
見狀,許詠妍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看著她抗拒的舉動,他的心一沉,“我沒有刻意疏遠你!”他永遠不可能這樣對她。
聽見他的話,她只覺得悲傷。不約見面、沒有坦誠以對,這如果不是疏離,什么才是疏離?
“如果你不打算說實話,我們沒什么好談的!彼齽e開視線,不再看他。
“什么叫沒什么好談的?”他瞪著她,氣得渾身發抖。
“湛倫,你真的愛我嗎?”許詠妍看向兩人曾經親密相擁的客廳,語氣冷靜而蕭索。
他氣到說不出話來,這有什么好懷疑的?她居然還露出這么痛苦的表情!
“如果你愛我,為什么要對我這么殘忍?”她握緊垂在身側的雙手,緩緩轉頭,雙眼竄上一股熱意!斑讓我成為別人眼中的……笑柄……”
“我對你殘忍?”穆湛倫看見她眼中的濕意,再也受不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兩個大跨步沖到她面前,雙手緊緊地抓住她肩膀!拔沂菫榱吮Wo你不受那些混帳的威——”
“什么保護?”她腦袋一閃,抓住他話中的關鍵字。為什么他話說到一半又突然不說了?
他閉口不談,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實在沒必要說出來讓她擔心。
見他雙目炯炯看著自己,偏偏就是不肯開口,許詠妍沉下臉,冷冷的道:“如果你不說,我馬上離開!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只想告訴你,拔掉趙慶義后,我身邊出現了一些麻煩,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所有問題都解決了!逼扔跓o奈,他只好專挑輔導級字眼講述這件事。
“什么麻——”她正想問清楚,視線不經意瞄到他的腹部,霍然瞪大雙眼,驚惶低喊,“你在流血!”
“沒什么!彼s了一下,側過身,企圖擋住冒出淡淡殷紅的傷口。
許詠妍硬是一把掀開他的襯衫,赫然驚見他的腹部貼著紗布,上頭正在滲血。
這就是他的特助剛剛說的傷口?都傷成這樣,居然還睜眼說瞎話,扯什么沒事、都已經過去了?!
“你是怎么受傷的?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為什么這么長時間避著我?還有,到底是什么麻煩?趙慶義跑去找你?”如果他不把這件事說清楚,就休想從她口中再挖出什么真心話。
“這條手煉,不準你戴!
“憑什么你說了算?”再說了,這條手煉是團團送的,這種醋他也要吃?
穆湛倫胸瞠急遽起伏,臉色不悅,緩緩瞇細雙眼,怒氣在黑眸中凝聚成兩團風暴,霍然大吼,“憑我是你男朋友!”
許詠妍氣惱的瞪著他,故意諷刺的反問:“一個禮拜避不見面,你確定你真的是我的男朋友?”
“我現在就讓你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他氣得雙眼發紅,不顧已經微微裂開的傷口,彎腰一把抱起她。
“!”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她驚呼出聲,等意識過來他正在做什么時,她放聲大喊,“穆湛倫,你快放我下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的視線往下瞄,看見他腹部襯衫上的血跡,似乎又往外擴張了一些。
自己身上有傷還敢這么大意,他不要命了嗎?
“不放!”穆湛倫咬牙切齒的怒哼,說完,將她拋到沙發上,在她能翻身坐起前,頎長身體重重壓上她。
“姓穆的!放開我!”許詠妍的雙手緊抓住他的襯衫,同時小心翼翼的不要碰到他的傷口,眼淚再也克制不住滑出眼角。
他猛一抬頭,赫然驚見她默默流淚的模樣,他倏地跳下沙發,一手捂著傷處,煩躁的在客廳來回踱步。
許詠妍坐起身看著他,幽幽的道:“告訴我究竟發生什么事,或者我們永遠不要再碰面。”
“你威脅我?”穆湛倫驚訝瞪著她。
她正在用他對她的愛來威脅他?
“不是,我是用自己對你的愛,來懇求你讓我知道真相,否則這會成為我一輩子的陰影,就算我們繼續在一起,也不會幸福。”
穆湛倫大口喘著氣,內心極度掙扎。
最后,他走到她面前,俯身,雙臂撐在她身側。“記不記得小時候勒索過我的那個國中生?”
她皺眉,努力回想!扒啻憾粣喊?”
“青春痘惡霸?是還滿貼切的,不過現在他少了青春痘,身分從威脅國小生變成大哥級人物!彼粗龍远ǖ捻猓雷约簺]交代完整,她不會輕易罷休,他暗嘆口氣,才又續道:“這次的事,起因是趙慶義找黑道來報復我要他滾蛋的事,結果趙慶義委托到青春痘惡霸底下的兄弟,好巧不巧,他在那些亂七八糟的八卦雜志上看到我的名字,想起我是誰,主動找上我,我付他一筆錢,由他負責出面幫我解決!
許詠妍聽得一楞一楞的,不敢相信他居然還會遇見青春痘惡霸?這到底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緣分?
見她沒有要喊停的意思,穆湛倫只得認命,接著往下說,“趙慶義被迫點頭答應,仍心有不甘,上個禮拜單槍匹馬埋伏在公司附近,趁我不備,刺了我一刀!
那天他刻意支開司機,想要去找她,沒想到先發生了這件事。
穆湛倫省略后面這件事,免得她聽了會胡思亂想。
“這就是你受傷的原因?”許詠妍伸出雙手,輕輕放到他殷紅的腹部,秀屑緊皺,仿佛受傷的人是她自己。
“對,就是這個傷口,幸好當時我還沒撤走原本聘請的征信社,他們沖出來送我去醫院,順便把現行犯扭送警局!
趙慶義死都不肯承認行兇,她口中的青春痘惡霸已經暗示,會交代在牢里的兄弟們好好照顧趙慶義,至于趙慶義這輩子是否能有機會踏出監獄,就看個人造化了,這些事他懶得去管。
“你為什么都不跟我明說?”她聽得心跳加速,滿腦子混沌。
“上次我們開車被撞、匆匆離開餐廳,都跟趙慶義有關!蹦抡總愒谒磉呑,雙手捧起她的臉。“我不要你整天擔心受怕,他針對我而來,我不想讓你被卷入危險,只好先暫時跟你保持距離,現在他蹲監牢,我原本打算等傷好一點就去找你,我不想讓你知道這些骯臟事!
他想保護她的心意,她懂,可是想到他獨自處理這些事情時,自己還在為了不能碰面而心情低落,她就覺得又氣又愧疚。
“你真過分!你要求我跟你報告所有大小事,可是你卻瞞著我這么嚴重的事情!”許詠妍握住他捧著自己臉頰的雙手,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再一次滑出眼眶。
“我想保護你,又不想讓你擔心,只是沒想到你會琵琶別抱!彼麅A身,吻去她臉頰上的余淚。
聽見他力圖輕松的話,她深吸口氣,吸了兩下鼻子,沒好氣的哦他一眼,怒嗔道:“誰琵琶別抱?你是腹部受傷,還是腦子也受傷了?”
“這條手煉是你去上家教時戴上的,那天在餐廳吃飯時我就想問你了,只是后來鼠輩出現,我急著帶你離開,才暫時擱下問題。”他死咬著這個問題不放。
“你可以在電話里問啊!
“這種事要當面問,尤其要看著你的眼睛問,我才知道你有沒有說謊!蹦抡總愓f得一臉認真。
許詠妍卻聽得內心吐血,“如果我說這就是黃國梁送的呢?”她故意想測試他的反應。
“回頭我找人滅了他!笨☆侂[隱發狠。
“江湖味這么重,我不喜歡。”她不高興的瞪著他,懲罰似的不給他答案,顧左右而言他,“醫藥箱在哪里?”
“詠妍!蹦抡總悓W⒌目粗,眼神透露出深切懇求,靜靜的不說話,直到她也專心看著他。
末了,她還是不敵他的眼神,公布正確解答,“這是團團送我的,你喔,跟一個小女孩爭風吃醋還耍狠,簡直莫名其妙!”
“她沒事為什么要送你手煉?”他帶點火氣地問。
“我跟她一人一條,她說長大后想跟我一樣!痹S詠妍刻意忽略團團提到男朋友的那部分,臉頰紅紅的,反將他一軍,“你以前不也沒事就送我項鏈,情況很一般啊。”
他可以送她項鏈,別人就不能送她手煉,天底下哪有這種道理?
“我沒事送你項鏈?那是我送你的定情項鏈!”聽她說的這是什么話,以為他沒事就買項鏈到處送人嗎?穆湛倫深吸口氣,一股氣悶得他十分難受!澳翘煳以敬蛩愀愀姘淄辏婉R上幫你戴上,誰知道會突然出現那群不長眼的程咬金,你更過分,直接叫我滾回美國!
談起這段往事,到現在他還能氣得渾身發抖。
“原來你原本打算跟我告白?”
“就算不告白,我那么死纏爛打,你心里也大概有底,我只是想……”話說一半,他又突然支吾起來。
這個女人,非要他把話說白才甘心?
“想什么?”她又問。
“讓你更清楚知道我們之間是怎么回事,免得有蒼蠅飛到你身邊,你還傻傻的不知道要揮手趕蒼蠅!弊詣觿h掉太過惡心的部分,直接講后面這個大重點。
“敢情你的項鏈是蒼蠅拍來著?”許詠妍聽了,嘴邊噙著暖暖的笑意,嗔了他一眼。
“什么蒼蠅拍?”好好一條項鏈被她這么形容能聽嗎?他為之氣結,俊帥臉龐浮現可疑紅暈,佯裝沒好氣的怒斥,“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賺錢買來的禮物,全世界只有這一個。”
“不過就是一條項鏈,像有多了不起似的!彼砻婀室獯趟幌,其實心里暖烘烘的。
聽他的口氣不太好,她的心里本來還有點小受傷,直到看出他剛毅臉上的紅暈,她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在掩飾害羞,真可愛!
果不其然,穆湛倫馬上露出吹胡子瞪眼的表情,想說點什么,卻又半晌吐不出一個字來。
反應相當直接吶!許詠妍在心里偷笑。
“醫藥箱在哪里?”她輕咬著下唇,露出擔憂的表情!澳愕膫降滓灰o,我們是不是要去醫院?”
聽見她的話,他的神情放松下來,眼底藏笑,嘴巴卻仍不高興的嘟嚷著,“就知道你會擔心,才故意瞞著不讓你知道。”
他一番用心良苦,她不懂就算了,還拿她跟姓黃的關系對他苦苦相逼,這女人到底有沒有良心?
“我們去醫院,好不好?”許詠妍看著他衣服上的血跡,眉頭皺得像打了上萬個結。
“一點小傷,要不了我的命!”穆湛倫冷冷一哼,儼然根本不把這點小傷放在眼里。
剛才他不是還抱她、揍人,還被她推來推去,事實證明他身體好得很,只是流了點血,看起來有點可怕而已。
不過,冷哼歸冷哼,見她眉頭皺得那么緊,仿佛這刀是劃在她肚子上似的,他心情霍然大好。
知道要關心他就好,這點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