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走出熱炒店,就看見大雨嘩啦啦地下。
面對突如其來的大雨,白秋虎和余家琪都愣了愣。
“怎么突然下雨了?”白秋虎皺眉。
“……”余家琪的心被大雨敲擊著。
“你在這里等我,我去把車子開過來。”
她點點頭。他的車子停在斜對面的停車場,約五十公尺的距離?粗麤_入雨中的背影,望著似曾相識的傾盆大雨,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就像這場毫無預警的雨,就這么奪眶而出。
很快地,白秋虎的車子開到熱炒店前時,卻發現原本應該站在店外騎樓里的她,不知為何竟站在紅磚人行道上,站在如瀑布般的大雨之中。
他急忙拉起手煞車,打開車門,沖入雨中,來到她面前。“家琪,你干什么?”
她看著他,因為雨勢,大眼瞇成一條縫,讓她幾乎張不開眼來!盀槭裁?”她大吼地哭訴。
白秋虎一頭霧水,單手摟住她肩膀,不明白她的問題。“我們先上車再說好不好?”
“為什么要對我這么狠?你一去高雄,為什么就不理我?我寫信給你你不回,我打電話給你你也不回電,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絕情絕義?”
她吼得很用力,雙手緊握成拳,在他厚實的胸膛捶上一拳又一拳。
大雨將兩人從頭到腳淋得濕透,白秋虎濃眉皺得死緊。他將她的控訴全聽了進去,任由她雙拳施展暴力,他的心因為她的話而強烈震顫。
他只能用更多的耐心來安撫她的情緒,一下又一下拍撫她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背!拔覀兩宪嚕衣f給你聽,你這樣淋雨會生病的。”
“我不要!我不要!你為什么要突然對我好,然后又不要我?我想知道究竟為什么!你會不會現在對我好,下一刻又把我拋到九霄云外?”
體內的酒精在翻騰,雖然她有著海量,但也讓她繃緊的情緒因這一場沒有預期的大雨而跟著排山倒海般爆發。
他自己淋濕沒關系,但他不能讓她淋雨,何況還是這么大的雨,于是他牙一咬,只好將她攔腰抱起。
“白秋虎,你干什么?!”她雙手掙扎著。
他將她塞入后座,再關上車門,自己則坐上駕駛座。
“白秋虎!你回答我呀!我不要上你的車!”
“先回我家,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通通告訴你,我只求你不要再淋雨了。”他側轉過身,看著她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的容顏,心窩揪痛著。
她瞪看著他,吸了吸鼻子!澳阕詈媒淮宄,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長久壓抑的情緒終于爆發,一旦爆發,卻是這么的一發不可收拾。
他將原本放在車里的外套拿給她。“你先披著,很快就會到我家!
因為車上的冷氣讓她打起寒顫,她只能先將他的外套蓋在身上。
白秋虎將車子駛入大雨之中,五分鐘后,進入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在停好車之后,他緊牽著她的手,半拉半推地將她帶進電梯。
他帶著她坐上電梯,走進他家,就像那一年,她淋濕之后,他帶她回家換衣服,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如今卻是人事全非。
“你先去洗個澡,我去幫你買一套運動服。”他柔聲哄著。
“不要!彼壷R尾的長發早已凌亂,任由雨水及淚水流滿臉。
“家琪……”他在公司是能呼風喚雨的總經理;在女人堆里,他也能強勢主導感情的進展;只有一遇上她,他總是多了幾分無可奈何。
“不要!你干什么對我這么好?你明明就不要我了!彼o緊牽著他的手,眼里仍是溢滿淚水。
“來!眱扇松砩隙嫉蔚未鸫鸬牡沃,他只好將她牽進他房間里的浴室,放下馬桶蓋,讓她坐在馬桶蓋上,再拿起毛巾,擦拭她那一頭一臉的濕。
“去高雄的前一天,你是怎么告訴我的?你說你永遠不會忘了我,會一直跟我保持聯絡,結果呢?我寫信給你,你沒回就算了;我打電話給你,你也不回電,你總要給我一個理由呀!”余家琪繼續指控,說她藉酒裝瘋也行,說她無理取鬧也罷,反正今晚她是豁出去了。
分離前的那一夜。
雨聲砰砰作響,她和他的心也呼應地怦怦跳著。
大雨淋濕她的制服,他帶她回家換衣服。他對她告白,得到了她同樣心意的回應,兩顆初嘗愛情的心,熱烈地牽引在一起。
他吻了她,是她的初吻,也是他的。
青春的肉體,彼此探索著。
唇與舌,嘗起來的滋味是如此美好,兩人赤裸裸相見,只差最后一步,在最后關頭,他還是強忍住欲火,在本壘前急踩煞車。
“我愛你,家琪,我愛你。”
那一刻,兩人的感情迅速增溫,他不斷地在她耳邊許下愛的諾言,承諾不會忘了她,會每個月回來看她一次,結果諾言從來沒有實踐過。
這三字箴言,束縛著余家琪,讓她想掙脫卻掙脫不了。這些年來,不是沒有人追求她,她也試著與他們談情說愛,可是最后總是不了了之。
男人嫌她冷淡、話少,那是因為她心里提不起談感情的欲望,在她心中的某個角落,始終留著白秋虎的位置。
最初她是難忘他帶給她的美好,日子一久,變成了一股對他的怨氣與不甘愿;她不想談戀愛,不想接受追求,她只想一個人過日子。
此時此刻,白秋虎半蹲在余家琪身前,直視著她眼里的怒火,他安撫不了她,只好先解開她心中的問題。
“這之間有很大的誤會,都是因為我媽!
“你媽?”她揚高音調,無法理解。
他伸出手,將她掉落頰邊的發絲輕柔地順到耳后。
“我當時沒有接到你寫來的信,也沒有接到你的電話。我曾經寫信給你,也都沒有得到你回信;打電話給你,你的手機始終撥不通!
余家琪搖頭!安豢赡堋N覜]接到你的信,手機號碼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變過!
她并沒有因為電信公司推陳出新的優惠方案去辦門號,為此還曾經讓余家潔非常不諒解。她堅持不換門號,就是期待有一天能夠接到他的來電。
白秋虎緊牽著她的手,唇上凈是苦笑!昂髞,我媽媽過世之后,我在整理遺物時,才發現你寄給我的信都被我媽媽半路攔截;還有我請我媽媽幫我寄的信,也全沒有寄出去!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她怨恨這么多年全怨錯了人?
“家琪,別讓自己著涼了,你先洗個澡。這是個很長的故事,等你洗完澡我們再說!彼p聲哄著,這輩子的耐性,就只對她一個人。
她仍是搖頭。“我不要!”
“別這樣。我拿我的衣服給你穿,你的衣服全濕了,今晚我們好好談清楚!
她大眼直勾勾地凝看著他那輕哄的耐性,菱唇抿得死緊。
“好好泡個澡,衣服我會擱在床上!
她終于點頭。
直到確認她同意,他才離開浴室,在衣柜里翻找出衣服,放在床上,這才轉身走進廚房邊的那間客浴。
這是他回到臺北之后買下的房子。跟她同個城市,看著同樣的天際,呼吸同樣的空氣,只是他從來沒有勇氣去接近她。
他快速沖個澡,換上干凈的衣服,回到他的房間時,她仍在浴室里;他又走去廚房沖泡兩杯熱茶,端著茶回到房里。
他站在大片落地窗前,看著被大雨包圍的城市。
二十層樓的高度,讓他得以俯看整座城市;他常常站在這里遙望她家的方向。
初戀是心中最美的記憶,就算他交過幾個女友,心中最無法忘懷的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