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容榆回到公寓,一打開門,室內(nèi)仍是一片漆黑。她有些疑惑,難道帕德歐又要給她什么驚喜,伸手輕輕按下電燈開關(guān)。
“我回來了。”
只見墨德從臥房跑出來,奔入她懷里,緊緊擁住她。
“媽咪!蹦抡旎\罩在異樣緊繃的氣氛里,見到容榆這才安心。
“怎么了?”她抱起他,感覺出他今天有點(diǎn)緊張,小手緊捏著她的衣襟。
走到客廳,看見帕德歐坐在沙發(fā)上,仿佛一尊沉思的雕像,桌上擺了兩、三瓶酒,空氣中彌漫濃濃的酒味。
“帕德歐,你有去醫(yī)院吧!為什么喝酒?那對傷口不好。”她微蹙眉有些擔(dān)心,不解他的反常行為。
平常,只要她回來,他會抱著她又摟又親。
“墨德不是我的小孩。”他沒有抬頭,語氣很輕很淡,聽不出喜怒哀樂。
“呃?”她微愣,不明白他為何天外飛來一筆。
驀地,她輕笑一聲。
“墨德是我的小孩!彼麄冞沒結(jié)婚,墨德在戶籍上只屬于她。但結(jié)婚后,他將是兩人共同呵護(hù)的小寶貝。
她,已經(jīng)決定今晚答應(yīng)他的求婚。
容榆輕輕轉(zhuǎn)動已經(jīng)套在無名指的戒指,唇角揚(yáng)起一抹幸福的弧度。
下一瞬間,她卻被他的話語打碎笑意。
“墨德是你跟別的男人所生的孩子!迸恋職W抬頭望著她,一雙黑眸像鷹眼般犀利的攫住她的雙眸。
容榆內(nèi)心驚顫一下,她沒見過他這種神情,那雙溫柔多情深邃的電眼,竟會變成冰冷不見底的黑潭。
“你、你在胡說什么?”容榆有些害怕他的眼神,以至于話語有些結(jié)巴,聽在帕德歐耳里,卻認(rèn)為她是心虛的反應(yīng)。
“我看到照片了!彼J利的目光仍緊緊瞅著她。
“什么照片?”容榆不敢再對視他犀利的瞳眸,不自在的將眼神移開,坐到另一張沙發(fā)上。
“你放在電腦里的照片。”她竟然不敢面對他,帕德歐的心被點(diǎn)起一把怒火。
“什么照片,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喝醉了嗎?”她為什么覺得他有點(diǎn)恐怖,跟她所愛的男人判若兩人。
帕德歐直接跨到她面前,大掌握住她的纖細(xì)皓腕,將她一把扯起帶往書房。
容榆被他的粗魯行為驚嚇到!芭恋職W,你到底怎么了?”她的手被握得好痛,他從不曾對她使用蠻力。
“媽咪!”墨德怯怯地跟在身后,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恐懼。
“這張照片是怎么一回事?這是合成照嗎?”帕德歐甩開她的手,指著螢?zāi)簧系恼掌?br />
“呃?”容榆一手揉著發(fā)疼的皓腕,雙眸望向螢?zāi)弧?br />
“這不是合成照!”她轉(zhuǎn)頭看他,突然意會過來。“你……就因?yàn)檫@張照片發(fā)這么大的脾氣,我以前常跟外國人合照啊!”
她一直把外國人當(dāng)偶像崇拜,尤其看到俊男美女,會大方的要求與對方拍照,她并不認(rèn)為有何不妥。
這張照片是四年前跟言柔、項(xiàng)鈴三人去花蓮?fù)鏁r拍的,那一對美麗的戀人令她印象深刻,所以一直留著照片。
他竟然因?yàn)橐粡堈掌讋糯蟀l(fā),她意外他的心胸狹隘,卻又有些竊喜,這是不是代表他非常在乎她?
來不及微笑,他的一句話重重的刺傷她的心。
“你可以跟任何男人發(fā)生關(guān)系,卻不該跟他有牽扯!”帕德歐吼道。
“你說什么?”容榆不敢相信他出口的輕蔑話語。
她可以跟任何男人發(fā)生關(guān)系?
“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女人?”她咬著粉唇,眼眶噙著淚水,他的話令她心寒到顫抖。
他一直是這么看待自己的嗎?
雖然她曾幼稚的幻想過美麗的一夜情,但她卻害怕與陌生人發(fā)生親密接觸。她最后愿意給他,是因?yàn)橐亚椴蛔越貝凵纤,她不是那種只追求性愛歡愉的輕浮女人。
他是怎么看待她的?
“我不介意你跟其他男人發(fā)生關(guān)系,但我不能忍受你跟這個男人親密,你知不知道他的身分?”帕德歐的言語充滿怒火。
“原來你把我當(dāng)成你那些隨意搭訕的床伴!彼莺莸囊б幌麓桨辏瑲鈶嵉木o握著雙拳。
“如果你只是那些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女人,我不需要為你動容。該死!你究竟知不知道這個男人的身分?”帕德歐來回踱步,臉上青筋暴跳,慌亂得不知要如何處理兩人的未來。
“我不知道,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你為什么專挑這張照片羞辱我,電腦里還有很多男人的合照,你要不要順便一起指控!比萦軣o助的聲淚俱下,這個昨天愿意犧牲自己保護(hù)她的男人,此刻竟把她視為隨便的女人。
“墨德的眼睛是銀灰色的!迸恋職W咬牙切齒,一字一字清楚的說出來。
“你想說什么?”容榆含怒望著他。
“墨德是這個男人的孩子。”帕德歐痛心疾首的說出他寧愿不知道的真相。
容榆瞠大雙眸,不敢置信他的指控,嬌軀驚顫不已,用雙手抵著身后的書桌,才穩(wěn)住險些跌坐地上的軀體。
“就因?yàn)樗麄兊耐锥际倾y灰色的?”這個原因就可以否定墨德的身世?
她好訝異他的簡單聯(lián)想,更心痛他對自己的不信任。
“我以為你了解我。”她以為他知道自己對他的專情愛慕。
“我也以為了解你!迸恋職W冷冷的勾起唇角,他以為她是個單純、對感情專一的好女人。
“你說過你愛我,無關(guān)墨德的存在!彪y道他對她的諾言,全是虛假的甜言蜜語?
“我可以不在意墨德的身世,但唯獨(dú)這個男人不行。”
“為什么?他是你的世仇嗎?”她冷冷一笑。她應(yīng)該要澄清誤會,不該讓事情愈描愈黑,但她氣憤他的侮辱及不信任。
“如果是世仇,事情還容易解決,但這個男人他是我的親哥哥,是墨里尼家族未來的教父!”
容榆驚訝不已,難怪她覺得帕德歐跟這個男人有些相似,所以她才將兩人的照片放在一起。
“該死!你怎么可以生下他的孩子!”帕德歐捉著頭懊惱不已。
他不想把她讓給史巴羅,即使他愿意,史巴羅也不會接受。他哥哥已經(jīng)有個摯愛的妻子,不可能接受其他女人。
就算他不計(jì)一切,執(zhí)意跟她在一起,但墨德卻會成為兩人最大的問題。
“你認(rèn)定墨德是你哥哥的孩子?你認(rèn)為我會隨便到生下陌生男人的孩子?”
“我不希望你是這種女人,但墨德跟史巴羅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我不得不懷疑。”其實(shí),他內(nèi)心多希望她能一口否定掉他的臆測。
“很好。如果你這么想就當(dāng)事實(shí)是如此吧!”容榆咬著唇冷冷道,不想再辯解了。
他的眼神令她陌生,令她恐懼,令她心灰意冷。
現(xiàn)在的他,不是她愛的男人。
“你承認(rèn)墨德是史巴羅的孩子?”帕德歐狂吼一聲,僅存的一絲希望徹底粉碎。
“對,墨德不是你的孩子!是我跟不認(rèn)識的男人所生,打一開始,我就從未要你認(rèn)他,是你突然出現(xiàn)干擾我們的生活。你有什么資格責(zé)備我,我不是你的什么人,只不過是單純的床伴!”她激動的哭著吼著,心緊緊的抽痛著。
她明明不是要說這些話,但她好生氣、好怨恨,他怎么可以因?yàn)橐粡堈掌,否定跟墨德的關(guān)系,否定她對他的愛。
“呵!原來只是我一廂情愿介入你們的生活。我明白了,我不會再打擾你們了!迸恋職W雖然嘴角上揚(yáng),表情卻有些扭曲!霸撍!”
他重?fù)粢幌聣Ρ,憤憤地離去。
墨德站在書房門外,害怕得哭了出來,看到帕德歐離開,他急忙奔入容榆的懷抱。
“媽咪……哇~”他突然嚎啕大哭,第一次看見大人吵架。
容榆將他緊緊摟進(jìn)懷里!安慌拢瑡屵湓谶@里……”她哭得比墨德還悲愴。
她沒想過溫和的帕德歐發(fā)起脾氣竟是如此駭人,說的話比利刃還要傷人。
但最令她痛心的是,他不相信她!
就為了一張照片,將她所有的愛意踩在腳下踐踏,徹底抹滅。
原以為經(jīng)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了解她,也深愛著她,兩人堅(jiān)貞的愛可以讓他們攜手到老,但一張舊照片就讓他完全否定了她的愛,輕易摧毀了一切。
想要擁有最愛的人,真的那么難嗎?
她該死心了,要花心的他獨(dú)守她一人原就太難,也許早點(diǎn)自這場美夢中醒來,她還能將破碎的心一片一片的縫補(bǔ)起來。
*
凱撒飯店,頂樓高級套房
“帕德歐,我交代你的事怎么沒有進(jìn)展?買方?jīng)Q定用歐元交易,這將減少我們護(hù)利至少2%,操控匯率假象這么簡單的事,你怎么會出錯?別告訴我你只顧私事忘了正事!彪娫捘穷^傳來史巴羅略顯不悅的聲音。
“這件事我會跟父親請罪。”帕德歐仰躺在沙發(fā)上,一手拿著酒杯,懶洋洋的回答。
他此刻不想和史巴羅談話,他不知道這件事是否該責(zé)怪史巴羅,但就算兄弟撕破臉也無法改變事實(shí)。
“喂喂!你是怎么了?昨天還興高采烈仿佛快飛上天,怎么今天就變天了?”史巴羅有些擔(dān)心的詢問,帕德歐不是容易情緒起伏的人,他對身邊的事一向漠然,總表現(xiàn)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哪印!案嬖V親愛的哥哥,發(fā)生什么事,我能幫你什么忙?”史巴羅暫時拋開利益損失的成見,先關(guān)心親愛的弟弟。
“該死!為什么對象是你!”帕德歐憤怒地將手中的杯子摔向地毯。
鏗鏘!酒杯里殘存的液體,在高級地毯渲染出斑斑瑰麗色彩。
“帕德歐,請把話說清楚!笔钒土_半瞇銀灰眸,非常擔(dān)心帕德歐異常的情緒反應(yīng)。
他沒有見過帕德歐發(fā)怒,對于不在乎的東西,不需要有真正的情緒反應(yīng),就他所知,帕德歐沒有在乎的東西。
“你兒子在臺灣,看你決定怎么處理!迸恋職W閉上雙眼,將手臂擋在臉上,緩緩說出。
“什么兒子?哪來的兒子?”史巴羅一頭霧水,認(rèn)為帕德歐醉得不輕。
“我傳兩張照片過去,你看了不認(rèn)也得認(rèn),這個女人曾是我想共度一生的女人!迸恋職W從手機(jī)傳出兩個影像后,斷線,關(guān)機(jī)。
他把手機(jī)丟向茶幾,仰首望著天花板。
想起容榆的淚顏,他的心如利刃穿刺,他怎么會讓心愛的女人在他面前泣不成聲,而他竟然冷漠的拂袖而去?
不想傷她,但知道真相的他,真的無法冷靜的和她共處一室。
她不好受,他也不好過。
他從不曾想過和一個女人組成一個甜蜜的家,以為自己找到了,找到最契合的終生伴侶,還附贈個老愛搗蛋的小蘿卜頭,但他喜歡他們在一起的溫馨感覺,這是他從沒有體會過的,然而所有的幸福美好,卻在一瞬間徹底破碎,而且還是因?yàn)槭钒土_,他情何以堪?
上天既然讓他認(rèn)清自己的心,找到今生的真愛,為何殘忍的摧毀他得來不易的幸福?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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