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單星澈就去上班,因為是周六,一般上班族都不上班的,所以許招金懷疑他是在躲她,不想跟她見面。
單星澈外出不久,許招金也回家了。家中依然是冷冷清清,雙親還滯留在美國不肯回來,而她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她的爸媽有個奇怪的觀念,出國就是要玩夠本,因此他們只要一出國玩,沒有十天半個月不會回臺灣,特別是她爸媽有個朋友住在舊金山,一直邀請他們?nèi)ネ,這一待又要十天半個月,加起來剛好一個月,所以她判斷她爸媽年底前不會回國,搞不好還會去紐約時代廣場,跟人家瘋跨年。
唉!
她從未發(fā)現(xiàn)家里如此冷清,可能是單星澈進出太頻繁,她很習(xí)慣在家里看到他的身影,一下子少了他在旁邊監(jiān)督,她真的很不習(xí)慣。
放下皮包,許招金第一時間就是拿出抹布擦桌子,擦著擦著又想起單星澈,急忙丟下抹布。
如果讓他知道她又開始擦桌子,他一定會很不高興。
不知不覺中,許招金已經(jīng)以他的意見為意見,她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這其實是一種愛情的表現(xiàn),就像整晚充斥在她胸口那把火,都是止不住的。
她拿起皮包,正想上樓回房間補眠,皮包內(nèi)的手機響起,她趕緊從中拿出手機,沒看來電號碼就按下通話鈕。
“喂!”她以為是單星澈打來的,沒想到卻聽見陸雅量的聲音。
“我是陸雅量!彼谝粫r間報上大名,許招金有些錯愕,他不是說不能赴約嗎,為何還打電話給她?
“你還在聽嗎,許小姐?”陸雅量顯然不習(xí)慣被人忽視,她不過沉默了一秒鐘,他便出聲追問。
“在,我在聽!彼ゾo手機,緊張回應(yīng)。
“很抱歉昨天晚上無法赴約!标懷帕恐虑。“昨晚登機的時候突然下大雪,航空公司被迫取消班機,因此而爽約真的很抱歉。”
昨天晚上由于手機通訊不佳,他只說了趕不及沒再多說什么,現(xiàn)在她才知道原來是班機延誤,他并不是因為看不起她而故意放她鴿子。
“沒關(guān)系!倍歼^去了,只要不是因為不尊重她,任何理由她都能接受。
“為了表示歉意,今天晚上我請你到Paradise用餐,請你務(wù)必賞光!盤aradise是臺北市最高級的餐廳之一,以沒有menu聞名,當(dāng)天菜色全由主廚決定,客人只有吃的分,即使如此,還是大受饕客歡迎。
“我……”
“今晚八點,我會準(zhǔn)時在Paradise等你!备s好時間后,陸雅量立刻切斷通話,不容許她拒絕。
許招金看著嘟嘟作響的手機,心想陸雅量還真是霸道,跟她對他的印象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她猶豫該不該赴約,畢竟這是陸雅量單方面的決定,她又沒有答應(yīng),然而許招金只要一想起自己為他所做的改變,就覺得非去不可,她要讓陸雅量見識全新的許招金,雖然不見得會因此完成夢想,但至少已勇敢跨出一步,這也是單星澈教給她的。
想起單星澈,許招金的心情立刻變得很矛盾,不知道是該跟他道謝還是生氣?
他明顯在躲她,如果他真的無法接受她的請求,他可以拒絕啊!干嘛擺臉色給她看?
想起昨天晚上他當(dāng)面給她吃閉門羹,許招金氣得不想跟單星澈聯(lián)絡(luò),也不告訴他陸雅量今天晚上要請她吃飯的事。
也對,她不能一直麻煩他,凡事都要問他的意見,他一定覺得很煩,她從單星澈身上學(xué)到那么多東西,就算他現(xiàn)在無法再幫她,她自己也能應(yīng)付。
一方面也是賭氣,一方面也是真的不想再麻煩單星澈,許招金決定自己搞定和陸雅量的約會。
陸雅量似乎習(xí)慣在八點用餐,上次他們也是約同樣時間,她抬起手腕看表,沒問題,現(xiàn)在才十一點,她還有整整八個鐘頭可以打扮,她不但有時間去做頭發(fā),甚至還有多余的空閑shopping。
拿起手機,請司機到家里載她,許招金認真考慮去學(xué)開車,總不能老是靠司機接送,不方便還要麻煩司機,他也是有家人要照顧的。
兩個鐘頭后,許招金已經(jīng)在百貨公司挑今天晚上要穿的衣服和鞋子。
四個鐘頭后,她進入香奈兒買手拿包。
六個鐘頭后,她坐在美發(fā)沙龍的椅子上,和發(fā)型設(shè)計師討論今天晚上該做什么發(fā)型。
八個鐘頭后,當(dāng)她從美發(fā)沙龍走出來,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那個俗到爆的許招金,而是一個無論誰充當(dāng)她的男伴,都會引以自豪的清秀佳人。
她晚上八點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Paradise,陸雅量只早她一步,他對時間要求的精準(zhǔn)度,是連走路的時間都計算在內(nèi)的,當(dāng)他拉開椅子,剛好八點整。
許招金遠遠就看見陸雅量,他仍然像三個半月前那般從容優(yōu)雅,舉手投足間皆流露出一股有別于尋常人的貴族氣息,那是出身寒微的她沒有的,也是她所向往的,或許正因為如此,她才一直把他當(dāng)成一個夢。
她悄悄做了一個深呼吸,踩著三寸高跟鞋向他走去,陸雅量第一時間沒有認出正盈步朝他走來的清秀佳人是許招金,等他意識到她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的時候,她已經(jīng)站在他面前,對著他微笑。
“晚安,陸先生!彼M可能表現(xiàn)出自信,在陸雅量看來她的外表毫無瑕疵,自信滿點,卻不是他要的。
怎么搞的,她那身大紅大紫哪里去了?還有那令人眼花撩亂的亮片呢,怎么連一片都沒看到?
雖然失望,陸雅量還是保持紳士風(fēng)度,幫她拉開椅子,請她坐下。
“昨天晚上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爽約。”他招來服務(wù)生幫他們倒水,順便致意。
“沒關(guān)系!彼俅沃厣。
“不過今天清晨我一找到飛機,立刻就趕回來赴約!彼a充。
“不是說飛機不飛嗎?”他怎么能夠回來……
“我搭私人飛機!彼f得輕松,好像私人飛機和計程車一樣便利,教許招金大開眼界。
“原來如此!敝钡浇裉,她才真正知道他們之間的差異,不是只有出身那么簡單而已,光財力就有如天壤之別。
“許小姐,你跟三個月之前相比,好像有些改變!彼麑λ挠∠螅停留在“聳聳”的許招金,如果不是他的眼力太好,根本認不出來。
“是有一些!彼c頭,心想不只一些,而是很多,包括她的心情。
“我們開始用餐吧!”他看得出來她改變了不少,不再容易臉紅,說話也不再結(jié)結(jié)巴巴,應(yīng)該是找到了一個好老師。
好的老師帶你上天堂,不好的老師帶你住套房。
這是股市名言,放在她身上好像也適用,她確實有很大改變。
陸雅量拿起水杯,從水杯的邊緣觀察許招金,心里抱怨她早不改變,晚不改變,偏偏挑這個時候來個俗女大變身,他才剛想把她帶回去見他爺爺,現(xiàn)在報銷了,他只好另找他人。
不過不用急,還有孫曉艾,她勉強也算是個備胎,等她從英國回來以后,再找她一起出來吃飯,請她幫忙好了。
陸雅量四處物色可以帶回家見長輩的對象,只不過他需要的條件和一般人不一樣,這稍后再談。
許招金同樣觀察陸雅量,發(fā)現(xiàn)他也一不樣了。他的臉部線條有如刀刻一樣完美,卻缺少了她要的柔和,他的一舉一動皆流露出貴族的風(fēng)采,但她要的是能夠陪她在河邊大叫的伙伴,不是連喝水都不留下一絲痕跡的夢中情人。
她想見的人不是他,她想親吻的人也不是他!陸雅量只是她作夢的對象,為何她現(xiàn)在才看清楚?
那么,誰才是她真正想見的人?
單星澈的臉龐倏然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就算只是幻影,都比坐在她對面的陸雅量真實。
……她真正想見的人是單星澈!他才是她的夢中情人,不是陸雅量。
“在開始用餐之前,許小姐……”
她要去找單星澈,她必須讓他知道她真正的心意!
“對不起,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急事,必須先離開!”推開椅子,鄭重跟陸雅量鞠躬道歉以后,許招金旋即離開餐廳。
陸雅量皺眉打量她的背影,雖然覺得受到侮辱,卻同時松了一口氣。
也許,不必勉強自己跟她跳舞。
陸雅量原本基于禮貌,問許招金要不要跳舞,因為Paradise不單只是料理好吃,舞池也頗負盛名,是餐廳用來吸引消費者的另一項利器。
為什么他會這么熟悉?因為他是Paradise的股東,持有不少股份。
滿好的,可以安靜用餐。
陸雅量招來服務(wù)生把許招金的餐具收掉,他一向是這么處理事情的。
對他有利,留。
對他不利,想辦法收拾掉。
他只留有用的人,不適用的人一律排除。
周末的夜晚,狂歡的夜晚。
大部分喜歡熱鬧的年輕人都會上夜店尋歡,手拿小瓶啤酒,一邊看臺上的辣妹熱舞,或是和隔壁的年輕美眉搭訕,偶爾來場艷遇。這些事每個周末都會發(fā)生,一夜情更是見怪不怪。
單星澈自嘲老了,才去夜店不到半個鐘頭,就受不了混濁的空氣逃回家,或許這跟他的心情太糟有關(guān),在認識許招金之前,他至少還能挨上兩個鐘頭。
還是家里好!
他一回家立刻沖進浴室沖澡,把一身的煙臭味洗掉,順便把疲勞一起沖走。
連續(xù)工作十個鐘頭,把自己操得半死的結(jié)果是一樣好處也沒撈到。他既沒有忘掉許招金,他們昨晚熱吻的鏡頭,更不時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阻礙他工作,一天下來,他的工作進度幾乎等于零,擺明是在浪費時間。
關(guān)掉蓬蓬頭,嘩啦的流水剎然停止,單星澈隨手拿起白色浴袍穿上,系好腰帶,再從毛巾架上拿下毛巾擦頭發(fā),然后打開浴室門,走出浴室。
他一邊擦頭發(fā),一邊走向客廳,總覺得洗完澡以后精神好很多,不再萎靡不振。
他思考接下來該做什么事情,看DVD是不錯的選擇,他收藏一些有關(guān)恐龍滅絕的片子不錯看,滿符合他現(xiàn)在的心情。
把頭發(fā)擦到大概有七分干,單星澈覺得差不多了,于是把擦頭發(fā)的毛巾丟到洗衣機附近的洗衣籃內(nèi),準(zhǔn)備去書房拿DVD。
叮咚!叮咚!
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按門鈴,他皺起眉頭,猜想會是誰在周末夜來找他,邵杰銳現(xiàn)在人在英國,所以不可能,言品夏不上班的日子,整天和申小愛黏在一起,都快變成連體嬰,也不可能單獨找他,那還會有誰?
單星澈猜來猜去,就是沒有猜到許招金,理由很簡單,他們雙方正在嘔氣,而且是由他開始的。
他到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這么小心眼,昨晚的事嚴(yán)格說起來是他占便宜,但他就是無法收斂自己的嫉妒心,她一定會覺得莫名其妙。
叮咚!叮咚!
到底是誰電鈴按個不停——
他用打開門,躍入眼簾的正是他嘔氣的對象,單星澈第一時間毫無反應(yīng),反而是許招金比較主動。
“我可以進去嗎?”她羞怯地問他。
單星澈側(cè)身讓出位置讓許招金通過,隨手關(guān)上門,同時關(guān)注到她今天晚上打扮得特別漂亮,好像剛從哪個party過來。
“我、我剛剛和陸雅量見面了!币娝恢贝蛄克姆b以及發(fā)型,許招金主動爆料。
她今天身穿一件魄蕾絲繡花洋裝,裙擺的部分為鏤空設(shè)計,繡花的部分和底色一致,都是白色繡線,整體感覺既優(yōu)雅,又帶著些許俏皮,非常適合她的外形,完全凸現(xiàn)出她的氣質(zhì)。
短短不到二十天的時間,他交出一張非常漂亮的成績單,成功把她從俗女轉(zhuǎn)變成淑女。問題在于她并非為他裝扮,所以他并沒有覺得特別興奮,只覺得憤怒。
“恭喜你終于夢想成真!彼芟刖S持好風(fēng)度說些漂亮的話,但很抱歉他做不到,只好繼續(xù)潑硫酸。
許招金尷尬地笑一笑,不曉得該怎么告訴單星澈,因為他,她已經(jīng)親手扼殺自己的夢想,她和陸雅量已經(jīng)不可能在一起。
“既然你都已經(jīng)跟他見面了,沒有理由再來找我。”只要順勢而為應(yīng)該可以輕易構(gòu)到陸雅量的床,到時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更穩(wěn)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