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開,走開,大個頭全走開,別擋路,真礙眼!”
值完大夜班,夏競天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公司打算補眠,見到特勤部的兩個超級大塊頭,他左瞪右瞪,咆哮低吼,看他們極不順眼。
許大勇和蕭大軍面面相覷,不明白他們究竟哪里得罪了天哥,這一個多月來,他們似乎成了他的眼中釘,只要站在他視線所及之處,總免不了遭兩道憤恨目光教上幾千遍。
可令他們更不解的是,如果天哥討厭他們,為何搶著幫他們值大夜班?
“會不會是天哥想借機說我們偷懶,把我們踢走?”蕭大軍頗不安的猜測著。
“應該不是,都一個多月了,他要真想趕我們走,我們還能留在這?”許大勇壓低聲音說:“你知不知道心幽姊,不,纖云姊己搬回她姑姑家了,我猜呀,最有可能的是纖云姊另結新歡,而那個新歡可能跟我們一樣外型粗壯魁梧……”
“所以天哥才會看到我們覺得很刺眼?”蕭大軍點點頭,覺得許大勇的臆測可能性極大。
兩人互看一眼,同時喟了聲,許大勇搶先說:“所以這陣子我們能避則避,別讓天哥觸魁梧傷情。”
兩人有默契地想逃離辦公室,卻在門口遇到杜明月,“杜女士,您來了!
“競天呢?”
“副組長在休息室!笔挻筌娛忠恢,杜明月立即快步朝休息室走去。
見杜女士臉上無笑容,明白這對母子相見絕對免不了一番唇槍舌劍,兩人心照不宣對看一眼,加快離去的腳步。
杜明月進入休息室,只見兒子呈大字躺在床上,原本又急又氣的她,見到兒子的疲憊樣,心疼的感覺涌上心頭,急躁的話暫且吞下。
“競天,我聽你爸說你已經值了一個半月的大夜班,你還主動說要去國外接受反恐特訓……你到底是怎么了?”
躺在床上的夏競天微張眼,涼涼的道:“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有出息的兒子?我不工作你念我,我要工作你也念……到底要我怎樣?”他煩躁地側過身背對著母親。
杜明月一怔。是,她是一直希望兒子認真工作,可……
“不,那不一樣。我要你認真工作,是要你帶著責任感去做,不是讓你用工作來逃避生活!
她堅信這兩種因素產生的結果不同,帶著責任感全力以赴,會讓他更為成長,但用工作來逃避問題麻醉自己,他的身體遲早會搞壞。
“你倒是說說,你和纖云究竟是怎么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一班太監。
一個月前,纖云突然搬回她姑姑家,她分別問過兩人理由,結果答案不相同。
纖云說結婚前想和她姑姑住一陣子,畢竟婚后已無長時間的同住機會,這說法她能接受,但她家臭小子卻直接告訴她他不想結婚了,理由是纖云太柔弱,這,分明是跟她唱反調!
“你跟纖云之間究竟是出了什么問題?”這一個月來她問了不下十回,他從未告訴她真正的理由。
夏競天背對著她,未出聲,手指向桌面,杜明月納悶地起身察看,只見桌面上有一張白紙,上頭寫著“纖云太柔弱”。
“你!”杜明月氣惱喊著,“你是想和我作對就是了,當初我要你和失憶前的心幽結婚你不結,我反對你和失憶后的纖云,你卻堅持要娶她,我好不容易接納纖云,興匆匆拉她去試婚紗,你卻又說你不娶了你這臭小子,專門跟我作對是吧!”
杜明月氣急敗壞,現在她已經不在乎自己在婚紗店和景婉如夫妻面前顏面盡失的事,她在乎的是兒子的感情事究竟出了啥問題,偏偏兩個當事者,絕口不提“分手”原因,讓她又氣又急。
她深呼吸幾下,“對了,我來是要跟你說,Dylan帶著纖云和幾名助廚去法國觀摩甜點美食展,明天他們會回來,你今天好好休息,晚上別工作,明天去機場接她們!
纖云搬回她姑姑家,小倆口有志一同皆“醉心”于工作,表面上看起來兩人是在為未來打拚,其實久了他們這些長輩也察覺出不對勁,人家的姑姑沒多說,不代表人家不知情。
“媽,你可不可以不要煩我,讓我睡覺好嗎?”
“我是替你著急,纖云那么好,你也愛她,情人間鬧點小瞥扭這也沒什么,你是男人,先低個頭嘛。”
“好,我低頭!毕母偺於傅刈鹕恚澳阕,我回家去睡!闭f完,他抓起車鑰匙,大步離去。
“喂,競天!這臭小子!”
沒追出去,杜明月頭痛的站在原地。她希望兒子的姻緣能夠美滿,可一直逼他也不行,她這個母親該做的能做的她全做了,就算急,他們不行動也沒用!
唉,這小倆口,到底在瞥扭些什么!
回到空蕩蕩的屋里,疲憊至極的夏競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的他下意識起身走至粉紅色公主房,房內,延續著屋內的氣氛,空冷寂寥。
他的公主走了,她離開已有一個月,他還在適應沒有她的日子,這一段日子,回到家的雀躍心情總被打開大門時,自屋里竄出的寒流給淹沒。
失魂落魄地走向床,高大的身軀躺在粉紅床上顯得格格不入,但這床是整個屋內,唯一讓他感覺最接近她的地方。
茫然的眼神望向書桌,存有真相的日記本已不在,如果時空能倒轉,他會選擇回到翻看日記本那一天,不去好奇翻閱、不去侵犯她的隱私、不發現真相。
他寧愿一輩子被蒙在鼓里,也不要強顏歡笑的放手。
他在老家廚房對著灶口裝酒醉說謊話的隔天,她打電話給他說她想在婚前搬回姑姑家住一陣子陪姑姑,他毫不遲疑答應她,語氣淡然,內心卻如刀割。
他早知道會有這種結果,當時他對著灶口說要景心幽回來,其實是在說給她聽,逼她主動離開,讓她回姑姑家過沒有壓力的生活。
當初她提議要分房睡,他點頭說好,內心卻很難受,她就近在咫尺他卻無法擁她入眠,令他接連幾晚輾轉難眠,遂開始接大夜班的案子,有一天他值完班回家,見她正好出門,他好奇跟上,才知道她去找Mark……
心頭雖然狐疑,可他知道她和Mark很清白,她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女人,至于Mark怎么想就不知道了,壓下胸臆間翻騰的醋意,她一離開Mark的心靈診所,他立即進入和Mark“談判”。
這一談才知,她是因長期作惡夢來找Mark聊聊。
她留在他身邊,壓力大到惡夢連連,還需求助醫生Mark當然不知主因,但他知道,她是放不下古代的虎嘯天。
反復思考幾日,他問自己要自私的繼續將她留在身邊,還是放手讓她走?他很想自私抓著她不放,可想起她作惡夢睡不安穩,她不愛他只是為了圓滿前世感情而委屈留下,自私的念頭便瞬間崩潰瓦解。
可他也做不到主動提分手讓她離開,只能逃避地天天值大夜班,不回家不給她壓力,消極地想一天拖過一天,至少她還在……
最后,是他自己受不了,她在家又如何,不能吻她、抱她,連見上一面都懷著痛苦……
那天他驅車前去老家,帶著幾瓶酒進廚房試圖利誘灶神現身,他知道成功率不大,但仍抱著姑且一試的心。
倘若灶神真的現身,那就請祂將她送回古代,回虎嘯天身邊,過她想要的幸福生活。窩了兩個鐘頭,灶神遲遲未現身,他只能獨自喝酒喃喃自語,一直到聽見有腳步聲接近,他知道會來的人只有她,遂開始說那些違心之語,想逼她主動離開。
他果然有遺傳到杜女士的精明,一場戲演得逼真,隔天就逼退了她。
“纖云,你幸福嗎?沒有我的日子,你過得很輕松吧……但是沒有你的日子,我一點都不快樂、不輕松、不幸!
翻身,他趴在床上,將臉埋在枕頭里,想嗅到早已消散的發香。
倚在窗前,步纖云凝望著窗外美麗的小花園,該揚起好心情,心頭卻像綁了鉛塊,怎么都輕盈不起來。
三個月了,她搬回姑姑家一轉眼已三個月,代表她和競天已三個月沒見面也沒通過一次電話,她在逃避著他的同時,他是否也不愿見她、不愿聽到她的聲音?很顯然,答案是肯定的。
心,一陣揪疼,三個月了,想起當日他在老家灶口前嚷著“我只要景心幽,把她們倆換回來”,她的心就忍不住涌上苦澀。
她猜想,她在醫院照顧杜阿姨,他回家幫她拿換洗衣物那晚,應該就己看到日記本知道真相,他沒提,只是因為無法相信從小和他一起生活到大的景心幽被掉了包,陪在他身邊的不是他熟悉的景心幽吧……
他和景心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縱使吵吵鬧鬧,那份情意仍是她這個和他才相處沒多久的外人無可比擬的。
眼神幽幽望著園中嬌艷的玫瑰,心口陣陣抽痛。
自己甫到現代來,他百般呵護,其實是呵護景心幽不是她,他心疼景心幽去到古代會不適應,他想疼愛想呵護的人是景心幽,從來不是她。
知道真相后,他肯定討厭起她,是她無預警空降,取代了景心幽,害得他為人在古代的景心幽擔心焦急,想幫忙卻幫不上……
他討厭她,不想見她,連話都不想和她多說,難怪他寧愿值大夜班、寧愿睡在公司的休息室也不回家,才會她一提要搬回姑姑家,他一句慰留的話也沒有,電話彼端他淡然說好的聲音,聽來……如釋重負。
當初她窩在灶口求灶神現身把她變回古代去,灶神一直未現身,她哭喊著回不去了,他以為她是失憶的景心幽,安慰她說——“心幽,如果回不去,就別回去,我們,重新開始吧!”
他腦里心里想的一直都是景心幽,不是她。
她多希望他能夠對她說同樣的話,多希望聽他親口對她說——“纖云,如果回不去,就別回去,我們,重新開始吧!”
眼神黯下,晶瑩剔透的淚珠道出,身子乏力的沿著墻滑下,癱軟靠坐在墻邊,淚水急流模糊了視線,螓首輕貼墻面,她硬咽地喃喃道:“競天,我好想你,我想回你身邊。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