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還在有條不紊的繼續著,薛柏護送兩位太后去行宮避暑,也留在那邊保護她們的安全,這家里就只有幾個女人在。蕓露和蕓霜每日都去云姨那邊學習,風雨無阻,如今已經有了長進,至少這站坐有模有樣了,就是走還得多練練。范氏不是在家帶著云霖就是出門找徐家老太太嘮家常,因為有了兩個仆人,云霖也大都是他們在帶,范氏輕松許多。
倒是淳于顯這邊有些麻煩事,倒也不是什么大麻煩,就是被人擺了一道,處理起來有些棘手。
他休沐那日將人都打發了,在屋里跟老夫人說了許久,老夫人聽說他有心悅的人了很欣慰,她到如今倒沒什么門第之見了,淳于顯喜歡,只要不是奴籍賤籍就成。
老夫人慎重的想了想,道:「此事祖母記下了,不過婚事草率不得,若是那姑娘誠如你所言那般,祖母自然樂意!
老夫人也有顧慮,成親不是草率的事情,單憑喜歡不夠成為要娶進門的理由,其他方面得過關,特別是人品和性情得過關,要再娶一個趙氏那般的,這家就雞犬不寧了。當年趙氏不是老太太屬意的,可淳于顯他爹喜歡,擰不過就娶了進來,如今鬧成這樣子,幸好有她早早就把淳于顯挪到了自己身邊,若不然不知道該受什么蹉跎。
老夫人雖然沒有直接應,看她表情,淳于顯知道只要考察過了,這事就差不多成了。淳于顯自小就在老夫人身邊長大,受她教導,這淳于家他就最敬重老夫人了,也最聽她的話,只要老夫人點頭,剩下的就不是事了。
因為沒定下來,淳于顯也沒跟其他人說,故而趙氏和蕭氏還在為他張羅。
有一日他回府去上房請安的時候發現那邊很熱鬧,除了蕭氏幾位還多了幾個他不認識的人,坐在老夫人身邊的是一個妙齡少女,正跟她說著趣事。
老太太笑的很開懷,「這么有趣呀,如丫頭真是個喜人的丫頭,我那群孫女里還沒有誰嘴有你巧的!
「哪有,曦姐姐才是都城貴女的典范呢,我娘就說我該多學學曦姐姐。」老夫人這話讓華馨如很高興,不過也知道謙虛。
被點名的淳于曦溫和一笑,謙虛的說:「如妹妹說笑了,我性子沉悶,不過學點詩書打發時間,沒妹妹活潑可愛,我倒羨慕妹妹的性子。」
華馨笑的開心,嘴里還是應到:「曦姐姐折煞我了,我這性子天天被我娘批太跳脫,還是曦姐姐沉穩的好!
沒等淳于曦接話,一旁的淳于晴看不下去了,她不喜歡淳于曦的做派,正好注意到了淳于顯進來,開口喊了一聲:「三哥回來了呀。」
眾人因她的話聲注意力轉移到了門口,見到是淳于顯,老夫人招呼他上跟前說話。
華馨如看到淳于顯,臉色有些紅,看了兩眼還嬌羞的低下了頭。
老夫人身邊就兩個位置,一個坐了華馨如,另一邊正是淳于曦,淳于曦見華馨如嬌羞的樣子,估計她不會挪位置,自覺的起身坐到了后邊淳于晴身邊的位置。
淳于顯坐到了華馨如對面,跟老夫人問好。
問了兩個日常的問題,老夫人就跟淳于顯介紹華馨如母女,「那位是你母親姐姐,你該是見過的,這位是你姨母的女兒,是你表妹!
淳于顯禮節性的喊了一聲姨母表妹。華馨如聽到那聲表妹,臉更紅了,抬頭看了淳于顯一眼,又低了下去,聲音細如蚊子般回了句表哥,全然沒了之前的活潑。
一屋子的人都不是傻的,看出來華馨如這事有了少女的心思,就是懷春了,而且趙氏請她過來,就是想想法子撮合他們的
淳于顯也不是傻的,看得出來怎么回事,滿屋子的女人,還有外人,他就不打算久待,喊完這聲就起身告退了。
聽他要走,華馨如心都提了起來,稍抬視線,看著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后又有些失落,之后的談話都沒之前的活潑了。
如果只是這樣倒也沒什么,他不點頭,趙氏也不能逼他,再者,他相信他祖母也不會看中趙氏挑的人,況且他都說了他有心悅的人了。他不知道該說是他低估了趙氏,還是小瞧了華馨如。
那天晚上華馨如母女沒有回去,趙氏以很久未見,兩姐妹敘敘舊為由留宿了,這也不是第一次留宿,只是以前淳于顯少有回來,未碰見過。
那晚,他正在書房看書,華馨如和淳于晴攜手來找他。
「顯表哥,我是來請教你一個學問的,聽聞你學問好,剛剛我和晴表妹在爭論這個,一時沒個結果,就想著來問問你了!谷A馨如沒白日那么嬌羞了,卻也還是有些羞澀,說話的聲音也不大。
華馨如準備很充分,還拿了一本書遞給他,指出她不懂的地方。淳于顯接過一看,是本論語,他淺略的跟她講了幾句,她說懂了就把書還給她。
華馨如那事并沒有完,那日華趙氏帶著華馨如回了華府后就將這事告訴了自家丈夫,華常榮聽說后,非常憤怒,只罵華趙氏蠢婦。
華趙氏心里很委屈,在淳于家還強忍著,一直沒有哭,這會被自家丈夫罵,便忍不住了,哭了出來。
「嗚嗚嗚,我這不是為了幫老爺嗎,原本以為妍兒嫁入了陳府,能幫著老爺些,誰曉得這一出事,妍兒那邊根本幫不上忙,眼下老爺官都要沒了,不想想其他法子,我們這一大家子還怎么過!
「無知婦人,蠢婦,我怎么娶了個這么蠢的妻子,這個時候你去跟淳于顯鬧,是幫我嗎?你們這么一鬧這才是真的斷我后路。還有你,我的‘好女兒’,你竟然如此不知廉恥,跟著這么鬧,你知不知道,我們華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丟官這個事一下子戳中了華常榮的點,讓他更加憤怒了。這件事的發展也于他們華家不利,現今淳于顯大權在握,想整死他個小小戶部郎中輕而易舉的事情,戶部近來事多,已經有一個侍郎和一個主事被革職,他也被罰了俸祿,而且這事還沒完,皇帝還在查,主查的正是淳于顯。
戶部出事后,正巧趙氏給華趙氏下了帖子,華趙氏就跟華常榮說去淳于家,讓趙氏跟淳于顯說說,讓他念在姻親的份上,不要太絕。華常榮并不知道趙氏和淳于顯不合,畢竟淳于顯和趙氏之間的矛盾是淳于家的家事,沒有外傳,而知情的華趙氏并沒有告訴他。華趙氏本人也是抱著希望去的,她想著,面上不合,總也是一家人,會顧著點情分。
趙氏請她來的目的她倒是清楚,只是華趙氏沒想到的是,趙氏會直接出這餿主意,她還鬼使神差的應了,才鬧到了這地步。說她蠢也不假,若是聰明點,也就不會明知淳于家的人都是強勢的,還同意這個主意。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地步,吵鬧都解決不了問題,夫妻兩吵完冷靜下來后,也坐下來好好想接下來的對策。
如今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挽救了,華常榮擔心的是淳于顯會不會因此對他格外關注些。他為官這么多年,也只是個五品的郎中,但是戶部掌管全國稅收,油水還是有的,他就撈了不少,F下皇帝就是為了稅收的事震怒,今年的事已經罰了戶部官員俸祿革了主事人的職,但又不止今年有這等事,以往年年有,孫真查下去,這戶部得大換血,他也難逃命運。
華府還未想好對策,淳于顯和華馨如私定終身卻被淳于家人反對的流言傳播開來了,華趙氏知曉以前趙氏慣用這手段去敗壞淳于顯的名聲,一聽這流言就猜到是趙氏的手筆了,她又驚又嚇,整個人都慌了神。
這傳言一出,華家當家人,即是華常榮他兄長,時任吏部侍郎的華常隆也聽說了,將華常榮喊過去,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將他罵個狗血淋頭。
「你媳婦蠢,你也跟著蠢,淳于顯是好惹的嗎,二十四歲的中書侍郎,沒點本事能坐上這個位置嗎?你真以為他僅僅只是靠今上的信任才任這職位,他的手段你又不是沒見識過。你以前嫁了妍兒巴結陳府我不管,但是現在你要惹怒淳于顯,拖累整個華家,這事我不管不行了!
俗語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淳于顯新任中書侍郎,還是在如此年輕的年紀,如果他不做出點政績,是難以服眾的。他第一把火就是查了戶部,戶部完了保不定就查到了吏部,這個時候都是人人自危,夾緊尾巴,都對淳于顯恭恭敬敬的,而華趙氏和華馨如還去淳于府鬧了,這很難讓華常隆不怒。
能傳到華常隆的耳朵里,自然淳于府的人也都知道了,老夫人為此事又震怒了,她立刻著人去調查此事。不過老夫人的人沒派上用場,秦知麟已經先將源頭找到了,還將流言慢慢鎮壓了下去,自己攜那傳播的人到了淳于家。
淳于顯知道趙氏慣用的手段,在這事一出后就讓秦知麟盯著點了。秦知麟聽淳于顯說過這事后無恥的笑了,直呼錯過了一場好戲,得知老夫人為此事震怒了,屁顛屁顛帶著人來看戲了。
秦知麟做事靠譜,他這大理寺少卿也是有兩把刷子的,不僅人抓到了,還提前審過和敲打過,老夫人一問就全盤說了。
老夫人將趙氏請到榮安堂的時候,趙氏還是懵的,直到看到屋里跪著的人,嚇了一跳,有些驚恐。
趙氏雖不聰明也知道掩飾,馬上換了疑惑的神情,問到:「不知母親喊兒媳過來是何事?怎么大嫂弟妹都在。」
「是有事,你可聽說了都城里那些謠言。」
「可是說顯兒和如兒的事情,兒媳也聽說了呢,誰這么缺德,將這種事情宣揚了出去,這于侯府不利呀,還有損顯兒名聲,大嫂不是說已經處理妥當了嗎,難不成……!
老夫人已經懶得跟趙氏扯皮了,她臉皮倒厚,「有你在,還什么事傳不出去。地上這人你可認識?」
趙氏快速扭頭看了一眼跪著的那男子,瞳孔緊縮,轉過頭面向老夫人的時候便收了表情,大聲說道:「兒媳冤枉呀,兒媳并不認識這個人。」
「哼,狡辯,王麻子,你將事情原委說給我這好兒媳聽聽!
跪著的王麻子是都城的一個惡棍,平日里好吃懶做,就愛做些下三濫的勾當,不過為人活絡,有自己的勢力。趙氏找了他,給他一筆錢財,讓他將這事宣揚出去,不管真假,這有錢的事他就做了。
只不過這回被秦知麟特意盯著了,沒達到目的,反而還栽了。秦知麟做了點手腳,先傳進了華府眾人的耳朵里和青原侯府眾人的耳朵里,目的達到了,就將這事壓了下去,那流言還未在都城流傳開來。
王麻子也怕了秦知麟的手段,忙指了指趙氏說:「回老夫人,是這位夫人的貼身丫鬟找到我,說讓我傳些于淳于大人不利的謠言,她給的錢銀挺多的,我就財迷心竅,聽他們話傳了出去!
王麻子的話一說,趙氏站不住了,大聲打斷:「胡說,兒媳根本沒見過這個人,怎么會讓貼身丫鬟找他做這等事,還請母親明察!
王麻子又說:「夫人是著丫鬟來找我的,自然沒見過我,但是我見過夫人,上回在云妝坊,夫人身邊跟著的便是那位丫鬟!
「胡扯,我何時讓丫鬟找過你,而且顯兒也算是我兒子,我怎么會傳些這樣的流言害他!
老夫人揉揉眉心,直接吩咐:「將素梅帶上來。」
若只是王麻子說,趙氏也不是很怕,畢竟她本人沒去找過他,也沒給他留什么信號把柄,但是素梅正是給她傳話的那丫鬟,今日她來的時候并沒有讓她跟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