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的,是一場自我的革命。
這是那個名叫方睿希的陌生男子丟給她的勸告,還附上一紙印刷精美的宣傳單。
他的意思,是要她參加演藝經(jīng)紀公司的新人甄選嗎?
那些在熒光幕前的藝人或模特兒個個美麗出眾,憑她這副平凡的相貌,能夠在競爭激烈的甄選活動中脫穎而出嗎?
只懂得打掃洗衣的灰姑娘,真的能夠蛻變成為顛倒眾生的優(yōu)雅公主嗎?
他在……開玩笑吧?
就憑她?
恩惠攀在浴室洗手臺前,瞪著鏡中蒼白的容顏,唇角顫顫地揚起苦笑。
那個男人一定是在開玩笑,就憑她這樣,怎么可能?
還是別做夢吧……
她擰干冷毛巾,敷在熱燙的額頭上。由于淋了一夜的雨,起床后,她便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燒了,喉嚨焦干,四肢無力。
她向公司請了假,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一天,燒仍然未退,她又懶得出門買藥,事實上,連在租的這間小套房內(nèi)行走,她都搖搖晃晃的。
不想吃,也不想動,她就這么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
好想打電話回家,好想跟誰訴訴苦。小時候,每當她生病,吃不下東西的時候,媽媽總會燉一鍋冰糖梨子水,一口一口喂她喝。
爸爸會焦急地在房門口張望,一下摸她的額頭,一下替她蓋被,怕被吵醒她,都是躡手躡腳的,而她閉著眼,其實心知肚明。
她可以感受到爸爸媽媽對自己的疼愛,他們是真心包容她。
長大后,到外地念大學,換她包容另一個男人,她照料他的生活細節(jié),他生病時,花時間熬細細的蔥花白粥給他喝。
已經(jīng)很久很久,不曾向爸爸媽媽撒嬌,就算有時候跟應誠吵架,她回家時也總是笑笑的,假裝自己過的很好。
跟他分手這件事,她根本不敢跟爸媽說,她怕他們一再追問,而自己會崩潰。
真的……好想家。
好想回家,吃媽媽親手做的菜,賴在爸爸身邊聊天,在爸媽眼里,她可是個小公主啊!可是在趙應誠眼里,她只不過是隨手可拋的大型廢物……
淚水,靜靜地滑落頰畔。
又哭了。恩惠漠然尋思,這陣子她真的哭很大,眼淚像關不住的水龍頭,不停漏出來,她都懷疑自己怎么沒有哭干的一天?
到什么時候,她才能忘了前男友,重新振作起來?
她倏地咬牙,伸手抹去眼淚,抽出夾在書里的傳單。
星光演藝經(jīng)紀公司。
就連她這種很少關心娛樂新聞的人,都聽說過這家公司,名模莎夏便是出身于此,還有其他許多知名藝人。
聽說是一間很強勢,在業(yè)界影響力很大的經(jīng)紀公司。
這次的甄選,是公司每年的例行活動,他們會從成千上百的報名者當中,選出最值得栽培的明日之星。
“我可以么?”恩惠啞聲自問。
怎么想都不可能,若是應誠聽到這件事,肯定笑掉大牙吧!
但是……
方睿希嚴厲又溫和的眼眸在她腦海里浮現(xiàn)。
與其在路邊痛哭流涕,埋怨你前男友沒良心拋棄你,為什么不試著改變自己,讓自己煥然一新?
他說,她需要一場自我的革命。
不知為何,這句話在她耳邊繚繞不去,也許聽一個陌生男子的勸告很傻,也許他只是隨便說說,但是,她想相信他,或者該說,他說話的語調(diào)有一種讓人不得不信的魔力。
他身上有股堅毅冷銳的氣質,讓人莫名其妙地想追隨他。
恩惠倏地抓緊手中的傳單,昏蒙的神智乍然清明——
她想試試看!
“小姐,你在開玩笑吧?”
受理報名的柜臺小姐Amy瞪大眼,吃驚地打量面前的女人。
她看看手上的報名表,再看看這女人,愈看愈覺得不可思議,簡直好笑。
“康……恩惠小姐。”她照著報名表上填寫的名字念。
“你今年二十六歲了?”
“是。”恩惠點頭。
“你知不知道來報名的大部分都是二十歲不到的年輕美眉?就算超過二十歲,也頂多是多個一、二歲!
“這個活動應該沒有年齡限制吧?我看傳單上并沒有寫。”
“是沒有寫啦。不過……”Amy頓了頓,再度打量恩惠,這次,表情明擺著不屑!翱敌〗隳阒绬?我們公司每年甄選活動都幾百上千個人參加,今年也是,競爭真的很激烈!
“我知道!
“所以呢,說真的,報名費也不便宜,我是希望你不要浪費……”
“我不覺得浪費!倍骰菡\懇地說!斑@對我來說,是一個機會。”
機會?
Amy嗆到,就憑這個二十六歲的過季老處女?瞧她臉上還掛著一副黑框眼鏡呢!
Amy鄙夷地輕哼,轉頭跟另一個柜臺小姐Betty咬耳朵!拔,這個女人說要來報名,你會不會覺得很好笑?”
Betty嗤笑!拔铱此谝魂P資格審查就會被刷下來了!
“就是。∪绻麘{她也能參加甄選,那我們倆早就是公司頂尖模特兒了!
“呵呵!”
兩個柜臺小姐惡意嘲笑。
雖然她們自以為講的很小聲,但恩惠從兩人的表情也約莫猜得出她們在嚼什么舌根,她臉頰泛紅,努力壓抑羞愧。
她不能退縮,既然決定了,就該勇往直前,何況她們的侮辱算什么?比不上趙應誠一句話傷人!
“請問,我應該要到哪里繳交報名費?”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問。
Amy及Betty聽了,更加爆笑,笑聲回蕩在大廳內(nèi),引起兩個剛走進辦公大樓的男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羅明杰好奇地望向接待柜臺。
方睿希跟著調(diào)轉視線,一眼便看見全身挺著僵直,活像個稻草人的康恩惠,他瞇起眼,若有所思。
“好像是那個女人說要報名甄選……”羅明杰很快搞清楚狀況,眉峰愕然揚起。
“拜托!怎么那種人也敢來報名?瞧她身上穿的,簡直就是一場時尚災難!嘖嘖……”他頻頻搖頭,身為公司公關總監(jiān),他的眼光可是一等一的敏銳。
“所以你不認為她是一塊可以琢磨的璞玉?”方睿希淡淡地問。
“當然!”羅明杰斬釘截鐵望向好友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覺一愣。
“Ricky,你可不要告訴我……”
“你去幫我告訴那兩個柜臺小姐,接受她的報名!
“什么?”羅明杰驚駭,斜眼掃向方睿希,看他像在看某種異類。“你不是吧?你從哪點看出那女的是璞玉了?”
“她是不是璞玉我還不能確定,但是我對她外表變美以后會怎么做,很有興趣。”
“什么意思?”羅明杰狐疑!澳阏J識她?”
“只是一面之緣而已。”方睿希語氣清淡,拍拍好友的肩。
“總之交給你了。記住,別跟她提起我!闭Z落,他頭也不回地走進電梯,把堂堂總監(jiān)一個人丟在原地當電線桿。
羅明杰搖頭,再搖搖頭,半天想不出端倪,只好走過去,撿起被柜臺小姐刻意掃落在地的報名表,瀟灑地彈回桌上。
“讓她報名。”他下令。
“什么?”Amy跟Betty面面相覷,不敢相信。
“我說,讓這個女人報名!”羅明杰不耐煩地重復,轉向木然站在一旁的恩惠,將她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嘖嘖嘖三聲驚嘆。
“好吧!”他倏地搭住她的肩。
她嚇一跳,一陣震顫。
他微笑,伸手挑起她尖潤的下巴!拔揖桶涯惝敵梢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好了!
羅明杰,星光演藝經(jīng)紀公司公關總監(jiān),負責對外發(fā)言,打理公司形象,經(jīng)營媒體關系,簡而言之,就是公司的化妝師。
但這名專屬于公司的超級化妝師,如今卻對一個平凡丑小鴨愁眉苦臉,思索著該怎么把她變成天鵝。
“真是……不可能的任務嗎?”恩惠看他搖頭嘆氣,一副為難的模樣,怯生生地開口問。
“也不能說完全不可能的啦!只是——”羅明杰雙手環(huán)抱胸前,銳利的目光上下逡巡,一一挑剔。
恩惠被他看得幾乎抬不起頭,悄悄咬唇。“請問羅總監(jiān),你為什么……要幫我?”
她沒錢沒勢,沒任何關系,長的又不是特別出色,為何會引起這位公關總監(jiān)的注意,還主動說要幫她進行大改造?
“你真的不曉得我為什么要幫你?”羅明杰意有所指。
她搖頭。
“你認識我們公司總經(jīng)理嗎?”
“總經(jīng)理?誰?”
“就是我們老板的獨生兒子!小老板、太子爺,在業(yè)界提起Ricky的大名,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羅明杰加重語氣。
她更茫然了!拔也徽J識那么上流社會的人,除了我們公司的老板!
“你們公司?”羅明杰好奇地挑眉。“你在哪里工作?”
她說出公司名!笆且婚g禮品貿(mào)易公司。大部分是向大陸工廠下訂單,客戶主要在臺灣跟歐美!
“公司有幾個人?”
“八個!
“才八個?”羅明杰訝然。八個人的貿(mào)易公司,只能算是中小企業(yè),她的老板再怎么樣也不可能是個名動江湖的大人物。
“你真的沒任何背景?”他懷疑。
她又搖頭!拔以谛℃(zhèn)長大的,我爸是郵差,媽媽是小學老師!
還真有夠……不起眼的,長相不起眼,家世也不起眼,那個方睿希的雙眼,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
羅明杰想不透,決定放棄,他這人的座右銘就是凡事千萬不要想太多,活的快樂就好。
“既然這樣,我就當作慈善活動吧!”他自言自語。
恩惠聽得清清楚楚,窘迫地抿唇。
“至少得讓你通過資格審查才行,不然那家伙一定會諷刺我能耐不是。”羅明杰喃喃,神色一凜,他最怕方睿希的就是那副毒舌,能把一個人的尊嚴往地獄里踐踏!澳愀襾!”他不由分說地托起恩惠的手。
“去哪兒?”她愕然。
他神秘地微笑!巴捠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