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兩人乘坐馬車回到溫府。
溫晴才知道沈元卿已先行派人過來通知,他們午后才會回門,所以這會兒娘家已備了一桌滿滿山珍海味等著他們。
新丈人跟新女婿見面寒暄,只能以很有禮貌來形容,畢竟一個是王爺,一個只是太醫,中間就是有一條跨不過去的鴻溝,還是劉氏熱絡,看孫女婿愈看愈有趣,拚命要他多吃點,餐后,新丈人跟新女婿尷尬無言,干脆對弈,兩個深愛著溫晴的男人在棋盤上較勁。
溫晴讓劉氏帶回房里,說些悄悄話。
知道房笫之私沒讓她太痛苦,劉氏臉紅欣慰,而且沈元卿身為大將軍,又是個王爺,不但愿意陪孫女回門,還留下來用餐、陪陪岳丈,可以預見的,他會是個很體貼的丈夫。
劉氏心里安慰,但還是不忘叮囑,「你是新婦,是當家主母,對其他房也得照應著,懂嗎?你爹老是念著,那么多繼子女,你不知能否應付得了!
溫晴眼眶一紅,她一心想著要為在現代的爺爺解決累世的冤結,卻常常忽略這一世的父親和祖母有多疼愛她、多關心她,她緊抱著祖母,有些哽咽的道:「抱歉,我太執拋了,但我一定會幸福的,不會讓祖母跟爹擔心的。」
接下來的日子對溫晴而言,絕對是甜蜜的,沈元卿非常寵愛她,但她不會恃寵而嬌,她也漸漸習慣丈夫在床上的熱情,也不忘喝避孕湯藥,但這事自然得隱瞞其它人,反正她是大夫,說是補身藥湯,也無人敢置喙。
她天天去向周氏請安,也為她診診脈,開些強身藥方,至于府中一大家子的事務,她不急著攬上身,她問過了,在她沒進門前,這些事務都是周氏跟沐馨華在管,但執行家務的有一名管事、三名副管事,人才濟濟,她心里有底,所以在周氏要她在沈元卿兩個月婚假期間,先盡人妻之責,她也沒異議。
對沈元卿而言,這段日子也極可能是他一生以來,最風平浪靜、最可以享受人生的時候了。
雖然有些事都在暗中進行,李樂進出宮中,掌握皇上及朝臣請奏事宜,但李樂也直言,他是他沈元卿的心腹,無人不知,皇上翌他為謀士,并沒有真的詢問他一些政事意見,而是將他丟至皇子讀書房,教皇子們謀略參政之務。
沈元卿也知道,皇上派了探子想確信他是否真的安逸過日,所以他理所當然當起閑夫,成為專寵小妻子的大丈夫。
因為新婚,他不再進小妾房,也是正常,只是他心里清楚,他此生應該不會再進沐馨華的院子,再者,溫晴經過云雨之樂的洗禮,多了抹風情,巧笑倩兮,顧盼生輝,她在情欲中得到快樂,他也得到歡愉,所謂兩情相悅,就該如此。
日子過得極甜、極美,偶爾,靜默軒中,兩人牽手散步;偶爾,兩人相擁夜望夏日星空,偶爾,他拿著木梳為她梳理柔順發絲;偶爾,他還會替她畫眉,更多時候,他們在床上,他愛她、吻她。
而她,不忘為他扎針、按摩,直言舊疾未犯不代表沒事,趁此婚假,她定要讓他痊愈。
他的震,她放在心上,她的獨特,他也放在心上,即使新婚,他仍會陪她到中藥堂,讓她撥出一、兩個時辰替老病患看看病,也讓她回娘家探視家人,他的獨寵,所有人都看見了,他對她的好,也讓眾人詫異他竟是這般的鐵漢柔情。
但其它人不知道的是,他無法預見他投效肅王會不會為她帶來傷害,這是他唯一對她隱瞞的事,所以在他能寵她、愛她時,他就要全心全力。
至于除了母親之外,同樣疏離的其它家人,或許因溫晴還沒有伸手管理王府家務,一切如常。
沈元卿的目光總是停駐在溫晴身上,她的一顰一笑無一不吸引著他,他也發現她那雙靈動的眼眸是有脾氣的,深淺不一的光芒透出她的喜怒哀樂。
而習醫的她,靜立時,有大家閨秀的風范,一開口,就多了一抹動人的靈動,床上的她更是熱情的小東西。
而每日一盤棋,為他們的生活注入了更多的情趣。
說來還挺悲慘的,他每回皆是她的手下敗將,只是年紀輕輕的她,偶爾也會耍耍小手段,刻意禮遇,讓他連吃,想乘勝追擊,沒想到遭了道兒,不僅賠了夫人又折兵,還縱虎歸山。
今日這一盤棋,他還是輸了一只,他微笑的看著略微懊惱的妻子,問道:「怎么了?」
「我在想,再過不久,我要贏爺就難了!
沈元卿搖頭一笑!肝乙A過你,還得一段時日,說到這個,送到國公府的帖子又被送回來了!乖捳Z一歇,他沒有錯過她眸中一閃而過的失望!笡]關系,我會再試試的!
他疼寵她,一直沒忘記她想與國公爺下棋的愿望,所以婚后多次送帖想前往拜訪都被拒絕,偏偏國公爺也退出朝野,鮮少進宮,他要遇見他還真難。
溫晴嘆了氣!竾珷斦娴暮芄缕,連你這種大將軍想過府拜訪他也不見!
「你與宮中嬪妃交好,國公爺是太后的兄長,可曾聽她們說過國公爺去探視太后?」
她又是一嘆!柑筮@些年已經不管事兒了,虔誠禮佛,不愛外人打擾,那些嬪妃說起國公爺,也是覺得他固執又孤僻,不好相處,也不愛外人打擾!
她好無言,認真說來,現代的爺爺也有同樣的毛病呢,但她隨即又笑了,雖然見不到這一世的爺爺,但至少她現在是沈擎風的后娘,再加上她跟丈夫的感情這么好,要讓沈擎風跟呂曉嬋成為一對,應該不難,只是她跟丈夫才新婚,馬上提下一代的婚事,似乎也不太妥當。
「又在想什么?這幾日總見你偶爾失神。」沈元卿輕點了下她的俏鼻。
「我在想,我上輩子是積了多少的福氣,這一世才會有這么一個——」溫晴俏皮的眨眨眼兒,笑咪咪的伸手撫摸他的臉!柑斐赏䞍x、俊美五官的大丈夫!
隨侍在旁的小丹、程皓,以及歸隊的石浪,三人互看一眼,隨即很有默契的退出涼亭,甚至干脆退到靜默軒之外。
沒辦法,兩位主子大刺刺的說出這么肉麻兮兮的話,主子們不害羞,他們都羞了。
沈元卿琢了下溫晴白嫩的手心,深情的道:「我也常想,老天眷顧,讓我遇上這個三不五時為我褒湯養生、針炙陳年舊疾的好妻子!
她更樂了。「這一點是真的,你可還記得我在這個亭子里說過的話?」
我是個大夫,爺娶了我,陳年舊疾就不必麻煩沈老太醫,需要時,有我下針,有我替爺按壓,爺連醫藥費都可省了。
兩人腦海里都浮現那段話,沈元卿更是一字不漏的笑著重復一遍。
「現在呢,爺的頑疾已痊愈,這詞就得改了,嗯……」溫晴故作思索,而后開心的續道:「爺有了我這個賢妻,包準一年四季都健健康康。」
「這么有信心?」沈元卿忍不住也跟著笑。
「當然,春應肝而養生,夏應心而養長,長夏應脾而養化,秋應肺而養收,冬應腎而養藏!惯@其實是明代大醫張景岳的名言,她只是借用一下!缸屒鐑簽闋斠驎r制宜的養生,絕對沒問題。」
他突然把手伸向她,笑道:「請小大夫幫我把把脈,我現在身體有何變化?」
兩人這段新婚蜜月,夫唱婦隨,他的口吻、他的眼神,她怎會看不出來?「無須把脈,爺欲火旺……」
她的話消失在他熱燙的薄唇里,他將她打橫抱起,大步就往寢房而去。
溫晴被吻得喘息,她不是很清楚別的夫妻是不是像他們這么恩愛,但也許大將軍沒有戰場了,力氣無處消耗,就往她身上又啃又吃的,眷戀不去,要生娃兒當母豬還難嗎?
念盡一轉,她突然慶幸沈元卿是個體貼的丈夫,不然,要她這個有著現代魂的人十六歲就生娃兒,再一年一年的蹦一個,也實在太匪夷所思。
羅帳內,又是旖旎春意。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兩個月就過去了,沈元卿得上朝,溫晴自然就不能再夫唱婦隨,她得開始當家主母的日子。
夏日艷陽正烈,天亮得早,夜又來得晚,時間彷佛抽長了,溫晴思忖著一天該怎么分配,她要跟婆婆交好,其它家人也得以合縱連橫的人際策略周旋周旋,合得來交心,合不來也得維持表面和平。
家和萬事興,這是祖母一再叮嚀的。
只是這幾天,她這里兜兜、那里轉轉,除了周氏歡迎她之外,其它人都挺冷淡的,沈葳葳更是目中無人。
還有沐馨華,這個年紀大她十歲的小妾,嘴里總喊她王妃,但當她讓賬房、管事、副管事都在正廳坐下來看帳,聽取他們報告王府的慣例性月俸、支出開銷等帳務時,她幾次帶著沈梓風進來,說是孩子不懂事闖進來。
但沈梓風單純,直言道:「不是娘要我進來的嗎?」
「小孩子怎么亂說話!」沐馨華不悅的喝斥孩子,就帶著孩子急急走了。
溫晴知道她在擔心什么,畢竟周氏說過沐馨華想掌大權,但如今,她進門,沐馨權當然是沒機會了。
但她有她的方式,她不想累死自己,她打算把王府當成一間公司來管理,旗下有各主管各司其職,她這個當老板的只要每個月看賬本、聽報告就好。
所以她交代了一些事,大戶人家很多事百年下來,都有一套行事準則了,除非有特殊之事,不需要透過她,幾位管事、副管事就能自己作主。
這個決定,讓眾管事驚愕,畢竟這個家過去都是女人當家,但不是這樣當的。
「爺交代了,由我全權負責,老夫人知道我祖母早已教授我持家之道,也同意這樣的方式,你們就照著做吧,若真的遇上不能決定的事,再找我詢問!棺孕艥M滿的溫晴說完這一席話,就要大家去辦正事了。
「王妃管家好簡單啊。」小丹還真不知道老夫人教了主子什么持家之道,但瞧主子泰然自信的樣子,即使才十六歲,還真有主母氣勢。
「事情本來就簡單,復雜的一向是人啊!
溫晴沒有說錯,幾日后,當管事徑自處理一些月例之事,沒有問過周氏、溫晴,沐馨華卻刻意當眾斥責,沒給老管事面子,讓兩鬢斑白的老管事差點沒老淚縱橫。
這事,溫晴就無法不管了!甘俏医o老管事這樣的決定權,沐姨娘有意見?」
一個是年輕稚嫩的當家主母,一個是早已管事多年的姨娘,老管事及奴仆個個都大氣不敢喘一口,看兩人眼對眼,一個帶著淡淡笑意,一個卻是眼內冒火兒。
沐馨華抿嘴瞪著溫晴,無法不生氣,下人憑什么有決定權,來自小小太醫府上的閨女就是沒能力管家,不過是一個小姑娘,就要她活得窩囊、低聲下氣、卑躬曲膝?不可能!
她硬是擠出一絲笑意,但說出的話卻是尖酸刻薄,「王妃,威遠王府可是大戶人家,皇上賜的財富更是可觀,王妃尚未進門前,馨華跟娘可是日日夜夜忙于家務雜事,為的就是要讓王爺以生命掙來的財富花在刀口上……」
巴啦巴啦的,說的就是她多么賢慧、多么用心,讓家里累積多大財富……接著,她口氣一變,又巴啦巴啦的
說其實她可以代替年紀尚小的王妃管家,王妃尚無經驗,不懂奴才心思,放任權勢,他們就會貪瀆……
她努力說、努力回想,沒發現溫晴悄悄掩嘴打了個小呵欠,再揮揮手,要大家散了,還做手勢要小丹拿點茶和點心來。
沐馨華說得很多很多,猛一回神,才發現不知何時,奴仆們都被溫晴主仆打發去干活了,溫晴還俏生生的端坐在亭臺內,喝著香茗、配著小點。
她的兒子跟女兒更像一對笨蛋,開心的吃著糕點,她先是惡狠狠的回身瞪著杵在身后卻連提醒她半句話都沒有的蠢貼身丫鬟后,再氣得牙癢癢的道:「王妃怎可如此過分,馨華那么努力的告知……」
「沐姨娘說到后來根本神游了,嘴巴喃喃自語,是不是?」
溫晴微笑的看著兩個可愛的孩子,沈瀧瀧是看到小丹端來各色茶點才冒出來的,沈梓風則一直黏在說個不停的沐馨華身邊,直到看到小姊姊,他才開心的跑過來坐下。
溫晴這么一說,姊弟倆用力點頭,因為嘴巴吃得鼓鼓的,根本沒法子說話。
「你你你——王妃根本不知如何管家,而且,王妃不也喜歡往外跑,去中藥堂替病患看病,馨華是真心的想替王妃管家,那個……梓風,我們回院子去了!」沐馨華其實想罵人的,但她矮溫晴一截是真,所以只能硬是壓下怒火,說些場面話,就拉著兒子離開了。
「小小姐不跟著你娘一起嗎?」小丹問得直接。
沈瀧瀧其實也有點懂事了,有些委屈的回道:「娘很少理我的,她只愛弟弟,所以我都找哥哥、姊姊跟奶奶!
溫晴不舍的蹙起眉頭,安慰道:「弟弟小,所以你娘才將比較多的時間放在他身上,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是嗎?」
「是。」
「好吧。」小吃貨不在乎,繼續啃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