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士勛沒坦白的是,他其實一直都在注意著她。
最初會留意到這個女孩,是因為她真的迷糊到了一種令人無力的境界。
例如,她會把公民作業寫到國文的本子上、把英文科寫到自然科上;例如,中午去領蒸飯箱的便當時,吃了一大半才發現那好像不是自己的便當。
又例如,班上最常忘了在考卷上面寫名字的人就是她,或者是午休睡醒的時候,常常戴著眼鏡卻問隔壁的同學:“你有看到我的眼鏡嗎?”
總之,這類的事情很多,而且他肯定當事人根本就不記得。
在當時,陳士勛很難相信為什么有人可以脫線成這樣?矛盾的是,她卻又是那么聰明,全校第一名的寶座永遠都在她的屁股下。
于是就這樣,從一開始的“覺得有趣”,漸漸地變成一種無法自拔的關注,他開始注意著這個名叫劉巧薇的女生,覺得她的皮膚好白、好嫩;覺得她的聲音好溫潤、好動聽;覺得在那副眼鏡底下的眼睛好水亮,清透得像是水底的玻璃珠……
思及此,他突然想起了某件不怎么重要、卻又極具存在感的事情。
“你怎么都不戴眼鏡了?”他問道。
從前她可是眼鏡不離身,一脫下就跟瞎子沒兩樣。
“嗯?”一聽,劉巧薇從單字簿里回過神來,抬頭道:“你說什么?”
“你的眼鏡啊!彼叩剿磉叄_椅子坐了下來,在兩只眼睛之前比劃了下,“你什么時候開始改戴隱形眼鏡的?”
交往一個半月,他偶爾興致好,會帶她來學校里約會—當然是指放學之后的時段。
比起那種第一志愿的升學女校,這里只要放學鐘一敲,簡直就只剩下鳥叫聲……好吧,偶爾是會有兩幫人馬留下來干架,不過,那一點也不會影響他約會的好心情。
“喔,那個啊,”她將單字本擱下,道:“高一上學期的時候就已經去做過近視雷射手術了!
“嗄?怎么會突然想去動手術?”他有些訝異,因為她不像是那種會為了愛美而動刀的女孩。
劉巧薇干笑兩聲,有些難為情!澳鞘且驗椤页0疽棺x書讀到睡著,起床時會忘記眼鏡還在臉上,去浴室就直接捧水往臉上洗,所以就……”她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這里常會挫傷,我媽看不下去,才出錢讓我去動刀!
原來如此。他笑了出來,這理由果然很有她的風格。
“你想好要什么禮物了嗎?”突然,他莫名問了這么一句。
“欸?”她愣了愣,“什么禮物?”
“下星期二是你滿十八歲的生日,你忘了?”
劉巧薇呆呆地眨了眨眼,好像是耶。
她只記得下星期二要考國文、英文,還有地科和數理,然后補習班要隨堂抽十五分鐘出來考試。
“干么?你要送我?”
“當然啊,不然我是問心酸還是問義氣?”
“真的?”她揚起唇角,卻故作苦惱的模樣,“那……我要來好好仔細想一想。”
“先說好,太名貴的東西我現在還買不起!彪m然明知她不會開出太夸張的列表與品項,他還是把限制說在先。
半晌,她掛著鬼靈精的笑容,向他勾了勾手指。
望著她那模樣,他不由得失笑。
“這么神秘?”語畢,他聽話地把耳朵湊到了她的唇邊。
她在他的耳邊低語了一句。
那一句話卻宛若五雷轟頂,劈得陳士勛整個人僵在那兒,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他縮回身子,驚愕地看著她!澳愦_定?”
他的反應讓她害臊了起來。
“干么那種表情,難道沒人……都沒人這樣要求過你嗎?”
有是有,但——“立場好像有點奇怪?”
她說,要他送給她一個人生的初體驗。當然,有腦袋的都知道她指的是床上的那一種體驗。
只不過,這橫豎怎么看都是他占了便宜,卻還被當成是禮物來送?這……感覺好像是把他的○○給送了出去,他甚至可以看見自己裸身綁上緞帶的畫面……
不成不成,太可怕了。
“哪里奇怪?”她問道。
“你愿意的話我當然很高興,只是……”他歪著頭,摸了摸頸子,“可以不要把它當成是我送你的禮物嗎?
明明我才是得了便宜的那一一”
“為什么?”她不解,打斷了他的話,道:“我覺得那就是一件很棒的禮物!我聽人說處女很難應付,男生都會忍得很辛苦,而且我聽說還有男的忍耐了三、四個小時,最后才終于進——”
“停!彼焓治孀×怂淖。
她頓了頓,睜著眼睛對他眨呀眨的。
他深深吸了口氣,再重重吐出,然后回望著她的美眸。他想,這女人神經到底大條到什么樣的程度?她難道不覺得那番話語已經足以誘發他犯罪了嗎?
好半晌,他眼神略帶遲疑地看著她,緩緩收回了手!澳愦_定要這樣?”
她靜了幾秒,點了點頭,“難道你不想?”
“怎么可能?”他想死了。
“那你為什么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他竟被這女孩給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他吁了口氣,苦笑,“干么這樣子?我就不能裝一下矜持喔?”
“嘖嘖,你才沒有那種東西!彼p笑了聲,拿起單字本,翻至先前闔上的那一頁繼續復習。
。
于是,在她生日那一天,她對媽媽謊稱同學要替她慶生,向補習班請了假,實際上卻是去了陳士勛家。
他的房間比想象中的還要干凈、整齊、有格調,可惜他沒讓她欣賞太久。
他急躁、霸道地將她給壓在床上,狂肆地吻遍了她的每一寸肌膚,陌生的激情令她從一開始就顫抖不止。
那是歡愉,也是害怕。
陳士勛必須承認自己是有些失控,明明聽見她發出了吃疼的呻吟,卻怎么樣也煞不了車。
她美妙的吟哦讓他燒成了一團熾火,被她緊緊包覆住的滋味令他瘋狂,他頓失理智,只剩下追求快感的本能在驅策著他,促使他一下又一下地在她的身體里進出沖撞。
事后,愧疚與心疼涌現,他吻了吻她的額頭,再要了她一回。
這一次,他明顯放慢了步調、放輕了力道,讓她在他從容溫柔的愛撫之下,經歷了人生第一個高潮。
激情過后,熱度漸漸冷卻,她趴在他沉穩起伏的胸膛上,看著那只老鷹剌青盤據了他的右胸口,不知怎么的,心頭有些酸澀。
從以前就有這樣的感覺——他在天上飛,她在地表上;他從未看見她,她則是一直都在遙望著他。
其實,她一直都不知道為什么他會突然選了她。
“在想什么?”他突然道,伸手以指卷弄著她的發絲。
“沒有!彼龘u搖頭,“你身上剌青那么多,不怕痛嗎?”
“哪有很多?”也不過就是手臂一條龍、胸前一只鷹、背后一尊佛而已。
——原來這樣還不算多。
“你爸媽怎么都不會阻止你?”她光是穿個耳洞就被媽媽念死了。
況且,以前在國中的時候就聽人說過他父母親都是大律師,她實在很難把他歸類在有那樣的父母底下。
“我爸基本上不太限制小孩子想做什么,我媽的話……除了比較迷信這一點之外,大致上也算開明。”
“迷信?”她一頓,覺得有趣,“她不是律師嗎?律師怎么還會迷信?”
他聳聳肩,道:“大概是成長背景的關系吧,而且我媽當年好像就是因為迷信什么有的沒的,才會陰錯陽差嫁給我爸!
聽了,她笑得眼都彎了。“真好,有這么酷的爸媽!彪m說她對自己的父母沒什么不滿,但她還是好羨慕。
“哪有什么好羨慕的?”他笑開,摸了摸她的頭。
“我從小到大,每天都是排得滿滿的,上課、才藝、上課、才藝,只要有什么想做的事,通常都會被媽媽念到臭頭!
聞言,他雖無特別的反應,實際上卻有些吃驚。
畢竟她在學校里的表現游刃有余,簡直就像是生下來就該讀書似的,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一絲被強迫的意味。
“那好吧,”他突然道,憐惜地將她的發絲塞至耳后,“以后嫁來我家,我的爸媽也是你爸媽!
她愣了愣,雙頰瞬間緋紅!澳恪f什么傻話?”她覺得困窘,別開了目光,“你會不會計劃得太遠了點?”
“會嗎?”他享受著她害臊的模樣。
后來,幾乎是午夜十二點的時候,他才騎著摩托車送她回到家門口。
當天晚上,她被母親罵了一頓,可她卻連一個字也沒聽進耳里,直到入睡之前,她還是覺得輕飄飄的,好像乘在云朵上。
嫁來我家,我的爸媽也是你爸媽。
陳士勛的話像是蜂蜜一樣粘附在她的心里,甜甜的滋味纏了她整夜。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太幸福也能讓人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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