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生不如死。
這是劉巧薇醒來之后的第一個感受。
她皺著眉,用力瞇起眼,萎靡地想掙扎下床。奇怪了?房間里的采光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
半晌,她才辛苦地撐起身子,左手揉了揉太陽穴,看見身上那件陌生的被單,以及被單底下一絲不掛的自己,她頓時僵住,整個人瞬間清醒了。
昨夜的記憶開始一點一滴回籠。
慢著、等等……
不會吧?!她下意識捂住了嘴巴,就怕自己會驚叫出聲,她并非完全忘了過程,只不過,她還以為自己是作了場過分真實的夢……
想到這里,門被打了開來。
老天,果然是他!而且他還晾著上半身,露出那好看的肌理……她頓時雙頰一熱,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醒了?”他笑得溫柔和煦,走到床邊,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理所當然伸手以指順了順她的發絲,“睡得好嗎?”動作親密地仿佛他們是熱戀中的情侶。
可惜,他們不是。
“嗯,還可以!彼攘寺暎瑢擂蔚乇荛_了他的手,無意識地將棉被往上拉了些。
她的反應讓陳士勛有些錯愕,但還是勉強保持著微笑。
“餓了吧?我做了早餐,也煮了一點姜茶,喝了感冒會好一點!
“不用了!贝丝趟喼睙o法正視這個男人,只好摸了摸頸后,別過頭去望向一旁,道:“那個……我要穿衣服,可以請你出去一下嗎?”
他靜了靜,仔細端詳著她的側臉。
現在他很肯定的是,她并非害羞,而是冷漠,這變調的早晨和他所計劃的完全不一樣。
難道他又做錯了什么?
“多少吃一點吧,至少可以讓你的感冒好一些。”語畢,他牽牽嘴角,握了握她的手,然后起身離開了房間。
他坐在餐桌前發愣,看著蔬菜瘦肉粥與姜茶冒出來的白霧,神情有些茫然。她的忘情呻吟猶如還在耳邊,她的真切表白已經銘刻在他的心上,難道這些都可以不算數,只因為酒精已經退去?
幾分鐘之后,劉巧薇整裝梳洗完畢,出了臥房,她站在房門前,樣子非常不自在。
見狀,他對她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
“怎么了?過來啊。”虧她昨晚還那么熱情。
“我想……我應該要走了。”她低下頭、抿抿唇,繼續道:“真的很抱歉,昨天我喝多了,如果有打擾到你的地方,還希望你——”
“我們的事,你都不記得了嗎?”他突然打斷了她的話。
她沉默了幾秒。都已經在人家的床上一絲不掛了,如果這時候還說“是”的話,那未免也太做作矯情了點。
“記得一部分。”于是她選擇了坦白。
“哪一部分?”
“你明知故問!彼碾p頰驟然發燙。
“所以你把我睡了就不想負責?”
聞言,她傻愣了下,干笑出聲,“你在胡說什么?”
“不是胡說,那就是你給我的感覺。昨天,你突然就這樣跑來我家,打亂了我的步調、影響了我的心情,然后現在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那是意外,”她揉了揉眉間,“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好吧,或許她對他是還有一些感情存在,但……
唉,劉巧薇,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就知道不該再招惹這個男人,怎么會糊涂到又跑來獻一次身?
兩人保持了好一會兒的沉默,直到他吁了口氣。
“總之,先過來坐著吧!彼D身替她拉開了椅子,“無論你想怎么打算都隨便你,總之你吃點東西再走!
她卻像是腳底長了根似的,動也沒動。
陳士勛不耐煩了,他端起熱粥,轉身作勢就要走向流理臺,“不吃拉倒,我拿去倒——”
“等、等一下!彼B忙制止,“我吃就是了!”
他回頭瞟向她!澳愫懿磺樵!
她回了他一記白眼,“請你體諒我現在的壓力。”
“只是叫你吃粥而已,又不是叫你跳火圈,你有什么壓力?上女人真是莫名其妙的外星生物。
“你——”
算了,別跟沙文豬生氣。她深呼吸一口氣,總算坐了下來。
見她一瓢瓢地吃下粥,陳士勛滿足地坐在對面啜著咖啡。
她留意到了,忍不住問:“你特地為我煮粥,可是你卻只喝咖啡?”
“去上班的路上再吃就好。”好不容易聽見了一句關心,他露出微笑,“我不習慣這么早吃。”
“你要上班?”她吃了一驚,“現在幾點了?”
“七點!
“那我是不是要先……”
話未說完就被他給打斷,“先吃飽再說!
“喔。”她低下頭,閉上嘴。
彼此又安靜了一陣子,空間里只剩下鐵湯匙與瓷碗互相碰撞的聲音。
“你怎么知道我住這里?”當他自家中搬出來獨立的時候,兩個人早就分手了,所以她應該不可能會知道才她頓時僵住,像是作賊被活逮般心虛。
“就……”她咬了咬湯匙,才道:“醫院里的女人大部分都知道,所以我也不知不覺就知道了!
“?”他皺起眉,好一個不知不覺。
事實上,她和那些女人并沒有什么兩樣,都偷偷地從病患的資料里擅自記下了他的地址。
現在想來真是不可思議,她居然允許自己做這種事。
所以說,酒精害人不淺,幾罐啤酒下肚之后,她愈想愈是不甘心,說什么也不想把他拱手讓給別人,于是,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按下了他家的門鈴……
她甚至記不起來自己是怎么過來的。
“所以呢?”他突然問了一句。
“嗯?”她抬起頭。
他沉默了下,想追問的事情突然卡在喉頭。
“算了,沒事。”他嘆口氣,又啜了一口咖啡,“你昨天開車來的嗎?”
“開車?”她翻了個白眼,雙肩一聳,道:“我怎么敢在檢察官面前酒駕!
“也是!彼卮鸬孟喈斪匀!耙宜湍慊厝幔俊
“不用吧,你不是要上班?”
“沒差,我不急。”
“我也不急!
“喔!
就算絞盡了腦汁,他也想不出來自己還能掰什么理由來“硬要”送她回家。再纏下去就是無賴了吧?
最后,瘦肉粥她吃了半碗,姜茶他拿了保溫杯要她帶走。她拗不過他,只好拎著離開。
送她坐上計程車前,他本能想傾身吻她,她卻巧妙地回避了。
“保溫杯改天我再寄還給你。”她低著頭。
“拿給我哥就好。”真的就這么不想見到他嗎?他苦在心里,面無表情。
“?對吼,我都忘了我跟你哥是同事!彼戳怂谎,尷尬傻笑,“那我先走了,再見。謝謝你的早餐和姜茶。”語畢,她揮手道別。
“掰。”
他連一句“到了打電話給我”都說不出口。
***
“陳檢?”
卷宗整理到一半,林敏亮發現坐在對面的男人似乎有些心神不寧。
“陳檢?”
果然,陳士勛連點反應都沒有。好吧,只好拿出絕招。
她拿起手邊的原子筆,起身靠過去戳了戳對方的手臂,道:“喂,你振作一下好不好?”
“啊?”陳士勛如醉方醒,“你剛才說什么?”
“你……”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坐回椅子上,“你喔,感冒不舒服就回家嘛,干么撐在這里混薪水!
這死小鬼居然說他混薪水?
“我是在思考要不要提上訴的事,什么混薪水,沒禮貌!”他拿起文件夾就往她頭上拍了下,接著問道:“你怎么還不去吃中餐?”
“哇,你也知道我還沒吃喔?”說完,她假笑了聲,“誰叫你對我這么好,一大早就送我這么厚的一迭卷宗。”
“我又沒叫你今天一定要整理完。”
“那你呢?你不吃嗎?”她岔開了話題,望著他那張有些疲憊的俊容,藏不住憂心的神色,“我看你這次感冒拖好久喔,要吃點營養的啦!你有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我去幫你買回來!
“不用了,你買你自己的就好!
“不行啦,多少吃一點也好啊,你這么好的上司,餓死了對我沒好處呀!弊詮纳洗伪戆资Ю螅龑λ年P心并沒有減少,卻也顯得小心翼翼。
她害怕自己太積極的話,搞不好會嚇跑他!雖然要嚇跑他,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陳士勛被她逗笑了,道:“不然隨便幫我買個面包就好!
“面包?!好歹你也選個熱湯什么的……”
“我真的沒胃口!
于是林敏亮不再繼續爭論,只是點了點頭,道:“那好吧,你要吃哪一種面包?咸的?甜的?”
“無所謂!彼柭柤。
“嘖,現在才知道你這么隨便!彼首鞑粣偟乇г沽寺,拿了皮夾就離開辦公室。
正中午時間,辦公室里沒什么人,只剩下小貓兩、三只。
他低頭讀著判決書,心思卻很難專注在上頭。他揉了揉太陽穴,自知這樣下去行不通,畢竟案子不能亂辦,刑期不能亂求,索性伸了個懶腰,拉開抽屜拿了煙盒,由座位上站起。
“欸,潘檢!彼麊玖私锹涞耐乱宦暎按龝袅烈椅业脑,跟她說我在頂樓抽煙。”
“感冒你還抽煙,想死啊你?”男檢調侃了他一句。
他笑了聲,不以為意道:“死了再call你報驗!
“呋,烏鴉嘴!
“先這樣,我待會兒就下來!闭Z畢,他踏出了辦公室,往頂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