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七月,大雨小雨不斷,增加情理家園的難度,每個路口都堆積著百姓情出的大量磚石和破瓦損梁。一些受損不重的房舍率先修繕,嚴重的只能等待雨季過后再重打根基。
而這幾日,巳太一和四位總兵派兵協助,并命火夫兵準備大量膳食。
只可惜雨不停,重建只能一再延宕。
站在長廊上,梁歌雅睇著傍沱雨勢,眉頭深鎖。
“你在想什么?”巳九蓮從身后環抱住她。
“雨不停,真煩!彼龕灺暤。
“忍忍吧,七月就要過去了。”
“可這么一來,很多事都辦不了,再者,屠老他們回孤嶺村了,雨勢這么大,也不知道安不安全?”孤嶺村就位在孤嶺山腳下,怕地動和雨勢會造成土石松滑,她一直沒出城探視,也不知道狀祝到底如何。
“他們傍山而居許久,一有不對,他們會立刻離開的!彼矒嶂
“倒是你,穿這樣冷不冷?”
她不解地回頭。
“雖然大雨連綿,但畢竟是盛暑,怎么會冷?”她身穿藕色月牙白儒裙,這可是衛凡替她準備的,雖然她嫌累贅,但在無衣可換的情況下也只能將就了。
巳九蓮動手,將她的衣襟拉攏一些。
“這襟口太寬了,得縫條系繩才成!
“宮中的衣裳襟口更寬,怎么我從沒聽你嫌棄過?”
“在宮中只有我看,在宮外……總是令人不快!彼惶斓酵碓谕庾邉,那一雙雙眼老盯著她瞧,他動氣也不是,但再憋下去,他就要內傷了。
她不由得失笑。
“由著你兩種標準。對我而言,宮里宮外都一樣,況且這兒的人們待我像家人,全是你在胡思亂想!
“衛凡何時也變成你的家人了?”他把玩著她束起的長發。
“別亂想。”
“那么巳太一呢?他盯著你的目光,儼然像是要把你給吃了,真虧我忍得下這口氣!彼呗曌猿爸
巳太——向是心思藏得很深的人,但卻有幾次讓他捕捉到他目光熱切的看著歌雅,究竟是故意讓他察覺的,還是真應驗那句英雄難過美人關?
“有些事需要他幫忙,總是得碰頭,但也不過見一、兩面,況且還離得很遠呢,這也由得你想那么多,你這么會說戲,改日干脆當說書人算了。”她沒好氣地搶回自己的頭發。
“好啊,就說護國公之女如何情戀東宮太子!闭f著,他撥下頭上的玉釵,插到她的頭上。
梁歌雅睇著他,皺皺鼻。
“最好是這樣!彼p撫著頭上的玉釵。
這玉釵是當初他送了,而她唯一收下的禮,如今再收下就是前緣再續。想著,她從腰帶上取下一只七夕繡娃,系到他腰帶上。
這舉措無須追問,他已知她的心意,忍不住揚笑抱著她。
“難道不是?”他輕啄著她的唇。
她霎時羞紅臉,輕推著他。
“你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
“我想要你。”他像個登佳子,將她給拉入懷。
“你……別胡鬧。”她左看右看,確定四下無人,就連旭拔也不見蹤影,才沒將他推開。
“我等著雨停要出城呢!
“這雨是不會停了!彼p吻著她的頰。
“歌雅,你忘了我也是傷員,我也需要你的照顧,你不能老把心思擱在別人身上!
她干脆往他鼻頭一掐,讓他無法再調戲自己。
“你還真敢說,是誰跟我說要和我在孤嶺山下種田放羊的?咱們往后就要住在那兒,我當然得去瞧瞧那里受創的情況!
“其實也不一定要在孤嶺山下……”他沉吟了下。
“南方的掣風城,有山有河,冬天也不冷,而且物產豐富,廣大的草原可以放牧,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行蹤已經暴露,就算他無心爭奪皇位,巳太一也不可能放過他,隱居在映春城是不可能了。
她垂斂長睫。
“聽起來是不錯,你怎么決定都好!彪m然他沒說出口,但她也能猜到他會做出這個決定肯定與巳太一有關。
“真的?”沒想到她竟愿意離開映春城,巳九蓮喜出望外。
“當然……”話到一半,卻聽到外頭傳來嘈雜的聲音,她不解的皺起眉。
“旭拔!彼谅暫暗。
躲在暗處的旭拔迅如射出箭翎般離去,不一會帶了個人回來。
“喬大哥!”梁歌雅眼力極佳,遠遠地便揚聲喊道:“發生什么事了?”
喬子華咧嘴笑著。
“沒事,不過是屠老不小心傷了膽,我回衛府找大夫拿藥罷了!
“屠老怎會傷了腿?”
“雨勢不停,他不小心被山頭滑下的滾石砸中了腳,不過不打緊,沒傷到筋骨,只是皮肉傷罷了。”
梁歌雅聞言松了口氣,卻聽外頭還有騷動,不禁問:“怎么外頭還吵著?你是不是有事滿著我?”
“沒有,是鎮朝侯崔南瑩帶了圣旨來,說是要見你,衛爺正在想法子擋,要我過來通知你一聲!
梁歌雅回頭看著巳九蓮。
巳九蓮一臉墉懶,瞧著大雨逐漸轉小,揚笑道:“走吧,去看看屠老的傷要不要緊。”
他沒必要跟崔南瑩硬碰硬,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
“好,我們走!”
待他們到達孤嶺村時,雨勢幾乎已經停了,但天色陰霎得猶如入夜,完全看不出是晌午時分。
孤嶺村的災情反倒沒城南嚴重,不知是房舍的建造方式較牢靠,還是因為傍山而建,反正這里的房舍頂多只是有些損壞,需要修繕。
“唉……歌雅,天候這么差,你怎會跑來?”一聽到馬蹄聲,許嫂子走到門外,有些意外瞧見她。
“許嫂子,其他人呢?”她利落地躍下馬,村瑞安靜得教她心底發毛。
“大伙上山去了,說要到主靈谷挑一些水回來!
“原來如此!彼闪丝跉,輕握住許嫂子的手。
“連日大雨,偏偏你們急著要回這兒,我很擔心呢!
許嫂子好笑地輕拍她的手。
“這兒反而比城南還安全呢,大略打掃整理一下就不成問題了,倒是你,聽說地動那天你也被彼及,回村前,咱們本想要探探你,可是……”
她瞧了瞧她身后的男人,附在她耳邊道:“可聽說他不允。”
“……喔,對啊,因為我們有受一點點的傷!比鲞@種謊,教她實在是抬不起頭來,玉潤耳垂微微發紅。
“這下你不能再否認他是你的男人了吧!痹S嫂子取笑著。
咬咬唇,梁歌雅小臉紅得發燙。
“還會害羞?”
“才沒呢,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看看屠老,順便到主靈谷幫忙!彼攘寺暎ψ猿掷潇o。往后可是要一起生活的,要是這么簡單就被逗得臉紅耳赤,那她日子還要不要過。
“屠老就在房里!痹S嫂子指指隔壁的房舍,喬子華已經快一步進屋了。
“只要一見到你,屠老就不會喊疼了!
梁歌雅好笑地拍拍她的手,隨即拉著巳九蓮進屋探視屠老。
見屠老還能嘻笑作樂,她就知道他的傷并不打緊,閑聊兩句,確定孤嶺山沒有走山或崩塌,便又拉著巳九蓮上山。
兩匹馬并騎在山道上,眼看就快要到主靈谷,梁歌雅才忍不住問:“舅舅找上門了,你說咱們該怎么辦?”
“躲著便好!
“躲得了嗎?”
“大不了趁著雨勢已歇,咱們先去掣風城,等過年再回映春城!彼睦镌缬兄饕猓潜懿灰娒,對巳太一而言反倒是好事,說不準巳太一還會幫著隱瞞他的行蹤。
“希望一切可以順利!彼χ,拉起縹繩停在山道旁,遠遠地便看見有人從主靈谷上來,正要開口打招呼,后頭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她不禁回頭望去——
“歌雅!”
“石叔?”她微詫。
突然山里傳來古怪的聲響,像是野獸的咆哮,但更像是——
“歌雅,快閃!”正在山谷下的人急聲催促。
她下意識地抬眼朝山頭望去,便見有巨石落下,幾乎是同時有抹身影被拉進山林后方,那是……
“歌雅!”巳九蓮一把將她撈進懷里,隨即策馬往山下退,險險閃過巨大的落石,還有一連串大小不一的石塊。
梁歌雅驚魂未定地回頭看著巨大落石。要是九蓮沒來得及帶走她,恐怕她已被壓在巨石底下了。
心里驚恐著,是身后溫熱的懷抱,稍稍緩了她的恐懼,她不禁回頭朝他漾笑,他卻趁機在她頰上偷了個吻。
“你!”她瞪著他笑得壞壞的嘴臉。
“歌雅,不要緊吧?”石震策馬靠近。
她輕咳了聲掩飾尷尬。
“我沒事,倒是石叔怎么來了?”
“鎮朝侯拿著皇上的圣旨來了,說要見你!
“圣旨不是要給七皇子的?”巳九蓮詫道。
要是他沒記錯,該是巳太一販災有功,所以父皇一下詔要他回京才是,怎會是找歌雅?
“不,說是要給太子和歌雅的,可太子……太子在哪?”石震真是摸不著頭緒,可既是圣旨,那應該不會有誤。
“太子八成也到了映春城,但并沒到邊境,七皇子也說不知,所以鎮朝侯打算先見歌雅!
聽到這里,巳九蓮更意外了。父皇怎會知道他在映春城?難道是東甲回宮稟報后,母后告知父皇的?可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非見不可嗎?”她低聲問著。
“當然非見不可,你要抗旨嗎?”
她不由得回頭向巳九蓮求救,卻見他濃眉深鎖,仿佛對此變化極為意外。
“你們沒事吧?”一行人從主靈谷走上山道。
“秦叔,我們沒事,你們也還好吧?”
“沒事,只是覺得這落石真是古怪,照理說,這么大的石頭通常會卡在山林間,怎么無風無雨反倒掉下來了?”秦叔不解地捻著兩撇小胡子。
“不過幸好沒砸中,人沒事就好!
聽他這么說,梁歌雅心頭一凜。
連秦叔都這么說,那就代表她剛剛并沒有看錯,這巨石不是自然落下,而是有人特地上山推下它。
怎會如此?
“我說,你們全都聚在這兒到底是在聊什么?”
薛海的笑聲乍現,梁歌雅心頭一跳,沒開口,反倒是石震回頭問:“薛小子,你怎么來了?”
“鎮朝侯來找歌雅,人已經在孤嶺村了!毖2咧R,神色自若地笑道。
梁歌雅始終垂著眼,那神色教巳九蓮覺得古怪,不禁低聲詢問:“怎么了?”
“沒事。”她想也沒想道。
“歌雅,先回孤嶺村再說吧!笔鸫叽僦。
“我……”
“是啊,先回村里再說,這天候差得很,要是又有落石該怎么辦?”秦叔也忍不住催促。
巳九蓮深吸口氣,無奈道:“好吧,歌雅,咱們先回村里再說!辈荒芸怪迹坏┛怪,遠走他鄉,往后歌雅就不能再回映春城了。
聞言,她緊抓著他的手,就怕這一回頭,又得走上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