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沐琴哭紅了眼,不便給人瞧見,幸虧可以借著療傷休養(yǎng)之名,好好關起門來靜一靜,加上有鷹護法的陪伴,讓她安心的睡個好覺。
她關在房內(nèi)兩日后,第三日一覺醒來,她覺得整個人精神不少,果然好好哭過就舒服多了。梳洗完后,她打開門,正要出去,卻發(fā)現(xiàn)丹淮清站在門外。
他雙手負在身后,上下打量她,說道:“看你精神不錯,康復了?”
她楞了下,想到他指的是她的蠱毒,點頭道:“康復了!
他突然把臉探向前,仔細盯著她,擰眉!澳憧捱^?”
“哪有?大概昨夜水喝多了,眼睛腫吧。”她故意找了個理由敷衍過去,怕他再繼續(xù)問,立刻轉(zhuǎn)移話題。
“你站在門外很久了?”
“不久,一刻而已,來看看你。”說著,他直接跨進門檻,來到案桌前坐下。
其實他等了很久,想看看她,又怕吵醒她,在她門外來來回回的,足足等了一個時辰,后來是聽見她屋里有動靜,這才站在門口等著她開門。
巫沐琴本想出門,見他就這樣進來了,也不好再出去,于是走回屋內(nèi),跟著坐了下來。
“有事?”她覺得他不是那種會來閑嗑牙的人。
“太子……”
他才開口說了兩個字,巫沐琴心頭咯噔一聲,心想莫不是百里熙看出了什么?
“太子與我商談后,我已知司徒將軍平安無事!
原來是為了這事。她松了口氣,接著挑眉笑看他!斑@下你終于信了,知道錯怪好人了是吧?”
望著她眼中的狡黠,他勾了勾唇,徑自拿起桌上的茶水為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飲盡。
她抿抿嘴,提醒他!斑@是我的杯子!
“我知道!
知道你還喝?她在心中腹誹,杯子是她用過的,既然他不介意,她也不跟他客氣了。
“太子找你談什么?”她狀似不經(jīng)心地問,師姊說,這兩日太子與丹淮清關在屋內(nèi)不知談了什么,門外四周都有大內(nèi)高手守著,任何人不得靠近,師姊根本沒機會打探。
既然知道了百里熙的身分,又有人要殺他,她就不能這樣離去,她想保護他。
丹淮清沒說太子找他談了什么,只道:“我將隨太子離開,護送他一程!
沒想到他和自己想的是一樣的,巫沐琴心中欣喜,她見識過丹淮清的身手,有了他,相公如虎添翼。
丹淮清將茶水倒?jié)M,要拿起再飲,手上卻一空,杯子被巫沐琴拿了去,往她自個兒嘴里送去。
“這杯子我用過了!彼f。
她瞟了他一眼。“我知!
丹淮清見她學自己的口氣,不禁好笑,她的率性不羈讓他清冷的眼底泛起幾不可察的柔光,在她喝完后,他也拿起茶壺把茶杯注了七分滿,在她伸手拿之前,先截走杯子,往自個兒的嘴里送。
見她瞪著自己,他浮起一抹頑皮的笑!澳愣疾唤橐饬耍医橐馐裁?”
巫沐琴橫了他一眼,也不與他計較,兩人就這么你倒我喝、我倒你喝的,用起同一個杯子。
“既然你康復了,今日我送你走吧!
“不必,我沒打算走。”
他頓住!澳阋粝?”繼而擰眉!澳阆胱鍪裁?”
“就你有正義感,想護送太子一程?我也想行俠仗義啊。”她正要拿起杯子,突然被他扣住手腕,她一怔,抬眼剛好對上他嚴肅的眼神。
“這趟路風險極大!
“我可以保護我自己!彼氤榛厥郑瑓s被他更用力的扣住。
“我不是開玩笑的,就怕到時情況驚險,我沒多余之力護住你!
“誰要你護了?我能保護我自己。”
但他想護她,不想她受到傷害。前幾日那一批人可不是朝廷中人,而是江湖人士,竇皇后收買了一批江湖惡人來刺殺太子,他不能置之不理,所以他決定護送太子一程,不希望她涉險。
“我不希望你再受傷。”
她一怔,沒想到他會說出這話,而且這話聽起來怎么有點曖昧的味道?難不成他對自己……
在他直白的目光下,她故意裝傻!氨砀缍紱Q定留下了,做表妹的當然也要留下幫忙嘍!彼室獯蛉ま揶硭,不著痕跡地把曖昧氣氛給沖淡。
丹淮清眼神黯了黯,放開她的手,冷靜的收回視線,板起面孔!凹仁俏冶砻,那就收斂點,別讓人瞧出端倪。”
他將茶水一飲而盡,起身步出房外,走得爽快,似乎真的只是好意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巫沐琴想了想,可能是自己多心了,而且丹淮清對她的態(tài)度開始轉(zhuǎn)好,是從她救了他之后才開始的,或許他是因此才表現(xiàn)出友好之意。
她搖了搖頭失笑,站起身,出了房門,正要下樓時,不料有人喊住了她。
“丹姑娘!
巫沐琴身形一僵,是百里熙的聲音。她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轉(zhuǎn)身,恭敬地朝他福了福身!疤拥钕。”
百里熙走上前,溫聲道:“姑娘不必拘禮,在外頭不必當我是太子,自在就行!
她低眉斂目!笆。”
百里熙見她仍有些拘束,也不以為意,笑道:“冒昧喚住姑娘,實在是因為姑娘的聲音與我一位朋友十分相似!
“喔?那是我的榮幸!
她故意說得客氣,神態(tài)和語氣都與木兒不同,就他會裝?她也會,哼!
“聽香大夫說,姑娘的蠱毒已解?”
她淡淡一笑!巴械钕馒櫢!
“說了不必當我是太子,我與丹大俠一見如故,視他為友,你既是丹大俠的表妹,我也視你為妹子,你可視我為兄長!
她突然生出了玩心,心想:當兄長嗎?好,這可是你說的。
她乖巧點頭。“是,大哥哥!
果然,這一聲大哥哥令百里熙楞住了,怔怔地看著她。
她假裝不知,嫣然一笑,這笑容霎似云破日出,瞬間霞光四射,明媚照人。
“大哥哥,小妹還有事,請先容小妹告退了。”她娉婷福身,轉(zhuǎn)身離開時,披在后頭的秀發(fā)輕輕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聲音很像是嗎?以往兩人在夜里繾綣纏綿時,他做得久了,讓她吃不消,她就會故意像初見時喊他一聲大哥哥,就讓他提早繳械了,她現(xiàn)在就喊幾聲大哥哥給他聽,看不酥死他才怪。
她承認,雖然一直告訴自己要拿得起、放得下——人是自己挑的,事情是自己看走眼的,怪不得別人,但她心里還是憋著一股委屈和不甘。
他是未來的帝王哪!是她以后觸及不到的九五之尊,不如趁現(xiàn)在多補回來,好讓自己心理平衡一下。
今日一早,眾人離開客棧,往北出發(fā)。
巫沐琴騎馬跟著,她與巫挽香兩人被馬隊圍在中間,從她這個角度,剛好可以見到百里熙在前方騎馬的英姿。
他今日跟其他人一樣身著粗布灰衣,可奇怪的是,穿在他身上竟比其他人更加挺拔威武,難怪有人說,當一個人表現(xiàn)出不凡的氣度時,穿什么都掩蓋不了天生的氣勢。
她回想掛在萬花谷畫室里的百里熙畫像,膚色白晰,儒雅的相貌中透著貴氣,加上俊美精致的五官,完全就是典型的貴族公子哥兒,哪像在舍井村扮村夫的百里熙,把自己曬成了小麥色,留了把大胡子,舉手投足不留一絲皇家子弟的貴氣,完全就像個鄉(xiāng)野粗人,與畫中的他差了十萬八千里,也無怪乎她看走眼。
而剃掉胡子的他又變了另一個人,在手下面前,他渾身散發(fā)出凜人的威嚴,但他與丹淮清說話時,又有著江湖人的豪氣,傲骨而不驕、謙虛而不卑,態(tài)度拿捏得剛剛好。
這樣的他令她陌生,卻也令她欣賞,她不禁好奇,他還有多少面目是她不知道的?
她沒注意到,當她盯著百里熙時,丹淮清也在盯著她。
丹淮清見她一路上都目不轉(zhuǎn)睛的瞧著太子,不禁擰緊眉頭,心生不悅,這女人該不會看上太子了吧?
巫沐琴口渴想喝水,卻發(fā)現(xiàn)水囊沒多少水了,想向師姊借點水喝,湊巧師姊的水囊里也沒多少水了。
她轉(zhuǎn)頭望向另一側,丹淮清在她轉(zhuǎn)過來時,立刻收回視線,假裝目視前方。
“丹姑娘,我這兒有水,給你!币慌杂袀叫衛(wèi)伍的男子將水壺遞給她,帶著討好的笑容,還有些靦眺。
巫沐琴的美貌在此刻發(fā)揮了效果,衛(wèi)伍是百里熙的手下,夜襲那一次,她瞧過此人的身手不凡,心想他的職位必然不低,而她需要結交這些人,好得到更多的消息,于是她露出甜甜一笑,正要伸手去拿。
“謝——”才說了一個字,就被人截斷。
“多謝衛(wèi)大人,你的水不多,別浪費給我表妹!钡せ辞鍖⒀系乃疫f給她,神色威嚴!澳萌,省點喝,別給大人添麻煩!
巫沐琴睜大眼看著丹淮清,他是吃了多少辣椒啊,火氣這么大?
她懶得跟他計較,不客氣地將水囊拿來,不喝白不喝,看她把水喝光,他到時跟不跟人借,哼。
她拔開蓋子,就著壺口咕嚕咕嚕地喝下,丹淮清見她喝著自己的水,突然心情就好了。
解了渴,她把水壺遞給他!斑觯你!
丹淮清接過水壺,朝她看了一眼,然后盯著壺口,拿起來就口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