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人黃可棠陳尸家中,造型大師方易爵涉有重嫌,被警方拘提到案進行偵訊——跑馬字幕在畫面下方橫過,她連續(xù)轉(zhuǎn)了幾個新聞頻道,終于打到正在報導(dǎo)此事的電視臺。
無所不能的媒體找出之前的新聞片段,參加時尚派對的他正環(huán)著黃可棠輕松與人談笑。方易爵看著電視,那明明是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奢華世界,但此時此刻看到,畫面中那個耀眼出眾的男子卻虛幻得恍若不是他自己。
跑馬字幕已扼要地說明了一切,報導(dǎo)中除了略述黃可棠的死因以及警方將他收押禁見外,沒再公布任何消息。為什么?警方怕透露他成功逃脫會引起輿論撻伐嗎?
“黃可棠遇害的時間是昨天晚上七點至八點之間!背烈黜汈,方易爵開口,淡然的語調(diào)幾乎不起波瀾。
或許是他已經(jīng)累到麻木了,或許是她沒指著他尖叫殺人犯的平靜反應(yīng)給了他希望,在她戒慎目光的注視下,反而是他一整天下來感覺最安全無虞的時候。
告訴她這個做什么?傅歆先是怔了下,隨即把所有事情串連在一起——
“昨天在你車上的是黃可棠?”
“不、是!”方易爵咬牙。她腦筋轉(zhuǎn)得雖快,但方向未免錯得太離譜了吧?“在我車上的人是白雪,黃可棠在她家,那時她搞不好已經(jīng)死了!
那個號稱和白雪公主一樣純潔的偶像歌手白雪?不會吧!傅歆馬上從口袋里掏出手機,迅速點開照片檔,想看清那個和他激情熱吻的對象到底是誰。
“給我!币豢吹阶阋耘卸ㄋ赖氖謾C,方易爵立刻奪了過來。
反正搶也搶不贏,傅歆干脆讓他,仍忍不住好奇地把頭湊過去東瞧西瞧。
看了幾張,方易爵擰眉,手機屏幕小,畫面又暗,只看到得隱約的輪廓,根本沒辦法辯認(rèn)。
“能不能上傳到計算機?”他不死心。
傅歆正要回答可以,但話到了喉頭及時咽住。不對,計算機在她房里,她才不想讓一個陌生人進去。好啦,她相信他或許、大概、可能沒殺黃可棠,但她只是個平凡人,不想被卷進這種麻煩事件。
“你可以把記憶卡拿走,以后再還給我沒關(guān)系。”既然他要的只是這幾張照片,她很樂意雙手奉上。
“然后我回家去讀檔案?”見她拚命點頭,方易爵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拔也艅倧木痔映鰜,記得嗎?搞不好我只要走出這棟大樓就會被逮,你覺得我有機會看清這些照片嗎?”
他的問題提醒著他目前的處境,聽起來確實很不妙。傅歆縮了下肩頭!澳憧傆信笥芽梢詭湍惆?”
“在那兒!彼骂朝電視一點,畫面中正在訪問他做過造型的某大牌明星。
一方面怕消息走漏,一方面不確定是誰陷害他,所以他寧可先靠自己的力量搜尋線索而不是求助于人,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對的,他認(rèn)識的人幾乎都和演藝圈脫不了關(guān)系,和他們聯(lián)絡(luò)反而容易讓他曝露行蹤。
“沒有可以為你兩肋插刀的麻吉哦……”人緣那么差?她忍不住咕噥!安蝗荒銕е洃浛ɑ厝ネ栋,只要有不在場證明,你的罪嫌也就跟著洗清啦!
她不笨嘛。方易爵挑眉睇了她一眼,沒回答她,而是開始詳述他從一早醒來的遭遇。說完,他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你覺得在還沒確定這照片是否夠清楚之前,我敢自投羅網(wǎng)嗎?”
只見傅歆瞠目結(jié)舌,一臉不可置信。哪有人衰到這種地步?有人陷害他,警方苛待他,白雪遺棄他,甚至還有人要殺他?她要是再不幫他,就等于是見死不救了吧?
想到他的命運全系在她手上,她喃喃念了句類似咒罵的話,關(guān)掉電視轉(zhuǎn)身朝里走去。“來吧!
方易爵跟著她走進一間房間,拿出手機的記憶卡交給她。等待計算機開機時他略微觀察這間房間,簡單、整齊、沒有多余的裝飾,和主人的風(fēng)格很類似。
透過卡片閱讀機點開照片一看,傅歆發(fā)出驚呼!罢娴氖前籽┮!”天吶,公司那些男同事要是知道心目中的純潔小公主其實是個自私自利的妖女,鐵定會心碎一地。
方易爵接手鼠標(biāo)一張張翻看,那再清楚不過的畫面讓他心情好到想吹口哨。
“太好了,你快去警局吧!”她取下記憶卡,遞到他面前。
他不但沒接,反而還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詭譎表情看著她。
心里掠過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傅歆下意識地?fù)u頭!拔乙呀(jīng)很幫忙嘍……”
果然就在下一刻,他說出了她很不想聽到的話——
“只有相片不夠,我還需要證人!彼幌朊半U,除非萬無一失,不然他絕不再踏進警局,誰知道警方會不會反過來控拆他那些照片是合成的?
傅歆申吟一聲,煩躁地扒過發(fā)際。算了,送佛送到西,越早結(jié)束就越早解脫!澳惚蛔サ侥拈g分局?”她連上網(wǎng)絡(luò)準(zhǔn)備查詢警局的電話。
方易爵報上分局及許警官的名字,訝異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能跟上她的心思,也為她果決明快的行事作風(fēng)感到贊賞,F(xiàn)在將近十點,她怕承辦警官已經(jīng)下班,與其貿(mào)然跑去倒不如先確認(rèn)情況才不會浪費時間。
查到電話后,傅歆拿起房間分機撥打。
“請找許警官!彼攘艘魂!霸S警官嗎?請問我有黃可棠案子的相關(guān)消息,可以現(xiàn)在過去找你嗎?”
方易爵看到她的表情沉了下來,不禁好奇對方說了些什么。
“可是很重要耶,我拍到方易爵和白雪同車的相片,你不會想要馬上看嗎?”傅歆臉色越來越難看!拔以趺粗肋@無所謂吧?重要的是你們抓錯人了,我拍到的照片可以證明……”她翻了翻眼,顯然對方打斷她的話讓她很不爽。
終于人有能體會他的感覺,方易爵倒挺開心的,這樣就更能證明他所言不假了吧?許警官的態(tài)度真的很差。
“我姓傅,單名歆,不是那個負(fù)心,是音欠歆,地址是——”不滿對方的態(tài)度,她故意省略了樓層沒講!懊魈煲姡S警官!
一掛上電話,她立刻爆發(fā)——
“那個姓許的怎么那么討厭啦!他急著下班就走啊,不會找別的警察接手哦?就不信這么大的案子全靠他一個人在辦啦!還說要見他得先預(yù)約登記,又不是警政署長,跩什么跩——”噼哩啪啦吼了一陣,傅歆重重吐氣,余怒未平!八形覀兠魈煸缟鲜c再過去!
“官僚!痹缌系绞虑椴粫敲错樌,方易爵顯得很平靜,只是譏誚地輕哼了聲。
“那我明天不就還要請假?”傅歆很嘔,搞不好還得請一整天呢。
方易爵唇角半勾,好笑地發(fā)現(xiàn)她竟然還沒察覺近在眼前的問題。
“你等一下打算……噢——”看到他的表情,她總算也意識到了。不會吧?他想賴在她家?“一定有人愿意收留你吧?不然你去住旅館?馬路出去轉(zhuǎn)角就有間旅館,我們明天約在警局見,就這樣,OK?”她努力建議。
“一,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突然改變主意棄我于不顧?二,現(xiàn)在這個消息已鬧得眾所皆知,只要出入一次都會增加我被認(rèn)出來的機會,而且,我身上一毛錢都沒有!狈揭拙袈柤,雙手一攤。他的皮夾跟手機都被扣在警方那兒,別說住旅館,他連公交車都搭不起。
“我不能收留你,我爸媽快回來了。”開玩笑,孤男寡女的,她甚至不認(rèn)識他,唯一明確的印象是他和女人打得火熱的情景,她才不想讓他留下來。
“剛剛你忙著講手機可能沒留意到,”方易爵給她一個帥氣到不行的笑容!澳愫土钐玫膶υ捨衣牭靡磺宥,我想他們應(yīng)該很難馬上從歐洲回來!币簿褪且驗檫@樣,他才敢大著膽子趁隙闖進她家。
“噢……”傅歆頹喪申吟。
如果時光能倒回,她真的很希望自己在昨晚能視而不見乖乖走進大樓?此秊樽约喝莵硎裁礃拥穆闊!
“客廳的沙發(fā)借你睡!弊詈螅尣搅,卻見他仍倚墻而立一動也不動,心猛然一跳!澳闱f別跟我說你想睡我房里!彼岢鼍妗
“不整夜看著你,我怕你會為了省麻煩,干脆報警把我抓走!狈揭拙暨是聳聳肩。“抱歉,在最后關(guān)頭我不想節(jié)外生枝!
“我不是那種人好不好?你要相信我啊!”傅歆快暈倒了。她已經(jīng)夠委屈了,他還得寸進尺?
“彼此彼此,不想讓我留下來,不也代表你對我心存疑慮?”雖然他這種行為算得上是忘恩負(fù)義,但他真的不想再出任何差錯。等事情解決,他一定會送上一份大禮感謝她的幫助。
他的話繃斷了她的理智,傅歆爆發(fā),把所有不滿全都大聲地吼了回去。
“二話不說就把人壓倒在地,這種人你要我怎么信任?有事相求不會好好說嗎?拍個肩、說個請問都好啊,而不是把人嚇得要死,以為自己遇到劫財劫色的歹徒!”
她能不計前嫌答應(yīng)幫他已經(jīng)夠?qū)捜萘耍尤贿恩將仇報?整夜守著她?拜托,誰才是嫌疑犯!
方易爵神色一正,淡然無謂的輕佻神態(tài)完全斂去,直視著她真誠地說道:“嚇到你我真的很抱歉!
他起先只是想預(yù)防她尖叫引起騷動而已,沒想到事情發(fā)展卻超出控制范圍,害她飽受驚嚇!暗抑荒苡眠@種方式,如果我真像你所說的去做,你能保證在認(rèn)出我之后,還會安靜地站在原地聽我說下去嗎?”
傅歆想反駁,但唇瓣動了下,最后還是閉上。
如果他氣焰囂張地對她吼回來,她絕對會不甘示弱地反擊回去,偏偏他用這么誠懇的表情、這么溫和的語調(diào)訴說著,勾起了她滿腔的內(nèi)疚,連帶澆熄了所有的憤怒。他說得沒錯,要不是她被困得無路可逃不得不面對他,在一聽到方易爵這三個字時,她絕對會立刻逃之夭夭,還會報警抓他。
雖然理智說服了她,不過對于他嚇到她的行徑,傅歆還是感到有些不滿!叭绻皇锹牭轿壹覜]人在,你打算怎么做?”
“拖到頂樓去吧!狈揭拙粽\實回答,輕嘖了聲!安皇俏乙f,你真的太不小心了!
傅歆被罵得啞口無言。如果今天跟進來的是個貨真價實的歹徒,對方此時已經(jīng)得逞了。一思及此,她打了個寒顫,只是被一個闖進她家的人教訓(xùn),那口氣實在有點吞不下來。
她撇了撇唇,起身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方易爵立刻問道。
“洗澡啦,拜托別說你也要跟進浴室!备奠Х鄢爸S,半晌沒聽到回答,她回頭,看到他一臉認(rèn)真思索的模樣,不禁愣住。噢,不會吧?她開玩笑的,他還當(dāng)真哦?“這里是五樓,我沒辦法從氣窗逃出去好嗎?”
“我得確保你不會挾帶電話進去通知其它人!狈揭拙舯攘藗請的手勢!拔易o送你到浴室吧。”
傅歆站在原地,惱紅臉地瞪著他,心里掙扎著要破口大罵還是要撲過去揍他踹他或是要再和他爭辯,所有的念頭轉(zhuǎn)了又轉(zhuǎn),最后她選擇一把扯下掛在門邊的睡衣,怒氣沖沖地離開。
雖然逼她生氣的始作俑者是他,但他真的很想替她的表現(xiàn)拍手喝彩。她沖動、易怒,卻也懂得衡量狀況,在知道沒有勝算時,縱使有再多的不滿,她也會當(dāng)機立斷宣告撤退,而不是情緒化地和他對峙弄得大家都累。
方易爵忍住笑,跟在她背后走出房間。他該慶幸他所仰賴的人是她,讓整個復(fù)雜的狀況變得簡單許多。
走到浴室門口,傅歆回頭。
“沒有、沒有、沒有!彼龘P起左手、揚起右手,再抖抖手上的衣服,仰起下頷挑釁地看他!笆謾C、電話都不在我身上,我可以進去了嗎?”
“請,有需要盡管叫我!彼归_始有心情和她說笑了。
“慢慢等吧!”浴室的門當(dāng)著他的臉用力甩上。
方易爵終于忍不住大笑出聲,累積一天的煩郁總算紓解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