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在府城待了十日,韓凌月帶著閻文旭吃遍整個府城,甚至還去了幾個觀光景點,原本早該回去了,可是某人連著幾日不見人影,她不好不打聲招呼就直接走人,便只能等某人現身,再提出回莊子的請求,最后就住了比預期多出一倍以上的日子。
從府城回到莊子,韓凌月立馬癱成一灘爛泥,狠狠的睡一覺醒來,腦子都還渾渾噩噩沒有歸位,秦嬤嬤就前來稟告,說老夫人派人來接她回去。
「什么?」韓凌月完全沒有準備,文成侯府離她的世界太遙遠了。
「老夫人派二總管來接大姑娘回京!骨貗邒咭埠芤馔猓敵趵戏蛉伺伤齺泶蠊媚锷磉厱r,她以為要在這兒待上一兩年,雖然最近一次她送回去的消息對大姑娘多有贊賞,但是以老夫人的謹慎,就是再大的事,也不足以讓老夫人改變心意,何況只是為了一個王妃的生辰。
「怎么說來就來?」韓凌月不喜歡這種措手不及的意外,感覺像是一種算計,雖然她好像沒什么值得人家算計,可是宅斗小說荼毒太深了,意外總會對上陰謀。
「晉王妃的生辰快到了,晉王妃單獨下帖子給我們府里的姑娘。」
韓凌月在原身的記憶中搜尋不到晉王妃這號人物,可見得從來沒見過,竟單獨下帖子,這不是很怪嗎?
「晉王妃怎么會單獨下帖子給府里的姑娘?」
「晉王妃不只是單獨下帖子給我們府里的姑娘,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員,只要家中有未訂親的嫡出姑娘,晉王妃都會單獨下帖子!
韓凌月唇角一抽,很自然的反應道:「晉王要納妾?」
咳!秦嬤嬤被自個兒的口水嗆到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對姑娘有更深的認識,姑娘喜歡有話直說,但是大部分會保持沉默,也許是經歷過沖動帶來的后果,她習慣冷眼看著、聽著。
「官家嫡出的千金若是給人家當妾,這是會讓整個家族蒙羞的,晉王應該是要娶側妃!骨貗邒呒m正道。
韓凌月冷笑,「側妃不也是妾嗎?」
秦嬤嬤聞言一噎,不過很快就找回聲音,「王爺的側妃可以上皇家玉牒!
「難道上了玉牒就不用對正室行妾禮了嗎?」言下之意,妾就是妾,本質不會因為夫家族譜上有沒有名字而改變。
「……」每次看大姑娘跟閻小公子耍嘴皮子,秦嬤嬤都覺得很樂,可是這會兒大姑娘沖著她來,她可笑不出來。
韓凌月可不是志在堵得秦嬤嬤啞口無言,只是想不明白,「這個晉王妃腦子在想什么?怎么會利用自個兒的生辰給夫君納妾呢?」
「這只是傳聞,若是真的,這也只是相看,王爺的側妃還得皇上點頭答應。」秦嬤嬤也沒有糾纏她們的爭議,反正各說各的,彼此明白就好。
沒這事,會有傳聞嗎?韓凌月不發一語的撇嘴,不過是個妾,不但要經過選拔賽,還要皇上認同……真是無言。
「大姑娘準備一下,我們明日一早就回京!
「我不能不去嗎?」韓凌月一點也不想回京,剛剛接受處處不方便,既沒電也沒咖啡的生活,她可不想立馬轉移到另外一個更麻煩的環境……雖然文成侯府算得上人口簡單,但高門大戶不可能沒有紛爭。
「晉王妃單獨下帖子,不去,這是打臉。」
「我在莊子養病,我不去不是很正常嗎?」
「外人并不知道大姑娘在莊子養病。」
怔愣了下,韓凌月很快就想明白了,文成侯府不想教人知道她為了躲避婚事逃跑的丑聞,當然不能道出她在莊子養病的事,至于那么久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理由多著,譬如禁足,反正閨閣千金原本就很少出門,也不必對外人說得太詳細。
「明日太趕了,過幾日再回京!顾酶嬖V小家伙要離開了,何況她收了人家的伙食費,總要給個交代。
「最多再延一日!诡D了一下,秦嬤嬤解釋道:「大姑娘早一日回京,老夫人也早一日安心!
安心什么?難道她會利用回京在路上落跑嗎?韓凌月張開嘴巴又閉上,她總不能告訴秦嬤嬤,雖然莊子全是祖母的人,但是在這兒待了幾個月,她對于如何避開眾人耳目走出這里,已經掌握得一清二楚。所以,她最后還是點頭表示同意,不過她更想嘆氣,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換了芯子,原身的不良記錄還是如影隨形跟著她。
韓凌月不喜歡做八寶鴨,這道菜太費事,不但鴨子要拔毛,還要清除內臟收拾干凈,再將準備的配料——糯米、五花肉、冬菇、火腿、栗子、蓮子等一股腦的煮熟,伴勻調味,然后塞進鴨子的肚中,將鴨肚子縫合起來,備用。
煮鴨子的湯料很講究,里面有香葉、陳皮、生姜、大棗和八角等,湯料的火候也要掌握得很好,火太大,會有股竄煙味,火太小,料汁熬到最后不會濃稠。
將縫好的鴨子放入湯料中大火煮開,撇去浮沫然后轉小火,煨兩個時辰左右,再上籠屜蒸半炷香的時間,就可以吃了。
如今只要出一張嘴,偶爾伸手幫個忙,其他全部交給丁香,她倒不介意做上一回,不過更重要的是,今日她要賠罪,小家伙在府城吃了云客來的八寶鴨之后,嚷著回到莊子,她也要做八寶鴨給他吃,所以無論如何,回京之前一定要呈上她的八寶鴨。
八寶鴨肥而不膩,肉質細膩,味鮮,口感極佳,又營養豐富。
閻文旭一見到八寶鴨,兩眼立馬閃閃發亮,「你不是說做八寶鴨很費事嗎?」
韓凌月用力點頭附和,「真的很費事、很辛苦!」
閻文旭沒好氣的斜睨了她一眼,「又不是你動手的!
閻明巍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當然,立馬招來一個白眼。
「你不知道動口也很累嗎?」韓凌月不認為自己不服氣,而是陳述事實。
「你能有丁香姊姊累嗎?」
「我們兩個勞累的層面是不一樣的,一個是精神,一個是身體,你懂嗎?」
「我看啊,你就是想邀功!
「什么我想邀功?若沒有我在旁邊盯著,丁香做得出八寶鴨嗎?」
「是啊,你的功勞很大、很大!归愇男裆煺闺p手表示個很大的樣子。
「你知道就好!
閻文旭決定不理她,大口人口的享受八寶鴨。
韓凌月等著他們心滿意足的放下筷子,終于提起正事,「我明日要回京了!
父子兩個同時轉頭看著她。
「某位重要人士的生辰宴,不去不行。」
「怎么如此突然?」閻明巍好多年沒有參加京中的宴席,但也知道生辰宴早早就會準備,尤其權貴之家,像是府里的老祖宗,準備的時間甚至長達半年,總之,既然是重要人士,文成侯府應該早有消息,不會匆匆忙忙接人回去。
「就是啊,我祖母肯定也沒想到,要不,早就派人接我回去了。」韓凌月毫不掩飾對此事的惱怒,為了人家納妾相看,她要揮別平靜的生活,越想就越不爽。
「你回去,我不就沒得吃了!惯@是閻文旭關注的重點。
「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我可以退銀子!
閻文旭不悅的哼了一聲,「誰要你的銀子!
「那不是我的銀子,是你爹的銀子。」
「我爹不缺這么點銀子!
閻明巍清了清嗓子。財大氣粗的是你爹,又不是你,你干啥搶著說?
閻文旭彷佛沒聽見,自顧自的又道:「等我回京城,我再去找姊姊!
遲疑了一下,韓凌月點了點頭,一個五歲的孩子應該不存在男女有別的問題。
閻文旭略帶挑釁的對著父親揚起下巴,閻明巍見了差一點給他一顆栗爆。這個臭小子,逮著機會就想踩他一腳,也不想想看,若不是他出銀子,他能順利借著蹭飯入侵人家的生活嗎?
用完晚膳,閻明巍回到隔壁的莊子,立馬招來閻川,「你知道最近京城誰要過生辰嗎?」
「晉王妃,聽說帖子下了上百張。」
閻明巍嘲諷的唇角一勾,「這幾年晉王是不是太張揚了?」
「晉王妃好像有意借著生辰宴為晉王相看側妃。」
「側妃還用得著相看嗎?」閻明巍忍不住皺眉,王爺娶側妃其實是一種勢力的結盟,換言之,考量的是對方的家族,而不是她的相貌、性情,只要鎖定目標,雙方達成默契,再求得皇上同意,這事就定了,絕不會搞出這么一個盛大的相看會。
「這事只是傳聞,并未得到證實!
「無風不起浪,晉王妃又不是不要臉,難道還會大聲告訴大家,她想借生辰宴為晉王相看側妃嗎?」閻明巍語帶嘲弄的撇嘴,「晉王妃有這么蠢?」
「此事若屬實,確實不太對勁,晉王妃肚量很小,怎么可能容忍晉王在她的生辰宴相看側妃?」
「若事關利益,她再不愿意也會退讓!
略一思忖,閻川便想通了,「晉王很可能有目標了,只是對方不點頭,便想透過晉王妃的生辰宴算計人家!
閻明巍點了點頭,「這個可能性很大,京中權貴也不是各個都想將女兒嫁進皇家,更別說只是個側妃,除非那家的女兒不長腦子!
「晉王說起來還真是倒楣,明明看上的是紀家二姑娘,結果一個賞花宴,為了救人抱了紀家大姑娘,最后只能娶了大姑娘!
閻明巍點頭附和,「晉王確實很倒楣,絕對沒想到自個兒會遭人算計,難怪晉王妃愿意在生辰宴上幫他相看側妃,這應該是她欠他的吧。」
「晉王看上的姑娘可真是倒楣,這還沒進門,就跟晉王妃結仇。」閻川可不同情晉王,出身皇家,什么陰謀詭計沒見識過,怎么還遭人算計?這只能說他無能,換言之,得他青睞還真不是什么好事。
「一個后院的女人不是仇人,那也絕對成不了朋友。」閻明巍轉頭看著閻成,「你去準備一下,我們明日回京!
「明日……是!归惓勺R相的收回異議,操練也不一定要上虎陽山,京外的重華山也是可以,總之,順著主子就對了。
。
一場八寶鴨的盛宴,道一聲再見,韓凌月以為下次見到閻家父子可能會過很久很久,即使他們回到京城,想見一面也很難,可是沒想到隔日他們就見面了,而且看他們的陣仗,好像跟她一樣要遠行。
「韓姊姊,開心嗎?我們要跟你一起回京。」閻文旭歡喜的跳到韓凌月面前。韓凌月唇角一抽,他看起來好像比她還開心,因為她此時的感覺說是錯愕更貼切,昨日他們為何沒先打一聲招呼?或許是離情依依,昨夜她嚴重失眠,他們父子倆輪流在她腦子里面轟炸……她明明與小家伙相處的時日更長,可是想著想著,為何后來全是某人呢?反正,這對父子害慘她了,結果今日卻要跟她一起回京?
「韓姊姊,你坐我的馬車,我的馬車又大又舒服!归愇男窭n凌月的手往前面跑。
「等一下!鬼n凌月試圖扯住小家伙,可是他力氣太大了,根本扯不住,只能一路跟著他小跑到最前面那輛馬車,見到馬車,她驚呆了,足有文成侯府為她準備的馬車兩倍以上,不難想像,即便不得不在馬車里過夜,也能舒舒服服睡上一覺。
「道是我爹特地為我打造的馬車,可厲害了,路再難走,也不會受罪。」
雖然她想坐這輛馬車,可是如此一來,她就避不開某人……為何要避開他?她也說不上來,只是想了一夜,她覺得暫時別跟他有交集比較好。
「謝謝你的好意,可是,這不太方便吧!
「哪兒不方便?」閻明巍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嚇了她一跳,一個轉身,赫然發現他已經近在眼前。
「……你走路怎么一點聲音都沒有?」韓凌月也不知道自個兒在慌什么,好像是被逮著做壞事的小孩。
「你若多留意身邊一眼,早就看到我了!归惷魑〉目跉庀裨诒г顾频摹
這教她如何反應呢?
閻明巍可不是要為難她,再度回到先前的問題,「若是擔心我也在馬車上,大可不必憂慮,我待在馬車上的時候少之又少。」
「……你想多了,有小家伙在,不必擔心落人話柄,你一直待在馬車上也無妨,只是怕給你們添麻煩。」
「出門在外,麻煩或多或少,與你無關!
「韓姊姊,若你不坐我的馬車,我會很孤單、很寂寞的。」閻文旭有心賣萌,肢體語言都出來了,又是搖晃她的手,又是扭著身體。
韓凌月強忍著笑意,很正經的伸手摸他的頭,「你要早早習慣孤單寂寞,這是漫長人生一定會遇到的景況!
「……」閻文旭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瞪她。
「你還是留下來陪他,要不,他跑去你的馬車,你受的罪更大!归惷魑∵是趕緊跳出來幫兒子一把。
小家伙怎么可能看得上她那輛小不隆冬的馬車呢?不過為了鬧她,難保他不會干出這種事。
韓凌月開玩笑的道:「你不會要我在馬車上給你做吃的吧。」
「肚子餓了,嘴饞了,我們就停下來尋好吃的,吃夠了、吃飽了再上路,干啥自個兒在馬車動手?」
眉心跳了一下,她怎么感覺他正要準備展開一場美食之旅?
「韓姊姊,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受累。」
韓凌月僵硬的一笑,盛情難卻,這會兒她也只能上人家的馬車,不過,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三日后他們可能到不了京城,而事實證明,他們足足用了多一倍的時間,就只為了滿足小吃貨。
面對這種游山玩水的陣仗,文成侯府的二總管急得直跳腳,可是某個又黑又高大的人物一站出來,他連個屁都不敢放,只能在心里直嘀咕,這位可是敬國公府里的小霸王,秦嬤嬤送回去的書信怎么沒有提起此號人物也在這兒?
總之,在沒有人敢公然反抗的情況下,他們一路悠悠閑閑的吃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