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么決定了,散會!」
在喬捷生技公司的會議室內,隨著首座男人的一聲令下,公司研討多時的方案終于拍板定案,并且同時結束了這場馬拉松式的會議,各大部門高階主管在松了一口氣后,紛紛魚貫而出。
首座右方的第一個位子,掌控公司的財務運作與資金調度,其重要性可說是打個噴嚏,公司上上下下就要感冒的財務長──魏振皓收拾好檔案數據,正打算起身回自己的辦公室之際,一左一右兩只大掌同時搭上他的肩膀,將他又按坐回去。
不算英俊但卻特別有味道的陽剛臉龐微微挑起了眉梢,他環顧周遭一圈,在確定各部門主管皆已走了個精光,會議室里僅剩下自己和眼前兩個男人后,心中不由得暗暗詛咒一聲,可表面上卻依然神色不波──
「有事?」明知故問。
「有!」身材頎長、五官俊朗的公司總裁──趙育群微笑點頭。
「公事還是私事?」面無表情又問。
「私事!贵w型較為細瘦薄弱的副總裁──蘇子倫笑開了一張清秀的娃娃臉。
「若是私事的話,很抱歉,恕我沒空陪兩位閑聊!挂稽c也不怕得罪兩人,魏振皓冷淡的拒絕了用膝蓋想也知道即將到來的「閑話家!埂
「嘖!」裝模作樣的搖著頭,蘇子倫一臉夸張的感嘆!赣锌张闩餍浅燥,沒空和哥兒們談心,這果然是個色欲熏心,毫無兄弟情義的年代。
明知他意有所指,魏振皓卻不打算理會,冷冷哼了一聲后,打算再次起身閃人,誰知肩上一重,又被人給壓回椅子上,逼得他只能瞪向再次出手的總裁大人,不耐的以眼神要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一點也不怕得罪人。
「振皓,我們需要談談!共槐荒橇鑵柸绲兜难凵窠o嚇退,趙育群噙著看似斯文無害,其實專門用來在商場上與人談判周旋的笑容,語氣輕緩卻不容拒絕的要求著眼前略顯煩躁的好友。
是的,好友!他們三人是從大學時期就認識的好友。
當年,三人雖然各自讀不同的科系,卻因在外租屋而結識,進而成為莫逆之交。
大學畢業后,也沒有讓時間沖淡了彼此的情誼,反而因各有所長而合伙成立生技公司,在他負責業務推展與行銷、蘇子倫專心研發新產品,而魏振皓掌控財務狀況下,多年下來,公司業績蒸蒸日上、盈利豐厚,甚至在兩年前還得以發行股票上市,好事的媒體還曾做過專題報導,封他們三人是新一代白手起家的黃金單身漢。
照道理說,他們年輕有為、事業有成,前途一片光明,理應自信滿滿,意氣昂揚才是,可他卻隱隱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了,而不對勁的不是他,也不是蘇子倫,而是向來講求精確、個性沉穩的魏振皓。
是的!振皓他不太對勁,而且近一年多來更是明顯。
「對!真的需要談談!怪刂氐狞c頭附和,蘇子倫難得神色認真的強調。
心知避不開兩人的「關心」,魏振皓只能沉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反問:「談什么?」
隨著他的反問,「啪」的一聲脆響,一本八卦周刊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談談這個,如何?」揚起眉,趙育群一副知心張老師,準備促膝長談的模樣。
看著八卦周刊的封面,魏振皓的神色先是一凜,隨即又若無其事的冷淡嘲諷,「怎么?難道金融海嘯將訂單都沖毀了,讓我們堂堂『喬捷生技』的正、副總裁沒事干,閑得管起部屬的感情生活了?」
「部屬?你好意思說自己是我們的部屬?」忍不住給了個白眼,蘇子倫的清秀娃娃臉上滿是指控。
想當初,他們合伙成立公司時,三人各占三分之一的股份,就算是現在股票上市,有一部分股票在市面流通,他們三人還是擁有絕大多數的股份,都是公司的大股東。
可偏偏在公司初創時,因為雜務繁多,時常得「校長兼撞鐘」,加上當時人力微薄,部門分工尚未完善,許多合作廠商也不管大小事,時常上門來一開口就說要找總經理之類職位的人,雖然當時他們輪流出來應付,但是也因此埋下「總字輩」等于操勞的不良印象。
是以,當他們真正要定下自己在公司的頭銜時,三人不約而同對「總字輩」退避三舍,在你推我讓爭執不下,最后只好以抽簽解決,而很不幸的,趙育群中了簽王,而自己雖然不是最倒霉的,但也不是最好運的,所以悲哀的榮登了依然有個「總」字的副總裁寶座。
而好運到讓人眼紅的某人,在逃過了「總字輩」的摧殘后,依自己的專長占據了財務長之位,而在往后幾年,不管他們兩人再怎么想把魏振皓往「總字輩」的位置上趕,就算拿出「因為童心未泯,想玩玩職位大風吹」的可恥理由,他依舊以著八風吹不動的穩如泰山精神盤據財務部,真是令人氣結。
也因為當初的衰運抽中了「總字輩」,導致他和趙育群兩人光是得在文件上蓋的章就比某個好運的財務長多了不少,更別提其它拉哩拉雜的事了。
想到這里,蘇子倫也不管身居財務長之位,其實工作量絕對不比他們兩個正、副總裁少到哪里,當下滿心悲憤的就往某個當初簽運極佳──其實他懷疑是作弊來的好簽運──瞪去充滿控訴的一眼。
哼!部屬?擁有公司三分之一資產的部屬啦!
「子倫,你離題了!剐闹腥斯室庀朕D移焦點,也明白有人很容易被轉移焦點,腦袋很清楚的趙育群馬上明確的點了出來。
被這么一提醒,蘇子倫「啊」的一聲,拍著腦袋猛然省悟,隨即以悲憤的眼神又朝某位財務長射去,無聲指責他竟然意圖轉移注意力,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轉移焦點失敗,魏振皓臉色難看的冷哼一聲,老半天不吭聲,看來是不打算先開口了。
看著好友陰沉的臉色,趙育群不由得暗嘆一口氣,率先打破沉默。「振皓,我們不是想管你的感情生活,而是你這一年多來過得……」
嗓音頓了頓,含蓄而婉轉的形容!膏拧嗖啥嘧肆艘稽c!
說多采多姿是比較好聽,講難聽一點就是女伴一個換過一個,緋聞滿天。當然,若是他從以前就是這種流連花叢的風流性,他們也不會覺得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可偏偏問題不是這樣。
事實上,認識這么多年以來,眼前這個好友兼事業伙伴的男人一直是沉穩而內斂的性子,對女人與情愛方面而言,雖不是禁欲的柳下惠,但也不是見花就沾的老蜜蜂,可近一年多來,他卻似乎有意放縱自己在女人堆中,而且還都是五官相似的女人,這就讓人不得不擔心了。
「所以?」故意無視好友眼中的擔憂與關切,魏振皓面無表情的冷淡反問。
「所以你還沒忘記那個女人,對吧?」一針見血,蘇子倫不客氣指出。
像是聽到什么禁忌言詞,魏振皓的表情驀地一僵,隨即像是意識到自己顯而易見的反應,他若無其事的揚起假笑、故作鎮定!肝也幻靼啄銈冊谡f什么?」
話落,徑自起身往外走,不打算繼續接受兩位好友的「關心」。
然而他這么想,并不代表別人愿意配合,尤其是那個姓趙名育群的男人。
就在他大步流星的走到門口,只差一步就要跨出會議室時,一道夾雜著輕嘆的低沉嗓音自他背后幽然響起──
「她回來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像是有著千軍萬馬之力,在話一出口的瞬間,不止硬生生止住了魏振皓的步伐,更讓他原本就筆直的背脊在剎那間僵硬如石。
「還說不懂我們在說什么呢!那現在這種反應是怎樣?僵直性脊椎炎突然發作嗎?」瞪著門邊以背相對,始終不肯回過頭來的男人,蘇子倫清亮的揶揄聲大大響起,奚落朋友毫不嘴軟,標標準準的損友一個。
切!姓魏的,你的名字叫「口是心非」。
「子倫,行了!你又不是不了解振皓別扭又悶騷的個性,總得留個臺階讓他下,就別再刺激他了。」強忍著笑,趙育群忙著想制止好友揭開某財務長大人的底,可卻沒發現自己才是揭得最徹底的那一個。
這兩人是當他死了嗎?被激得終于捺不住氣,魏振皓鐵青著臉,恨恨的回頭朝兩個「總字輩」的人狠狠瞪去,哪知卻迎來兩張詭計得逞的刺目笑臉。
該死!他若聰明的話,早該甩頭回自己的辦公室,而不是蠢得還站在這里與他們兩人糾纏不清。
暗自詛咒自己的愚蠢,魏振皓正想再次掉頭走人之際,卻見趙育群驀地斂了笑,以著輕柔卻再認真不過的嗓音緩緩開口──
「振皓,如果真的忘不了,那么就別在眾多的『替代品』中尋找慰藉了。既然『原型』回來了,去找她吧!」老實說,他對「原型」并無什么好惡,只要是好友所渴求的,他都會微笑祝福。
瞪著眼前兩張盈滿關心的臉龐,魏振皓僵著臉,有種被戳破心思的狼狽,沉默了三秒后,他老羞成怒的咬牙,丟下一句「不用多管閑事」的咒罵聲后,便拋下兩人飛快離去,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會議室內,兩個「總字輩」的男人互覷一眼──
「偶爾發作的僵直性脊椎炎加上愈來愈扭曲的個性……」嘖嘖有聲的怪笑著,蘇子倫摸著下巴,搖頭晃腦做出觀察心得!溉思艺f身殘心不殘,但我們財務長大人卻是身殘心也殘,可憐哪!」
「雖然背后評論好友不道德,但是……」拍了拍不道德之人的肩膀,趙育群笑得白牙燦燦。「我不得不贊同,你的評論真是非常的中肯。」
于是在會議室里,就見兩個不道德同盟會的男人相視大笑,而且笑得非常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