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她醒來，見他睡著了，心想他是外公派的人，又一直和她作對，他一定會把她的情況向外公說，所以決定先編個借口比他早一步騙過外公，她才先回府。
誰知老天不幫忙，她趕回府里，卻倒在門口，醒來已經(jīng)躺在床上，日落黃昏。
本來以為她的秘密再也藏不住，秀玉卻告訴她，大夫說她只是染了風(fēng)寒，休養(yǎng)數(shù)日就可以……
她望著他，“咳、咳……你幫我隱瞞，又背叛我外公，你有何目的？”
羅風(fēng)瞅著她，對她不感激他坦言相告，還懷疑他別有居心的質(zhì)疑，他不怒反笑。
“因為我觀察你這陣子，看得出來你很孝順，處處都為鳳老著想，我想你有事情瞞著他，也是另有苦衷，立意良善。既然我們出發(fā)點都一樣，希望鳳老安享晚年，那坦白告訴你又何妨？”
她沉默了一陣子，才點點頭，相信他。
“放開我�！�
他看她態(tài)度軟化，才依言放開她的手。
她抬起手來，伸展不適。
羅風(fēng)這時才瞧見她的手腕烙下深深紅痕，全是被他的粗皮和粗魯所傷的痕跡，而她居然不吭一聲。
她瞥見他愕然的目光，若無其事放下手來，寬袖滑下，蓋住了手腕。
“抱歉，你方才沒喊痛，我才……”她的強(qiáng)勢和傲慢，害他常常忘了她終究只是弱女子。
“咳咳……總之，謝謝你。”她打斷他的話。這種小事情，她不在意，也不屑談。
羅風(fēng)深深瞅著她，“……沒想到會從你嘴里吐出像樣的話來�！�
鳳凰瞪他一眼，“彼此彼此，看不出來你還算個正人君子。”
羅風(fēng)咧嘴笑了起來，“多謝夸獎。你那天究竟怎么了？”
他突然切入重心，投來一語，把她的表情給打僵，冷冷別開臉去。
“咳、咳、咳……”
怎么看起來，他好像在欺負(fù)一個病人？羅風(fēng)忍不住蹙眉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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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花謝，炎夏來臨，一股熱風(fēng)撲面。
街上女子已換上了薄涼夏衫。
大東女子正統(tǒng)穿著是內(nèi)著綁帶肚兜和交襟白衫；外著衣裳相連的交襟深衣，腰間系帶，一年四季皆如此，只有布料不同。
鳳氏一族女子的衣服，足以短孺方式呈現(xiàn)，衣裳顏色不同，冬天里面一樣加了白色短衣，若是衣裳同色，差別不大。
不過進(jìn)入夏季，鳳女不著白色短衣就可以看得出來，她們里面其實是一片寬布，背后隱捆，再用一條繞過胸部上緣的絹帶系緊的抹胸；夏日外著的交襟短襦，衣緣開到胸前，扎進(jìn)羅裙里，腰問環(huán)帶，看起來清涼迷人許多。
過去鳳老不曾干涉府內(nèi)人的衣著，前年夏日鳳女能者意外身亡，而鳳族代理族長與安親王新婚就紅杏出墻，傳出丑聞，鳳族頓失依靠，形成一片散沙，淪為天下笑柄。鳳老在當(dāng)時才令府內(nèi)鳳族人須著鳳族服裝，以鳳氏一族為榮，憑一己之力為鳳族盡心。
大街上，羅風(fēng)抱著胸膛，肩上站著說書鳥，走在身后，不時睇視鳳凰身上的衣裳。
鳳凰內(nèi)著紫色抹胸，外穿綴著紫色細(xì)邊的白色交襟短襦，胸前如一抹微云掩住山峰，若隱若現(xiàn)。鳳族織布出了名，她身上那件絲織白色短襦薄如蟬翼，幾乎穿透膚色，在炎炎夏日里肯定涼快……
他在天崖山上住了兩年，那里靠近鳳谷，鳳氏女子衣著他也看慣了，他卻看街邊眾多男子駐足，目光都落在鳳凰胸口那片雪白凝脂上，張著嘴巴口水猛流。
鳳凰比一般女子略高一些，平時看來纖瘦修長，若非換了鳳族夏衣，倒看不出來她有豐盈傲人的雙峰。
“咳，嗯……”
鳳凰甩過一把長發(fā)回過身來，瞥他一眼，“怎么了？”
“沒事�！绷_風(fēng)望著街邊屋檐上的薄光，微微瞇起了眼。
“鶤雞變鳳凰，阿風(fēng)一雙眼睛無處放�！闭f書鳥用尖銳聲音道出主子的心聲，立刻引來街邊眾人認(rèn)同大笑。
“顛！”
“待會兒見！”說書鳥趕緊飛了起來，越過屋檐，朝鳳王酒樓先行。
“……一對‘瘋癲’�！兵P凰完全聽不懂這對主子鳥兒的對話，回頭直走。
前頭酒旗飄揚(yáng)，大黃布上寫著“虎霸”兩字，正是虎家酒莊所經(jīng)營的“虎霸酒樓”。
“鳳小姐，阿風(fēng)，兩位早��！”虎從云正要走進(jìn)酒樓，見到路過的兩人，馬上停下腳步，揚(yáng)起大大的笑容熱情招呼。
“……早，虎莊主�！兵P凰輕輕點頭，放慢步伐，卻不打算停下。
“早。”羅風(fēng)很隨和地?fù)P笑。
虎從云往前一跨，攔住鳳凰去路�！傍P小姐用過早膳沒？”
“嗯。”鳳凰吭聲，緩緩站定步子。
“那真是可惜，難得在此巧遇，本來想請鳳小姐入內(nèi)一塊兒用膳�！被脑颇抗饩季嫉芈湓邙P凰一身令人著迷的裝扮上，抬頭望了羅風(fēng)一眼，笑道：“你知道，有美人相伴，特別胃口大開，哈哈哈！”
“虎莊主，我還有事忙，告辭。”鳳凰面露不悅，口氣冷淡，卻不若平常盛氣凌人。
羅風(fēng)早已留心察覺，鳳凰每次面對虎從云，氣勢上總矮了一截，兩人之間似有一種他人無法理解的氛圍存在……鳳凰究竟在顧忌什么？
“鳳姑娘，在下明日要出城，不知今晚月色如何？明天會是好天氣嗎？”
鳳凰思付了會兒，抬頭望向天際，才說道：“萬里無云，今夜月明，虎莊主不需愁�！�
“那好極了，多謝鳳小姐金口�！被脑乒捌饍墒郑瑵M臉笑容，這才讓出路來。
……這兩人打謎語，究竟是何意？……今晚月色？……今夜月明……羅風(fēng)看著鳳凰遠(yuǎn)去的身影。
“虎兄，告辭了�！�
“阿風(fēng)，下次路過，記得進(jìn)來喝一杯！”
“一定�！�
羅風(fēng)跟上鳳凰的步伐，走在她身后，留意到她兩手緊握成拳，身體緊繃，似有難以宣泄的憤怒……
他回頭瞥一眼，虎從云已經(jīng)入了酒樓。
他上前一步，到鳳凰身側(cè)，瞅她一眼，“鳳老說得不錯，你真博學(xué)多聞，不只對品酒有一套，竟也能觀天象？”
鳳凰忽然止步，看他也跟著停下來，她瞪他一眼，冷冷道：“府內(nèi)藏書萬卷可供取讀，你若有心也能辦到�！�
她不再理他，快步拐過街角，走上西江橋。
羅風(fēng)嘆了口氣。她的心關(guān)得很緊，至今不肯說出她心內(nèi)藏的秘密，把他釋出的善意往外推……簡直鐵石心腸，冥頑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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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今晚月色如何？明天會是好天氣嗎？
萬里無云，今夜月明，虎莊主不需愁。
羅風(fēng)獨坐在酒樓窗口沉思，任說書鳥在酒樓內(nèi)編說“阿風(fēng)情史”，看見小二把燈高掛，方才察覺日落西山，夕月垂空，夜將來——
他一怔，猛然頓悟，又陷入狐疑之際，掌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風(fēng)，小姐吩咐你先回府�！�
羅風(fēng)回過頭，望著掌柜，自從被他瞧見那一幕，他便把他和鳳凰看成一對，看著他時，總有抹曖昧的笑……
“她有說什么時候來接她嗎？”
“小姐說要提前看帳，今晚要留在帳房睡，不回去了�！闭乒裆碜觾A前低聲說。
“提前看帳？”
“嗯，酒莊和酒樓的帳，每個月結(jié)清盤整一次，每月十五小姐都會留在帳房把帳算完�！�
今日十四號……
鳳姑娘，在下明日要出城……
那果然是暗語，虎從云與鳳凰明日有約，他要出城想改期，詢問鳳凰今晚是否有空，鳳凰答應(yīng)了他？
鳳凰每月十五留在帳房睡？如此說來，她是每月這一天都和虎從云約好見面，兩人才有如此默契吧……
鳳凰和虎從云？難道他們兩人……
羅風(fēng)不自覺面露嚴(yán)色，把一旁掌柜嚇到！
“阿風(fēng)，你、你怎么……”
羅風(fēng)猛然回神，方才察覺胸口瞬間騰起一股莫名火，他望著掌柜，緩緩露出笑來。
“掌柜，我先回去了�！�
“是、是……請、請……慢走……”掌柜見他起身，忙彎身恭候，又亦步亦趨跟到門口外面，注目直到人走遠(yuǎn)。
“掌柜，你干嘛？”常來的酒客上門，目光在羅風(fēng)的背影和掌柜的目送來回穿梭，愈看愈狐疑。
“��？……沒、沒事。蕭老板，快請進(jìn)……”掌柜回神，一臉尷尬。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方才他竟從阿風(fēng)身上看見威嚴(yán)貴相……真是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