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空間里,你被關了多久?”被關了多久,直到現在她仍對人、對黑暗埋著極深的恐懼。
唐明問,她才繼續說……
“后來我才聽說我撐了五天。當時又餓又累又想哭,蒙著眼睛的布條濕了又干,干了又濕,喉嚨渴到快窒息了,幾次都差點昏過去,但是想到爸爸、媽媽,想到外公他們都不能沒有我,我咬牙硬撐下去。我不敢睡,怕一睡不醒,我不能讓自己昏迷,就這樣在黑暗里撐到最后一口氣,終于撐不下去以為自己要死掉時,我聽到聲音,那時候我還以為是幻覺!
唐明終于明白她在黑夜里不敢睡……一個人不敢睡,是怕一睡不醒,從此長眠……
“阿名從那一刻走入我的生命里,解救我離開那該死的電梯,把我從紙箱里解放,松開我手腳的束縛、拿掉眼睛的布條,讓我重見天曰,重新碰觸到溫暖的體溫……那時候我以為我看到天使!卑籽啪蛔杂X看向手腕,手腕上空空的,再沒有手帕綁著莫名公仔。
拜毒嘴明之賜,那天以后她想系上莫名公仔,眼前就會浮現他輕蔑的嘴臉,好像在嘲笑她緊緊抓住她弟弟不放,才導致莫名求去,因此她下決心不再依賴弟弟。
這樣,莫名就會回來了吧?
“原來如此……他救了你,所以你父母收養他,成為你弟弟。”怪不得她對弟弟依賴如此深,原來是救回她一條命等同再生父母的大恩人。
唐明隱隱扯起眉頭。
“嗯,所以我跟我弟弟的感情非常深厚,比親姐弟還要親,現在你知道了吧!”白雅君最討厭外人說莫名是領養的,她和莫名的感情比親姐弟還要好呢!
“他看起來年紀很小!彼块g滿是姐弟合照。
“嗯,因為他外表很稚嫩,長得很秀氣,我們只差一歲,身高差不多,他小學時常被誤會是女生,念到國三鄰居以為他在念小學,說他長得好高大,他氣到朝人家的庭院丟果皮。哈哈,他最痛恨人家說他小,常常板著臉裝老成。我弟弟阿名他真的……又白,又俊,超級可愛,我每天抱著他,都很想咬一口呢,哈哈哈——哼,小時候可愛多了。”
白雅君仰頭望著天空大笑,又想起她做的夢,莫名飛向天際越過大海離她而去的惡夢,而事實莫名確實一個人逍遙去了。
“咬一口……你難道每天抱著他又吻又親?”唐明忘了抓住腳踏車,兩手一松……
白雅君正鼓起勇氣用力踩踏板,這一踩下去,人車沖出去——
“哇啊……媽啊——”
連人帶車掉進水田,陷在爛泥巴里,唐明像拔蘿卜一樣把她拔出來。
“你干嘛放手啦!嗚嗚嗚……”
“還好、還好,爛泥巴很軟,不痛!碧泼餮垡娙毡就尥拮兂赡嗤尥,從頭臟到腳,咧著嘴安慰她。
“嗚嗚嗚……你還說風涼話!你到底喜不喜歡我?”白雅君氣得嘶吼,每次被他毒氣一噴,她都忍不住懷疑他的真心。
“這還用說嗎?”唐明早已經懶得回答她的問題。
他的答案從來都是否定——
白雅君怒瞪著他,看他小心翼翼避免弄臟自己的衣服,她抓著他的手臂穩住自己的身子以后,靈亮的眼神一閃。
不承認喜歡她?試就知道了——
唐明發現她湊上來要吻他,身子一偏俐落閃開了!
但得意的笑容卻落在白雅君嘴角上,她趁他重心不穩推他一把,推得很用力,毫不留情——
一向只有整人的份,很少被整到、害怕被報復也沒有人敢整的唐大掌門人這回判斷錯誤,被白雅君的假動作騙到,被推進水田,栽在爛泥巴里……
“還好、還好,爛泥巴很軟,不痛、不痛哦——”白雅君幸災樂禍,現學現賣,還奉送娃娃音。
唐明全身都濕了、臟了,坐在那兒,見她白皙的臉蛋半張臉沾了泥巴,還樂得跟他妹妹一樣笑開懷,他愣了愣,好一會兒才緩緩扯起嘴角……
“開心嗎?開心就好、開心就好……”他瞇起眼,頻頻點頭,從泥巴里爬出來。
白雅君聽到了弦外之音……看你能開心多久?
“那個……小明明,冤冤相報何時了?讓我們手牽手一起回家洗澎澎吧?”
“嗯,好啊,手牽手……手伸出來……你干嘛愈離愈遠,不是要手牽手泯恩仇嗎?”唐明把腳踏車拉上來,把手伸向她,。
——他是鬼!
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像有仇不報非君子的惡鬼!
“哈……哈哈哈……哈——哈嗽!”白雅君笑著打哈哈,兩手抓在身后不敢靠近他,冷風吹來,她整個身子縮成一團。
“……到我家去吧!
“你家?”為什么要到他家?白雅君倒退一步,眼神很猜忌。
“兩個爛泥人走在路上太招搖,我家在前面而已,你要就跟來,不然自己走回去!碧泼饕彩呛懿辉敢鈳丶摇
前面?哪個方向的前面?白雅君舉目四望,不見屋瓦房舍,只見水田綠園,有種花、種樹、種菜,空地、荒田……他家在哪?
“……我才不會上當。”
要是換成以前,唐明直接就把她趕回去,絕不跟她客氣。
在聽過她的遭遇以后,頗能體諒她的心情,點點頭,自己往前走。
“喂,你是故意的吧?把我帶來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叫我自己走回去,我哪知道路啊!”
白雅君只好跟上去。
“你家好偏僻……我是說好隱密,藏在樹林里像迷宮一樣!卑籽啪泼髯哌M樹林,在里頭彎彎繞繞穿過小徑才看到蓋在林中的木造房屋。
屋子外墻藤蔓攀爬,屋前庭院好大,放著各種玩具,還有秋千。
而吸住白雅君目光的,是栩栩如生的樹雕,看得白雅君嘴巴愈張愈大……有吐蛇信的毒蛇、半個人高的毒蠍子、張開大嘴的鱷魚,還有白雅君不知名長得奇形怪狀的吸血鬼魚、吸血蝙蝠、死亡之蟲、章魚人……等等。
天啊,他家是做什么的,她如入恐怖怪獸動物園,頭皮忍不住麻——
唐明把腳踏車放在墻邊,打開門回頭看見她的表情。
“我家是種樹的!碧泼鞲赣H在種樹。
“這是誰的杰作?”白雅君喜歡光亮,偏愛浪漫唯美風格,可愛的小動物等等,她當真無法理解誰會在家門前擺一堆恐怖造型的樹雕,這些八成是愛看恐怖片的唐惡人詭異的嗜好。
“我父親雕的!碧泼鞯仍陂T口,想也知道她腦袋里在轉什么,可惜這回合她仍然沒機會調侃他。
“哇啊……好厲害!碧瓢职执笞,白雅君瞬間不敢有二話。
“因為論喜歡。”
“你妹妹……喜歡的東西還真特別!笨磥砣胰硕己軐檺坌∶妹茫秃退诩业牡匚灰粯。
“只有一間浴室,你要先洗嗎?”唐明看她已經凍得身體在發抖。
“衣服……”她沒有衣服換。
“先穿唐元的!
“你表姐跟你們一起住?”
“嗯!
哇啊,他家好熱鬧……
“你表姐也姓唐,那你姑丈……”
“她從母姓!
“哦……”
“大家都在外頭忙,論也到冰店去了,家里沒人在。你想凍死在外頭,還是要進來洗澡?!”唐明知道她躊躇不前問東問西,來自于她對人的恐懼,索性直接告訴她。
“那你不早說。我先去洗,浴室在哪?”白雅君松了口氣,穿著又濕又臟的衣服,她身體都凍僵了。
“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