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茶樓,三樓。
兩個男人對坐,一個是索中哲,而另一個赫然就是告假的海東青。而他們選擇的地方,足以讓他們能夠看見街上和對面茶樓所發(fā)生的情況。
“美人鄉(xiāng)自古就是英雄冢,沒想到敖鷹也沒逃過,對象居然還是這么不起眼的黃毛丫頭,真是沒眼光啊!”索中哲摸摸光滑的下巴,幸災(zāi)樂禍的道。
“你……”海東青欲拍案而起。
“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這里可全都是我的人!彼髦姓苤钢钢車切┦绦l(wèi)。
“哼!焙|青忿忿的又坐下。
“我這也是在救你,免得你以后在敖鷹和太后面前不好做人!彼髦姓苈龡l靳理的喝口茶。
“你怎么知道我是太……”海東青霍然起立。
他是太后很早以前安插在將軍身邊的臥底,從十五歲起就跟著將軍出生入死。入戲太深的結(jié)果就是,有時候就連他自己也分不清他究竟算將軍的人還是太后的人。
“你忘了我的身分啦?”這回索中哲開始嗑瓜子了。
“你要殺就殺吧!”他也豁出去了。
“我可是御醫(yī),只會救人不會殺人!彼髦姓芊畔鹿献,開始進(jìn)攻那盤泡椒鳳爪,咯啦咯啦的啃得不亦樂乎。
“這么說你還是一片好意啰?”海東青一臉不信。
“如果我剛才跑到對面去,把敖鷹害死陳雨過和青天大人的事情告訴那女人,你覺得結(jié)果會怎么樣?還有。∧銓μ笠膊皇翘貏e忠心……”
“胡說,我對太后她老人家忠心耿耿……”
“好了好了,就連我這外甥也算不上忠心耿耿,何況是你們。”索中哲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
“呃,你不是太后的……”
“我是和皇上一伙的,誰教那家伙裝傻的本事比我更強(qiáng)。一失足成千古恨哪!來,以茶代酒喝一杯吧!”
“大人,你說雨兒她死了?”驀的,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一直坐著沒出聲的干瘦老者開口說話了。
“是!”雖然他的人已經(jīng)打探到,當(dāng)日跌下懸崖后,郁青天他們并沒死,不過為了大局著想,還是先讓他們死了的好。索中哲毫不歉疚的想。
“雨兒,我苦命的孩子……”干瘦老人——陳老爹泣不成聲。
“若要我說。∧阍搼c幸死了這個親生的,否則你恐怕就要爛在監(jiān)獄里,冤屈更不可能被洗清!彼髦姓艿拇笞彀蛷膩砭图饪痰煤。
“索中哲你太過分了,居然這么說話!”海東青氣得又一次跳了起來。
“我一向都這么說話啊!而且我這人只說真話。老實說我對這一切煩透了,只想快點結(jié)束目前的局面!
“結(jié)束,談何容易!”他本以為九王爺和將軍是亂國臣子,可在他們身邊做了這些年的臥底之后,才知道其實他們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就是不容易,老天爺才賜給我們這么一個寶貝!”索中哲指指仍為喪女而哭泣的老染匠陳阿大。
“他?”
“我?”
此言一出,兩人同時大吃一驚。
“你們知道九王爺和先帝是怎么交惡的嗎?我告訴你們,就是為了一個叫寶兒的孩子!彼髦姓軐(dāng)年發(fā)生的事一一說來,“你想,如果我們能把寶兒找回來,又讓太后收了她做義女,再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嫁給你們將軍,這不就解決了雙方的問題嗎?以后咱們也不用這么累了。”
“可是將軍不是已經(jīng)有陳姑娘——呃……”海東青張口結(jié)舌的,“居然有這么巧的事?!”他聽出了索中哲的話中之意。
“就有這么巧,所以我說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才出手化解了這僵局。萬一當(dāng)年真的讓寶兒郡主死在了狼口,今天的事可就麻煩啰!”
“寶兒郡主?”陳老爹訥訥的。
“是。∧銈儺(dāng)年救的那個女娃娃是九王爺?shù)呐畠,?dāng)今太后又即將是她的義母,而她未來的丈夫是鼎鼎威名的敖鷹,所以我說你也真夠好運的。”
陳老爹的喉嚨呵呵有聲,卻漲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這是怎么了?”海東青被他的樣子嚇到了。
“沒什么,就是太高興痰迷心竅了,扎兩針包好。”索中哲一邊說,一邊拿出隨身的金針。
果然針到病除,才扎到第三針,陳老爹就醒來了,咳出幾口痰之后便好了。
“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海東青也很厭倦做臥底。
“你先帶這寶貝去見那丫頭,我呢!進(jìn)宮去見太后,然后把九王爺也請進(jìn)宮去!彼刂姓鼙P算著。
“九王爺一向很謹(jǐn)慎,恐怕不會愿意進(jìn)宮!
“不怕,我有這個。”索中哲亮出了一塊玉佩。
這很明顯是一塊老玉,溫潤剔透,對著光細(xì)看時里面似有流光閃動,是典型的山流水。雖然玉墜子很小,卻勝在通體毫無瑕疵,刀工也是絕佳的。
這樣集上好玉質(zhì)與上好刀工于一體的羊脂玉,在民間是很罕見的。而玉墜子上刻的分明就是篆體的“寶郡主”字樣。
“這不是水兒她戴在脖子上的那塊玉嗎?怎么會在你這兒?水兒她在哪里?”陳老爹激動的問道。
“玉是我向小丫頭借的。至于小丫頭嘛……當(dāng)然是在將軍府里享福了!彼髦姓苄赜谐芍竦牡溃骸斑@塊玉是九王爺當(dāng)年掛在他愛女脖子上的,看到這塊玉,他一定愿意冒險進(jìn)宮!
“如果你弄錯了……”陳老爹顫巍巍的問道。
“那恐怕我們幾個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九王爺他可不是一般的厲害喔!”索中哲開玩笑的道。
陳老爹卻當(dāng)真了,一張老臉頓時一片慘白。
“我們分頭行動吧!”
“好!焙|青點點頭。
“擎皇”計畫啟動。
。
看見自家阿爹忽然出現(xiàn),水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爹,你真的沒事嗎?”
雖然已經(jīng)請大夫看過,阿爹除了營養(yǎng)差點、長途跋涉疲憊一點之外,什么毛病也沒有,可水落還是不放心,一遍又一遍的問道。
“沒事,我很好。”比起水落的雀躍,陳老爹卻心事重重的。
若換作平時,敖鷹一定早已發(fā)現(xiàn)他的不對勁,可是此刻他也快被心底的秘密給壓垮了。
“喲~~后院都起火了,你們還在這兒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呀!”驀的,黑鷲的身影閃進(jìn)來。
“黑鷲你說什么?”敖鷹皺眉。
“你義父進(jìn)宮了,還是一個人去的。”
“你怎么不攔住他呢?”他一開口就是埋怨,隨即就清醒過來,“對不起啊!我知道義父的脾氣,你別往心里去啊!”
“依你的臭脾氣,我要是真的每回都往心里去,還不給你氣死?!”黑鷲開玩笑的捶捶他的肩膀,“還是想想該怎么辦吧!”
“我馬上去求見太后。”
“如果太后想要對你義父不利,根本就不會放你進(jìn)宮!焙邡惡敛豢蜌獾闹赋觥
“就算是殺進(jìn)宮去,我也要護(hù)得義父的平安!卑晋椇敛华q豫的道。
“你是打算沖進(jìn)去和你義父一起死吧!”黑鷲出言諷刺,而他竟默認(rèn)了。
“我也要去!彼漭p輕的道。
“水兒……”
“大鷹,你若死了,我活在世上還有什么意思呢?”這一刻她忘記羞怯,將頭顱輕輕的靠在他的背后,纖細(xì)的雙臂環(huán)住了他的虎腰!拔以概c你同生共死,這樣在黃泉路上還能與你結(jié)伴同行!
“水兒……”大手握住環(huán)在腰上的小手,敖鷹心情激蕩。
他不敢想象當(dāng)她知道他逼死她阿姊的事時,會怎樣的憎恨他;蛟S,與其被她憎恨,還不如這樣的結(jié)局。
“好。”他點點頭。
“將軍,我也去!
“將軍,我要跟著您!
“……”
海東青、齊震、菜鳥暗衛(wèi)紛紛表態(tài)。
“我自然也是命苦的陪葬啦!”雖然狀似哀嘆,可是黑鷲的聲音里充滿了決絕。
“好兄弟,我就不說謝了!卑晋椛斐鍪峙牧伺乃募绨。
“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标惱系查_口道。
“爹,你怎么能去……”水落被他嚇了一跳。
“水兒!你以為你們都死了,我一個老頭子還能繼續(xù)活下去嗎?”陳老爹慘然一笑。
“……”她一時語塞。
她以為阿爹說的“你們”指的是他們這些打算一起闖皇宮的人,只有陳老爹和海東青心里才明白,“你們”指的是水落和雨過兩姊妹。
他們一行人豪氣干云的來到皇宮前,本以為要經(jīng)過一番廝殺才能進(jìn)得去,不料正好迎面遇見太后派去宣召他們的大太監(jiān)。
后面發(fā)生的事情,就好像一場最不可思議的夢。
太后和九王爺,這兩個最不可能坐在一起的人居然坐在一起下棋,而隨侍的竟是當(dāng)今皇帝。
最震驚的莫過于水落了,因為她竟被告知自己是九王爺丟了十七年、以為被狼吃了的寶貝女兒。而且,太后當(dāng)即就賜下“寶郡王”的封號給她,還為她和敖鷹指了婚。
一切的恩怨皆因當(dāng)年寶兒的失蹤而起,一切的恩怨又因為寶兒的失而復(fù)得而消,這世界就是這么神奇。
“寶兒,這就是你的娘親。”不久,九王爺帶著水落回到九王府,直接來到妻子的畫像前。
“她就是水兒的娘親嗎?”抬頭望著畫像里美艷絕倫的絕代佳人,水落覺得有些奇怪,“可是我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
“像,我覺得你們的眼睛很像,都是一樣的清澈善良!卑晋椨H親她的大眼,而她則羞紅了臉。
“音兒,我們終于找回女兒了!你睜開眼睛看一眼,看一眼我們的女兒啊!”在小倆口卿卿我我的時候,九王爺——這睿智、深沉的男人第一次嚎啕大哭了。
“義父您別太傷心了,義母在天有靈一定已經(jīng)看見了。”敖鷹笨拙的安慰道。
“阿爹,寶兒會代替娘親陪著你的!豹q豫了一下,水兒終于張開瘦弱的手臂抱住這個陌生的阿爹。
“鷹兒、寶兒,爹的好孩子!本磐鯛攲⑺麄儍蓚一起擁在懷里。
這一刻,水兒第一次有了“這男人是我阿爹”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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