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云揚壓根兒沒料到自己居然這么蠢,從臺上跳下來時沒量好距離,栽了個跟頭,陷入昏迷,被人送進醫院,擔心他有腦震蕩,堅持要醫生幫他做腦部精密掃描,一連串的醫療行為直到他醒來都還沒結束。
“你問夠了沒?我就說我只是覺得后腦勺有腫塊,我不住院!彼麘嵟目粗t生,發現有些眼熟。
!他想起來了。
“看樣子你想起來了。你這次送進醫院的規模跟上次不同!贬t生邊寫病歷,邊推了推眼鏡,還不忘看琳恩一眼。上次那位冷臉小姐比較隨便,這次是棕發尤物。
“云,現在不能離開,樓下都是SNG車!绷斩髀牪欢形,但她問過隨行的主管,他們正在設法驅散媒體記者。
“一群該死的吸血鬼!琳恩,你也累了,先回飯店休息吧!”陶云揚揉了揉太陽穴,躺回病床上,任由醫生檢查。
“我可以在這里陪你。”
“不用了,你語言不通,留在這里幫不上忙,先回去養足精神比較重要!碧赵茡P斷然拒絕,他有些事想問趙協理。
“可是……”
陶云揚板起臉孔,“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琳恩悻悻然的離開。
醫生搖了搖頭,“人長得帥,到哪里都吃香!
陶云揚睨了醫生一眼,然后看向護士,“可以幫我到外面找一位趙協理,請他進來嗎?”
年輕護士羞紅了臉,點了點頭,跑出病房。
“小子,我來回看這么多個,還是上次接你出院那位姑娘順眼,你可別有了新貨忘舊人!贬t生暗喻。
“什么新舊?她是我的最愛,有名有姓,曾景祥!碧赵茡P中文造詣不佳,當然不懂醫生的意思,覺得他很沒禮貌,居然說人舊,只聽過衣服和車子會變舊,還沒聽過人用舊來形容。曾景祥推開門,剛好聽見他說的話。
陶云揚以為是趙協理,“趙協理,你……祥祥!”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兒。
趙協理明明說他陷入昏迷,所以她想進來看看,卻聽到令她揪心的話……面對他清澈如水的眸子,再加上身分揭露,原本以為他是一介漁夫,以學經歷來說,她是委屈了,所以她以愛為名可以博得他的原諒,至少原諒之前的錯待,結果事實并非如此,她向來自傲的條件,相較于他,簡直是云泥之別。
這些再次印證出自己的丑陋,曾景祥往后退,轉身想離開。
“不要走!”陶云揚想要挽留她,大腿卻被棉被纏住,同時絆住跨出去的腳步,他整個人從床上跌下來,額頭撞到地上,痛得他哀號出聲。
她聽到聲響,奔回床邊,扶起他,“你怎么老是冒冒失失的,這么不小心!很痛嗎?”
他的額頭紅腫一片,她小心的呵著氣?此弁措y耐的表情,她的眼眶也忍不住泛紅!氨康埃 彼屗诖惭刈。
“好暈!碧赵茡P借機抓住她的手,確定她跑不了!澳悴灰撸
“這下天才該不會摔成白癡了吧?”醫生故意這么問。
“閉嘴!醫者父母心,這種話是你該說的嗎?你還不快幫他檢查!痹跋榕闪酸t生一眼。“如果他有什么意外,我會找律師告到醫院關門!
“怎么每個病人的家屬都喜歡說這句?”醫生咕噥著!爸皇穷~頭腫個包,沒什么關系啦!”
“你這算什么醫生……”曾景祥才想發威,卻被他緊緊的摟住。
“你不要走,我有事要跟你說,你聽我解釋。”
“你先讓醫生檢查,有話等一會兒再說。”
“不行,你會逃掉,我們先談。”忍著頭暈,他堅持不放手。
醫生連忙離開,讓他們獨處。
“你想說什么?”疼痛讓他的眼眶泛起水霧,更顯楚楚可憐,其實該傷心難過的是她才對,這種角色錯置的情況讓她想笑。
“我沒有騙你,一切就這樣陰錯陽差,到后來我想自首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我可以去學捕魚,你知道我很擅長學習……”
曾景祥搗住他的嘴巴,“胡說八道什么?我有怪你嗎?其實我早該察覺不對勁,漁夫怎么可能對這項產業這么熟悉,更別提林協理對你贊譽有加,還推薦你認識工研院的人,是我自視過高!
“所以你原諒我了?”
“哪有什么原諒不原諒的!”她露出淡淡的笑容!拔胰フ堘t生進來,幫你檢查!
“你不能走!”陶云揚敏感的從她的笑容中察覺她的異狀,知道她口是心非。
“我只是去找醫生!
“我沒事。如果你離開,我情愿變白癡,也不檢查!彼钠鹑鶐妥印
她明明心煩,卻因為他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無法克制自己的在他的臉頰印下一吻?
“別任性!
他緩緩的松開手,“你不能走遠喔!”
“不會,我不會走遠。”曾景祥來到門外,看見醫生就站在門口等候。一樣的場景,一樣的人物,一切彷佛才發生,心境卻老了很多。也好,哪里開始,就哪里結束,這是最好的結局。
冰封大地,一片蕭瑟的銀色世界,這就是最靠近北極大陸的景色,曾景祥不明白自己發什么瘋,明明已經知道他不是漁夫,明明知道不可能有未來,卻義無反顧的按照原訂計劃,搭上前往阿姆斯特丹的飛機,再轉挪威,接著搭乘火車,車上有一半的空間是載運貨物,而貨物中鐵定有腌制肉品,發出的特有酸氣讓她幾乎醒來就吐。
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一定很狼狽,甚至開始覺得自己浸泡在嘔吐物中,渾身帶著酸味。
她好難過,委屈的淚水滑過冰冷的顏骨,覺得自己根本是犯賤,大老遠跑來這兒看他居住的地方又怎樣?她一身的市儈氣息,不可能凈化,偏偏要自討苦吃。
反正她這輩子就是想看一次北極光……笨蛋、白癡,曾景祥,你到底想騙誰?北極光?如果不是遇上他,她壓根兒沒想過造訪這么偏遠的地方。
“小姐,你還好吧?”鄰座的紅發年輕人擔心的詢問。
她特殊的東方臉孔在這個地方十分突出,尤其她的臉色蒼白,一副隨時可能暈厥過去的柔弱模樣,和高壯健美的基摩婦女截然不同。
“只要這輛該死的巴士不要再搖晃,我就會好一點!彼粤骼挠⑽幕卮穑釟庖缟虾韲,她好不容易才壓下去。
“我的名字是弗朗克,奧地利人。你呢?”他的笑聲十分爽朗。
“臺灣人,曾景祥!绷奶炜梢赞D移她的注意力。
“你一個女生探訪北極,真的很有勇氣!
“這股勇氣還不足以揚名立萬,我卻有可能賠上生命,看樣子不值得。”
“如果有幸看見北極光,那么一切都值得了。剎那間的美麗,是一輩子要看一次的美景。”弗朗克神情向往的說。
“所以你已經把好幾輩子的美景都看完了?”曾景祥慧黠的反問。
弗朗克欣賞她敏捷的反應,笑說:“我在哈默費斯特的實驗室工作,現在正要回去。”陶云揚的實驗室也在哈默費斯特,她可以默背出地址和電話號碼,卻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去拜訪。
“這個地址好熟……!是實驗室的地址,你是怎么知道的?”弗朗克驚訝的問。
曾景祥這才知道自己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居然把記在心底的地址背了出來。
“真巧!剛好有認識的朋友也在那里工作!
“誰?說不定我認識。”弗朗克十分高興遇到可以聊天的對象,尤其又是纖柔美麗的女人,她有一股很神秘的氣質,臉龐粉嫩嬌柔,完全看不出年齡。
“我跟他只有一面之緣,也談不上熟!辈幌胗刑嗟慕佑|,她怕會難過。
“我們實驗室里有來自世界各國的人,唯一的東方人是云,雖然他是東方臉孔,卻是個混血兒,所以和你也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