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耳動聽的琴聲在黑夜里回響著,鋼琴前那張溫文爾雅的臉孔,陶醉地彈奏著鋼琴,跟前的一個女孩一臉贊賞地看著他投入的神情,打從心里微笑著,希望這一刻可以是永遠……
“如果你喜歡聽我彈琴,我任何時候都可以彈給你聽!笔邭q的他溫柔地對她說著,那是他第一次為她彈奏,不是為了妹妹的要求,純粹是為她而彈奏。
那也是她第一次獨享他的彈奏,沒有樂樂在場,她不需要掩飾她對他的好感,也不必顧忌樂樂會因為他對她的好而妒忌。
“這還是第一次能夠和你獨處!彼麥睾偷貓唐鹚氖,看到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而笑了!澳憧偸悄敲床涣晳T成為眾人眼中的焦點,帶點自卑的孤芳自賞,卻有著一副比誰都還要軟的心腸,難道就因為你妹妹的一句話,你就不愿意接近我嗎?”
她抬頭,看著他滿臉的真誠。她想告訴他,她其實是很想接近他的,她真的很喜歡聽他彈琴,和他說話,看他對她微笑。可是她只要一想到樂樂坐在輪椅上的樣子,她就再也無法把心中的話說出來。
“我……”她的話硬是哽在喉頭,說不出來。
“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你不能對我說真心話嗎?”他難掩傷感地說著。
“最后一次?!”
他沒再說話,只是緩緩放開手,身影漸漸變得模糊,她大聲呼叫,卻發現自己被一股力量拉向后頭,黑暗在瞬間吞沒了她和他——
砰喇——
從睡床上一彈而起,范心揚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往廚房沖去,果然不出所料,玻璃碎片灑滿廚房,而一個中年婦女則一臉驚訝地看著她,似乎也被嚇著了。
“媽媽,你又干什么了?”她既無奈又懊惱地用手耙梳過短發,拿起一旁的掃把,不等她回答就小心地把玻璃碎片掃去一旁。
“心心,媽只是想泡杯咖啡,怎知道手一滑,把咖啡壺給打爛了……”魏冰風韻猶存的臉上閃過一絲難過。
都三年了,她還是無法習慣凡事親力親為,每每見到心心忙得焦頭爛額想幫忙時,卻往往把事情弄砸,連泡咖啡也做不來,真是差勁……
“算了,我來收拾,你去顧著樂樂吧。待會兒要是她起床沒見到人,一定又會發脾氣的!敝缷寢屧谙胄┦裁矗Υ虬l她出去。
“時候還早呢,不如我來幫忙做早餐……”
“不用,我來就好!狈缎膿P搖頭,見到媽媽一臉難過的樣子,忙掛起一抹微笑!胺判陌!
魏冰被她推出廚房,略微內疚地看著一起床就要忙家務的女兒,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對她有多差,現在她反而為了自己及樂樂任勞任怨,她的心更是難過。
范心揚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碎片放進舊報紙包好,再放入垃圾袋中,這才松了一口氣。望了一眼墻上的時鐘,快七點了,她才睡了三個多小時,又是時候打拚了。
打開冰箱拿出雞蛋、香腸及火腿,她把冰箱門關上,望著冰箱門上掛著的那面鏡子中的自己,短發凌亂,無神的雙眼下頂著兩個黑眼圈,就連笑容也不見了。
任飛翔,是她十二歲時遇上且深深戀上的人,隨著他的神秘失蹤,夢中就成了她唯一能夠和他相遇的地方。
“姐姐,早餐好了嗎?我快要餓死了!”房間里傳來樂樂的抱怨。
“來了!”她收斂心神,開始忙著準備早餐。
過去就讓他過去吧,她還得為將來努力,為了媽媽及樂樂而努力……
***
“心揚,幫我把這些資料整理好后重新歸檔,還有趕快排好出車的時間,上次程老板打電話來說我們送貨慢了整整一天,要是這次再失誤,他就不找我們快速運輸公司了!”辦公室里忙進忙出的老板口沫橫飛地吩咐著,轉身又不見了人影。
“老板,我想向你請一天假!狈缎膿P喘著氣,鼓起勇氣要求。
“嗄?又要請假了?”老板瞪大眼,比著手指算道:“今天才十號,你已經請了四次假了。心揚,不是我不給你請假,我知道你得陪你的寶貝妹妹去醫院復診,可是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也該讓她們學習獨立。這些年來呀,我看你實在是太保護你妹妹和媽媽了!
她只是無奈地一笑!熬妥屛叶嗯闩闼齻儼,我很擔心她們。”
“唉,算了!敝绖裾f無效,老板只是揮揮手!澳惴偶侔,可是得把事情先處理好喲!
“是。”她感激地對老板一笑。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她第一時間趕回家,今晚輪到她休息,可以陪媽媽及樂樂一起吃晚餐。
誰知她才打開家門,就聽到客廳傳來熟悉的咆哮聲。
“我不要再吃這些臭藥丸了!吃了也不會好起來,我不要再吃了!”
坐在輪椅上的樂樂氣憤地把藥丸扔得遍地皆是,美麗的臉孔正因生氣而漲得通紅,魏冰委屈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捂唇流淚,無力地看向這個霸道刁蠻的女兒。
深吸一口氣,范心揚上前蹲在妹妹的輪椅旁,柔聲道:“樂樂,你不吃藥的話病就不會好起來……”
“走開!”范樂揚不領情地別過頭去,恨恨地道:“醫生說要去到美國動手術才會好起來,你們負擔得起嗎?我的腿根本就治不好!”
魏冰難過得再次流淚,范心揚也是心疼地拉過她的手。“樂樂,姐姐無論如何都會把你的腿治好,這是我當初答應你的,我一定會辦到。明天我們去醫院復診,看醫生怎么說……”
“我不想再聽了!上天眷顧你,卻讓我變成殘廢,讓翔哥哥因為我的殘廢而喜歡上你。我恨你,恨死你了!”范樂揚狠狠地拋下這幾句話后,就推著輪椅回房,重重把門甩上。
心揚怔怔地站直身體,努力壓抑著心口涌上的酸意,轉身瞧向魏冰。
“媽媽,我……”
“我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蔽罕吺脺I邊走開,留下呆愣在客廳的她。
她怔怔地坐下,望著茶幾上那些水費單和電費單,再望向緊閉的兩扇房門,她靜靜地坐在那兒,眼眶中的淚水也不知何時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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