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裝著晚餐的托盤,江浩鎮往喬靜秋的房間走去。
其實他應該叫陳巧慧幫忙送飯的,但是他想看看她,也怕她誤以為他又在躲她。
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覺得兩人需要冷靜個幾天比較好,但他又擔心這幾天還會有余震,她又出了什么意外,只好硬著頭皮來了。
敲了幾下門板,沒聽到房里傳來回應,他不免覺得奇怪,難道她出去了?不可能,她腳受傷了,連走路都是問題,能去哪里?
又敲了幾個門,還是沒有反應,江浩鎮只好喊道:“靜秋,我要進去嘍?”
等了一會兒仍舊沒有反應,他只好自行推門進入。
打開電燈,看到喬靜秋正在床上睡覺,他將托盤放到桌上,來到床邊正要叫醒她時,發現到她額頭滲著冷汗,表情痛苦,像是正在遭受什么巨大的痛楚,他的心猛地一窒,連忙喊道:“靜秋……”
他一聲又一聲的呼喚,穿過令人窒息的空間,將喬靜秋從黑暗中拉了出來,她倏地睜開眼睛,可是一時間卻對不到焦距,過了一會兒才看清眼前的人,她無力地道,“是你。”
江浩鎮看著她蒼白的臉色,聽著她虛弱的語氣,他十分心疼,甚至有股想伸手輕撫她臉頰的沖動,但最終他硬生生忍了下來,他這個平凡人,沒資格碰如女王的她。
“該吃飯了。”
她點點頭坐了起來,將頰邊發絲往耳后撥,接過江浩鎮遞來的筷子和餐點,并沒有注意到他眼中的復雜之色。
他看著她問道:“作惡夢了?”
“嗯!
“什么樣的惡夢?
喬靜秋夾菜的動作一頓,一抬頭就望進一雙關懷的眼眸,她心房一暖,卻故意說道:“秘密。”
江浩鎮沒好氣地道:“不想說的事就叫秘密?”
她微笑道:“我的秘密只會讓在乎我的人知道,你在乎我嗎?”
聽出她的言下之意,他眼神一飄,轉移話題,“菜還合胃口嗎?”
喬靜秋撇了撇嘴,“膽小鬼!
江浩鎮裝作沒聽到,她說的沒有錯,他的確是膽小鬼,不敢伸手捉住他想要的幸福,更怕這只是美夢一場。
吃了幾口飯菜,她突然又道:“跟巧慧說下,明天下午我會進教室上課!
“不行,你的傷還沒好!彼P切地道。
“不過是扭傷,又不是什么嚴重的病,我已經休息夠了!币娝荒槻黄埻,她又道:“太閑容易胡思亂想,還是忙一點比較好!
她的表情、語氣像是在話家常,沒有其他的意思,但江浩鎮卻不由自主想到她剛才作惡夢的難過模樣,他很想問她她會胡思亂想是不是跟惡夢有關,但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他害怕一旦問了,會壓不住心頭的情感,介入她的生命。
就算她愿意給他機會,讓他站在她身邊,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去承受她有一天拋棄他時的心痛、難過,畢竟依她的身分條件,有太多比他好千萬倍的男人可以任她挑選。
不理會他的欲言又止,喬靜秋低頭繼續吃飯,她倒要看看他要跟她玩多久的心理戰?突地,她想到了什么,抬頭交代道:“對了,辦支手機給我!
“為什么?”江浩鎮直覺問道。
她扯了扯唇,“如果某人不想見我的話,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就算是笨蛋也知道她口中的某人指的就是他,他沒生氣,而是相當嚴肅地道:“這樣的情形發生一次就夠了!
找不到她的驚異失措,至今仍盤踞在他心里,這也是他明明還未收拾好心情,卻決定不再逃避的原因,他可以努力控制對她的情感,卻無法預料老天爺什么時候會讓意外發生。
喬靜秋哼了一聲,諷刺地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記得,要可以上網的,要是某人不想聽見我的聲音時還可以傳訊息!
江浩鎮本想再次保證他絕對不會再讓她找不到人,可是又想著他還要去送貨,院里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他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待在她身邊,辦支手機給她,她有什么事隨時可以找他,這樣他也比較放心。
“好,我知道了!
“不用太貴的!闭f完,她瞧他一副天要下紅雨的驚訝表情,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它只是一個溝通的工具!彼龑3C產品沒有特別的追求,好用、能用即可。
瞧她不似在說笑,他吁了口氣,開玩笑道:“你放心,這筆錢我一定會跟你請款的!
她挑了下眉,調侃道:“喲,會開玩笑了!
江浩鎮笑瞇瞇地回應,“都是你教導有方!
“這是褒還是貶?”
“當然是褒!
喬靜秋笑了一下,沒再和他斗嘴,繼續用餐,心里已經做好拿到手機時的打算。
隔日,江浩鎮拿著剛辦好的手機來到休息室,一打開就見到喬靜秋躺在三人座椅上睡午覺,他輕手輕腳地要離開,打算晚一點再來找她,卻發現她臉上布滿細汗,表情痛楚,似乎又作惡夢了,他的心頭頓時一緊,連忙走上前輕聲喚道,“靜秋……”
見叫不醒她,他干脆拍拍她的手臂,又喚了好幾聲,才將她從惡夢中拉出來。
喬靜秋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焦急的面容,她有些意外地坐起身,“有事?”
她午休時會來找她的只有雅芳而已。
江浩鎮將手機遞給她,“你要的手機,我已經把SIM卡裝進去了,也把我的手機號碼輸入好了!
她接過東西放到一旁,“謝謝!
望著她布滿細汗的小臉,他牙一咬,決定豁出去了,“你剛才是不是作惡夢了?”
“對!彼胫浪酉氯䥺柺裁础
既然都決定了,當然要問出個所以然來,所以這回他直接地問道:“一定要在乎的人才要說嗎?朋友不行嗎?雖然我心里很清楚我沒資格當你的朋友!
喬靜秋看著他真切的表情,胸口莫名浮上一股愧疚,好似她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她暗嘆了一口氣,決定不再跟他玩心理戰了,“你這個單細胞的男人,算是有點本事!
江浩鎮不知道她這么說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又惹她生氣了,每次她只要不高興就會罵他是單細胞。
“我不是單細胞!彼棺h道。
“難道是蠢細胞?”她好笑地道。
“你說話一定要這么難聽嗎?”罵人都不帶臟字的。
“我說的是事實!币娝忠瘩g,喬靜秋搶先一步道,“這個社會太復雜了,以致于原本該是單純的情感變得不再純凈,其他人會對自己好,往往都是有目的的!彼D了一下,又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喜歡你嗎?”
江浩鎮一愣,他們剛剛不是在談作惡夢的事,怎么會跳到這個令他不自在、想要逃避的問題來?他下意識地回道:“別再開玩笑了!
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她一點也不意外,他的出身、她的身分,定會讓他產生自卑感,認為她是在耍他,可是對她而言,身分并不重要,她已經夠有錢了,沒必要再找個有錢的男人,她又不是養不起自己。
“你的感情很單純,就像是純凈的水!彼洃岩蛇^他對她好也是有所目的,但經過這段日子的觀察,她發現他不管對誰都樣好,唯一不同的是,他只會對她一個人露出無可奈何卻又包容的笑容。
他是那種對天下人都可以付出,然后天下人都可以負他的蠢個性,而她是個商人,考慮任何事情都是先把利益擺在前頭,明明兩人的想法這么不同,她卻偏偏對他動了心。
江浩鎮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有辦法思考她的話,如果他沒理解錯誤的話,她說他單細胞不是在罵他,而是一種撒嬌的方式?想到這里,他的臉紅了。
如果是之前,她一定會調侃他一個大男人居然臉紅了,丟不丟臉之類的,但現在她不想再引動他心中的自卑感,遂轉回正題,“剛開始夢境是一片黑暗,之后逐漸出現輪廓,最近則是清楚的出現畫面。”
他沒有插話,看著她微微蹙起眉頭的模樣,他的心揪了一下,想來這個惡夢應該很可怕。
過了幾分鐘后,喬靜秋再次開口,“我一邊開車,一邊講電話,后來就被后面的貨車追撞,但是……”
見她突然不說話,眉頭皺得更緊,江浩鎮再也忍不住緊張地問:“但是什么?”
她定定地凝視著他,“那通電話很重要,可是我想不起來和我通電話的人是誰,只記得他讓我感到害怕!
“是兇手嗎?”
“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總之我很害怕,也不敢置信,更重要的是,我想不起來那么晚了我為什么會開到那條山路上,我想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到底是她開錯路還是有人刻意引她上山?和她通電話的人是誰?這些都是很關鍵的記憶,偏偏她就是想不起來。
瞧她心煩害怕,江浩鎮再也控制不了對她的憐愛,伸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想要藉此給她力量,“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作惡夢的?”
他的舉動讓喬靜秋先是一愣,隨即感覺到胸口暖呼呼的,如果他對她完全沒感覺,不會這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
她揚起一抹要他放心的笑容,“從新聞畫面看到尹天曄的那一天開始。”
江浩鎮感到訝異,算算日子也有一個多月了,而他竟然都沒有發現她的不適,若不是他無意中撞見她作惡夢,或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
“你認為你會出車禍和尹天曄有關?或是在出車禍前你們有可能吵架,所以你才會開錯路?”這也是有可能的事。
“不知道,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我不喜歡他。”是不是意外,端看她記憶恢復的情形。
江浩鎮沒再說話,心想,她應該是在出車禍前就知道尹天曄和葉晶在一起的事,所以潛意識里討厭尹天曄,他該告訴她實情嗎?
他猶豫掙扎著,但是一看到她蹙眉的樣子,他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他不想看到她難過,只想看到她開心的笑著。
晚上九點,喬靜秋待在房里,拿著手機,思緒飛往記憶中的一環。
她和尹天曄交往的時候,每個人都贊成,唯有一個人非常反對,那就是她的表哥沈英杰。
表哥認為尹天曄接近她是有目的,可當時她并不相信表哥的話,再加上表哥的疑心傷害了尹天曄,所以她選擇相信尹天曄,疏遠了表哥,如今想來,表哥當時一定發現了什么。
她現在能找的、能相信的,甚至能賭的人,就只有沈英杰了。
她設定好Line賬號,輸入一個她已經十幾年沒再聽過的昵稱,用電話號碼搜尋的方式向表哥提出加入好友申請。
她有些不安,這么多年了,不知道表哥有沒有換手機號碼?也不曉得表哥還愿不愿意理她?
她和表哥雖然只相差一歲,但表哥很疼她,有好吃的、好玩的,絕對不會忘了她,在尹天曄還沒出現前,每次只要她傷心難過,都是表哥陪在她身邊,而她竟然傷害了表哥,兩人甚至斷了聯系,她真的很不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