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寧一帶在經過夏日的苦旱后,老天爺終于賞了臉,在入了深秋后便是連日的小雨,雖說讓百姓松了口氣,不過這天兒總是烏云密布,日日見涼,看久了也令人煩悶。
難得今日天氣好,麥芽連忙將全家的棉被及襖子拿出來曬,為接下來的冬日做好準備。小麥穗也好久沒出門,在姊姊腳邊繞圈子灑歡,結果一個不小心撞到了人,小小的身軀直接往后一彈。
來人連忙抓住他,笑嗔道:「你個小淘氣,撞了就不認了?」
麥穗原本還苦著臉,抬頭一看隨即笑了!该佬沔㈡!」
來人便是麥芽的姊妹淘王美秀,她捏了一把麥穗的圓潤臉蛋后,便將他遣到一邊,逕自伸手去拉正在攤棉被的麥芽。
「別忙了別忙了,快跟我去縣里看好戲!雇趺佬闩c其母王嬸子一樣,都是個熱心的性子,換句話說,也就是村里村外什么稀奇的事都要摻和。
「看什么好戲?」麥芽懨懨地沒什么興趣,只勉強彎了彎唇。
「和你有關的!雇趺佬泔w快地解釋起來!告偵系念櫺悴疟辉腋嫔涎瞄T了!早上衙役就去顧家把人帶走了,后晌在縣衙開堂審理,咱們也去看看!」
雖然她與元修的流言大伙兒都想瞞著麥芽,但她早從守不住話的王美秀這里知道了實情,好幾日都打不起精神,在家人面前也是強顏歡笑地掩飾,殊不知王美秀今日又帶來了更震撼的消息,砸得麥芽好一陣子沒辦法反應。
「快快快,咱們快去,我問過了,等會兒鎮上往縣里的載客馬車剛好會從你家酒坊那兒經過,咱們這次就花大錢乘馬車,才趕得上后晌抵達。」王美秀拉著麥芽的手就要往外走。
麥芽回過神來,不知怎么有些心慌!改恰俏倚〉茉蹀k?」
王美秀一愣,當機立斷地用另一手抓住小麥穗!赶确盼壹液昧耍壹矣写笕耍屗臀业芡嫒!
由于從麥家出門到大路必會經過王家,所以沿路兩人就將麥穗扔在了王家,有了玩伴相陪,麥穗也不再黏姊姊,還笑嘻嘻地牽著王家弟弟的手,和姊姊道再會。
兩個女孩剛好趕上馬車,花了十文錢坐到縣里。午時剛過,她們也顧不得用膳,匆匆往縣衙趕,好不容易趕到,便看到外頭已經擠滿了人。
畢竟這回被告的是個秀才,自然造成轟動,王美秀拉著麥芽在人群里鉆啊鉆,好不容易鉆到最前頭,看到的就是大堂上首坐著縣太爺,堂下跪著好幾個人,除了衙役之外,唯二沒有跪下的便是顧景崇及元修。
顧景崇具秀才功名,見官得以不跪,但元修為什么也能不跪下,這就令人費解了。不過眼下也無人去追究這些,因為縣太爺已經開始詢問元修有何冤情。
「草民元修,上月二十日約莫未時自大垛鎮的鐵匠鋪子返回路底村家中,卻見三名無賴持棍在草民家中一陣亂砸,草民的師娘及鄰人麥家姊弟,都被無賴暴力脅迫……」元修有條有理、不卑不亢地說明了整個經過,「……后來草民制服三名無賴,詢問之下,其三人皆稱是受到大垛鎮的秀才顧景崇所指使,請縣太爺明察!
鄉寧縣的知縣姓徐,在這個地方已經當了四年的縣太爺,平素也稱得上清廉愛民,在百姓間風評甚好。也是因為他的緣故,在如今這等四處都有動亂,朝廷不斷加稅的亂世,鄉寧縣受到的影響卻稱不上嚴重。
因著顧景崇有功名,徐知縣一向與他相當客氣,一開始見到這個案子還覺得頭疼,但后來元修私下告知他這顧景崇的功名乃是捐來的,并不值得尊敬。
捐來的功名無法進入縣學,徐知縣立刻派人至縣學確認,發現果真如此,他便一改先前的態度,有些瞧不起顧景崇了。
徐知縣本身也是由鄉試、會試、殿試一步步考上來的,對于這樣投機取巧的行為自然不齒,更遑論顧景崇自視甚高,以前不知道還以為他那是文人的傲氣,現在才知根本是二世祖的頑愚。
因此原本秀才可以不受審問,但徐知縣以事情與他有關為由將他請來旁聽,事實上該審該問的一樣也沒放過。
「顧秀才,這唆使他人無故入宅毀人器物之罪,你可承認?」徐知縣冷聲問。
「刁民誣告,本人不認!」顧景崇下巴抬得高高的,眼角余光卻狠瞪著元修。
外頭百姓議論紛紛,而此時麥芽與王美秀已擠到了最前頭來,一聽到顧景崇顛倒是非,皆氣得柳眉倒豎。
「幸好你沒嫁給這種人!雇趺佬阍邴溠慷呁低嫡f道。
麥芽很認真的點頭,心中卻想著早知道顧景崇這般無恥,上回在核桃林被他攔下,就該先揍他一頓才是。
「是否誣告,待本官問清后自有分明!剐熘h早知顧景崇不會這么干脆承認,便將目光轉向堂下跪著的三名無賴。「李二牛等三人,本官問你們,是否確實于上月二十日侵入路底村元家,持棍棒毀其屋宇器物?」
「是是是……」那三人不知受過什么驚嚇,表情很是惶恐,認罪認得又快又干脆。
「你們與元家并不相識,為什么要至元家逞兇斗狠?」驚堂木拍下,徐知縣又是一聲大喝。
那三人齊齊抖了一下,彼此對視一眼后,便由為首的李二牛答道:「是……是顧秀才花了十兩銀,叫我們去砸了元家,給他們家人一個教訓,否則我們與元修無怨無仇,也不會找上他家門!
「胡言亂語!」顧景崇不待徐知縣反應,自個兒就先厲色否認。「我并不認識你們三人,這明明是無中生有,你們是不是被元修買通了……」
「顧秀才,你答應先給五兩,完事后再給五兩,一開始的銀錢你還是趁著我們從馬家賭坊出來的時候,在暗巷里拜托我們的!那里雖然偏僻,但馬家賭坊的人肯定有看到!只要問問他們,就知道你分明與我兄弟三人相熟!估疃P南攵嫉竭@步田地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全說了出來。
「事后我們被元修制服,到顧家討剩余的五兩銀,想不到顧秀才卻不認了!我們當時在他家門外大鬧,他父母怕我們將事情鬧大,拉我們進門,才付給我們剩下的銀兩。那顧家的堂屋中桌椅是黃楊木的,條案上擺著福祿壽三仙,墻上的條幅我看不懂,但中堂掛的畫卻是金童玉女持蓮的圖案,兩旁花幾擺的菊花,屋梁四角掛著燈籠……」李二牛絮絮叨叨地說著顧家堂屋的模樣,那記性之好令人驚訝。
徐知縣未去過顧家,所以面露詢問地轉向了身邊的師爺。
師爺點點頭,「李二牛所述確是顧家堂屋風景。」
顧家他倒是去過,四年前徐知縣初來鄉寧縣,曾宴請縣內名士大戶及有功名者,顧景崇當時已是秀才,便是他親自去送的請柬。
徐知縣沉下了臉,更是嚴厲地看向顧景崇。「顧景崇,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有無辯駁之處?還是要本官再去尋來馬家賭坊的打手相詢?」
顧景崇被堵得啞口無言,他憤恨地看著李二牛等三人,但更恨的還是元修,居然令他落入這般窘境。
「是我做的又如何?」顧景崇心知狡辯無用,只好認了,卻又狡猾地道:「不過本人身負秀才功名,縣衙尚不可對本人用刑!」
此話一出,圍觀群眾皆是譁然,王美秀更是咬牙切齒,與麥芽耳語道:「真過分,難道就沒辦法治這家伙?」
「元修既然敢告他,就一定有辦法。」麥芽也小聲回道。
「你就對他這么有信心?」王美秀狐疑地打量著她。
「嗯!」麥芽相當肯定地點了頭。
這下王美秀無言了,麥芽這模樣顯然就是被元修迷住了,不會鎮上流傳那關于他們兩人私相授受的謠言有幾分真實吧?
不過很快地,元修就給了她答案。
眾人議論紛紛之中,元修上前一步朝徐知縣一揖,說道:「草民尚有一事,需與顧秀才問個清楚,求知縣太爺代為分明!
徐知縣點了點頭,他對元修的態度不知為何相當和善。「你說。」
元修轉向了顧秀才,沉聲道:「近日大垛鎮傳出謠言,謂草民與路底村麥家女兒行為逾禮,私相授受。此事純屬子虛烏有、含沙射影,而據草民調查所知,此流言便是顧秀才特意放出,為的便是污蔑草民及麥家姑娘!
顧景崇方要辯解,徐知縣搶在前頭問道:「為什么顧秀才要散播謠言,污蔑你與麥家女?」
「此事緣于顧秀才曾至麥家提親,然麥家不允,顧秀才曾想對麥家姑娘不軌,卻被我撞見阻攔,顧秀才沒有得逞,因此記恨于我與麥家姑娘,所以才會散布謠言,意圖使我二人身敗名裂。」元修將來龍去脈說得一清二楚。
「我呸!」顧景崇氣炸了,已然不顧及他的文人形象,「你有什么證據是我做的?」
「因為這三個人……」元修指著李二牛等人,「便是為你散播謠言之人!」
李二牛等人也附和道:「沒錯沒錯,顧秀才又付了我們幾兩銀,讓我們放出消息,敗壞元修與麥家姑娘的名聲!
顧景崇簡直要被他們氣得暈過去,是,這件事的確也是他做的,但這件事他找的明明是自家的家丁,什么時候找過他們了?
他忍不住脫口而出,「鬼扯!都是鬼扯!我找的才不是你們三個……」
此話一出,他便知自己說錯話了,張口結舌地瞪著元修,又瞪著李二牛,最后抖著手指向他們,說不出話來。
不只徐知縣聽明白了,堂外的百姓們也聽明白了,議論之余更是對著顧景崇罵起娘來,直說這讀書人功名是怎么考的,居然會這般無良,求親不成便要毀了人家姑娘。
麥芽則是感動地望向元修,他真的替她辟謠了,雖然傷害已經造成,但至少大家都知道她是清白的,他承諾她的每件事都做到了!
王美秀更是險些尖叫起來,她掐住麥芽的手臂,激動地直晃,「你說對了,這元修真的很有一套。
外頭喧鬧的聲音都快將大堂的聲音蓋過,徐知縣拍了拍驚堂木,衙役們以杖棍擊地喊出「肅靜」,百姓的音量才降低下來。
「顧景崇,你蓄意散布謠言污蔑元修及麥家女,此事罪證確鑿!你既身負功名,必熟讀圣賢書,而今卻一錯再錯,可謂罪加一等,本官判你需向元修及麥家女道歉,此外需一家各賠償十兩銀。此外,你唆使李二牛等三人闖入元家搗毀器物,造意者為首,余并為從,依律主犯杖八十,從犯杖六十!
「我是秀才!」顧景崇大聲地叫了出來,「我不服!我不服!你不可以罰我!秀才可以不受刑罰……」
「衙役無法罰你,但學官卻可以!剐熘h見他至今仍不知悔改,很是惱怒,直言說道:「我今日便請來縣學的李教諭,由他施以刑罰,這一頓打你跑不掉!」
師爺聞言轉至衙門后進,不一會兒竟真的請來了縣學的李教諭,百姓們越圍越多,大家都想看顧景崇受罰。
李教諭持著教鞭,方才在后頭聽審他早已火冒三丈,當即讓顧景崇伸出雙手,顧景崇覺得羞恥至極卻不敢不從,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去。
李教諭拿教鞭直接笞其手心,一下一下用足了力氣,邊打邊怒道:「顧景崇,你這秀才功名非經科考,乃是捐貲而來,今日我便代替所有循正道出身的生員給你一個教訓,讓你知道為人需方正誠實,日后切莫再偷雞摸狗,行那旁門左道!至于你的惡績我會上報學政,剝奪你的功名!」
此話一出,百姓們低叫的低叫,抽氣的抽氣,畢竟顧家一直宣稱顧景崇的功名是考來的,數年前放榜時還辦了三天的流水席慶賀,聲勢浩大令人難忘,沒想到根本都是假的。
元修狀告顧景崇一案,便在李教諭的教鞭及百姓的議論中結束,至于顧景崇心里在想什么,已經沒有人關心了。
元修朝徐知縣一揖,本該退去,但方才在堂時,他一直覺得有股熱烈的視線盯著自己,讓他無法忽視,于是本能的朝著視線所在的方向看去,不意竟是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張清新嬌嫩的俏臉。
麥芽朝他盈盈一笑,圓眼兒都瞇了起來,那股子甜蜜像是充塞了他的心,讓他雄軀狠狠一顫,只能就這么定定地望著她。
而王美秀也察覺了麥芽與元修的眼神交會,這瞬間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也不打擾他們,只是自個兒在一旁偷偷地笑了。
知道了顧景崇秀才功名是捐來的,為人還那般卑劣,所有人都極為不齒,顧家沒少被人扔爛菜葉子臭雞蛋,甚至以前得罪過的人現在也紛紛找上門來,逼得顧家在縣里幾乎抬不起頭來。
后來果然顧景崇被剝奪了功名,顧家便匆匆忙忙尋了一天舉家搬離,連屋子田地都掛在牙人那兒,還來不及賣掉。
麥芽的清白被證明了,村子里的人特別高興,畢竟這種攸關良善風氣之事,處理不好可是會影響村里其他未嫁的少女,麥家父母高興得在酒坊里發糖,讓來去的客人們也幫他們澄清謠言。
只是無論如何,一個未婚少女的名字與別的男人相提并論這么久,多多少少還是有人說得難聽,麥家人除了麥莛外都是心大的,沒聽到就當沒這回事,但這事的另一個正主兒可并不是這么想。
今日一早,元家甚少出門的趙大娘居然出了門,到隔壁的麥家串門,雖然先前兩家的孩子有著不好的謠言,但事過境遷,麥父麥母便也無任何芥蒂,與趙大娘東拉西扯,聊著家長里短。
眼看時間漸漸逼近辰時,到了麥家雙親要出門去酒坊的時間,趙大娘卻仍沒有要離開的跡象,麥父只好向麥母說道:「我先到酒坊去,你再和元修他師娘聊會兒!
說完他起身向趙大娘拱了拱手,便要告辭。
想不到趙大娘伸手攔了他,「要不再坐會兒?」
麥父怔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間自我懷疑起來,這究竟是誰家?
他的神情令趙大娘有些難為情,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像是豁出去般說道:「今日我來此實是有重要事情相告,只是這得花點時間,怕是會擔誤你們酒坊開門……」
瞧她為難的樣子,麥母體諒地道:「無妨,一日不開門也不會怎么樣,橫豎是自家的鋪子,鄉里鄉親如果真的急需用酒,見酒坊沒開門也會直接找來家里的!
「那是,那是!冠w大娘笑得尷尬。
「所以你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我們說?」麥父問道。
「就是……那個……其實和我家修哥兒有點兒關系……」
此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由遠而近的喧鬧聲,由于麥家與元家不同,大白天是不關門的,那聲音很快便進了院子,趙大娘也像松了口氣般,能擺出笑臉了。
「似乎是修哥兒來了,讓他自己和你們說吧!
「到底什么事這般熱鬧……」麥父麥母既知外頭是元修,也沒有過去迎接晚輩的道理,便坐在正廳探頭探腦地等。
不一會兒,元修果然由外頭行入,身邊跟著的人卻令麥父麥母一頭霧水,竟然是王嬸子。
「你們怎么一起來了?」麥母納悶萬分地看著這個組合。
「哎喲,我今兒個來可是樁天大的喜事呢!」王嬸子笑了起來,她大大方方的坐到麥母身邊,自顧自的倒了杯熱茶,喝了幾口暖暖身子后才笑道:「我呀,是受了修哥兒之托來你們家說媒的,這說的自然是你們家千好萬好的閨女麥芽了!」
麥父麥母聽得目瞪口呆,前者更是訝異地說話都結巴了,「你你你……你說元修要向我家麥麥麥芽提親?」
「是!修哥兒生得好看,體格健壯,有一身手藝,在鎮子里還有個鐵匠鋪,可比那啥秀才可靠多了,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敢應下,替他上門提親。 雇鯆鹱与m非媒婆,說起話來卻比那劉媒婆順耳多了!改銈兗饮溠空f是我們路底村最標致的姑娘也不為過,性子綿軟柔弱,配上修哥兒這樣壯實又敢作敢為的,豈不是天作之合?」
她最后說的自然是元修在縣衙公堂上替麥芽討回公道一事。
麥父麥母原就對元修很有好感,如今被王嬸子這么一說,兩人更是意動不已,不由面面相覷,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驚喜。
麥母先看向趙大娘啐了一聲,笑嗔道:「難怪你今兒個一早就怪里怪氣的耗在我家,原來是替你家元修拖時間來著。」
「可不是嗎?」趙大娘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感薷鐑簭暮镁靡郧熬烷_始準備這事兒,我怎么也得替他辦成才行,否則來提親卻跑了岳父岳母,那怎么成?」
麥父也笑了兩聲,不過他仍有疑慮,于是朝元修問道:「只是你怎么現在就來提親了?鎮子里你和麥芽的謠言才剛平息……」
「便是要趁著這時候來,讓大家知道我們元家重視麥芽,否則時間拖久了,鎮上和村里的人就只會記得那些不好的事,我若再來提親反倒顯得我們心虛了!乖拚裾裼性~地解釋,但他沒說的是內心的悸動也讓他無法再忍。
初識麥芽,只覺這妮子長得好,性格好,而后遇上了顧景崇,他才驚覺這若蜜桃般甜蜜的少女也是有追求者的,下手晚了可是會遺憾終生。
剛開始興起娶麥芽的念頭,確實只是想解決問題,挽救麥芽的名聲,然而一旦動念,那意念便如星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似乎再多等一時半刻都令人難以忍受,索性由著心意央人來提親了。
不過他說的這些考慮王嬸子可不知道,不由哎喲了一聲!改氵@孩子是這么想的?怎么沒和嬸子提呢?嬸子以為你已經和麥芽通好氣了,這婚事必成我才來的呀!
你怎么沒想過萬一麥家拒了你的求親呢?」
「嬸子,我知道有人對那流言仍是半信半疑,但我與麥芽是當真沒有私相授受!乖蘅嘈。「我是這么想的,若是伯父伯母拒了我的求親,那也是我不夠誠心,我不會埋怨任何人!
「嬸子自然相信你們是清白的,不過你們那眉來眼去的樣子可也瞞不過別人!雇鯆鹱有α似饋!肝覀兗颐佬阌H眼看到的,你們縱使守禮,但心里肯定對彼此有那么點意思,又是郎才女貌,若不能成雙簡直是太可惜了!」
她轉向麥母,用手肘用力地頂了頂!冈趺礃釉趺礃,聽到了吧,你們夫妻可允婚?說真的,這樣的好女婿可遇而不可求啊!
麥父清了清喉嚨,「我只問修哥兒一個問題,你來求親是真的喜歡麥芽,抑或只是為了想為麥芽的名聲負責?」
王嬸子一聽,怕元修答得不夠好,連忙搶話道:「你這老糊涂啊,修哥兒若不喜歡麥芽,何苦將顧秀才告上縣衙搞那么大一出戲?」
元修則是誠心地道:「伯父,我對麥芽很有好感,求親并無任何勉強!
麥父與麥母又交換了個眼神,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孔武有力的女婿,不用怕洞房花燭夜就被自家女兒拍死,又是如此真心實意,怎么也要把握住!
于是麥父拍桌定案,笑道:「既然如此,這樁婚事我們應了,我……」
「爹,等一下!」麥芽突然從后頭進了廳,欲言又止地說道:「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單獨和元大哥談談?」
廳中眾人對視一眼,反正這么多大人在,還都是自己人,也不會出什么問題,麥父遂搖了搖手。
「去吧去吧,有話快說,別說太久!
麥芽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元修跟她走,自個又鉆回后頭去。
麥家的青磚房小院是兩進建筑,過了正廳還有一個小庭院,元修還是第一次進來,抬頭便見她立在小庭院的銀杏樹下,黃葉青衣,亭亭玉立,目光盈盈地看著他。
他心旌微微搖曳了起來,突然很想靠近她,他也真的這么做了,大步行至她身邊,只是理智在即將唐突她的前一刻阻止了他。
「元大哥,你今日毫無預兆的來提親,嚇了我一跳!果溠康穆曇粢蝗缤\浥刺鹈,只是這會兒聽起來竟帶了絲委屈!改憷蠈嵏嬖V我,你真的想娶我?沒有一點勉強?」
「真的!顾鸬脭蒯斀罔F。「反而要你嫁給我才是委屈了!
「哪里委屈了?」麥芽是真想不通,小腦袋一歪。
「那個……我也知道自己長得并不平易近人!乖捱說得婉轉了,他這副兇神惡煞的尊容只適合拿來止小兒夜啼,并不期待有姑娘會喜歡上他,只要不被他嚇到就很不錯了。
原來是這個原因……麥芽偷偷覷他一眼,白皙的臉蛋微微紅了。
「我覺得還不錯啊……」她越說越小聲,目光閃來閃去就是不看他。
其實她覺得他妄自菲薄了,明明他長得挺好看的,大眼高鼻輪廓深,五官很迷人,只是嚴肅了點兒罷了,真要比外貌,他可以甩那顧景崇八十條大街,至于那股凌厲懾人的氣勢就直接被她忽略了,反正從來也沒嚇到她。
元修深深地看著她!耕溠浚愀嬖V我,你怕不怕我?若你不怕我,我便娶定你了!
麥芽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心虛地反問道:「那我問你,你怕不怕我?」
這問題問得元修莫名其妙,不過他仍是搖了搖頭,正經八百地道:「自然是不怕。」
于是麥芽笑了,含羞帶怯地瞥了他一眼,也學著他的話說道:「若你不怕我,我便嫁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