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茵�！�
左介群撇撇唇角，看前方暗夜里狼狽跌在泥地上的人影，他大步走近。
“不是有人說她穿高跟鞋也走得很好嗎？怎么穿布鞋還摔跤？”他嗓音戲謔，有種低柔的親昵。
“你別管我！”關(guān)曉茵鼻音濃重，朝后面揮手，不想讓他靠近。
他抓住她揮動的手，一把拉起她，攬在懷里，“怎么突然生氣？把大家都嚇到了，我還先看完兩個暈倒的老人家，才跑來找你�！�
“你騙人。”她想不理他，又情不自禁的往他外袍里鉆，吸取熟悉的溫暖氣味。
好安心，想一直一直待在這里，不要走。
用盡雙臂的力氣，緊緊反抱住他，她窩在他懷里，鼻酸起來�！笆掅t(yī)生也在那里，你們可以齊心協(xié)力，她會幫你看那些老人家�！倍也粫阍沂虑�，她傷心地加注。
“我想這可能有點困難�！弊蠼槿红o了兩秒，胸膛些微震蕩，像在忍住笑意。
“為什么？”她拿他的袍襟擤鼻子，難過的問。
他攤開手，歡迎她使用�！翱涉率菋D產(chǎn)科醫(yī)生，家醫(yī)科的病癥她不是非常擅長。”
“……婦產(chǎn)科？”關(guān)曉茵呆滯，雙手僵直。
“是啊，之前臨鎮(zhèn)的婦科醫(yī)生請假回鄉(xiāng)，她才被借去幫忙�！�
“那你們平常……不會一起工作、并肩作戰(zhàn)嗎？”他挑眉，“我們只有去年幫母豬接生一起工作過——那時候情況很突然，獸醫(yī)和有經(jīng)驗的主人都不在，只能找我們?nèi)悢?shù)�！�
芳芳，你就是看到這一幕嗎？關(guān)曉茵表情空白，愣在他的臂彎中，他享受著她難得的溫順，心情愉悅。
“嘿，”左介群想到什么，拉起她右手指尖，從醫(yī)袍口袋掏出OK繃，“我就知道你沒有照顧傷口�！�
他極其溫柔地，替她包扎指頭。
“扶住我肩膀�！彼紫�，從口袋中掏出第二枚OK繃。
“呃？”要干么？關(guān)曉茵還在震驚。
“快點�！彼叽俚�，感覺她的掌扶穩(wěn)自己肩頭后，他伸手脫她鞋子，“你呀，下次先貼這個，再穿高跟鞋�！彼⒁曋t腫的腳后跟，索性把鞋拎到手上，讓她坐在他大腿，赤著腳懸空搖晃。
“好涼喔……”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以前從來沒在誰面前赤腳過，被父親看到，鐵定要挨罵。
他從口袋拿出手帕，輕輕擦拭她頰上發(fā)梢的污泥，“好了吧？回去了�？涉乱埠軗�(dān)心你�！�
關(guān)曉茵嘟唇，一手環(huán)著他頸項，一只手撫摸他袍前被她眼淚沾濕的地方。
“……你真的喜歡我嗎？”左介群擦拭著她未干的淚痕，順手叩一下額頭，“又亂想什么？”
“哎喲，”她搗住被敲的地方，皺起臉，“才不是亂想，蕭醫(yī)生跟我差這么多，我當(dāng)然會覺得，你現(xiàn)在喜歡我很奇怪啊�！�
“那我跟王子謙差得就不多了？”他笑著，勾起她的下巴。
她閉眸，“不要提他了啦，那時候是我眼睛瞎了�！�
她懊惱的表情在路燈下毫無掩藏，左介群直直瞅著，聲嗓沉低，“那我也可能覺得那時候選錯了�！�
關(guān)曉茵緩下緊繃情緒，睜眼望著他黑邃的眼睛。
“我和可媛在醫(yī)院工作時認(rèn)識，因為理念相似，很自然就走近了。”回想起來，他對她一直很放心，從來沒有愛到會害怕失去。“你都沒有想過，我就是喜歡你跟她的不同嗎？”
她歪著腦袋，表情狐疑不解。
左介群仰頭大笑，拍拍她，“模仿別人不一定行得通�！彼M(jìn)診所幫倒忙就是例子，“還不如發(fā)展你的優(yōu)勢�！�
“我的優(yōu)勢？”她揪住他袍襟，想問到底。
“你啊，”左介群摟緊她，笑答，“你很會買衣服，幫我挑的這件袍子又吸水又耐臟�！彼⌒λㄔ谏项^的鼻涕眼淚，“還有你很會吃醋，這個我喜歡�！�
“哪有人喜歡這個的？”關(guān)曉茵嬌嗔抗議。
他的頭輕輕抵上她額面，“你吃醋，我就知道你在乎我，想到你在乎我，我就高興，我一高興，當(dāng)然喜歡你會吃醋。”
他解釋得條條有理，她卻聽得頭暈?zāi)垦＃昂美埠美�，我知道了……”她不好意思地別開臉，把臉頰貼到他胸前。
他跑出來安慰她、照顧她、為了增加她的自信編出奇怪的理由…這樣就夠了，這樣她就知道，他是愛她的。
聽著他規(guī)律的心跳，她感覺浮動的焦躁終于撫平，像被密密春雨濕潤了，滑順得不起一絲毛邊。
“……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么跟她分手嗎？”
她淺淺悶感的聲音從他胸前傳出，還是想探究這個問題。
不說她就不會死心是嗎？左介群嘆口氣，大手壓上小腦袋。
“好吧，我只說一次，請你也不要告訴其他人。”事關(guān)對方名譽(yù)，他不愿張揚(yáng)。
“嗯�！毙∧X袋用力點頭。
他慢慢開口，“我們在一起很久，但在去年，我發(fā)現(xiàn)她有了別人。她認(rèn)為那只是一時的迷惑，不過對我來說，在一起的時候會盡力去滿足對方的要求，唯一不能接受是對方先放開我的手�！�
關(guān)曉茵安靜地抱著他�！皶砸稹彼H吻她的發(fā)，口吻里有絲恐懼失去她的痛苦�！澳憧梢砸笪胰魏问拢徽埬�，不要放開我。”
先被放棄的感覺劃下極深的傷，對他影響不是那么巨大的可媛，都會造成傷害，他不敢想像，如果換成曉茵……她一個微笑都可以震撼他的世界，如果她先放棄他……
關(guān)曉茵收臂，主動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牢很牢。
“我不會放開的�！彼龍远ǖ恼f。
他牽住了小手，握到唇邊輕吻，對她微笑�！澳呛�，我們回去吧。”鄉(xiāng)親們大概急壞了。
他抱起她，拎起她的鞋，晃晃蕩蕩的往回走�！耙院髣e穿鞋，都我抱你好了�！彼矚g這樣。
她笑出聲，伸手打他，“哪可能——”
“關(guān)小姐！”歡迎會的燈光懸在他們頭頂，劉芳芳迎了上來。
“曉茵喔，你跑到哪里去啦？”劉進(jìn)財掄著水果刀，趕第一個沖到她身邊。
“對啊，大家都好擔(dān)心捏——”張嬸拉開嗓門。
鄉(xiāng)民們從四面八方涌上，也不管關(guān)曉茵被抱在左介群懷里，紛紛伸手去摸，像要確定她一個人跑進(jìn)黑漆漆的鄉(xiāng)下夜里，沒斷手也沒斷腳。
“我沒事、沒事啦！”關(guān)曉茵在左介群身上掙扎。
“我怕你跌進(jìn)水溝或田里，還叫小六去找喲！”珠姨也圍在人群里，“你沒事就好，我去叫小六回來�！�
關(guān)曉茵綻放春暖花開的笑，覷著左介群，眼睛晶亮亮地，“大家都好擔(dān)心我哦……”
“你才知道�！弊蠼槿盒ν麘牙镄腋５男〖一铩�
�。�
“鄉(xiāng)親們都是熱心腸的人，不會因為我回來，就冷落你的�！�
歡迎會隔天，蕭可媛跟左介群和關(guān)曉茵一道出診。雖然說讓蕭可媛搭便車也是無可厚非，但關(guān)曉茵就覺得莫名地不舒服。
多了一個人，她只好坐到中間，沿途顛簸；她老是不小心戳到手煞車。左介群在車上時，蕭可媛一直無視于她的存在，和他聊過去的趣事，而左介群一下車，蕭可媛和她失去緩沖，談什么都不對勁。
“噢�！标P(guān)曉茵不知道該答什么。
“但我才是和他們朝夕共處了三年的人，”蕭可媛看著她，“我相信對介群來說，也是這樣�！�
“噢�！痹趺催�是沒反應(yīng)？蕭可媛轉(zhuǎn)身，面對她，“關(guān)小姐，我就直說了，我想要回到介群身邊�！�
咦？！關(guān)曉茵一愣，面對蕭可媛堅毅的眸色，她綁著馬尾的發(fā)型、白袍，都在在顯示了她的干練與能力，她要自己不能怯戰(zhàn)。她眨眨眼，“可是我們——”
“我知道，”蕭可媛表情有絲歉意，以及滿滿的篤定�！爸拔曳艞壛私槿海贿^繞一圈回來，我還是想要他�！�
她不給關(guān)曉茵時間反應(yīng)，“如果介群跟這里的人在一起，我可能也就算了，但他選擇你，我覺得我還有機(jī)會。”她昂起下巴，志在必得。
“什么機(jī)會？”這女人在說什么？
“你跟介群之間有很多問題，一旦浮上枱面，難免動搖感情�！标P(guān)曉茵握拳，大聲回道“我們感情很好，不會有問題？”
“是嗎？”蕭可媛笑看她，笑容中似乎有絲嘲弄�！澳闶煜そ槿旱募彝ケ尘皢�？你知道他的身份嗎？他見過你的父母嗎？”
關(guān)曉茵窒言，她壓根就沒有把父母和左介群連在一起過，他們像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不可能碰面……
而他的家庭呢？他的父母會像是財叔或張嬸那樣的人嗎？
“再說你不適合鄉(xiāng)下生活，我跟介群才是該留在這里的人。”蕭可媛的結(jié)論不在關(guān)曉茵耳里，簡直是一種挑釁。
蕭可媛不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努力才能接近他、才漸漸融入這里的生活，蕭可媛不知道她放棄了多少的過去、才換來跟他一起的現(xiàn)在……蕭可媛什么都不知道，還大放厥詞的說想回到他身邊！
關(guān)曉茵氣得一拍車門，“你不要太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