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意外,臺下大半男性都還記得,宋里爾眼朝吧臺一瞟,帶點驚訝地發現,袁雨初一樣舉著手。
她也看過——他眸子輕輕一瞇,真是再好不過!
“謝謝各位的捧場!彼⒁活M首!敖裉炷,我想來點特別的,不過這需要某個人提供一點幫助!彼蛡冋f,“我希望有人能夠自愿到臺上來,和我一塊兒重現電影里的畫面。”
不會吧!聽到最后一句,雨初心里浮現不好的預感。舉手的時候她大概瞄過,知道“一曲相思情未了”的女客,加上她還不到一個。
我干么那么老實啊——她懊惱地想。
不要啊,頭不要真轉過來啊——她懷著恐懼地看著他。
仿佛聽得見她的吶喊,宋里爾真的轉過頭來望著她笑。
“我記得這位小姐,剛才舉了手對吧?”他邊說,邊下舞臺朝她走來。
“不知我可有這榮幸,能夠請你一塊兒到舞臺上?”
雨初下意識搖頭。要她不經練習,突然就在舞臺上搔首弄姿唱歌,太強人所難了,即使她記得整首歌的歌詞,就算她真的會唱,她還是會怕。
“來嘛,用不著害羞,而且也不需要唱歌。我只是想請你坐在鋼琴上,陪我一塊兒回味當時場景罷了!闭f這話時,宋里爾已經走到她面前,作出邀請的手勢。
“不不不,我不行。還有其他人,你可以邀請她們——”
雨初推拒著,可當聽見宋里爾壓低聲音說了什么,她一下子被激怒。
“怕了?”宋里爾打量她。“原來你的膽量就是這么一丁點?”
“誰說我怕了!”望著他挑戰的表情,她不甘示弱地挺直腰桿。
“不怕就上來啊!彼鄢枧_上一瞟!胺判,我沒要你學Michelle PFeiffer,我也不敢指望你能像她一樣性感!
可惡啊,這家伙!到底要把她瞧多扁他才甘心啊?她咬牙切齒。
禁不起激的她,立刻跳進圈套。
“上臺就上臺,誰怕誰!”她跳下高腳椅,昂首闊步地走上舞臺。
“讓我們掌聲鼓勵這位客人——請問小姐貴姓?”宋里爾假惺惺地問。
雨初瞪著他答:“袁。”
“袁小姐。”宋里爾安好麥克風,突然抓住她的腰。
雨初還來不及反應,眨個眼,她人已坐在鋼琴匣蓋上,居高俯視底下五、六十雙眼睛。
冷不防看見這么多雙眼睛,縱使見識過不少大場面,她仍舊免不了心跳加速,手心直冒冷汗。
“來嘍。”宋里爾喊完,雙手即放在琴鍵上,輕快地彈出前奏,慢條斯里地唱道:“Another bride, another June. Another sunny honeymoon. Another season, another reason ——For Makin'Whoopee(又一個新娘,又一個六月,又能個充滿陽光的蜜月,又一個季節,又一個理由——享受歡愉吧。)”
雨初如坐針氈,一方面介意底下客人的表情,一方面所以宋里爾,竟把她丟進這么尷尬的場面——什么“回味當時的電影畫面”!人家Michelle Pfiffer在電影里的表現跟打扮我多性感啊,一身艷紅禮服,又露胸又開大腿的,哪像她,不但穿著上班用的套裝,還為了工作方便,把一頭長發緊緊綰在腦后。
他逼她上來,分明就是想見她出糗!
這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臭費洛蒙男!她歪頭送去狠厲的瞪眼,沒想到他竟趁唱歌空檔,拋給她一記飛吻。
底下女客,自然又是一陣尖叫。
煩死了!她低頭瞪著自己腳上那懸在空中,極平凡無奇的黑色包鞋,一邊思索,難道真要呆呆坐在這兒等他把歌唱完,然后再灰頭土臉的下臺?
一味挨著打,哪是她袁雨初的做事態度,她深吸口氣,不給這家伙一點顏色瞧瞧,他還當她是病貓呢!
心一橫,她骨子里的倔強沖破她平常的偽裝,她冷不防脫下高跟鞋,突兀響起的兩聲“咚”、“咚”,是她鞋子落地的聲音。
她想干么?仍彈琴唱歌的宋里爾挑起眉,帶著一絲疑惑地看著她。
她望著他,綻出極具嫵媚的笑靨。說她不及Michelle Pfeiffer性感?她慢條斯理脫下身上的黑色外套,再解開襯衫上方兩顆鈕扣。抱歉,去年尾牙,她可是曾經穿過大紅色馬甲外加吊帶褲,在臺上領頭表演過“Lady Manmalade”的哩!
在臺下客人們的低呼聲中,她解開綰在發上的發帶,嬌媚地揉亂發絲,隨后身子一滑,側坐著站起。
宋里爾啞然凝視高高站著的雨初,琴聲停了下來。
“怎么不彈了?”她把手上的發帶朝他方向拋去,隨后身一彎,以隱約覷得見她淡粉色內衣的角度,輕巧地拿走他面前的麥克風。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他很確定,她是在挑戰他!
她以行動證明,她真的不是傻傻坐著任人擺弄的乖乖牌角色。
她拿著麥克風說話,“我想依宋先生高超的琴藝,應該有能力配合我才對。”說到這兒,她望著眾人,包括呆住的宋里爾,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來吧。一小段!
直到這會兒,眾人才明白,她真想模仿Michelle Pfeiffer,站在鋼琴頂蓋上唱歌!
宋里爾也是,直到她清甜的歌聲響起,他才開始移動手指。
“A lot of shoes, a lot of rice. The groom is nervous, he answers twice——(好多鞋子,好多的米,緊張的新郎,他回答了兩次。)”
她的個性,向來是不做則己,要做,就要一鳴驚人,回想著Michelle Pfiffer在電影里的姿態,她一邊唱著,一邊輕扭腰肢,兼拋媚眼。扭動的時候,包在臀上的窄裙礙事,她甚至大膽地往上一拉,露出裹在透明絲襪里的雪白大腿。
臺下男客人簡直要瘋了!
誰料得到,一個打扮中規中矩的粉領OL,會突然搖身成為火辣辣的性感女神?
“It's really killing, that he's so willing——For Make Whoopee!(真是該死,他是如此愿意——享受歡愉吧。)”
唱至最后一句,她甚至平躺在鋼琴上面,翻轉了下身子,再伸直了手,若有似無地撫過宋里爾臉頰、下巴。
只能用四個字形容他看她的眼神——意亂情迷。
他目光完全沒辦法從她身上移開,他現在確定了,藏在她古板裝扮底下的,真的是一個大膽不羈的靈魂。
他迷上她了!
在她抽回手的瞬間——要不是他忙著彈琴,他肯定要伸手去抱她!
但她就像只優雅的蝴蝶,輕盈地跳下半人高的STEINWAY,結束她蠱惑人心的演出。
在場近一半男客,全部起立鼓掌。
另一半沖著宋里爾而來的女客,則是咬牙切齒地怒視出盡風頭的她。
“謝謝!贝┥闲,她端莊地行了個宮廷禮,走下舞臺。
她一移動,男士們全騷動了起來,掏名片的掏名片,托服務生送字條的送字條,每個男人心里想的全是同一件事——這么特別的女性,非想辦法認識不可!
在臺上一臉迷醉的宋里爾,只能眼睜睜看著男人前仆后繼涌到袁雨初面前。可惡!不準對他們笑得那么甜蜜!一邊彈琴,一邊注意臺下情況的他,恨不得撲過去擋在雨初面前,當眾宣告她是他先看上的,誰也不準搶!
可因為職責在身,他只能把一個個琴鍵當成男人們的肚子,奮力地敲擊著。
時間怎么過得這么慢?!越是心急如焚,時間越像長了尾巴似的,一份一秒都拖得老長。他眼角一瞄墻上的掛鐘,想不到從剛剛到現在才過了五分鐘。
想到再一個小時自己才能離開這位子 。啊——我忍不住了!他心里怒吼著。
就在他準備停手不彈的前一秒鐘,雨初先有了行動。
只見原本笑盈盈的她,突然公事包一抱,在榮哥指點下,神態倉皇地逃進吧臺邊的員工休息室。
干得好!還是榮哥了解他。急到快抓狂的宋里爾綻出大大的笑容。
只是此一舉動,惹惱了前來認識她的男客們!
“怎么這樣子——袁小姐呢?”
突然之間,所有人焦點全在榮哥身上,完全沒人理會臺上的宋里爾——眼下情況,或許是“Lille”開店以來第一次。
但他毫不在乎,他現在整顆心,全想著逃進休息室的雨初。
“各位紳士請聽我說——”榮哥提高了聲音喊,他深知道如何控制這批見獵心喜的男客,也就是安一個漂亮的名稱,讓他們沒法輕舉妄動。“袁小姐剛才請我轉達,謝謝各位紳士的厚愛,她很開心也很榮幸能認識大家,只是眼下情況太過混亂,她不希望打擾大家喝酒唱歌的興致!
“我只是想跟她交換個名片!”行列中不知是誰喊道。
“沒錯!备胶吐暣似鸨寺洹!敖粨Q了電話我們就走。”
“但是大家這樣子,嚇到她了!睒s哥正色!霸〗阒皇且粋很平凡的上班族,愿意在臺上小唱一段,只是不想掃了大家的興,這樣好不好——我統一幫各位轉交名片,讓袁小姐自己決定她想跟哪一位紳士聯絡?”
男人們面面相覷,似乎還拿不定主意。
突然一名身穿深色帶條紋西裝的男人喊:“袁小姐又不認識我們,光看名片,怎么有辦法知道誰是誰?”
“只好有勞紳士們各出奇招嘍!睒s哥依舊笑容可掬,“看是要在名片上附寫些什么,還是捎封情意動人、文辭并茂的介紹信,總之我以我的信譽保證,絕對如實轉交袁小姐。”
店經理都這么說了,在場近三十們男客紛紛轉回座位,直到這會兒,女客們的抱怨聲才揚高了起來。
“搞什么鬼啊!我們來這兒又不是來看人家唱歌跳舞的,鬧成這樣,浪費我們的時間——”
“對啊,討厭死了!那女的是誰啊?真以為自己是Michelle Pfeiffer——”
“各位!备咦_上的宋里爾往聲音來處深看了一眼,女客們一與他眼睛對上,倏地忘了自己還想罵什么!拔业迷谶@兒跟大伙兒說聲抱歉,剛才那陣騷動,是我不對。這樣好了,為表示歉意,今晚我請客,各位還想喝什么,盡管跟吧臺點!
“我想還想聽你唱歌!币幻蛽P聲。
“有何不可?”說完,他手指流暢地彈了幾個音,調好麥克風后,款款地唱了起來,是Savage Garden的歌,<I Know I Loved YOu>。
“Maybe it's intuition,(也許這就是直覺)
bu some things you just don't question.(但有些事你從不懷疑)
Like in your eyes(就像在你眼中),
I see my future in an instant……(我瞬間看見的未來……)
I knew I loved you before I met you.(我知道我會愛上你,在我遇見你以前)
I think I dreamed you into life.(我想我己夢了一生)
I knew I loved you befer I met you.(我知道我會愛上你,在我遇見你以前)
I have been waiting all my life……(我已經等了一輩子)”
這首歌,是獻給正躲在員工休息室的袁雨初,這是他給她的預告。
他知道她一定聽得見。
就在她滿是自信地模仿Michelle Pfeiffer的瞬間,他就已經確定了。
可以端莊可以嬌媚,可以躺在鋼琴上唱歌,也可以坐在辦公室里認真工作,重要的是——她非常有趣!
這就是他想要的女人。
他直覺從來不出錯。
就是她。
他有信心,他跟她,注定要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