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怕。他放下手機,大剌剌往深色的沙發椅上一坐!皝戆,我爸要你跟我談什么?”
直到這會兒,她注意力依舊在他壯碩結實的胸肌和腹肌上頭。就像小孩子見到喜歡的東西,總會忍不住想湊上去摸摸碰碰、親熱一番,她這會兒的感覺也一樣,得竭力克制油然生起的沖動——
這經驗對她來說,是新鮮也是恐怖。她一直認為自己很有自制力,從她毅然放棄心愛的美術,改念她毫無興趣的企業管理就可以發現,為了家人,為了實現爸媽多年的愿望,她可以犧牲自己諸多喜好,而不覺得可惜——但這一刻,望著宋里爾,她腦中頭一回出現“豁出去”、“什么都不管了”的念頭。
她腦中出現極可怕的想象——如果就這樣不顧一切撲上前,碰觸他赤裸的胸膛、他的臉、他的嘴……
“袁雨初。”
一聲叫喚,驀地打散她腦中的綺思。她吃驚地看著他挑起的眉頭。怎么了?他剛是不是說了什么?
宋里爾高蹺著二郎腿,酷帥地望著她問:“我爸要你過來,應該不是叫你來發呆的吧?”
啊,對!她猛眨著眼睛。直到這時才想起來意,不禁面紅耳赤。老天,難道她從進門到現在,就只做了一件事——看著他?
她暗抽口氣,想不到干練利落的自己,也有如此不專業的一天!
彷佛是為了翻轉宋里爾對她錯誤的第一印象,她忙換上公事公辦的表情,想拿出自己的名片作為開場白,只是她低頭一看才發現,咦?公文包呢?
回頭張望,才在沙發椅邊看見自己的公文包——老天,它什么時候跑到那兒去的?
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可見眼前蹺腿而坐的俊美男子,造成她多大的震撼與誘惑。
她的手足無措宋里爾全看在眼里,說真話,他覺得滿有趣的,明明對他著迷得要命,卻又要強裝出鎮定的表情。
看在她這么努力的分上——他挲著下巴想著,讓她多待一會兒好了。
他本是打算聽完她的來意之后,就馬上請她離開的。
“想喝點什么?”他問。
正在掏名片的她呆了一下!鞍?對不起,你剛說什么?”
“我問你要喝點什么?”他起身走向廚房,穿著灰色布拖的腳,在深色木作地板上移動。
兩人目前所處的空間非常通透,客廳與廚房僅僅隔著一座吧臺。他打開冰箱,念了幾個選擇!坝刑O果汁、紅茶、啤酒、白開水,跟現煮的咖啡,你要哪一個?”
聽見最后一個選項,她眉眼突然亮起,但是——“我沒聞到咖啡味?”
“因為我還沒泡!彼紤械厣炝讼聭醒蔷鶆蚱鸱募∪,活似優游叢林里的黑豹。
雨初又看傻了眼。
“要不要?”他搖了搖手上的咖啡豆罐子。
她眨了眨眼睛,提醒自己不能再恍神了。
專業一點,袁雨初。她在心里吶喊著。
“——還是不用了,給我白開水就好!
他皺了下眉!案擅床贿x咖啡?你明明一副很想喝的樣子。”
“我是想喝——”她把玩著手里的名片,猶豫是該挑白了說,還是保留一點。
不過一想到不說清楚,說不定就得硬著頭皮喝下不甚美味的咖啡——她想算了,還是大膽一點,少講些違心之論較妥當。
于是她接著說道:“但很怕喝到會讓我失望的咖啡!
換他驚訝了。依她打扮,他以為她說話會更保守小心一點。
說不定這人有著大膽不羈的靈魂,只是一直藏在保守樸素的裝扮底下——
可能嗎?
不可諱言,她直白的回答傷到了他自尊——他向來討厭被人瞧不起。
“這么說,你是咖啡行家?”
他說這話時,雖然臉上掛著笑,但隱不住口氣里的不以為然。
他這個反應,對雨初來說也不算陌生。
看來只能露一手了。她放下名片走到吧臺后邊!敖橐庾屛襾韱幔俊
他定定看了她半晌,然后雙手環胸,退開。
他現在表情,已明顯帶著挑釁。他不相信她能泡出多好喝的咖啡。
雨初呼口氣,穩定下心神后,開始燒起熱水?吹贸鰜硭卫餇栐谒M門之前,已打算幫他自己泡杯咖啡,一只深黑色鍛鐵制的茶壺已經裝滿水放在爐口上。
宋里爾沉默地推過手沖壺。雨初掂了掂,發覺跟自己家里用的重量幾乎一樣。
在等待水開的時候,其它工具,諸如咖啡杯、磨豆機、雙孔濾杯等等,全部準備妥當。
見她折迭濾紙的架勢,他心里想著,滿像一回事的。
水一燒開,雨初開始一連串動作:把水注入手沖壺、溫杯、溫壺,嗅一嗅確定咖啡豆的品質,把磨好的中度咖啡粉放進濾紙,然后吸口氣,穩穩地拿起沉重的手沖壺,以距離咖啡粉三公分左右的高度,緩緩注水。
細小的水注從中心開始畫圓,宋里爾探頭,看見咖啡粉表面出現漢堡狀的膨脹——這是萃取咖啡最重要的時刻——雨初放下手沖壺,靜等大概三十秒鐘,接著第二次注水。
看著她專注的眉眼,還有毫不多余的動作,宋里爾不得不承認,她是行家。
從她執手沖壺的位置就可以看出,這人沖咖啡的次數,肯定不下千次。
她才幾歲,已經練了這一手好功夫?宋里爾對她好奇了起來。
第三次注水結束,雨初移開濾杯,倒掉事先注到咖啡杯里的熱水,再倒了一杯咖啡到宋里爾面前。
宋里爾也不客氣,端起聞了聞后,慢慢啜了一口。
一股溫潤,咖啡特有的風味立刻彌漫鼻間,他驚訝地再啜一口,喝了這么多年咖啡,他還是頭一回喝到如此香醇、近乎完美的咖啡。
尤其咽下后,那殘留在口中的醇濃香氣,更是美好得讓他嘆息。
單她這手沖泡咖啡的功夫,他想,就足夠讓他另眼相看了!
“還滿意嗎?”雨初自信滿滿地看著他。
他做了一個稍等的手勢,現下是品嘗咖啡的最佳時機,他完全不想浪費時間說話。
直到杯里的咖啡全數喝盡,他才放下杯子,認真地看著她!澳阆氩幌氲轿疫@兒工作?”
什么?沒頭沒腦的。仍喝著咖啡的她皺了下眉頭。
“我想聘你來幫我煮咖啡,薪水你來決定,只要保證我每天一醒來就喝得到!彼猹q未盡地望著已經見底的咖啡壺。要是每天都有這樣一杯咖啡,只能說是天堂!
原來如此。她輕笑了聲!俺忻赡愕奶郏贿^目前,我仍是以‘東晨國際’的工作為重!
“我不接受你的拒絕。”他把喝光的咖啡杯還有咖啡壺全部拿到水龍頭下清洗!暗戎春昧,你早晚會過來幫我做事!
或許是財大氣粗,他認為所有他人的“才能”,都是能用錢買到的。
看著他執拗的模樣,她心里閃過一個念頭——說不定可以跟他條件交換?以幫他沖咖啡,換他回“東晨國際”工作?
你想他會答應?理智冷靜分析。她摸了摸頭發,也知道自己太異想天開。
何況她已經訂好機票,等“東晨國際”的工作交接完,三個月后,就要飛到拉薩,親自用她這一雙眼,觀看已經存留千年的古寺壁畫。那是她多年來的夢想,不可能因為任何事情改變。
即使是宋伯伯的心愿。她在心里對宋伯伯說了聲抱歉。
“言歸正傳!彼呋乜蛷d,再一次拿起自己的名片!拔以僖淮巫晕医榻B,我叫袁雨初,是‘東晨國際’企劃部副理!
“你剛說過了。”他接過名片往桌上一放!八阅?你要跟我談什么?”
“是這樣子的,”她開始說出擬好的說詞!拔蚁胨蜗壬鷳摵芮宄畺|晨國際’在宋董事長的帶領下,不管是進出口貿易方面也好,連鎖咖啡館的經營也好,飯店也好,表現都極為出色。可是,幾天前宋董事長找我到他辦公室,向我坦承他多年來的心愿,并且期待我能做到——”
她說得頭頭是道,他卻聽若未聞。打從她開口說出第一句時,他已經猜到她的來意,她是來勸他回東晨。
這件事,從他研究所畢業,爸不知提過多少次;開始是暗示,后來是明示,最近這兩年,父子倆還曾經為了他不回東晨,而吵了好幾次架。新鮮的是——他望著雨初深思,爸還是第一次托人當說客。
若是找阿姨舅舅來說也就算了,爸竟然派了一個他沒看過也沒聽過的“東晨國際企劃部副理”?!
為什么是她?他玩味著。是她對說服人特別有一手,還是……
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老爸該不會想撮合他們兩個吧?
這個想法讓他“噗”地笑出來。
老爸也把他的胃口想得太好了,望著她平凡無奇的灰色套裝,并不是身分證上寫著性別女,他就能接受好嗎?
他在笑什么?雨初打住。她低頭檢查,確定自己襯衫扣子沒少了一顆,腿上的絲襪也沒裂了條縫。他剛剛的笑,是針對她嗎?
“說完了?”他手一攤。
“還沒!本嚯x她說完最少還要五分鐘。她繼續說:“我星期五那天曾經到‘Lille’看過,它是家非常棒的店,我很能理解宋先生你對‘Lille’的不舍。但我覺得,擁有‘Lille’,跟回‘東晨國際’,兩者可以同時進行——”
宋里爾一臉不耐煩地挲頭搔耳,像是確定自己已經聽夠了,他突然起身坐到她身旁。
她驀地合上嘴,僵直地望著他俯近的俊臉。
老天,光是這樣的距離——兩人之間堪堪能再插進一個人,她已經感覺得到他的體溫,還有那似有若無的肥皂香氣……
噢,我有可能會窒息——她心臟狂跳地想。
彷佛覺得她反應很有趣,他甚至伸手捧住她的臉。
這下,她真的忘了呼吸。
她眨巴著大眼睛瞪著他。
“這么可愛的小嘴,一張開,卻盡說些無聊事……”他一臉可惜地搖頭!澳阒绬?其實人的嘴,還可以做一些……更舒服的事!
她緊張地望著他越俯越近的嘴巴,她呼吸急促地想——不會吧,他不會是想吻我吧?
“你臉很紅喔!彼L指輕刮她臉頰,聲音溫軟似蜜。
他的嘴就停在她唇上一公分處,溫熱的鼻息簡直要把她給烤熟了。
不行、不可以——他們還不是那種關系,她腦子紊亂無比,理智拚命在推拒,情感卻歡天喜地。
我我我、不管了!
就在她理智繃散前一秒,他突然挪開雙手,抽回身子,有趣地望著她仰臉閉眼的動作。
就差那么一秒,她就親上去了!
“你想做什么?”他露出無辜的表情!跋胛俏?”
被耍了!她猛地張開眼,臉倏地爆紅。
我的媽!她一想到自己剛才的表情,仰著頭一副要親他的樣子——她恨不得立刻沖去廚房拿把刀殺了自己,或者殺了眼前人!
可惡的宋里爾!她在心底大叫著。
“你這個——”看在禮教,還有他體內一半的宋家血液的分上,雨初硬是忍下了幾快脫口、足有三千八百萬字的痛罵。
她從來、從來沒這么生氣過,也從來沒出過這么大的糗!
宋里爾這個臭王八蛋,竟敢用肉體做這種卑鄙下流無恥的色誘舉動;最氣人的是,他現在竟還敢在她面前露出天真無邪、與世無爭的笑容!
“噯,你表情不太對勁喔?”他裝出很關心她的表情!霸趺茨樅黾t忽青的,需不需要送你去看醫生?”
“不需要!”被他這么一鬧,她精心準備的一番說詞,這會兒也說不下去了。
她滿腦袋只想離開這兒,找一個隱蔽安全的地方,好好發泄她的怒氣。她雙手握得緊緊的,再繼續待在這兒,難保不會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舉動!
“噯,不過就是親不到,別這么生氣嘛。”他哪壺不開提哪壺,硬是不讓雨初罩上公事公辦的面具!安蝗晃覀儣l件交換,你每天來幫我煮咖啡,我就每天給你一個,會讓你雙腿發軟、全身酥麻的法式深吻——”
這么挑逗她,他純粹是覺得好玩,也是估料她應該不會做出多激烈的響應——以兩人的身分差距?墒撬酉聛淼姆磻,卻大出他意料之外!
“你混蛋!”她豁出去了,抓起沙發上的抱枕就是一陣猛打!熬退阋盐业淖彀透畹、爛掉、縫起來,我也不會讓、你、吻、我!”
打罵完后,她氣急敗壞地抓起自己的公文包,頭也不回地奔下樓梯。
望著她怒氣沖沖的背影,宋里爾難以自抑地爆笑,癱在沙發上,久久坐不起身子。
媽啊!他連連拍打著大腿。誰料得到一個穿著樸素灰套裝的平凡OL,竟敢抓起抱枕痛打自己老板的兒子,還大罵他是混蛋!
她真的太有趣、太跳tone、太不按牌理出牌了!
他想再見她。
雖然她的打扮很恐怖,但她很好玩,基于這點,他愿意多費些時間在她身上。
他一邊揩著眼淚,一邊拿起被他放在桌上的名片。
爸托她來說服他是吧!
也就表示,她還得再想奇招來說服他。
他腦子轉過好幾個捉弄人的點子,不知道她見了會有什么反應?
反正這陣子有點無聊,他想,正好抓她來填補空檔。
“是你自己送上門的啊——”收好她的名片后,他繼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