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溫宜還是被迫跟「陳三歲」膩膩歪歪了一個下午,并且答應自己以后做的點心無論是誰都不能拿(吃)得比他多的幼稚鬼條件后,終于得以轉移陣地去挑禮服和做造型。
據他說,今晚是他鐵哥兒們死黨之一——紐氏創投集團大公子紐韶華,其愛子的百日宴。
他雖然懶得當小寶寶的干爹,但一個干大伯的頭銜是少不了的,所以今晚他當然得與宴,禮物也不會少就是了。
溫宜在出發前才知道這是場小寶寶的百日宴,雖然陳定說只要她這位「大嫂」出席,就已經是給足紐韶華面子了,出于禮貌,她還是讓他半路在北市知名的國際金飾品牌旗艦店停一下,買一套小寶寶的吉祥福氣金鎖片、金手鏈和金腳鏈。
「我陪你進去買。」他替她開車門,習慣性地就要攬著她的腰跟進去。
「你在車上等我吧!顾倘灰恍Α
「其實你不用特別再準備賀禮的,我給那小子訂了一艘快艇,讓他爸媽有空載他出海玩。」陳定隨口道,輕描淡寫得好像剛剛說的是「我給他買了顆健達出奇蛋,讓他爸媽有空剝給他吃」。
她嘴角微微一抽。
果然有錢人的世界,一般老百姓真心不懂。
她笑笑的解釋。「無論如何,百日宴對小寶寶來說是大日子,多一個長輩的祝福也很好啊!」
他的眼神越發溫和柔軟了起來。
……那小子真幸運,有個這么溫暖的「大伯母」。
嘿嘿,不過這一切都得歸功于他這個好大伯,眼光就是好!
溫宜見他英俊的臉龐不知為何開始露出傻笑,忍不住眨眨眼睛!改恪瓫]事吧?」
「沒事沒事,去吧,我等你。」他笑意閃閃。
「喔。」
一個小時后,帕加尼低沉咆哮著駛入頂級飯店地下室的專屬車位中,以陳定的身家和等級,才懶得跟其他賓客擠那幾座電梯,而是小心翼翼地攬著溫宜,直接刷卡進了專屬電梯。
他注意到溫宜在環顧這座布置得典雅尊貴的專屬電梯內部,眼底露出一絲驚艷之色。
「喜歡嗎?這是我請美國現代藝術大師特別打造的,全世界獨一無二!顾拖骂^來,寵溺地對她笑道:「對了,這棟飯店也是咱們家的!
……為什么她一點也不覺得吃驚?
「嗯,很厲害!
「你的口氣有點敷衍!顾止。
「這就是巴菲特說過的,『錢多到一定程度時就沒什么用了』的意思吧?」溫宜忍不住笑了,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肝乙呀浾痼@太多次,請恕我有點麻痹。不過下次你要是跟我說總統府前面那一整條凱達格蘭大道的地契都在你手上,那我一定『哇』……」
「敢調侃自己的未婚夫,真是膽子肥了!」他假意生氣,可眉開眼笑的樣子實在太沒說服力了。
「哪來的未婚夫?」她瞇瞇笑。
「你這是同意我求婚嗎?」他心一跳,眼睛倏亮。
等等,話題跑偏了吧?
溫宜臉有些發紅,還是忍不住戲謔道:「我們說好的進度沒有要這么超前,少年,你冷靜點。」
可陳定卻是越想,眼神越發灼熱如夏日烈陽,低下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溫宜,嫁給我吧!」
她這下真的羞赧尷尬得有些無措,耳根發燙,心臟狂跳……卻也沒來由好氣又好笑起來。
哎,有人在電梯里熊熊想到就求婚的嗎?雖然這是在一座由美國現代藝術大師親自設計打造、全球獨一無二的豪華電梯……那、也、很、不、OK、好、嗎?
她清了清喉嚨,努力忽視燙得發慌的耳朵和雙頰,瞪了他一眼!肝覀円t到了!
「管他的,小紐他家連崽子都過百日了,我這做老大的卻連老婆都還沒娶著,現在不是我的終身大事比較重要嗎?」陳定濃眉挑高,哼哼道。
——先生,您姓陳名無賴是吧?
溫宜強忍翻白眼的沖動,嘴角卻不自禁頻頻上揚,決定不理會這個突然在電梯里嗨起來的家伙!肝覀兊搅税桑俊
就在此時,恰好「當」的輕響,電梯門開啟……
陳定懊惱至極地擁著溫宜,心不甘情不愿走進熱鬧的百日宴會場,不忘回首惡狠狠地瞪了「壞事」的電梯一眼——給老子記住,回頭就拆了你!
高大挺拔氣勢尊貴霸氣的陳定,充滿保護與占有欲地攬著身穿一襲黑底綢緞、紅色刺繡牡丹自裙擺蜿蜒而上綻放的改良式旗袍的溫宜,一出現在會場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定先生?!」
「我的天!定先生也來了?」
「今晚是紐家寶貝長孫的百日宴,定先生身為紐公子的至交好友,怎么可能會不來捧這個場?我聽說定先生還是紐家老爺子貴賓名單上的第一人呢!」
「定先生真的迷人得要命啊……」
就在眾人竊竊私語中,現場的年輕女性賓客則是滿眼羨慕忌妒恨地直勾勾盯著被他環腰在身邊的秀麗古典女子。
「那是誰?居然能被定先生帶到這么重要的場合來!」
有某個貴婦認出來了,眼底又是艷羨又是輕蔑地低聲道:「你們不知道嗎?前陣子新聞不是還鬧得沸沸揚揚,定先生這位最新的女伴就是莫家——就以前專門幫我公公他們看診的莫老醫生家的前媳婦兒,被莫家兒子離了以后,居然攀上了定先生,定先生還一夜豪擲千萬做面子給她,不過大家都等著看,這莫家棄婦幾時被定先生玩膩了……」
「什么?原來就是她!」有個某某企業留學歸國的千金小姐倒抽了一口氣,難掩鄙視地輕哼了一聲!杆矊嵲趬蚝衲樒ち耍贿^就是個玩物,還真拿自己當一回事,這種場合她居然敢來?我等一下就去跟定表哥說,叫這個女的滾回去,免得丟人現眼,降低了這里的格調!」
她身邊有個身著香奈兒最新禮服的優雅女人正拿過一杯雞尾酒,聞言不由一嗤,似笑非笑地道:「你又是定先生哪門子表妹了?別想甩別人巴掌,結果卻自己打自己臉了!
「你——你什么意思?難道你還真要眼睜睜看著那種貨色來污染我們的場子嗎?」某某企業千金惱羞成怒,俏臉都漲紅了,卻也不敢直指對方的不是。
「劉姊,你、你開玩笑的吧?難道你就一點都不生氣?」
她再姿態高傲、睥睨鄙視所有地位不及自己的人,也知道在上流社會中,哪家是得罪不起的。
然而就因為自己母親是陳定家一表三千里的遠親,她攀親帶故勉勉強強也能喚上陳定一聲「表哥」,仗著這份稀薄如水卻足可唬人的血緣,每每在名流社交圈中總能贏得眾人羨慕又敬畏的目光,讓她時日久了,也沾沾自喜地以為自己當真和陳定關系親近良好到可以拿他的私事來說嘴,做主。
「有人要找死,我可沒興致攔著!箖炑排勇柫寺柤纾凵駫哌^了周圍剛剛說了陳定八卦的貴婦及千金們,愉快地看著她們臉色微微發白了,這才懶洋洋地道:「我生什么氣?我們劉家跟陳家是多年世交,都沒敢發表什么意見了,你們這些湊熱鬧的還嘰嘰歪歪什么鬼?」
話聲甫落,她身邊這群女人全噤聲不語了。
只是她們以為自己私下議論得夠小聲,但俗話說三個女人吵死一頭牛,尤其還是三個以上的女人在冷嘲熱諷社會地位遠不及自己的小人物時,期間因扭曲的興奮與惡意所放送出來的高分貝,早就通通傳進了當事人的耳里——
陳定臉色瞬間鐵青得難看至極……差點氣瘋了!
媽的!老子在這邊搜腸刮肚想方設法要跪求心愛的女人答應自己可以向她求婚,結果——結果你們這些八婆在這里拼命給老子捅刀扯后腿?!
他勃然大怒,氣到頭頂都快冒煙,偏偏又慌得渾身僵硬,連看都不敢偷看懷里的心愛女人一眼。
就怕,看到的是溫宜難堪、受傷,甚至對他感到失望的冰冷疏離眼神!
陳定心口霎時涼了大半,電光石火間,有一百萬種慌亂、忐忑、不安和濃濃的愧疚與心疼竄過腦際,可更多更深的還是恐懼……生怕她終于找到了從他世界中退卻,轉身離開的理由……
——我想過的人生從來很簡單,莫謹懷的心和世界已經太復雜,不適合我,你的世界……只會比莫家更復雜千萬倍。
——陳定,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曾經所有拒絕他的話,在這一刻全部對著他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短短幾分鐘內,對陳定而言,卻猶如從天堂倏然跌入了地獄里,他眼神赤紅狂亂,咬牙切齒卻冷汗直流,眸光深處隱隱有著一縷唯恐失去的絕望……
最令他驚懼的是,身邊的溫宜,自始至終沉默著。
她的默然,好似越發證實了他內心深處最恐懼的……
他想沖上前拆光那些八婆的滿口牙,叫她們全部向自己心愛的溫宜磕頭謝罪,哀求原諒——更想回身緊緊把溫宜擁進懷里,就算她恨透了他竟讓她陷在這一瞬的惡劣不堪場面,他還是不會放開她,他……他真的不想失去她!
他已經深深耽溺著她身上暖暖甜甜充滿點心與糧食的人間煙火香氣,眷戀她打趣調侃自己時的機鋒慧黠,甚至就算被她沒好氣地瞪上一眼,他都覺得心尖發顫,全身酥麻。
她就像旅人疲憊倦極時最渴望的那一床柔軟、那一碗暖燙到身心四肢百骸的熱湯……
陳定忽然發現,自己前些時日偶爾冒出來的,唯恐被就此套上籠頭的不羈躁動感,在這一瞬顯得格外荒謬離譜可笑。
溫宜從頭到尾都不是那個要將他套上韁繩籠頭管束住的人,而是他自己這匹野馬,早就迫不及待地套進籠頭里,恨不得能把韁繩送到她手里,讓她牽了就誰向往不羈狂野夜夜笙歌酒池肉林的生活?這十幾年來,他膩都膩死了好嗎?
好不容易有一個溫宜不嫌棄他,會煮粥給他吃,會給他做好吃的點心,還會替他熬解酒湯,并且讓他時時刻刻心都是暖的、塞得滿滿的,光是想到她,他就滿心滿懷滿滿說不出的高興……
——溫宜,我不要失去你!
他緩慢地低下頭來,赤紅著眼,鼓起勇氣看著她,聲音沙啞得仿佛害怕太大聲就會驚碎了什么。「你別聽她們,你聽我解釋……」
溫宜抬頭,望入他驚悸祈求的目光里,看著他在這么冷的天氣里大汗淋漓,咬緊的下顎肌肉微微抽動,呼吸卻比什么都要輕……
她凝視他良久,忽然淺淺笑了,踮高腳尖伸手替他拭去滿頭的冷汗,眼神澄澈溫暖而輕快!竸e緊張,我沒有那么玻璃心。」
他呆住了。
「你在我身邊,我還有什么好生氣或害怕的?我也在你身邊,而且我哪也不去。」她對著他嫣然一笑。
那是,他這輩子所見過最美的笑容……
陳定所有的恐慌、焦慮在這一瞬間,全部消失得干干凈凈,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狂喜和濃濃的心滿意足——
「小宜!」他將她牢牢圈擁進懷里,力氣之大,之激動,好似要將她深深融入自己身體里,聲音低沉得近乎嘆息!浮x謝你。」
謝謝你,不會被我的世界嚇退。謝謝你能看透在這個世界里,那些總時不時回繞人們身邊出現的種種嫌貧愛富、虛榮浮華、矯揉造作,嗡嗡然如大糞蒼蠅般叫人厭惡的蜚短流長。謝謝你不在意她們,謝謝你只在乎我。
溫宜靜靜地被他抱著,感覺著心跳和他的心跳一致,呼吸相同熨貼著他的呼吸,奇異的,她仿佛也讀懂了此刻他滿滿歡喜與激蕩底下的千言萬語。
「傻瓜!顾劭粲行┌l熱,卻是笑得前所未有的溫柔與快樂,小小聲地問:「陳定,你……真的很怕我離開你呀?」
「嗯!很怕!顾麑⑺У酶o。
「別怕,你不離,我就不棄!顾p輕拍著他寬厚的背,嘴角笑意揚起,美好得如夜里悄悄綻放的一小簇桂花,暗香飄過!戈惗,我們就約定,從今以后,不為做給別人看,就為我們自己,不管能走到哪一天,只要我們還在一起,就好好的過日子,一起好好兒的……好嗎?」
雖然是最簡單的兩三句話,卻是對幸福,最樸素真實的衷心期盼。
陳定深深地注視著她,眼神深邃熾烈,虔誠神圣而鎮重地道——
「好!
當天晚上,紐家長孫百日宴上,最出風頭也最萬眾矚目的當屬陳定和身邊那位被他深深寵溺呵護捧在手掌心的女朋友了。
第二天政經新聞版面和娛樂版面同時搶報驚天新聞,以及陳定在百日宴上的大手筆賀禮與對其心愛女朋友的最狂宣告:
——定先生龍顏大悅,大手一揮,宴上除卻送紐家長孫一艘豪華快艇外,又加碼送一座位于法國普羅旺斯的莊園,表示為了感謝紐家長孫給他帶來福氣,令他心愛女友終于答應和他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XX娛樂日報。
——本報有幸于宴上獨家采訪到定先生,獲得他親口含笑承認:「溫宜是我及家族一致認定的陳家未來主母,雖然她還沒點頭應允下嫁,但我陳定有信心,今年年底前,肯定能讓大家喝到我們的喜酒!」——XX時報
——盛焰集團總裁陳定先生,于紐氏創投集團長孫百日宴上宣布,將全面收購XX實業公司、XX集團、XX建設公司、XX證券公司……——XX經濟日報。
——紐氏創投集團大公子表示:「定先生一來,就搶走了我兒子當晚的主角光環,下次等他兒子百日宴,哼哼!」一一XX狗仔小報。
就在新聞熱鬧喧天,大半個上流社會震驚又艷羨又敬畏議論的當兒,身為男主角的陳定和女主角的溫宜呢?
陳家大宅里,原本很緊張,斂息端坐在沙發上見陳家長輩的溫宜在看見緩緩從書房走出來的嚴肅老人時,頓時傻了。
「回來了。」中山裝爺爺——陳老爺子在他的真皮大扶手椅上坐下,嚴肅地對溫宜點點頭。
「……爺爺好!顾X子發木,本能被帶偏了。「我,我回來了!
「嗯,回來就好!龟惱蠣斪油蛐Φ孟裢党粤擞偷暮淖拥年惗ǎ叩溃骸高笑?還不領你媳婦兒去熟悉熟悉家里環境,難不成叫我這個做爺爺的跑腿嗎?嘖,嘻皮笑臉的,跟你那個外公一個樣……」
老爺子話還沒說完,美麗的陳夫人再也忍不住興奮地撲過來握住了溫宜的手,「我來帶我來帶!哎呀!原來小宜長得這么好看,看起來就是溫柔又好脾氣,媽等著跟你碰面好久啦,都是那個臭小子一直跟我作對,攔著媽去偷看你,而且你知道他有多下流嗎?不孝子,居然叫趙信封鎖我!我『廚房廢柴』縱橫臉書東方不敗,是趙信那小子就能封鎖得了的嗎?我那時候就馬上叫你爸爸的人弄他——」
溫宜驀然睜大了眼……等等?瞎毀?
她腦子還在當機狀態,尚未厘清回過神來,就聽到身邊的陳定嚷嚷起來——
「爸!你快拉住媽,你老婆干嘛老是跟我搶我老婆?我三十好幾了終于找到老婆我容易嗎?要是把我老婆嚇跑了我怎么辦?到時候爺爺沒有曾孫子抱要飆人,爸,你要擋在前頭啊!」
「人家小宜答應嫁給你了嗎?臭美的你!小宜,來來來,咱們別理他,你先來給媽媽做兒媳婦,媽媽可喜歡你了!龟惙蛉吮贿@個野馬兒子氣噎了幾十年,如今總算一掃多年郁悶,先是眉開眼笑地對未來兒媳親昵拋媚眼,而后得意洋洋給了兒子一個「你小子也有今天」的眼神,并且唯恐天下不亂地慫恿道:「至于什么時候點頭做他老婆,就看他的誠意了,不過要媽說呀,先結婚很好,但你就別那么快答應他同房,讓他天天看得到吃不到哈哈哈哈……」
「爸!管管你老婆吧!」陳定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瞪向自己老爸。
「臭小子——」陳父要不是看在未來媳婦第一次上門,早就給這小混蛋好看了。
在雞飛狗跳鬧哄哄聲中,溫宜眨眨眼,看了這個又看了那個,腦中曾經對千億豪門世家的既定印象與敬畏漸漸……崩碎光光了。
然而,在最初的震驚茫然之后,她嘴角不知不覺浮起了一朵小小的、卻深深蕩漾開來的笑容來。
胸口暖暖的,抑不住的雀躍又莫名安心。
啊,其實跟我家也一樣啊……
忽然間,她的目光和嚴肅的陳老爺子交觸到了,心下一緊,正想說點什么來緩解此刻的小尷尬時候,卻見陳老爺子很嚴肅開口。
「別管他們,一群二貨。爺爺帶你去好了!
「喔,好,謝謝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