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窩……你就這么忍心看我每天吞這些毒害我的藥汁!边@個窩窩,他太清楚要怎么對付她。
“胡說八道!這是救你命的東西耶。更何況,這些藥材有多珍貴你知道嗎?尋常人家想喝也喝不到,怎么能說它會毒害你。”他是不是又病了,才會開始說渾話。
“是啊,這些藥救了我的身子,但卻苦毒了我的舌頭。你想想,人生在世不過幾個年頭,卻不能品嘗各樣美食珍饈,那不是白活一遭了嗎?”光說不練還不行,他掩起了顏面,肩膀配合著一抖一抖,遠看還真像個楚楚可憐的少年。
“這……”他說的似乎有理,但是她總覺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我真的好可憐,打小就只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要天天用苦藥汁喂養(yǎng),好不容易身體健壯了,卻還是要過著這樣生不如死的日子,嗚嗚嗚……”嘻嘻嘻,就快上當嘍。
“嗯,好吧。”就幫他這一次。
“真的?那你說要把藥汁放到哪里好呢?孟盆里、花瓶里、魚池里還是茅廁里?”倒在孟盆里似乎一下就會被發(fā)現(xiàn),不如倒在花瓶或魚池里,反正是補藥嘛,給花和魚補一補,看它們會不會長得肥美些;但茅廁也是一個好選擇,可以蓋過那難以忽略的苦藥味兒。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藥當然是要倒到你的胃里啊!钡乖谄渌胤綄λ纳眢w又沒有好處。
“什么?!你剛剛不是說要幫我嗎?”得意的表情瞬間垮掉,莫湛風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是說要幫你啊,喏!睆膽牙锾统鲆恍〔及f給了莫湛風!澳萌,這是仙楂丸子,去苦味用的!
其實這仙楂丸子她帶在身上已經(jīng)一段時間了,但她卻遲遲沒拿給他過。
因為,她記得蒼哥哥不喜歡仙楂味兒……
“我不要!”他討厭那個味道,比藥汁的苦味更討厭。
“那我也沒轍了,你就乖乖喝吧!笨窗,他果然還是不喜歡。
“真的是……”唉,幾乎什么事都對他百依百順的窩窩就只有這一點很拗,不論怎么威脅利誘,她都還是堅持要他喝光每一盅補藥,令他不禁懷疑,窩窩是不是跟他的爹娘早就串通好的。
尤其是最近,幾乎都是她兇巴巴的監(jiān)視著他喝下一碗又一碗的藥汁。
唉呀唉呀,快把以前那個可愛的窩窩還他。以前的窩窩總是每天笑嘻嘻的帶好吃的東西分享給他吃、帶好玩的東西跟他一起玩,對于總是孤孤單單一個人躺在床榻上養(yǎng)病的他,窩窩就像是漫漫長夜中的曙光。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不知道從哪里冒出的窩窩硬是把病懨懨的他從被褥中拉起,先是捏住他的鼻咕嚕咕嚕灌了他一大碗的藥汁,然后撬開他的嘴塞進了他從沒吃過的糖葫蘆,在他終于恢復因為突如其來的東拉西扯而搞糊涂的神智之后,就看見她閃耀著好可愛的小酒窩,滿臉堆著笑地說——
“你好,我的名字叫窩窩!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到底為什么,最近那個應該是愛笑的窩窩卻收起了笑容,圓滾滾的大眼睛里也似乎裝滿著哀愁。
“這也是為了你的身體!笨此г沟难凵窬椭浪睦镆欢ㄓ衷诼裨顾。
“我看,真正需要補一補的人是你吧!睌Q著眉,他一口氣喝光因為放涼而更加酸苦的藥汁。
“為什么是我?”丟了一顆仙楂丸子進嘴,她不懂為什么每一世的蒼哥哥都不喜歡這個味道。
“我看你這兩年怎么都沒怎么長大?是不是你太挑嘴了沒好好吃飯?”眼神毫不客氣的掃遍她全身上下,連身子虛弱的他這兩年都抽高了許多,卻不見她有半點長進。
“你……”張大了嘴,連剛剛丟進嘴的仙楂丸子掉出來窩窩都沒察覺,只是愣愣的看著莫湛風。
這一天,果然又來了嗎……
“做啥啊你,眼睛嘴巴張那么大是要把我吃了嗎?”奇怪了,他又沒說什么,她何必一副嚇傻的樣子。
“沒有,沒什么!钡拖骂^,雖然嘴上說著沒什么,但門牙緊咬著下唇的舉動泄漏她的不安。
“窩窩,不要咬你的唇!泵看嗡痪o張,就會做出這個動作,難道她不知道自己的門牙有多堅硬嗎?瞧,才一會兒工夫,粉嫩的唇瓣就開始滲血了。
“不、不用你管啦,我那個我……我要走了!贝掖颐γΦ叵胩与x,因為她怕眼中的淚隨時會不爭氣地流下。
“窩窩,你到底怎么了?”他剛剛到底是哪一句話惹得她不高興了?
“我沒有怎么了啊,我只是、只是突然想到,明天是我娘親的忌日,我得趕緊回去休息,明天要一大清早地去給她掃墓!边@句話,不全然是說謊。
真的,她的娘親在十幾年前就去世了,為了保護她不被熊怪捉去當宵夜,娘親奮力與熊怪決斗,雖然打死了熊怪,卻也賠上了自己。
不過,至于哪天是娘親的忌日,坦白說她壓根兒記不得,因為她活的歲數(shù)實在太長了,長到,她完全記不住今夕是何夕。
“當真?”他知道她是父母雙亡的孤兒,但是,他總覺得窩窩是在說謊騙他。
“真的!”真的是……騙你的。
“……那,你明天早點來!彼偸且笏琰c來,因為每天睜開眼睛,他就覺得等待窩窩到來的時間是這么的漫長跟遲緩;好不容易盼到了她,時間卻像是存心跟他作對一般,感覺才一眨眼而已,就又到了窩窩要離開的時間。
每次到了要分開的時刻,他就會覺得跟她相處的時間真的很短暫。
“嗯……嗯!
低著頭,她含含糊糊的回應,小短腿更是不得閑,急匆匆地朝對她來說是門的窗欞走去。
“窩窩!”比她修長的身形只不過跨了幾步,細瘦的臂膀就被輕易抓住。
“明天,一定要早點來!”他的心里慌亂亂,似乎有極大的不安,但是原因為什么,他卻說不上來。
仍然是一聲輕輕的回應,窩窩低著頭,輕輕掙脫莫湛風的牽制,然后翻出他的院落。
等走到林蔭小道上,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是淚流滿面。
“你為什么……總會對我說這句話?”
“我看你這兩年怎么都沒怎么長大?是不是你太挑嘴了沒好好吃飯?”
每一世,蒼哥哥都會對她說這句話,而這句話意味著,她在這一世跟蒼哥哥相處的時間,結(jié)束了。
好奇怪,都已經(jīng)是第四次了,為什么每一次的離開,心都還是那么痛呢?她以為,她已經(jīng)習慣了,也麻痹了……
“好難過,討厭,為什么還是這么難過!”
抹了抹滿臉的淚水與鼻水,她告訴自己——沒關系,再過個八、九十年,她又可以跟下一世的蒼哥哥在一起了。
“可是怎么還是一直哭啊,討厭討厭討厭——”嗚嗚嗚嗚嗚,每次到了要分離的時刻,她都深深厭惡自己是個妖怪。
“小娃兒,怎么啦,怎么哭得這么傷心?”瞧瞧,一張白白凈凈的臉沾滿了不知是淚水還是鼻水,看起來還真……惡心。
真搞不懂,怎么會有人喜歡這樣一個瘦不拉嘰、哭起來又丑到不行的小娃兒……唉,誰叫他就是天生的勞碌命,為了成就一對鴛鴦眷侶,他也只好拉下他尊貴的身分來幫這個忙。
感覺有人輕輕拍了她的肩頭,窩窩抬起頭,看著臉上蓄了一大把胡子的老翁。
“我……沒事沒事!睙┮,看不出來她正傷心嗎?哪邊涼快哪邊待啦!
“唉唷唷,小娃兒,是不是跟爹娘走失了?”
不知是無心還是刻意,老翁忽略窩窩眼中的不耐,自顧自的跟她攀談起來。
“……不是!弊唛_啦,老伯伯。
“嘖嘖嘖,小娃兒,是不是想吃糖葫蘆啊?”
“……不是!遍W邊去,老頭子!
“唉呀呀,小娃兒,是不是想買布娃娃?”
“……不是!睗L遠點,臭老頭——
“唷唷咿,小娃兒,是不是想……”
“我什么都不想只想一個人哭到天明哭到斷腸哭到我見猶憐哭到梨花帶雨哭到狡兔死走狗烹哭到樹倒猢猻散哭到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哭到——嗝!”什么東西?
一顆又大又圓又香的粉色桃子突然湊到窩窩鼻子下,阻止了她一連串的胡言亂語。
“吃顆甜桃嘴兒笑。乖,小娃兒,拿去吃。”遞出手里的大桃子,老翁捋了捋長須,笑笑地拍拍窩窩的頭。
“我不要。”一口回絕了老翁,窩窩一肚子的壞心情讓她連基本的禮貌都拋到腦后了。
“唉呀,小娃兒可別小看了這顆桃子,這顆桃子可是我跟王母……王大姊的母親買來的,珍貴得很呢!”好險,差點就穿幫了。
“既然是老伯你花錢買來的,我就更不能接受了!备螞r,王大姊的母親又是誰。繛槭裁此业奶易泳捅容^珍貴?
“小娃兒不用問那么多,就當是我喜歡你,送給你吃嘗嘗鮮。而且……小娃兒心里有一樁心愿對吧?相信我,吃了這顆桃子,你的心愿會實現(xiàn)的!币部梢詫崿F(xiàn)另一個人的心愿。
“怎么可能啊……”不過是一顆尋常山野間長的桃子,又不是仙桃,怎么可能會實現(xiàn)她的心愿?
“總而言之,小娃兒就把它收下了吧。”不管三七二十一,老翁硬是把桃子塞進窩窩的手里,然后轉(zhuǎn)身就往山腳下走去。
“等等,我不需要——”咦,看不出老伯伯竟如此健步如飛,一個轉(zhuǎn)眼已經(jīng)走那么遠了。
“你會需要的,小娃兒。”遠遠的,老翁的細嗓透過風,傳入窩窩的耳中。
“哼,我才不需要這個呢,多吃一顆桃,又不會讓我長大!
喀喀喀喀喀!
像是要泄憤,窩窩一口氣咬了五、六口爽脆的桃肉,將雙頰塞得滿滿的。
“老頭子騙我,桃子一點都不甜……”哼。
這顆桃子明明就又酸又澀。
一邊擦掉又流出來的眼淚,一邊啃光桃子,窩窩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回在山上的小草屋。
“對不起,莫湛風,我騙了你。”
明天開始……她不會再去找他了!
一聲凄厲的叫聲,從半山膀的小草屋中傳出。
咚!砰!啯!
一抹修長的人影沖出小草屋,也不管自己的粗魯是不是撞壞了門板,一股腦兒的跑向離小草屋不遠處的池子。
人影咚咚咚地跑到池邊,戒憤恐懼的朝著池面探出半顆腦袋——
嗯嗯嗯,一定是她眼花了。
縮回腦袋,再揉揉眼睛,她對著自己嘀嘀咕咕好一會兒,然后,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將全部的身影映在如明鏡般的池面。
“……呃,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往后退了一步兩步三步,修長的腿兒似乎再也支撐不了,一個發(fā)軟,她跌坐在沾滿濕氣的草地上。
“怎、怎么會這樣?”圓滾滾的眼直瞪著暴露在外的腿兒和手臂,窩窩不敢相信她眼睛里看到的。
以往長過手腕的衣袖,現(xiàn)在只到她的上臂;原本該緊閉的平坦衣襟,卻因突然隆起的雪峰而大大敞開;更別提那應該遮掩腿兒的裙擺,現(xiàn)下只夠用來包覆她譯圓的翹觜!
原本短肥的小手現(xiàn)在也變得修長細嫩,她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怎么可能?怎么會……不可能的呀!”
剛剛透過了池水,她看清了她自己的臉——
一樣是細長的眉、圓滾滾的大眼、挺俏的鼻梁及粉嫩的嘴,但不一樣的是……她看起來已經(jīng)完全不像一個孩童了!池子映照出來的,活脫脫是一個正值花樣的少女。
“到底是為什么。康降资恰陛p輕掐住自己的咽喉,她發(fā)現(xiàn),她以往稚嫩的嗓音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輕軟甜膩的女人嗓音。
“窩窩,快點醒來啊,這一切是夢!是夢是夢是夢是夢……”對對對,一定是夢,不然怎么可能她只是去睡一覺,醒來就變成這副奇怪的模樣。她都還記得,自己是哭著入睡的呢!心里還一直想著明天莫湛風沒看到她,會不會生氣會不會難過會不會想她會不會……
所以,她一定在作夢!
深深吸一口氣,窩窩給了自己結(jié)結(jié)實實的一巴掌。
啪!
捂著臉好半響,窩窩才蜷起身子!皢鑶鑶琛猛脆浮
所以,這不是夢?!
不是夢不是夢不是夢不是夢耶——
“蒼哥哥蒼哥哥,窩窩長大了——”邁開修長的腿兒,她好想趕快讓蒼哥哥看到自己長大的樣子。
不過,才跑沒幾步,雜草磨掇小腿肚的不適感,讓她驚覺自己現(xiàn)下的衣衫不整。
糟,她要是這樣跑下山去,不要說蒼哥哥,光是一般人都會被她嚇個半死。
可是……她的衣服全都是孩童的樣式!
“對了,娘親的衣服!
雖然娘親已經(jīng)過世好些年了,但她還是留了幾件娘親的衣裳,偶爾想娘親時,她會把她的衣服拿出來,抱著偷偷哭。
跑回小草屋,迅速的翻出幾件老舊但可蔽體的衣衫和裼裙,窩窩一邊穿上,一邊笑得好開心。
“嘻嘻,真想不到我竟然會突然長大耶,這樣就可以跟蒼哥哥一起虔過孩重以后的時光!喚,我又忘了,這一世的蒼哥哥是叫莫湛風啦,莫湛風他……”說看說看,綁衣帶的手,停了,窩窩一張俏麗的小臉,也白了。
她一夜就長大了,是該開心沒錯,不過,莫湛風他……現(xiàn)在還是個孩子。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緊咬著下眉瓣,窩窩開始不安的在小草屋內(nèi)踱來踱去。
老天爺真的很愛作弄人耶,之前她千盼萬盼,就是盼得有一天能長成大人的模樣,能有更多時間陪在蒼哥哥身邊;可現(xiàn)在她的希望成真了,但也因為這樣,她不能陪在蒼哥哥身邊了。
“老天爺,禰是不是就是要告訴我,叫我斷了那可笑的堅持呢?”
她知道,她根本就是在自找罪受!
每一世的等待,就是每一世的痛苦。
她知道自己傻氣,但要她就這樣放棄,她又不情愿。
“仔細想想,也許莫湛風再過五、六年就可以長成少年的樣子了,到時候,就算我再出現(xiàn),應該也不會奇怪吧……”五、六年的光陰,對她來說根本就是輕而易舉!之前她為了第三世的蒼哥哥,就等了幾乎要百年之久。
哼!臭老天,她才不會這樣就放棄她的堅持!
就算可以讓她重來一遍,她還是愿意花百年的等待,來換取不到五年的陪伴!
“好,我決定了,就再等五年吧。”五年過后,她再若無其事的出現(xiàn)在莫湛風面前,如果他問起這幾年她跑去哪里了,到時候再隨意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就成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想想這幾年她該怎么過。
嗯……即便模樣改變了,但生活方式應該還是跟孩童的時候一樣吧。不過,她倒是需要添購幾件大人的衣裳,雖然她穿娘親的衣裳大小是合適,但都是許多年前的樣式了,而且她也就只留了幾件,目前看來是不夠她替換的。
拿出存放銀兩的小陶罐,將全部的積蓄放入荷包,她要下山去采購衣裳,也得再多買些繡線回來。
娘親過世前,就是幫人刺繡賺取零花,而她也跟著娘親學了這技能;娘親過世之后,她只很偶爾的繡點東西托在店家寄賣,因為吃在山林喝在山林,她是幾乎不怎么缺錢花用。
不過既然要花到錢,那相對她就得再存點錢,有點銀兩在身邊,總是比較安心的。
邊思考著等會兒要買的東西,窩窩邊走下山。“先去看看最近受歡迎的花色及圖樣,再決定買什么顏色的繡線,還要順便……”
咦,昨天經(jīng)過這條小徑的時候,有這么多雜草嗎?
奇怪,是她太沒注意了嗎?什么時候那棵桂樹已經(jīng)長這么高了?
之前城門旁明明都開滿了紅花的啊,又是什么時候變黃花了?
守城的士兵什么時候換了一批新人?
“唉呀,想那么多做啥,反正山?jīng)]有跑掉就好了!
是啦,山是沒跑掉,不過……之前生意好到不像話的茶館跑掉了!
昨天經(jīng)過的時候,還有好多人排隊等著進茶館喝茶的,怎么才一天的工夫,排隊的人潮雖然還在,但整間茶館卻跑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棟寬敞氣派的食堂。
“真的有點奇怪耶……”轉(zhuǎn)動著圓滾滾的大眼,窩窩皺起了秀氣的眉。
昨天賣面的大嬸,今天換了一位婆婆。
昨天推車的小伙子,今天換了別人。
昨天還拉著娘直吵著要糖的小鬼頭,今天換成一個少年扶一位嬸嬸逛街。
“我是不是真的睡迷糊了,還是昨兒個哭太久把眼睛都哭腫了?”都已經(jīng)走過三年的街道,怎么才經(jīng)過一個晚上就全變了樣呢?
啊啊啊,一定是以前她都用小孩子的身高去看,所以,身子抽高了,看到的景象也就跟著不一樣了。
嗯,一定是這樣的!
告訴自己別想太多,窩窩踩著輕快的步伐,來到熟悉的成衣店。
“玉……大嬸,我要買幾套衣裳!碧鹛鸬臎_著柜臺在低頭算帳的大嬸一笑,其實窩窩的心里又是一個疑問。
今天……玉姊姊沒上工。
玉姊姊是這間店老板的女兒,及笄之后,都是她在柜臺幫老板招呼客人,好讓老板專心縫制新衣。以前她也都是拿刺繡的幾件小飾物來玉姊姊這兒寄賣,因為買了新衣裳的姑娘通常都會愿意再花一點錢買點搭配的東西。
大嬸聽到叫喚,抬起了頭。“唉唷,好標致的小姑娘,今天想買什么樣款式的呢?”
“嗯……給我看看比較新的樣式吧。”玉姊姊今天是不是病了……她還想問問之前寄賣的幾個小荷包是不是都已經(jīng)賣出去了。
“喏,瞧瞧這套怎么樣?這杏桃色很襯你白晰的肌膚,這衣袖上寬下窄,既好看也方便活動,搭配這件橙色的裙,正適合這春天的氣息。
“還有這個,湖水綠的染布配上月牙白的滾邊,這件衣裳呀,留到夏天穿都還是合適的,看起來就清清爽爽,跟你水靈的模樣也相襯。
“欸欸欸,那件紫色的放下,雖說那件紫色的布料好,染的色洚也漂亮,但不適合你這樣的小姑娘,看起來多像小娃兒硬穿大人衣啊,那件不好不好!
“也順便買雙繡鞋吧,看看這雙,朱色緞面上繡著多可愛的白兔,配什么衣服都好看。”
拿了這件又比那件,這個大嬸一聽就知道是經(jīng)獫老到,說的話既中肯又不流于諂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