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湛風(fēng)莫湛風(fēng)莫湛風(fēng)莫湛風(fēng)——”隨著一聲聲的叫喚,窩窩飛奔進她跟莫湛風(fēng)居住的院落。
發(fā)散了,衣亂了,可是窩窩不在意,一心一意想快點找到現(xiàn)在最想見的人。
“怎么了?”從椅子上站起身,莫湛風(fēng)伸開雙臂,將那個因為劇烈奔跑而氣喘不已的妻子抱個滿懷。
“我、我我我我我……”好喘好喘。
“先喝口水……喝慢一點。”莫湛風(fēng)倒了一杯涼茶給她。
窩窩一把接過,咕嚕咕嚕的喝個精光。
“找我有事嗎?”長指挑去垂掛在她黑發(fā)間要掉不掉的綠色綢帶,他將窩窩一頭凌亂的長發(fā)以指代梳整理好,再用綢帶緊緊綁住。
“我有事要問你!”緊抓住莫湛風(fēng)的衣襟,她要趁還記得的時候問他。
“真巧,我也有事要問你!庇靡滦浞魅ニ~間滲出的汗珠,莫湛風(fēng)一臉笑地說。
“那……嗯,你先說?”
房間里隱隱約約飄散著一股味道,照理說有著好鼻子的窩窩應(yīng)該早就聞了出來,但是滿腦子都是問句的她,并沒有發(fā)現(xiàn)那股氣味。
“沒關(guān)系,你先說,我的問題……不急。”他讓窩窩安安穩(wěn)穩(wěn)的在椅子上坐下,自己才拉了另一張椅子,坐在她旁邊。
奇怪,好像有一點不對勁……
看著莫湛風(fēng)的笑臉,窩窩的心里隱約覺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怎么了,不是有事情要問我嗎?”單手支著頭,莫湛風(fēng)好整以暇地問。
“對!就是,剛剛……嗯,哪剛……那個……”揮去心中不安的想法,窩窩急看要問出心里的疑問,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一句話都說不全。
“剛剛,哪個?”
“就是……那個啊,剛剛、剛剛我……那個……”嗚,怎么會這樣?舌頭好像打了結(jié)一樣,明明心里就有想說的話,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窩窩,你一直這個那個的,到底想問我什么?”他又不是半仙,掐指一算就可以算出她腦子里真正的想法。
“我……”
“你?”怎么樣?
“爹……”
“嗯?”關(guān)那老頭什么事?
“你……”
“我?”還真是復(fù)雜。
深深吸了一口氣,窩窩終于喊出心里的話!暗f,你喜歡我!”
“喔!眹K,搞了半天原來是這個。
“爹說……你非常喜歡我!备C窩紅著臉,緊扭著手指。
“嗯。”替自己倒了杯茶,莫湛風(fēng)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房里,安靜得出奇。
“呃,所以……你怎么不說話?”詭異的氣氛,讓窩窩不安得又想咬眉瓣。
“我要說什么?”她沒頭沒腦的丟了兩句話給他,他哪知道要接什么話。
“那個……爹說的,是真的嗎?”越說越小聲,最后幾個字,幾乎都被窩窩吞咽在嘴里。
“是真的!蹦匡L(fēng)又喝了一口茶。
“你、你真的喜歡我?”窩窩抬起臉,一臉的驚喜。
“嗯。”
“是非常喜歡嗎?”拉著莫湛風(fēng)的衣袖,愁眉苦臉好幾天的窩窩臉上終于又綻開笑容。
“嗯!
“沒有騙人?”她差點忘了,他可是個大騙子呢!
“絕對沒有!
“呀呀呀呀呀——”飛撲進莫湛風(fēng)的胸懷,窩窩笑得好不開心。
她不知道為什么,親口聽到他對她的喜歡,竟能讓她如此高興,整個人像是飛上了天,渾身輕飄飄的。
而這樣的興奮之情,讓窩窩沒有發(fā)覺——跟她相比之下,莫湛風(fēng)異常的冷淡。
“你很高興嗎?”他任由窩窩緊緊抱住他,卻沒有像以往一般,伸手回抱住那嬌小的身子。
“嗯嗯嗯嗯嗯!”呵呵,莫湛風(fēng)喜歡她呢!
“那,你呢?”
“什么?”從他的胸懷中抬起頭,窩窩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不對勁。
“那你呢?你喜歡我嗎?”他一樣淺淺的笑著,但說出口的話,卻是又冰又冷。
“我、我當(dāng)然是……”窩窩的笑臉,又垮掉了。
怎么辦?她還沒有想清楚耶!她到底是喜歡蒼哥哥,還是喜歡莫湛風(fēng)呢?
“窩窩,你沒有辦法像我給你的答案一樣,肯定的回答我,對不對?”挑起她苦惱的臉,莫湛風(fēng)問得好輕好柔。
“我……”沒錯,她沒有辦法肯定的回答他,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果然是這樣。
嘆了一口氣,他拉開了攀在自己身上的窩窩!艾F(xiàn)在,換我問你問題了!
“你要……問我什么?”
突然之間,窩窩知道了那股不對勁是為什么了。
從他們成親以來,只要是能坐下的機會,莫湛風(fēng)幾乎不曾讓她單獨坐在椅子上,通常她能坐的地方,就是他的腿上;就算是他們兩人分坐在不同的椅子上,莫湛風(fēng)也總是會緊緊挨著她,或是握著她的手,絕對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兩人這么有距離的分開坐著。
而且她也察覺了,他那冷淡的口氣……
拿過了一旁飄散著苦藥味的瓷碗。“窩窩,知道這是什么嗎?”
“這是……湯藥?”皺了皺鼻子,她才驚覺,整間屋子里都偏散著濃濃的苦藥味。
“給誰的呢?”他的臉上還在笑,但窩窩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
“給……你的?”她跟莫府的人一樣,一見湯藥就想到莫湛風(fēng)。
“或許吧。這碗藥,是一名叫小夏的丫鬟端過來的,說是要給我的湯藥。”原本只要是端給他的湯藥,他都會不假思索地接下,畢竟湯藥之于他,就像是每天要吃的白米飯一樣,但會讓他特別詢問的理由是——
“小夏說,這碗藥汁,是你特別拿給她熬的!
看著一瞬間慘白的小臉,證實了小夏所說并沒有虛假。
剛剛被喜悅跟興奮沖昏了頭,讓窩窩一時之間忘了,小夏曾說過要幫她熬藥并且拿回來給她的事。
“我還特別問了下人,聽說這個藥……是阿寶的姊姊托燕子的妹妹托小香的嬸嬸托青青的阿姨托嫣兒的祖母幫你買的,是嗎?”修長的指輕輕順著碗緣,來回滑動。
窩窩白著一張臉,說不出半句話。
“你也變聰明了,知道如果托安兒去買這個藥,機靈的安兒一定會去跟爹娘或是跟我說,所以你找了一個新進府的小丫頭替你跑腿,還特別吩咐她不準跟任何人說,對不對?”輕輕端起那碗藥,莫湛風(fēng)看起來似乎笑得很開心。
他很生氣!她知道……他現(xiàn)在很生氣!
“你放心,那個小丫鬟并沒有到處跟別人說這件事。因為,她保證,她只跟我一個人說過!碑(dāng)然,是在他的威脅之下,小丫鬟才哭哭啼啼的說出這—七力。
“窩窩,現(xiàn)在你知道了,這是什么湯藥嗎?”看著渾身發(fā)抖的她,莫湛風(fēng)的眼中閃過一抹痛苦。
“還是讓我告訴你,這是……打胎藥!
一個松手,滿碗的藥汁跌落地面,破碎的瓷片跟湯藥,灑落一地。
閉上眼晴,窩窩再也控制不了已經(jīng)積滿眼的淚水,只能放任它們滑落粉頰。
他知道了,她原本打算埋藏在心里的秘密,他全都知道了。
“難道……你就這么不想生養(yǎng)我們的孩子?”原本他以為她連日的不安,是因為被娘逼著生孩子的壓力,沒想到,根本不是這么一回事!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想生,是她不能生!
“是我太天真了,以為把你留在身邊,就能跟你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以為你跟我一樣,是喜歡對方的……看來,一開始我就不應(yīng)該找你,困住了你的身體,并不代表困住了你的心,對不對?”莫湛風(fēng)還在笑,但是他的眉頭緊鎖、他的眼睛充渦悲傷,這些,讓他的笑,看起來比哭還難看。
“不對不對不對……”窩窩的否認,伴隨著哭泣的聲音全糊在一塊兒。
握緊了拳頭,他必須用盡全力阻止自己,不去擁抱和安慰那個傷了他的心,卻還是他最愛的女人。
“不要哭了,以后……我不會再勉強你,如果你想離開,就走吧!鄙钌钗豢跉猓澏兜氖峙牧伺母C窩的頭。
然后,閉上眼,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曾經(jīng)屬于他們的房。
“不要!不要走……”想要留住他,但一個踉蹌,窩窩摔倒在地。
好痛!
細嫩的掌心,被破碎一地的碎瓷劃傷了手,瞬間就滲出滿手的鮮紅。
好痛好痛好痛!
蜷縮起身子,窩窩哭得聲咽力揭。
比起手上的傷,她覺得心里的痛更是難以承受,讓她覺得全身都像被撕裂一樣。
她好想告訴他,她多想擁有屬于他們的孩子。當(dāng)她知道身為女人的她能夠用身體孕肓出孩子之后,她就不停的幻想有關(guān)于孩子的一切。
可是過沒多久,她就明白,她的美夢只會是另一場惡夢的開始。
她是個妖怪。
身為兔精的娘親就是因為這樣,才要狼心離開心愛的男人,一個人含辛茹苦的將她帶大。而流有一半兔精血液的她,最懂得身為半妖的孩子會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因為她不就是這樣長大的嗎?
所以,她不能、也不可以生養(yǎng)孩子,她不要再生出另一個生命,然后讓他體會到不能身為人類的痛苦,她不要她的孩子跟她經(jīng)歷一樣的痛苦!
因此,當(dāng)她從娘那里聽說了,如果有女人不想要有孩子的話,可以買打胎藥來喝,如此一來將不會有妊娠之后,她就像莫湛風(fēng)說的,找了一個新進府的丫鬟幫她買打胎藥。
爹說得對,他們之間一旦沒有了信任,就什么都沒有!可是……她說不出口、她沒有辦法說出口——
“因為、因為我是妖怪啊……”
現(xiàn)在的她,除了哭泣,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