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問守陽一路風(fēng)塵仆仆趕回“宸虎園”時,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他沒見到沈晚芽出來迎接,當(dāng)他走進(jìn)書房時,看見了她倦極臥睡在長榻上,手邊散了幾本賬冊,以及她自己所做的筆記本子。
他走到長榻前,沉靜地瞅視著她的睡顏,想到剛才在京里總號聽葉蓮舟跟他說的話,說她不愧是當(dāng)初的萬能小總管,才不過短短的時間,算盤從勉強會用,到現(xiàn)在幾乎比幾十年的老手更快。
還有她也用了最短的時間學(xué)會了看賬,而在這之外,令他們最感到訝異的是,她會說的語言種類比外人想像中更多,通常一種話只要跟著學(xué)三個月,她就可以說上八九分,這門功夫在談生意上,給“云揚號”帶來很大的好處,是他們一開始始料未及的。
而這消息一傳開,越來越多外族商人來了指名要跟“云揚號”做生意,因為直接與沈晚芽談生意,比被牙人從中再抽一手來得有賺頭。
只是這一切,問守陽并不意外,他在一開始就已經(jīng)料想到了,所以,對于沈晚芽的能耐,他才一開始就沒有懷疑過。
“唔……”
她在睡夢之中發(fā)出嚶嚀聲,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wěn),挪動了下身子,將原本半曲的雙腿再抬高了些,整個人只差沒抱成一顆圓球。
這一瞬間,他琥眸沉了一沉,她怎么又睡成這副德性?
在她的身上明明已經(jīng)蓋了一件外衣,今兒個的天候也不很冷,她卻打了幾個哆嗦,儼然睡在冰窖里一樣。
問守陽想起先前有一日鳳姨特地來找他說話,說去問姬大夫為什么芽兒一直不見喜,大夫回說是因為容易畏寒的身子,原本底子就很虛,胎兒當(dāng)然不容易著床,所以商量著要買大堆的補品,回來給她補身子。
對于沈晚芽沒見喜的事,他沒上過心,他們成親未滿一年,她也還年輕,要生下孩子只是遲早的事情。
但是,如果那一堆補品能夠讓她不再畏寒,錢倒也就花得劃算了!
這時,沈晚芽又挪動了下身子,感覺好像有人在瞅視著她,讓她慢慢地蘇醒了過來,美眸迷蒙地眨了眨。
問守陽見到她的動靜,像是心虛般從她的身上挪開目光,卻在同時,看見置架上因為夕陽的照映而閃過一抹光亮,他定睛瞧著那發(fā)出光亮的物體,對他而言,那東西再眼熟不過了。
那是一面以琉璃鑲嵌住的繡畫,畫上繡著并蒂蓮花,那是當(dāng)年他的未過門的妻子范柔藍(lán)一針一線細(xì)心為他繡上的。
他明明將這繡屏給收在房內(nèi)的柜子,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沈晚芽清醒時,見到的就是他怔愣地瞅著那面畫屏的嚴(yán)肅表情,她輕咳了聲,在他的身后開口道:“是我拿出來的。我今兒個在整理東西的時候,看見了這個繡屏,覺得這繡上的畫真好看,不想它一直被封存在柜子里,就把它拿出來陳列,好讓更多人看到這絕妙的手藝,你覺得呢?”
“你決定就好,我沒意見!彼D(zhuǎn)眸看著她曲起纖臂撐起半身,白凈的嬌顏有著初睡醒的迷蒙憨懶,別是一種風(fēng)情。
“我怕你覺得心疼,你不會嗎?”
問守陽從她的話里聽出了挑釁的意味,果然她是故意要把繡屏給拿出來展示,他在心里冷笑了聲,不想上她的當(dāng)。
“只要你不介意天天瞧著它,我就不心疼!
這回答令沈晚芽愣了一愣,心想他果然還是比她狡猾,不過,她不介意天天瞧著這幅并蒂蓮刺繡,因為,他問守陽與她而言,不夠重要到會讓她看著這繡面覺得嫉妒!
不過,她沒再回答他,笑笑地別開眸光,不想再與他針鋒相對……
入夜,萬籟俱寂。
但是在問沈陽與沈晚芽的寢房里卻彌漫著一種很詭異、幾近緊張的氣氛,不過,并非是因為今天稍早之前繡屏被她拿出來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其實跟你睡在同一張床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問守陽低沉的嗓音之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不滿。
沈晚芽與他一起躺著,背對著他,纖細(xì)的腰肢被他的長臂狀似不經(jīng)心地?fù)ё,但她才挪動了下身子,立刻又被他給蠻不講理地抱回原味。
“為什么?”她拗不動他,終于順著他的意思問道。
“因為你喜歡蜷著身子睡覺,睡得像——?”
“一只被凍僵的蝦子!彼嫠言捊o補充說完。
在她的背后,他深沉的眼眸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撇撇嘴角,“對,原來你也很清楚嘛!跟一個喜歡把腳蜷起來睡覺的人躺在一起,睡到半夜抵到你伸上來的膝蓋,是一件很令人不舒服的事情,所以——”
“所以爺要跟我各睡各的?”她扭回頭看著他,一雙美眸頓時在發(fā)亮,卻立刻被他陰寒到極點的目光給澆得黯然。
“所、以,”這兩個字,問守陽為了她說得格外用力,“以后我不準(zhǔn)你再蜷著雙腳睡覺,就算沒跟我一起睡,也不準(zhǔn)!”
“可是……”她被他這新來的規(guī)定給弄得沒了心神,“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怎么會知道自己的腳有沒有抬上來?要是我時時刻刻都要注意自己的兩只腳,這樣一定會睡不著的!”
“睡得著,等你習(xí)慣就睡得著!彼麤]給她商量的余地。
“不可能!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睡覺的姿勢,以后我們就不要——!”她又回頭看他,但未竟的話語被他微挑的清冽眸光給瞪回肚子里去,語氣改為軟懦地問道:“要是我一定做不到呢?”
“如果你真的不學(xué)乖,還是喜歡蜷著睡覺,那我就只好拿帶子把我們兩個人的腰綁在一起,你只要抬起腳就會撞到我,看這樣你的腳要往哪里抬。”
“你不會!”她想也不想,低聲叫道。
“我不會?”他的嘴角撇起一抹輕蔑的弧度,反問她。
沈晚芽吞了口唾液,心里暗暗叫慘,她這么說,擺明了是要挑釁他會做不到,他可是問守陽啊!這男人對她沒有做不出來的事情!
“可是,如果不把身子蜷起來,我會覺得冷!彼囍忉屧,希望能夠?qū)λ麆又郧,說之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