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武陵緩緩走進來,他的視線在每人臉上掃過,最后停在唐允熾臉上,直直盯著對方。
「我來了!
唐允熾望著他,唇角的笑意輕淺而難測,隨即目光一頓,轉而審視懷中的獨孤秋雨。
獨孤秋雨感受到唐允熾眸中的疑心,她知道他為什么突然看向自己,他肯定感覺到她的異樣,盡管她強力壓抑心中的震撼,但是表情可以裝,心中的感受卻無法不表現在她僵硬的肢體上。
像他這么難纏只敏銳的人,怎么可能察覺不到,當劉武陵進門時,她不經意泄漏出的異樣。
「公子,奴家是守身如玉之人,你這樣樓著奴家,萬一被別人瞧見了傳出去,奴家——」下頭的話似是難以啟齒她故意表現一臉羞愧,這么說是在告訴他,當劉武陵進門時,自己所表現的異樣,全是因為害怕被外人看到,致使自己的名節(jié)有損。
當她說出這些話時,立刻感受到劉武陵投來的目光,他在打量她,更令她如坐針氈,呼吸困難。
唐允熾聽了她的話,眸中疑心消去,取代的是一抹溫潤的柔光,獨孤秋雨意在打消他的疑心,不料這番話卻取悅了他。
「你們先退下,我有事要和劉公子單獨談!
唐允熾命令一下來,獨孤秋雨大大松了口氣,她試圖起身,見腰間的大掌也松開了,心中大喜,總算可以安全抽身了。
「芍兒!拐S媚娘而去的她,聽到唐允熾的叫喚不禁再度一僵,壓下緊張,里愛緩轉過身。
「在!顾冀K低眉斂目。
「你留下伺候著。」
她心中嘆息,直不知這個臭皇帝看上自己哪一點明明威武棋館面貌較好的侍女眾多,媚娘就在一旁,他誰人不叫,偏叫她。
不過,她雖緊張,卻也立刻改變主意想留下了,因為她這次來便是為了陵哥哥,想不到誤打誤撞,她不但找到了陵哥哥,還發(fā)現他和皇帝兩人似是相識。
這其中似乎大有文章,留下來,正好可以藉此探聽是怎么一回事,想法一轉,她便頑定的福了福身。
「是!顾龖暦䦶,并且和媚娘很快交換了眼神。
媚娘得到她的示意,便對七王爺和十公主笑道:「兩位貴客,請隨我來!
有時一些官爺或是大商戶有要事商談,需要閑雜人等先退下,她們這些威武棋館的侍女,便會另辟一間上房靜室來招呼這些人為他們煮茶焚香、陪他們下棋,或是撫琴一曲來取說他們。
眾人退出后,獨孤秋雨便到一旁接手煮茶之事,劉武陵卻是后頭一擰,看了她一眼后,便在唐允熾面前坐下。
隨即,他的目光落在棋盤上,盯著棋盤上白子黑子廝殺的局勢,目光微微放亮「好一個精彩的戰(zhàn)局,聽聞威武棋館的媚娘棋藝高超,果然此言不虛!挂驗檫m才他見到媚娘坐在唐允熾身邊,理所當然的認為這盤棋,是唐允熾和媚娘所下的。
「閣下認為黑子這一方如何?」唐允識合笑問道。
劉武陵盯著黑子,一手搓著下巴,點點頭。「布局謹慎,進攻大膽,圍合之勢穩(wěn)當,用計巧妙,媚娘雖一婦人,棋藝勝過丈夫。」
唐允熾聽了,嘴角的弧度加深,墨黑的瞳眸緩緩落在一旁低頭煮茶的那張小臉上。
「芍兒,劉公子如此褒獎,還不奉茶致謝。」
劉武陵聽了面露驚訝,看向一旁的侍女,原來和唐允識對奕之人,竟是這不起眼的侍女,讓他甚是意外。
在他的盯視下,獨孤秋雨冷辭的攀起紫砂壺,斟了兩杯茶,頓時茶香飄溢清新舒暢,她伸出細白玉嫩的手,端起一杯遞給劉武陵。
「謝公子盛贊,這杯玉觀音,請公子品嘗!
劉武陵接過茶盞,在鼻下聞了聞,點頭道:「好茶!拐f完一飲而盡,把茶盞遞還給她。這女子姿色昔通,他沒興趣,何況他來,是有要事的。
他正色望著唐允熾,開口道:「我這次來,是決定告知如塵公子在下的答復!
答復?獨孤秋雨靜靜聽著,在知道這兩人原來認識后,她已經很驚訝了,現在只聽出他們似有什么協議,更加聚精會神的凝聽,「囑?」唐允熾顯然興趣滿滿!覆恢淞旯拥拇饛蜑楹?」
劉武陵目光如劍,炯炯有神的看著唐允識,「只要閣下真能助我奪得武材盟主之位,我便依閣下所言,為朝廷效力,」
獨孤秋雨心下詫異,但隨即收攝心神,拿起新包的一壺茶,為兩人的茶杯斟亡。
「要助你當上武材盟主,不是難事,」
「那就好,有勞閣下將此話帶給皇上,就說我劉武陵只要拿到盟主之位,必然助皇上收服各大門派,包括西域苗疆一帶的異教邪派!
劉武陵說話時,神采飛揚,目光銳利,唇角甚至抿出一抹邪笑,這是獨孤秋雨第一次看見陵哥哥野心勃勃的表情,如此張揚、如此不擇手段,這樣的陵哥哥,讓她很陌生。
她突然想到麗彤兒說過的話,她若想知道劉武陵的直面目,便到威武棋館來,由此可見,麗彤兒知道的事情不少,光是陵哥哥和唐允識有聯絡這件事,就已經讓她感到事倩不單純了,不過原來陵哥哥并不曉得這唐允識就是皇帝。她能知曉唐允識便是當今圣上,還是因為令狐絕的關系呢,她早就知道陵哥哥想當武林盟主,只是沒想到他的欲望這么強,竟想借朝廷之力。
她心下暗笑,麗彤兒要她看的陵哥哥真面目,她看到了,也的確訝異,但只如何?她并不介意陵哥哥如此野心勃勃。若陵哥哥真的想當武林盟主,身為他未過門的妻子,她自然也會助他一臂之力,全心全意輔助他,丈夫有功業(yè),做妻子的也光榮,不是嗎?
「皇上的意思是,不只要你助他收服各大門派,也包括獨孤世家這一族!
唐允熾一提到獨孤世家,她不由得心頭大跳了下,幸好她現在已經沒有面對他們兩人,而是在用茶水洗杯,正好可以掩飾她提心吊膽的神色。
「獨孤世家向來不與各派特別往來,遇武林紛爭也鮮少介入,擺明不爭名逐利,只想遺世獨立。而且百年來,獨孤世家始終遵守祖訓,甚少過問天下事,就算是朝廷廣招江湖人士,他們也從不三與,歷代皇帝廣納賢士,卻唯獨無法號召獨孤世家,」唐允熾緩緩說道,原本傭懶的墨眸瞇出一抹似有若無的銳利,直盯著劉武陵。
「這不是難事,我與獨孤三兄弟交好,獨孤夫婦也視我如子,還讓我與他們女兒訂了親,」劉武陵自信滿滿的說。
「若他們視你如子,因何不將秘篇里的功夫傳予你?」
「我相信他們會傳給我的,因為他們也贊成我奪武材盟主之位。」
「萬一不呢?」
「倘若他們不傳乎我,那么我娶他們的女兒也沒意義了。」
這話如同一把利刀,狠狠戳中獨孤秋雨的心口,她始終低局斂目,面容沉靜如水,可天曉得,她的雙手正努力的捏著皎著,指甲用力掐著自己的掌心。
「事實上,皇上最想收服的,是獨孤世家這一族!
「只要閣下能助我奪得盟主之位,就算我無法說服獨孤世家,也能幫助朝廷讓獨孤世家甘心臣服!
這倒奇了,既然你無法說服,只怎能讓獨孤世家乖乖巨服于朝廷?」
「我有一策,可惜要朝廷之力來讓獨孤世家巨服!
「說來聽聽。」唐允熾起了興致。
很簡單,只要皇上納獨孤家的獨生女為妃就行了。」
獨孤秋雨整個人呆住了,她一定是聽錯了,這怎么可能?
「納他們女兒為妃?你說的可是你那訂親的未婚妻?」
「是的,為了報答皇恩,我愿意退了這門婚事,將那獨孤秋雨獻予皇上!
現場一片安靜之聲,唐允熾沒有答話,只是饒有興昧的望著劉武陵,思考他的意見:而劉武陵則直視著他,眼神不曾閃躲,彷佛對他來說,為了功業(yè),兒女私情變得微不足道。
獨孤秋雨拿起紫砂壺,媛緩為兩入倒茶,現場只剩茶水的聲音,如清泉流淌。
獨孤秋雨只感覺自己的魂魄被抽離了,整個人麻木得好似這一刻停止了,像個傀儡似的為兩人倒茶,茶水沒了,再倒?jié)M。
他說,他愿意把她獻給別的男人,他說,若得不到秘籍,娶她也沒意義,他根本不愛她,他對她原來可以這么殘忍。
接下來,兩人談的都是一些江湖上的事,她只是靜靜的,如一尊灘像在一旁聽著,什么表倩也沒有,目光一直是低垂的。
她的心,好痛,也好空。
她癡戀了那么多年的男子,不愛她就算了,竟有把她獻給別人,成就自己功業(yè)的打算。
看不出呀,她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她實在看不出他是這樣的人呀,那個溫潤如玉、斯文儒雅的陵哥哥,當他用著交易的口氣談論她時,卻是如此狠心,原來自始至終,只有她一人在乎這情意,「這事,就有勞閣下了,」劉武陵拱手道,話說到這里,他也該告辭了,在走前,他只看了獨孤秋雨一眼,「閣下,這事隱密,干萬別走漏風聲,可要管好你的女人,」他一直不太高興在他們談事倩時,對方留下這女人,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忍不住順口提醒一下。
獨孤秋雨心中依舊震撼,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他們要談的是這等重要的事,可現在聽憲后,發(fā)現這還真是不得了的大秘密,陵哥哥想奪武林盟主之位,有朝廷在暗中協助,要是被其他武林人士知道了,必然會大力反對。
一時之間,她思緒紛雜,頭腦亂哄哄的。
「威武棋館的侍女,應該懂得守口如瓶吧。」唐允熾徽徽的開口,像是一點也不在乎。
劉武陵在聽了他的回答后,不由得一征!杆峭淦屦^的人?」
霎時獨孤秋雨感到一股殺氣襲來,她低眉約目,卻也清楚知道這殺氣來自于陵哥哥,可她現在內心處于驚壽駭中,平日的靈敏聰慧在這時竟變得遲鈍,恍惚之間,劉武陵出手欲給乎她致命的一擊。
只差那么一點他的鐵掌就會擊碎她的頭蓋骨。
獨孤秋雨臉色蒼白的望著劉武陵,她沒有反擊,也沒有躲避,照理說,她現在應該已經死了。
可是她沒有,因為在劉武陵快碰到她之前,突然被另一手給截住。
「誰允許你殺她了?」
這話說得慢不經心,彷佛像在問人「你怎么不喝茶」一樣,淡淡的。
劉武陵凌厲的目光若向唐允熾,這人雖然臉上帶著淺笑,但是截住的力道一點都不合糊,光是這一截,就讓劉武陵心中明白,此人可不像表面上那么和善。
幾經思量后,劉武陵識相的收回晾在空中的五爪。
「也罷!沽滔略,他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