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行程并未作特別安排,游覽車會在下午四點接他們回去。朝露和褚云衡前一晚柔情密意,纏綿良久,睡到自然醒已經是早上八點多,在飯店吃過早餐后,便去附近的市集閑逛,兩人對那些旅游紀念品都不屑一顧,倒是在那些蔬果干貨攤位前流連忘返,儼然一對甜蜜的小夫妻。
回飯店的路上,褚云衡突然說:“朝露,我們明天就請假去法院公證好不好?”
朝露勾住他的胳膊晃了晃,撒嬌的說:“我要你來我家接我。”
“當然!彼糜冶蹟堊∷难p輕地說,“站好了不要動!
朝露不明就里,只是很聽話地站著不動。
褚云衡有些費力地扭動了一下胯部,沒有了手杖的支撐,他的左腿向外撇得厲害,但終究站穩了。接著,他又以朝露為圓心走了第二步、第三步……直到繞滿一圈。
“朝露,有好幾次你都讓我開心得想要抱起你轉圈圈,又或者是牽著你的手跳舞,可惜我做不到。我知道你一定也有這樣的感覺,因為你也和我一樣開心,單膝跪地我做到“,公主抱雖然做不到,我這樣補償你看可以嗎?”
朝露在心中大叫:褚云衡,你想把我迷死嗎!
她湊到他耳邊,悄悄地道:“褚老師,等到了家里,我還你個公主抱好不好?”大庭廣眾的,褚云衡一定不好意思,不然她還真不介意立馬那么做。
此話一出,朝露發現褚云衡的耳根紅了,他的笑容還是那么干凈漂亮,只是比平日里更多了分純情的味道,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大男孩。
她心里得意的想,她的男人真是可愛。
兩人笑鬧著回到飯店,才到大門口就發現人頭攢動,情況大不尋常,只見庭院里警車、救護車停了好幾輛。
“莊繼瑩?!”
褚云衡的一聲驚呼讓朝露心里一驚,抬頭望去,站在八樓陽臺上的正是莊繼瑩!
褚云衡踉蹌著朝前走去,他走得急促、步伐凌亂,好幾次要不是有朝露扶一把,他幾乎被自己的腿絆倒。
員警已經在給氣墊充氣,有人拿著大聲公在喊話。
“老師,你來啦?”莊繼瑩笑了笑,甚至向樓下招了招手。
“莊繼瑩,你冷靜點,我們談談好嗎?”褚云衡的額頭滲出汗珠,大聲地喊道。
“老師,你是個傻瓜,你以為和她結婚就能永遠幸福嗎?不會的,一定不會的!我跟你說,只有同類才不會嫌棄同類,你是殘廢,我是病人,我們才是絕配!炳哈!”
朝露一時按捺不住,厲聲吼道:“我以為我昨天已經和你說得很明白了,你是個學生,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出言傷人,還用尋死覓活的手段來脅迫別人,到底還有沒有自尊心?”
“別說了朝露!”褚云衡扭過臉,高聲打斷她。
朝露怔住了,自交往以來,褚云衡是第一次這樣嚴厲地和她說話,為的還是另一個女孩子,她心里有怨氣,又不好在這關頭發作,委屈得直掉眼淚,可是褚云衡卻連一句安慰都沒有,反而繼續安撫樓上的莊繼瑩。
“老師!鼻f繼瑩的頭發被風吹得蓬起來,她咬了咬指甲,揚著古怪的微笑道:“我怎么可以眼睜睜看著我最喜歡的你被拋棄呢?”
“莊繼瑩,我并不這樣認為,老師覺得就算不夠完美,也一樣可以獲得幸福!”
“騙人!騙人!”莊繼瑩抱著頭走來走去,白色的睡裙被風吹得鼓起來,“本來都好好的,一聽到我媽是瘋子、我爸是酒鬼就都不要我了!包何況老師你現在就已經是殘廢,不管我們怎么努力,也不會改變別人的看法,你不要天真了!”
“莊繼瑩,不能改變別人的看法并不是最重要的事。 瘪以坪馊碌,“重要的是你怎么看待你自己!
“有用嗎?”莊繼瑩站在了陽臺的邊緣,張開了雙臂,引得樓下的圍觀者發出陣陣驚呼。
她露出悲哀的笑容,“我的人生,早就已經注定好了!
就像是給自己的人生下了最后的定論,她閉上眼,腳步往前跨,整個人像一只折翼的鳥兒一樣急速下墜,八層樓的高度,從跳躍到落地卻只是一瞬。
“莊繼瑩——”褚云衡撲到還未充氣完全的墊子上,墊子的邊角俯臥著一個瘦弱扭曲的人體,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不要看!”朝露傻傻地站著,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覺得眼前被一只手遮住,有人把她拽離這慘烈的現場,她無力抵抗,也不想抵抗。
等那只手從她的眼睛前移開,她也稍微恢復了意識,便又要往人群中擠。那里早已亂作一團,慘叫聲、驚呼聲、員警的指揮聲……每一種聲音都透露著不祥的陰影,朝露的心中一片冰涼,在看到莊繼瑩落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朝露,”方蘊洲拽緊她,“你幫不上任何忙,別去。”
“云衡還在里面,我要去找他!彼袜。
方蘊洲聞言松開了她。
朝露沖進人群的時候,救護車已經離開了現場,褚云衡正被幾臺攝影機包圍,整個人匍匍在地上,臉上帶著明顯的傷痕,一個記者模樣的人拿著錄音筆,似乎是在采訪他。
“請問你和死者是師生嗎?打你的人是死者的親屬嗎?死者輕生的原因是否與你有關?”
朝露忍住憤怒和悲傷的心情走向褚云衡,她用整個懷抱擁住了他,感覺到他在她的懷中發冷顫抖,她試圖扶他站起來,卻發現他的手杖不見了。她四下張望,看見手杖被人甩在了幾公尺外,她把手杖撿回來,遞到他的手中。
楚云衡握緊了手杖,卻怎么也站不起來,她撐起她的胳膊,讓他靠著自己才慢慢讓他站穩。
“請讓一下!泵鎸τ浾,她冷冷地說完,護著褚云衡離開。
這個時代,新聞傳播的速度是那樣快,世界各地的大小新聞層出不窮,電視、報紙、網路,莊繼瑩自殺的消息只是其中并不起眼的一條。
然而對于褚云衡和朝露來說,那卻不是一個可以輕易拋至腦后的悲劇。
網路上出現了對這一不幸事件的各種揣測,甚至出現“殘疾教師利用同情心博取好感,另結新歡以致舊愛自盡”的標題,朝露近乎自虐地搜索相關的資訊,卻只換來更加強烈的痛楚和無奈。
她無法想象褚云衡在學校會遭受到怎樣的攻擊和非議,而事實上,F大的BBS上也出現了相關的帖子,雖然很快被版主封帖,卻抹不掉這件事對褚云衡的影響。
這件事對他的打擊是巨大的,從周遭環境到他自身都在遭受摧殘,事情發生后朝露想安慰他,撥電話過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后她只好說:“我下班來陪你,好嗎?”
褚云衡拒絕了,“對不起,朝露,這段日子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朝露沒有強迫他改變主意,“好!
“我會去找你的!彼穆曇粲行┥硢。澳惴判。”
“我等你。”她掛斷電話。
之后,她每天只是發一兩條簡訊問候,都是尋常的話語,諸如“吃飯了嗎”“我想你”之類,他每條必回,雖然回復都很簡單,但好歹還會理她。
透過這幾日各類媒體東拼西湊的報導,朝露總算搞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莊繼瑩偏執的性格到底是因何形成的。
莊繼瑩的母親患有精神疾病,父親又長年家暴,莊繼瑩和哥哥莊繼帆從小相依為命,在父親去世、母親進入療養院后,兄妹二人被寄養在伯父家中,日子并不好過,給了她很龐大的心理陰影。,
長大后,莊繼帆成為一家工廠的廠長,日子雖然富足起來,但莊繼瑩卻無法擺脫一個事實——在別人眼中她仍然是瘋子和酒鬼的女兒。也不知是長期在這樣壓抑、歧視的環境中成長還是運氣不好,她遺傳了母親的精神疾病,從國中時便有了征兆,病歷顯示她曾經看過多次心理醫生?上е委熥罱K沒有幫助到她,她仍然選擇縱身一跳,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了解這一切后,朝露有些后悔,開始懷疑自己是害莊繼瑩自殺的推手。如果不是她的訓斥刺激到她,她是不是就不會走上絕路?如果把一切都交給褚云衡來處理,有了他的開導,是否能解開莊繼瑩的心結?
出事后的這一個多月里,她照常上班,沒有請過半天的假,工作上她的表現依然無懈可擊,從來沒有出過任何紕漏,然而方蘊洲卻在獨處時建議她放幾天假。
朝露明知故問,“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夠好嗎?”
“問題就在于你做得太好了!狈教N洲放下辦公室的百葉窗,走到她的身前,把手輕輕放在她的雙肩上,“朝露,你現在就像一根細線上垂著一個秤砣一樣,無論再怎么逞強,秤鉈最終還是會把那根線壓斷的。你需要的是釋放,而不是強撐!”
“我能怎么釋放?我根本什么忙也幫不上!”朝露退后一步,淚水瞬間決堤,“我和云衡眼睜睜看著那個女孩從八樓跳下來,我沒有辦法忘記那一幕,更沒有辦法讓他忘記這一幕。他受著苦,承擔著別人的誤解、懷疑,甚至是污蔑,而我卻什么也幫不了他!我除了讓自己看起來正常地生活,我還能做什么?”
“那我問你,如果現在讓你回到當初,告訴你只要和褚云衡分手,把他讓給那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就不會死,這樣你愿意嗎?”方蘊洲拽住她的手,盯著她的雙眼問。
“我……”朝露語塞,“我做不到,是的,我做不到!
方蘊洲的語氣緩了下來,“嗯,我很高興你還能誠實地面對自己。既然我們本來就只是對命運缺乏掌控能力的平凡人,又何必把所有責任攬上身?那個女孩子的不幸可以怪家庭,可以怪命運,卻不關你的事,也不關褚云衡的事。聽我說,你不要任由他躲著,這樣下去說不定你們倆都會走進死胡同,慢慢地就會覺得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你們不用去理會那些亂七八糟的報導,應該按照原計畫,馬上結婚。”
朝露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這個人,幾乎都快不認得他了。他曾經是那么強烈地反對她與褚云衡交往,然而在這樣艱難的時期,他卻催促著他們忘記不幸,盡快完婚?
“為什么你會……”她不禁脫口而出。
“因為幸福轉瞬即逝。”他踱到窗臺邊,感慨的說。
走出方蘊洲的辦公室,朝露突然很想打個電話給褚云衡,剛掏出手機,褚云衡卻先她一步打了過來。
“朝露,今天晚上你能來陪我嗎?”他的聲音里透著祈求,朝露當然不會拒絕。
“當然好。云衡,我明天也請假陪你好嗎?”
電話的另一頭沉默了一瞬,正當朝露想叫他不用勉強的時候,褚云衡再次開口,“莊繼瑩的哥哥說,明天是莊繼瑩的尾七,他希望我親自送她一程,我答應了!
朝露想了想,“我陪你去!
一來,她不放心褚云衡一個人應付家屬可能的激烈反應;二來,萬一被媒體或者學校方面得知這消息,只怕外人不會說他送別莊繼瑩是出自師生之誼,倒會被誤解為心虛愧疚。
然而勸阻是沒有用的,這一點朝露也再明白不過,他為人坦蕩,絕不會因為他人的想法而放棄做自己應做之事。何況對于莊繼瑩的死,他心里的痛苦無從釋放,如果能得到莊繼帆的諒解,哪怕只是給予他一個祈求諒解的機會,他也必然不會放棄。
“謝謝你,朝露!瘪以坪獾穆曇衾锿赋鼍眠`的喜悅,“晚上見。”
“晚上見。”
朝露今年的年假都還沒用,因此她干脆申請了兩天假期,好借此機會多陪伴陪伴褚云衡。
方蘊掛剛剛說的話觸動了她,她不敢說能夠立即從這場不幸所造成的陰影中掙脫出來,起碼她要和褚云衡一起正面對抗,她不要躲起來,也不允許他再繼續躲開她,幸福轉瞬即逝,她必須緊緊抓牢。
下班后,朝露搭乘計程車先去褚云衡家附近的大賣場買了些菜,再走去他家。不知道為什么,她今天格外有做飯的興致。
剛按了樓下大門的密碼,驀地聽見上面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抬頭往上看,七樓陽臺上站著的正是褚云衡。已經好久沒見到他,抬頭的那一刻,她頓時覺得好想好想他,比看不到他的那些日子更加思念,如果不是仰著頭,也許眼淚真的會流下來。
她忍住淚,擠出一個自認為很好看很自然的笑容,向他揮了揮手,走進公寓,搭電梯上樓。
電梯門打開,她看到褚云衡站在門邊,臉龐整個消瘦了一圈,青色的胡碴和略長的頭發讓他看上去比平常憔悴,他的嘴角掛著笑,卻帶著隱忍和疲憊。
朝露換了拖鞋,把菜提進廚房,邊走邊說:“云衡,你的簡訊都是騙人的嗎?我每天問你有沒有好好吃飯,你都說有,可你明明痩了,好險我今天帶了菜來,我們吃頓好的吧?”
褚云衡踱到廚房里,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麻利地洗手洗菜。
過了好一會兒,朝露覺得頸后濕熱的呼吸越來越近,她放下手中的菜,轉過身緊緊地擁住他。
他扔掉手杖,很大力地用右臂回抱住她,他支持不了多久,兩人慢慢地沿著水槽的邊緣往下滑坐,他近乎粗暴地吻她,像一只貪婪的野獸,他的胡碴刺刺的,刮得她微疼,她卻舍不得推開他。
熱情的一吻漸漸止息,他捧著她的臉,呢喃道:“朝露,我想你,比任何時候都想你!
“那為什么讓我等了那么久?云衡,你早該打電話讓我來陪你的!你想過沒有?這段日子我也需要你,也希望你能陪著我,你不該把我推開那么久!”說到最后她忍不住哽咽。
“對不起,再也不會了!”他的眸光如水,輕柔吻去蓄積在她眼眶的淚。
接下來,一整個晚上他們都沒有再提起莊繼瑩的事,兩人各吃了一大碗飯,消滅了三菜一湯。
朝露埋怨褚云衡這段日子沒有好好吃飯,她自己又何嘗有胃口,這一頓,是他倆自莊繼瑩出事以后吃得最開懷的一次。
朝露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她都要和褚云衡繼續幸福地生活下去,她和他都為此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有資格獲得幸福。
臨睡前,褚云衡告訴她,“明天早上七點鐘,莊繼瑩的哥哥會來樓下接我們!
朝露在他懷里哦了一聲,掖了掖薄毯,“晚安!
隔天早上,朝露才從褚云衡嘴里得知莊繼瑩老家在G市郊外,交通不太方便,故而莊繼帆提出要開車接他去。
她細想了一下,莊繼帆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又肯親自來接,說明經過了月余的冷靜,或許他的恨意已經沒有那么深,這對她和褚云衡來說是一件值得安慰的事。她并不怪莊繼帆當初打了褚云衡,在那種情形下,人失去理智在所難免,她對莊繼帆只有同情,尤其當她更深入地了解到莊家兄妹的身世后,那份類似同病相憐的體諒就更深了。
莊繼帆的車準時到了樓下,看到朝露時,莊繼帆先是楞了一下,隨后也沒多問什么,只淡淡地點點頭,瞥了眼后座,示意他們上車。
一路上,莊繼帆都沒有說話,直到開進高速公路上的一個休息站,他才開口道:“要不要去廁所?”
朝露正有此意,只是不好意思開口,聽莊繼帆這么問,自然同意,褚云衡和莊繼帆也都下了車。
這個時候并非尖峰時段,休息站人不多,朝露上完洗手間回到來不見二人蹤影,剛要打電話,卻見莊繼帆背著褚云衡朝著車子的方向走過來,她心一慌,趕緊迎上去。
“他怎么了?”朝露焦急地問。
莊繼帆并不答話,只冷冷地說了句,“開車門!
朝露照做,莊繼帆把褚云衡平放在后座上,關上了車門,“沒什么大礙,估計是有些低血糖,暈了。”
褚云衡體質不比常人,這段日子又飲食不調、夜不安枕,這種情況也是有可能的。“先送他去醫院吧!彼埱蟮馈
莊繼帆只說了一句,“上車。”
朝露以為他同意了,立即坐上副駕駛座,沒看到莊繼帆的嘴角泛出一絲冷笑,坐進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最近的醫院還有多久會到?”
朝露料想莊繼帆心情很壞,原本也無意多嘴,只是車子開了十分鐘,周遭環境越來越荒涼,沿途沒有看到一家醫院的影子,更讓她擔心的是,褚云衡完全沒有蘇醒的征兆,她不由得緊張起來。
莊繼帆沒有回答她,反而把車子開得更快。
這時朝露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者是方蘊洲。
“朝露,你在哪里?我今天要去公司在G市新建的賣場視察,剛巧在高速公路的休息站看到褚云衡被莊繼瑩的哥哥背著,還看到你也上了同一輛車,怎么回事?”
“是的,可是情況不太對勁!我……”
話沒說完,她的手機被莊繼帆搶走切斷了通話,隨后手機就被扔出了窗外。
朝露這時才真正意識到危險,莊繼帆的舉動讓她明白,他是有意限制他們的自由,如今沒有了與外界聯絡的工具,即便褚云衡能很快醒過來,她也決計無法帶著行動不便的他逃脫。
而接下來,莊繼帆會如何對付他們?她不敢去想。
“如果不希望那個殘廢出事,你最好老實一點。”莊繼帆扶了扶眼鏡,轉過臉對朝露笑了一下,那笑容令她不寒而栗。
她沒有說話,這種時候求饒無益,她寧可省點力氣。
莊繼帆扔給朝露一瓶水,“喝下去。”
朝露接過水瓶,手指不停顫抖,幾次打不開瓶蓋。
見狀,莊繼帆冷笑道:“你放心,只是迷藥!
朝露心中一動,終于了解前因后果。憑莊繼帆的力量要制服褚云衡并不難,之后再灌他喝下摻了迷藥的水,做出褚云衡暈厥的假象,令她在慌亂中失去判斷力,照他的指示行動。
如今,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她扭開瓶蓋,喝了好幾口,意識漸漸從她的體內抽離,迷迷糊糊中,她聽見自己說了最后一句話,“別傷害他……”
再次醒來的時候,朝露發現自己在一個堆滿雜物的房間里,沒有窗戶,只有一盞壁燈亮著,她被綁在一根桌腳上,動彈不得。
而另一個桌腳綁著的不是褚云衡,而是方蘊洲。
褚云衡被單獨放在房間中央,手腳被反綁著,臉上滿是瘀青和傷痕。
“云衡,蘊洲!”朝露大叫,她的頭因為藥物的關系依然有些暈眩,而眼前的慘狀讓她近乎崩潰。
“瞧瞧!”莊繼帆手里搖晃著一杯紅酒,走到褚云衡身前,猛地便抬起腳踢了他一下,
“是不是被我妹妹說中了?老婆還沒有娶進門,就已經有頂現成的綠帽子等著你了。那個男人好手好腳,有情有義,還想來場英雄救美……嘖嘖嘖,比你這個連自己都護不了的殘廢是不是強多了?”他喝了一口酒,摔碎了酒杯,“只可惜啊,太笨了!”
朝露大聲呼救,卻引來莊繼帆的嘲笑,“哈哈哈,這里是鄉下,而且是地下室,隔音好得很,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不堵住你們的嘴?哼,我就是要聽你們一個個慘叫、求饒!你們叫得越用力,我就越滿意!”
“……是我的錯!瘪以坪庖贿叞l出忍痛壓抑的呻吟,一邊吃力地道,“不關他們的事。你報復我一個就好了,放他們走……”
莊繼帆蹲下身,揪起他的衣領,憤憤地道:“他們會在這也只能怪你這個廢人!我本來只打算解決你,你卻偏偏要帶上你的女人,這下好了,還額外多了個逞英雄的!放了他們?你以為我是傻瓜,讓他們去報警來救你?門都沒有!我告訴你,我妹妹瞧上你是看得起你,憑你這副德行還想找個健全的女人,你若接受我妹妹,她就不會死!她不會死!”
莊繼帆瘋狂地吼叫著,把褚云衡如同垃圾般甩出老遠,褚云衡重重摔在地上,發出痛苦的悶哼。
“云衡!”朝露驚慌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