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和褚云衡正偎在廚房耳語,忽聽見外頭有人敲門,接著門開了,有人走進來。
“蕊蘭啊,你家有客人在?沒啥事,就是中午包了些餛飩,也吃不完,想著給你們送些過來。”
“你太客氣了,我們剛吃過了!
“這么早啊?”
“哎,朝露下午還要出去。”
“那也沒關系,放冰箱里,夜里餓了當宵夜吃吧!
朝露聽著聲音像是四樓的劉舒琴,心里就有些不自在,剛才在樓道里,她拿那種眼神打量褚云衡,想想就讓人覺得不爽。
褚云衡抓起手杖,和朝露對了個眼神,淡淡笑了笑,便往廚房外走,朝露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他的左手,緊跟著走了出來。
“劉阿姨好!瘪以坪饴渎浯蠓降睾蛣⑹媲俅蛄苏泻。
劉舒琴把裝了餛飩的盤子往桌上一放,半點不見要走的意思,肆無忌憚地對著朝露和褚云衡又是一番打量,“呀,朝露是越來越漂亮了,什么時候嫁人啊?我們家萍萍兩年前結婚,論長相、論讀書,那丫頭從小就不如你,沒想到終身大事上眼睛倒還亮。對了,萍萍老公在公司當經理,福利待遇好得很,要不要讓她給你介紹個對象?”
朝露聽著氣惱不已,這個劉舒琴明明猜到了她和褚云衡的關系,偏要當著他們的面說這些話,表面上是為她著想,實則是炫耀自家女兒嫁得好,而她眼光差。
正如劉舒琴所說,從小她就樣樣勝過萍萍,想來劉舒琴這當媽的心里也是極不服氣的,如今逮到機會,當然要奚落奚落她了。
她正要反唇相譏,褚云衡卻搶先開口了,“劉阿姨,你這么關心朝露,我真替她高興。像朝露這么優秀的女孩,當然有很多人會爭相給她介紹對象,只不過你晚了一步,我這個男朋友只好代她謝謝你的美意了!彼f得不卑不亢,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
劉舒琴似乎沒想到他會這么坦然地應對,先是一怔,隨后又道:“咳,原來你是她的男朋友?我也就隨便說說……”
朝露冷笑道:“是啊,劉阿姨也就是隨便說說,要是認真的,早在兩年前萍萍剛嫁的時候,就會給我提介紹的事了,云衡,你可別當真!
劉舒琴面子有些掛不住了,說話便口無遮攔起來,“朝露,憑良心說,不是我不想給你介紹,只是這年頭談婚論嫁都得看看雙方條件,你這孩子固然不錯,只可惜……”
“舒琴你不必說了!币恢背聊徽Z的賀蕊蘭突然打斷她,“我們什么條件我們自己知道,不會上趕著惹人嫌。”
劉舒琴大概是察覺到剛才說得過分了,語氣放軟了些,“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是替朝露這孩子可惜!
朝露正想反駁,猛然瞥見身邊褚云衡的神情,便沒有心情再和劉舒琴糾纏——他身體僵硬,臉部線條繃得很緊,眼中像是籠罩著一層薄霧,他把手杖握得特別緊,露出泛白的骨節,這是他緊張或難過時會有的表現。
她伸出手,從背后環住了他,手上傳來的感覺告訴她,他的脊背繃得很直,這一刻她不想跟任何人說話,只想成為他有力的依靠。
事實上,也不需要她開口說什么,因為賀蕊蘭忽然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錦盒,從里面取出褚云衡送她的手鐲戴上,隨后將手腕伸到劉舒琴眼前,“舒琴啊,這鐲子好不好看?”
劉舒琴的兩眼登時放光,“喲,真不錯,很重吧?”
賀蕊蘭輕描淡寫地說:“我哪知道?又不是我買的,這是小褚上送給我的見面禮。小褚啊,這鐲子多重來著?”
劉舒琴朝褚云衡看了看。
褚云衡楞了一會兒,連忙說:“我也不太清楚,就感覺樣式挺好看的,適合您戴,就買下來了!
“嘖嘖,年輕人出手還真闊氣!眲⑹媲俾冻龉文肯嗫吹纳袂椤
“光闊氣還不行,關鍵還是得有孝心哪。”賀蕊蘭笑瞇了眼,“其實啊,我原本也不指望朝露能嫁給多好的對象,沒想到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人嘛,哪里有十全十美的?要真有,那也不是我們這種人家能高攀的,小褚算很不錯的了,性格脾氣不用提,那是沒話說的,人又聰明又博學,還是喝過洋墨水的博士呢!
朝露聽完母親和劉舒琴這一番暗潮洶涌的對話,心里不知道給母親鼓掌喝彩了多少次,想著要不是母親書讀得不多,憑她的天分,略加訓練,就是進大學的辯論社都沒問題。
不知是不是賀蕊蘭的火力太猛,劉舒琴轉頭問褚云衡,“喲,還真看不出來,小伙子這么能干啊,現在在什么地方工作呢?”
“在大學教書!瘪以坪馕站o手杖的手略放松了些,面色也恢復如常,“可惜你家萍萍已經嫁了,不然,沒準我還能在大學里給她物色一個好對象。”他話說得很客氣,要是不知前因后果的人乍一聽,還真以為他是真心想當媒人。
朝露一聽差點沒笑出聲,偷偷在褚云衡背后輕敲了一下,他顯然意識到了,側過臉,一只眼睛朝她俏皮地眨巴了兩下,唇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
劉舒琴也聽懂了,訕訕地再說了兩句就離開了。
她走后,褚云衡對賀蕊蘭點了個頭,“阿姨,我讓你難堪了,謝謝你幫我說話!
賀蕊蘭憐愛地扶著他到沙發上坐下,“我這可不只是在幫你。從小到大,朝露受的氣還少嗎?看不著的地方就沒法了,在我這個當媽的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我哪里能裝看不見?母雞還知道護著小雞呢。再說了,我剛才說的樁樁件件都是事實,要謝也該謝你自己夠爭氣!
朝露感動的撲上去抱住母親,賀蕊蘭慈愛地拍了拍她,褚云衡則是微笑的看著母女倆的互動。
兩人又陪賀蕊蘭聊了一會兒,才出發去電影院,下樓時候路過401,四目相對的瞬間,不由得會心一笑。
她握住他的左手,扶著他邊走邊說:“其實也沒有那么難嘛。”
“你是說……”他的臉上帶著不敢置信的神情。
“我就是那個意思!彼浪靼姿闹兴浮鎸χ茉獾难酃鉀]有那么難,別人的評價也沒那么重要。
“你會不會覺得,我剛才有些刻意炫耀,不夠有風度?”
“你有在炫耀嗎?”她歪頭。
“我有!彼贿吇卮,一邊小心翼翼地抬腿往下一級臺階探去。
“挺好的,充分滿足我的虛榮心嘛!
“朝露,我原本無意炫耀什么,可我無法忍受別人輕視你,我不能盡是給你丟臉……”
朝露心里很痛,嘴上卻只是笑,“好啦,我這次可長臉了,等你將來當上教授,我非得公告天下不可。”
褚云衡停下來,靠著她說了句,“這臺階真陡啊,我有些累了,能再讓我借點力嗎?”
她點頭道:“只管放心靠在我身上吧,我絕不會讓你摔著!泵髅鞔藭r是他依賴著她,朝露卻感到特別安心。他愿意依靠她,愿意讓她知道自己的弱點,這怎能不讓她感動。
她扶著他走下最后一級樓梯,來到外面的平地上,他直起腰身對朝露說:“你走我的右邊吧。”
朝露聽話地走到他的右側。
“朝露,我只希望有一天,我走路的姿勢能夠再進步一點點,一點點就好,讓我的左腿可以控制得好一些,當你站在我的左邊,貼得很近的時候,可以保證不會甩到你。”
“那很難嗎?”朝露話剛說完就后悔自己問了一個笨問題。
“很難。你知道,根源不在腿上,而是在這里。”他停下來,指了指自己的頭,“對不起,朝露!
朝露眼圈紅了,“不管左邊右邊,不管能不能挽著你走,我都不在乎!反正你的手是我的,你的腿也是我的,兩只手、兩條腿都是!你只要記得朝我的方向走過來,別偏了就好。”
褚云衡放掉手杖,手指緩緩地覆上了她的額頭,又慢慢滑向眉毛和眼角,她順從地合上了雙眼,感受著他溫暖的手指撫過她的臉,最后,他柔軟的唇落在了她的眼皮上。
“別說是走,就是爬也要朝你爬過去……朝露,我的朝露……”夾雜著略顯狂亂的呼吸,他呢喃著。
電影散場時,朝露怕褚云衡被人群撞倒,干脆陪他坐著欣賞片尾,預備等人都散了再起身,她把最后一顆爆米花喂進褚云衡嘴里,隨后扶著他從座位上站起來。
走出電影院,還沒等朝露說話,褚云衡便搶先謹:“們去樓下的商場變逛吧。”
朝露立刻搖頭,“不去!
“為什么不去?”褚云衡雙眉一挑,似乎很不滿意她的決定。
“貴!
褚云衡笑了,“第一,看了不一定要買;第二,想買也不一定要你自己掏錢;第三,我已經很久沒逛商場了,就當陪我嘛;第四……”
“還有第四?!”朝露瞪大眼睛看他。
“第四,我喜歡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夏天對女人來說是多好的季節啊,我就喜歡你穿著好看的裙子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褚老師,能不能解釋一下好看的裙子的定義?清純的、淑女的、野性奔放的,長裙還是短裙?”朝露故意逗他。
“咳咳,長短皆宜!
朝露見他發窘的樣子,笑得肩膀亂抖,“好吧,聽你的!
“我猜,是最后一項理由說服了你。”他笑咪咪地看著她。
朝露捧起他的左手,做了個要咬下去的假動作。
兩人嘻嘻哈哈地搭電梯到女裝那一層,朝露最后選了兩件及膝的連身裙,不是什么大品牌,但是質地精良,又都是合身的剪裁,粉藍和鵝黃兩色襯得她肌膚晶瑩粉嫩,看得褚云衡眼睛發亮。
他掏出錢包買單的時候,朝露沒有和他爭,只在心里暗暗打算,日后再找機會選些實用的禮物回贈給他。
只不過他們還沒走出店門,就聽見有人在背后竊竊私語了。
“你看,那個男的坐著的時候好帥,走起路來可真嚇人,像是中過風似的。”
“年紀輕輕怎么會中風?”
“誰知道啊,他女朋友那么漂亮,你說,是不是看上他的錢了?”
“呿,不然圖什么?這年頭只要有錢,就是四肢全癱了也有人愿意上的。”
“欸!”朝露聞言用手肘推推褚云衡,“她們說我漂亮呢。”
他愣了愣,道:“是啊,她們也說我好帥!
朝露笑了,充滿愛憐地伸手揉亂他的頭發。
聽到別人議論男友的殘疾,她的心里不是沒有絲毫痛楚,只是,她不可以在他面前顯得在意,越是如此的情形她越要若無其事,隔離掉那些傷人的字眼,選擇性地聆聽那些讓人覺得開心的話。這是和褚云衡在一起時必須學會的一件事,對此她已經想得很明白了。
他們在商場敖設的粵菜館吃了晚飯,從餐廳出來走沒幾步,就聽見身后有人喊她,“朝露!嘿!”
朝露轉身,見周若枝正提著兩個大袋子朝自己走過來,她也頗意外會在這里遇見老朋友。
“嗨,若枝!”
上次見面,周若枝還說她看起來像是戀愛了,只不過那時候她和褚云衡的關系還來確定,之后也沒機會和周若枝談起與褚云衡交往的事,此刻這傳說中的戀愛對象突然站到周若枝面前,想也不用想,一定會令她跌破眼鏡。
情況比朝露預想的還要夸張,周若枝半張著嘴,看了褚云衡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來,好在她回過神后還是很禮貌地向他點了點頭,“你好,我是朝露的好朋友!
“你好!瘪以坪獾穆曇舫练而又彬彬有禮,只有朝露才能聽出其中有一絲緊張,“我是朝露的男朋友!
“呃……嗨!”周若枝遲疑了半天,憋出了一個字。
褚云衡微微調整了一下握手杖的姿勢,朝周若枝笑了笑,但表情透著憂心。
朝露想,自己總不能讓褚云衡一個人面對這狀況,她得替他擋擋呀,別的辦法她沒有,轉移話題還是會的,“若枝,你不用照顧小鵬嗎?”
“他爸爸帶他去奶奶家了,我在家無聊,又找不到你,只好自己出來瞎逛了!
“你找過我?”朝露下意識地看手機,果然有周若枝的未接來電,“不好意思,剛才在電影院調了靜音!
“你們兩個一起去看電影?”周若枝一楞,好像這是件多不可思議的事。
“是啊,剛看了部喜劇,特別搞笑,笑得我臉頰都疼了!边@完全不是夸大其詞,有一幕讓朝露把嘴里的爆米花都笑噴出來了。當時她心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還好電影院里的燈是暗著的,這才沒有在褚云衡面前出大糗。
周若枝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朝露,你可真像是戀愛中的女人!
“哪有什么像不像啊,我百分之百是在談戀愛!背锻熳●以坪,大有“明證在此,你難道看不出來嗎”的意思。
褚云衡提議,“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坐下喝杯茶吧?”
“不了,孩子也快到家了,我得回去了!敝苋糁ξ⑿χf,“你們還要繼續逛嗎?”
朝露發現褚云衡的臉上已經露出遮掩不住的疲態,于是說道:“我們也打算回去了!
“那我送你們吧。”
“要是你趕時間就不用特地送了,云衡住的地方有點遠!
“我也沒那么趕,說吧,去哪里?”
“F大附近的三花社區。”朝露也不再推辭。她和周若枝是多年的老朋友,有什么說什么,也很少客套。
“不用,我可以搭計程車,如果方便的話,你能替我送朝露回家嗎?”褚云衡請求道。
周若枝瞥了一眼褚云衡,“先送你再送她吧,別跟我客氣!
三人一起到停車場去,周若枝開車的時候很沉默,朝露本來想和她說說話,可又擔心不小心提到什么不該提的,反而會觸動褚云衡。反而是褚云衡一路找話題,和她們兩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下車時,褚云衡對周若枝再三道謝,深深看了一眼朝露才打開車門。
從照后鏡里,朝露看到他一直站在門口,蒼茫夜色中,他的身影看上去似乎比白天還要單薄瘦削。
“朝露,你每一任男朋友都是那么出人意料!敝苋糁ν蝗徽f道。
朝露下意識地昂起下巴,“那個時候,大家覺得方蘊洲是天之驕子,我配不上他;現在,你是否覺得云衡是殘障人士,是他配不上我了?”
周若枝不說話。
朝露緩了緩語氣,“當年我和方蘊洲在一起,你說過我們恐怕不會有結果,話雖然不好聽,可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才狠下心對我說實話。現在你看到褚云衡,我大約也能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你知道我最感激你什么嗎?我最最感謝的是你今天在他面前克制住了你心中所想,沒有當面傷害他,這一點對我很重要。謝謝你,若枝!”
周若枝搖頭嘆氣,“唉,你這個笨女人,我都懶得罵你了。”
朝露嬉皮笑臉道:“罵吧罵吧,誰罵我我都生氣,你罵我我就當你是關心我。不過我保證,你會慢慢發現云衡是個很可愛的男人,進而喜歡上他的!
“可愛的男人?可愛的男人多了去了!非得找這樣的?”周若枝一臉沒好氣。
“說真的,我也希望他能跑能跳、健健康康,可他不巧就是這樣的,而我又非他不可!
周若枝若有所思地沉吟了半晌,“你確定不是因為當年打擊太大還沒恢復過來?”
“什么打擊?你是指方蘊洲?”
“你還交過別的男朋友嗎?”
“沒有。”朝露斟酌了下語句,“但即使那曾經是個打擊,也都過去了。”
周若枝減慢了車速,“朝露,你成天看著方蘊洲,再想想你現在的男朋友,難道不會難過,不會拿他們倆來比較嗎?”
朝露老老實實地回答:“第一,我沒有成天看著方蘊洲,我只是和他共事,我很忙,他更忙;第二,我不難過,既不為過去的事難過,也不為現在的感情難過,上回你還說我神采奕奕來著,記得嗎?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壓根沒拿云衡和方蘊洲比,他們各有各的好;第四,我現在愛的是褚云衡。”她不知不覺套用了褚云衡說話的語氣,把條目羅列得凊清楚楚。
“算了,不談這個……這禮拜六我生日,你還記得嗎?”
“記得呀,禮物我都買好了,先不告訴你是什么,到時給你個驚喜!
“我現在發覺,你和我對于驚喜和驚嚇的定義有很大的不同。”周若枝意味深長地說。
朝露并不生氣,她對周若枝一向寬容,無論她說了什么,她都能找到可以體諒的理由,就是周若枝對褚云衡抱持的疑問她也能充分理解,她自己尚且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徹底接受了他,遑論他人?
“好了,如果你愿意,到時可以帶你男朋友一起來我家吃個便飯。”
“沒問題啊,禮拜六的話他應該有空!背兑豢诖饝聛恚皩α,我還沒問你,你和潘海最近怎么樣了?”
“別提了,就那樣吧,很多事心照不宣罷了!敝苋糁Φ那榫w有些低落,“昨天晚上還說下禮拜二要去泰國兩個星期,說是公事,誰知道呢?反正我懶得管!
“那你生日那天……”
“呵!”她冷笑,“禮物倒是提前送上了,一個紅寶石戒指,又留了張信用卡給我,說是生日那天隨我花,讓我玩得開心點。好吧,我應當為他還記得我生日這回事而感動的,起碼證明他還在乎我的感受!
朝露也不知該說什么好,只好勸慰道:“那就玩得開心點吧,別多想了!
周若枝看了眼后照鏡,“朝露,有時我還真羨慕你!
“你剛才還勸我來著,現在又說羨慕我。”朝露笑了。
朝露家到了,周若枝把車停下,轉過頭,眼睛里帶著迷蒙的霧氣,“我羨慕的是你還敢給、還敢愛!
回到家,朝露先打了電話給褚云衡,通知他這個消息。
“你希望我去參加你朋友的生日?你朋友她也希望我去?”電話里,褚云衡的聲音透著難掩的喜悅。
“是的,禮拜六那天你沒問題吧?”
“沒問題,到時我先去你家接你!
“好的……對了,云衡!
“嗯?”
她下意識地握緊了電話,“我的朋友不會吃人。”
“你看出來我很緊張了?”褚云衡的語氣反而比前面輕松了許多。
“很明顯,你不知道嗎?你只要記住一件事,若枝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她能祝福我們,希望她能欣賞你,只是我們沒有權利去影響她的好惡,她若怠慢了你,你也別動氣,就當給我個面子,好嗎?”,
褚云衡冷靜地道:“她是你的朋友,所以,就算她不能成為我的朋友,我也絕不會與她為敵。”
“這就行了。”她語氣充滿感激,“禮拜六那天我會提早換好衣服,你到了就打電話,我下來。”
褚云衡笑著說:“真體貼。說真的,你家的樓梯確實難爬。”
他的坦率讓朝露很開心,“云衡,不逞強的你其實更可愛!
周若枝生日當天,朝露十點多接到了他的電話,快到一樓的時候,她看到了在樓道口逆光而立的褚云衡,大約是聽到了腳步聲,他回過頭朝她微笑,她沒看清他的神情,卻一瞬間就有溫暖踏實的感覺涌上心頭。
雪白的短袖襯衫配上熨燙得筆挺的米色休閑西裝長褲,讓他顯得更加儒雅高貴,衣服的款式雖然簡單,質地和細節卻一眼就看得出精良,與平日穿T恤時的氣質看來很是不同,他扶著手杖,卻站得很直,姿態挺拔優雅。
見她下了最后幾級臺階,他移動手杖向她走近了兩步,目光在她身上流連,“你穿粉藍色真好看。”
“我以前更喜歡冷色調的衣服,粉粉嫩嫩的顏色衣柜里很少有,現在偶爾嘗試一下,竟覺得還不錯呢!背督裉齑┑恼巧匣睾婉以坪夤渖虉鰰r買的裙子,配上白金的鎖骨鏈,低調又不失品味。
“你穿冷色調當然也好看。只不過,看你穿著我為你選的衣服,我更高興!
“那是因為你的審美觀實在不錯,你要是眼光糟糕,打死我也不穿!
“謝謝夸獎!彼鲋终,微微欠身。
兩人一邊笑鬧一邊攔了輛計程車,上車后報了地址,便繼續聊他們的。
周若枝家座落在這座城市最貴的地段之一,她所在的社區以聯排別墅為主,房價足以令絕大多數市民望之興嘆。
朝露和褚云衡下了計程車,走到周若枝家門口,褚云衡停步,下意識用手撫了撫襯衫上的一道皺褶。
朝露見了便說:“今天不是帶你來面試的,和朋友吃個飯而已!
他雖點頭,眉目間卻凝重依舊,朝露搖頭苦笑,知道他一時放不開,也就隨他去了。按了門鈴,傭人給他們開了門,周若枝也跟著迎出來,拉著朝露進了客廳。
“朝露,褚先生!
聽到這個聲音,朝露當場傻住,只見方蘊洲從沙發上站起來,她立刻轉頭看向周若枝。
“朝露,別怪我請了他!敝苋糁Φ穆曇粲行┣敢夂途o張。
朝露嘆了口氣,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