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還在下雨?”
芷菁背著大包包站在一樓的柜臺前,滿臉無奈地瞪著越來越滂沱的雨勢。
吃早餐的時候,她還一直祈禱待會兒雨會停,很可惜,天公不作美,老天爺就是打算在今天痛痛快快地下場大雨。
她已經(jīng)辦理好退房手續(xù),看了看手表,十一點五十分了。她昨晚有到附近的公車站查過,知道十二點整會有一班前往清邁的公交車,她得趕快出發(fā),不然就來不及了。
原本包包里有一把傘的,不過前幾天出去玩的時候弄丟了,她又懶得再去買一把新的,看來這會兒勢必得淋雨了。反正公車站離這里很近,低頭沖過去就行了,何況她的行李也不多,不會綁手綁腳的。幸好自助旅行時,她習(xí)慣只背一個大包包,里面塞兩條牛仔褲和幾件T恤、貼身衣物就夠了,是不折不扣的[背包客],所以行動得以非常利落。
拉緊雙肩上的大包包肩帶,芷菁深吸一口氣,低喊道:“一、二、三、沖啊!”
她狂沖入大雨中,拚命往公車站的方向跑,不料背后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柄大傘替她擋去了紛紛墜下的雨珠,芷菁一回頭,只見隔壁那個金發(fā)男人笑得好開懷。
“哈哈,好巧,我們又見面了!雨很大耶,還是讓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你離我遠(yuǎn)一點行不行?”芷菁加快腳步往前跑。真是的,她最討厭這種處處留情的壞男人了,老天爺是在捉弄她嗎?為何不管她跑到哪兒,這家伙都會像跟屁蟲一樣地死黏著她不放呢?真討厭。
她以最快的速度沖入巴士站,不意外地,全身也都濕透了。幸好包包的材質(zhì)是防水的,里面的衣物不會跟著浸濕。
埃爾維斯也沖入巴士站,風(fēng)度翩翩地由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條干凈的大毛巾遞給她。
“來,快點擦干吧,不然待會兒會感冒的!彼凉饷艿暮诎l(fā)被雨水打濕了,柔軟地貼在臉頰上,讓她看起來增添一股楚楚可憐的味道,不過,那雙晶燦的水眸還是噴著憤怒的火焰……呵呵,埃爾維斯的笑意更濃了,看來,這個小美人真的很討厭他呢!
芷菁并未接過他的毛巾,雙眼冷厲地瞪著他!澳愀腋墒裁?”
“我沒有跟著你。 卑柧S斯以毛巾率性地擦干頭發(fā),灑脫地微笑著。“這里是公車站耶,每個人都可以來等公交車吧?”
事實上,他會出現(xiàn)在這里當(dāng)然不是巧合,早在佳人去吃早餐的同時,他就已經(jīng)買通服務(wù)生,問出她的芳名,也知道她來自臺灣了。他還請服務(wù)生特別留意她的一舉一動,所以芷菁去柜臺退房時,埃爾維斯才能馬上接到服務(wù)生的通報,趕緊收拾行李沖出來退房,跟在她身后。
沒錯,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跟著這個又嗆又辣的小美人了。她去哪兒,他就打算跟著去哪兒,除了因為他總覺得對昨晚的事非常過意不去,一定要好好地跟她道歉,讓她完全氣消外,再者則是因為他很難抗拒她渾身散發(fā)出來的特殊氣息。她的身上有一股混合著神秘與單純的魅力,讓他深深被吸引住了,怎么也無法移開視線。
無聊!低級!狡辯!芷菁一看到他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钠ψ有θ菥陀袣,不過……算了,反正公車站的確是任何人都可以來的。她只希望自己抵達(dá)清邁后,這個討厭鬼就會消失不見。
從包包里拿出薄外套,芷菁胡亂地擦拭自己濕透的長發(fā)。真倒霉,來泰國這么多天了,第一次遇到這么滂沱的大雨,原本以為下一陣子就會停了,沒想到雨勢卻越來越大。
芷菁覺得都是身邊這個討厭鬼害的,只要一遇到他,她就活像是衰神上身似的。昨晚他害她被人用冰沙潑得一身濕,今早他的帶衰功力更猛更強(qiáng),不只害她衣服濕,還害得她從頭發(fā)到鞋底都濕透了,真討厭!
買好票后,芷菁跳上巴士,找了個位子坐下,巴士準(zhǔn)時在十二點發(fā)車。不知是不是遇到泰國的觀光旺季,不久后巴士上便擠滿了乘客,美語、德語、法語、日語、西班牙語……不同的語言滿天飛,來自全球各地的觀光紛紛熱絡(luò)地討論著今天的行程,并互相交換旅游情報。
好擠喔!芷菁一直往右邊縮起身體,不過,左邊位子上那個高頭大馬的男人還是一直擠過來,而且,女性的敏銳直覺告訴她——對方似乎不懷好意!男人不但一直擠過來,他的大手還故意放在她的大腿旁邊,只要司機(jī)隨便一煞車,他就會假裝[不經(jīng)意]地碰觸到她的大腿!
“啊——”
司機(jī)又來了個緊急煞車,車內(nèi)響起一片尖叫,那個男人眼見機(jī)不可失,干脆張開雙手,假裝自己的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朝芷菁撲過來!
“啊!”芷菁恐懼地喊著,千鈞一發(fā)之際,她感覺到有人將她拉起來,她跌入一堵溫暖寬厚的胸膛內(nèi),干爽好聞的男性氣息暖暖地包圍住她。
回過神后,只見那個金發(fā)男人牢牢地?fù)ё∷,烈焰狂噴的眼眸狠狠地瞪著她身旁那頭大熊。
埃爾維斯語氣森厲地說:“先生,麻煩你坐過去一點!你一直擠過來,會讓我的女朋友很不舒服。如果嫌位子太小的話,后面還有空位!彼b指另一側(cè)最尾端的座位,車上明明就還有空位,干么一直往芷菁身邊擠啊?這種男人一看就知道不安好心!
“呃……”高頭大馬的男人眼看這個金發(fā)男人的身材比自己還精壯結(jié)實,嚴(yán)峻犀利的眼神更是嚇得他頭皮發(fā)麻,因此很識相地站起來,干笑道:“好、好,我馬上換位置!哈哈,原來后面還有座位啊?我都沒注意到耶!”說完,一溜煙地往后面走掉。
危機(jī)解除。
埃爾維斯拉著芷菁又坐下來,自己則坐在她的外側(cè)保護(hù)她,不讓任何男人有機(jī)會再乘機(jī)輕薄她。
他轉(zhuǎn)頭面對芷菁,原本的肅殺神情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瀟灑的笑意。他從包包的網(wǎng)袋內(nèi)拿出兩罐上車前買好的熱咖啡,遞了一罐給芷菁。
“雨下這么大,你都淋濕了,吹到風(fēng)會冷,喝點咖啡暖暖身吧。”
“我……”芷菁原本想拒絕的,頓了一下后還是接下咖啡!皠偛胖x謝你。”
雖然討厭這個花心男,不過,他救了她是事實,該道謝時就得要道謝。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對了,我還沒正式自我介紹。我叫埃爾維斯·荷頓,定居在峇里島。你呢?”
“我?”既然對方這么落落大方了,芷菁也不能顯得太小家子氣了!拔医腥钴戚迹瑏碜耘_灣,是一名領(lǐng)隊!
“喔,你當(dāng)領(lǐng)隊?”他露出很感興趣的笑容!澳且欢ㄊ且环莺苡腥さ墓ぷ靼桑俊
“還好。對了,你要一個人搭巴士去清邁嗎?怎么沒看到你的女朋友?”芷菁望著他的眼神還是有些戒備,畢竟這家伙對她來說仍算是個陌生人,而且她可沒忘記,他是名草有主的人,她絕對不能跟他走得太近,以免那個褐發(fā)女人看見后又打翻醋壇子。
“女朋友?我真的沒有女朋友!卑柧S斯眼神堅定、清澈地直視她。“昨晚在我那邊大吵大鬧的女人叫做凱瑟琳,我跟她的關(guān)系很單純。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她的雙親是我父母親的好朋友,所以每年總會安排兩個家族聚會好幾次!
“小時候我常常跟她打打鬧鬧的,不過十五歲以后,也就是我發(fā)現(xiàn)凱瑟琳對我抱持異樣情愫之時,我就盡可能地躲避著她,而且很早就跟她說清楚了——這一輩子,當(dāng)朋友可以,但她不是我的菜,我也不是適合她的男人,我一直苦勸她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應(yīng)該去接受其它男人的追求。不過,盡管我都快說破嘴了,她還是不肯相信我不喜歡她,只要一逮到機(jī)會就會跑來找我!
他聳聳肩,自嘲地微笑道:“像這次,我到泰國來度假的事,原來是連我母親都瞞著的,就怕我媽受不了凱瑟琳的撒嬌,會透露我的行蹤,后來是我爸把我的行程表偷偷告訴了我媽,所以凱瑟琳才能由我媽那兒得到消息,跑到泰國來找我!
他的藍(lán)眸閃爍著璀璨的光芒,優(yōu)雅地微笑道:“昨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就算我再怎么急著想甩掉凱瑟琳,也不該把你拉入這趟渾水中,真是對不起!
英挺俊美的男人三番兩次地鄭重道歉,芷菁心底的小火山也慢慢熄火了。算了,反正他都道歉了,再加上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她還是大方點地原諒他吧,這樣才不會影響她接下來的旅游心情。
“沒關(guān)系!彼柭柤。
眼見她神色稍霽,不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埃爾維斯趕緊抓住機(jī)會,繼續(xù)跟她攀談!皩α,你說你的工作是領(lǐng)隊,那么,你一定旅行過很多國家,哪一個地方讓你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呢?”
芷菁略微思索后回答他!坝∠笊羁痰膰液芏嘁!我很喜歡到一些很有歷史、尚未完全被西方文明污染地古老國家去。有一次到匈牙利的布達(dá)佩斯,那次的印象就很特殊,我最喜歡在薄暮時分站在古老的橋上,遠(yuǎn)眺遠(yuǎn)方的城堡!
埃爾維斯馬上接腔!罢娴膯?我也很喜歡欣賞古堡呢!尤其是那種外墻有點斑駁,充滿故事的城堡……”
接下來的車程中,兩人熱絡(luò)地聊著天。
埃爾維斯非常健談,妙語如珠的他逗得芷菁數(shù)度大笑,巴士在兩人的聊天中緩緩朝清邁駛?cè)ァ?br />
抵達(dá)目的地后,一群人魚貫地下車。
埃爾維斯對芷菁道:“因為這里的觀光客越來越多,所以此地的治安已經(jīng)亮起紅燈了,常常有人被搶動,你最好小心點,盡量跟在我身邊,不要一個人單獨行動。”這個女孩雖然個性獨立,但她畢竟只是一個嬌小的弱女子,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到處亂闖。
其實,還沒下車前她就看到巴士站附近有很多看起來游手好閑的人在徘徊了,他們的眼神閃爍著算計的光芒。根據(jù)長年旅行的經(jīng)驗,芷菁可以敏銳地察覺出哪些人是扒手?吹贸鰜恚@地方的扒手還滿多的,不過,她相信自己只要夠小心,行為低調(diào)點,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下了巴士后,埃爾維斯把芷菁帶到巴士站正中央,燈火通明的地方。“這邊應(yīng)該很安全,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前面的旅游信息柜臺詢問一些訊息,馬上回來!闭f完后,他便不浪費時間地跑向另一端的旅游信息柜臺。
由于他要去詢問的信息柜臺在另一端,他覺得這種跑腿打聽、費體力的事,由他來就行了,不要讓芷菁跟著他跑來跑去的,四處奔波勞累。況且,留在燈火通明的巴士站正中央應(yīng)該是安全無虞的。
芷菁默默地坐在原地等他。這個男人還滿體貼的,至少,她現(xiàn)在對他的觀點已經(jīng)變得比較好了。不過,她馬上又提醒自己,不管他是什么樣的男人,都與她無關(guān)。而且,素來獨來獨往的她還是喜歡單獨行動,雖然說這男人已經(jīng)澄清過凱瑟琳不是他的女朋友,可這也許只是他單方面的說詞罷了,誰知道事情的真相為何?
總之,她來泰國是為了好好沉淀心情,度假療傷的,不愿再去多想別的事,別人的感情問題也與她無關(guān)。
鈴鈴~~
手機(jī)響了,這個來電鈴聲是家人專用的,芷菁趕緊從包包中掏出手機(jī)接聽。
“喂?”
她一接聽,母親略微焦慮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芷菁,你還在泰國嗎?”
“對!”由于訊號有點微弱,因此芷菁抓著大包包,走向比較空曠的地方,希望訊號會增強(qiáng)一點。
母親嘆氣道:“唉,這幾天我一直接到信哲打來的電話。女兒啊,你不是說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跟你分手了嗎?為何還一直打電話來家里呢?像昨晚,他居然在喝醉酒后打來,那時已經(jīng)是凌晨,我跟你爸早就睡著了,電話突然大響,把我們兩人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么事呢!”
什么?芷菁好生氣,她沒料到莊信哲居然會打電話到她嘉義的老家去鬧!
分手是兩個人的事,不管如何,他都不該在三更半夜打電話騷擾她上了年紀(jì)的父母,真是太過分了。
母親繼續(xù)道:“芷菁,信哲喝醉了,他不知道你出國了,以為你在嘉義,一直吼著,叫你來接電話,說什么他跟你之間不能就這樣結(jié)束,他還說你真是鐵石心腸,他那么愛你,你卻狠心要分手,根本就是在玩弄他的感情,害他過得生不如死……”
什么?莊信哲居然說她玩弄他的感情?聞言,芷菁只覺得有一股怒火往腦門上飆,這算什么?協(xié)議分手是兩人都答應(yīng)的事,他怎么可以去騷擾她的父母,甚至信口雌黃、一派胡言?倘若她要玩弄他的感情,會花那么長久的時間,不厭其煩地跟他溝通,要他看清存在于兩人之間的無解問題嗎?
母親的嗓音充滿憂慮及氣憤。“他醉得很厲害,胡言亂語的,居然說你拋棄他的原因是因為你另結(jié)新歡了!他說你的私生活很糜爛,跟他交往的期間還跟其它男人有亂七八糟的關(guān)系,真是氣死我了!你是我生養(yǎng)的女兒,我很清楚你絕對不會做出那種事,但是倘若莊信哲跑去對別人亂說,那對你的名譽(yù)會是很大的損害!”
什么?!他居然還造謠誣蔑她,說她私生活糜爛?抓著手機(jī),芷菁?xì)獾脺喩眍澏。她真沒想到莊信哲竟然這么過分,打她手機(jī)找不到她后,居然就跑去騷擾她的父母,還侮辱她的名譽(yù),真是太可惡了!
“女兒啊,你們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母親的語氣聽起來很煩惱。
芷菁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媽,你別擔(dān)心,可能是他一時還無法接受分手的事實,我會打電話給他,再跟他溝通的。以后他再打電話去家里,你們?nèi)绻吹绞撬膩黼婏@示就不要接,不要理他。對了,我看晚上睡覺的時候,你們把電話線拔掉好了,倘若真的很緊急的事,我會打老爸的手機(jī)跟你們聯(lián)絡(luò)的!彼鏆馇f信哲,他憑什么把她家人的生活搞得一團(tuán)亂?
“我知道了,我會跟你爸說的,那你一個人在外面要多加小心。
“媽,我知道,再見!
切線后,芷菁的臉色還是很難看。離開臺灣前,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把這件事完全處理好了,莊信哲明明也親口答應(yīng)過她,他明白兩人真的走不下去了,分手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還說自己早就被家族長輩拉去跟很多名媛淑女相親,應(yīng)該最近就會進(jìn)行豪門聯(lián)姻了呀!
那么,他到底憑什么又打電話來亂,甚至亂到她的父母那邊,還口出惡言誣蔑她、詆毀她的清白呢?真是太惡劣了!
此時,有兩個鬼鬼祟祟的男人一直躲在陰暗處打量怒火沖天的芷菁,見她正在氣頭上,沒有防備,其中一個人對另一人使了使眼色,然后,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她沖過去!
當(dāng)芷菁意識到發(fā)生什么事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她想緊緊抓住自己的背包,可為首的男人卻惡狠狠地推開她,另一個男人則趁亂搶走她的包包!
芷菁大喊:“搶劫!救命。
這時,其中一個男人回頭,更粗暴地推她一把,重心不穩(wěn)的她頓時摔倒在地,手臂都磨傷破皮了,小腿也有傷口。
“芷菁!”原本在另一側(cè)打聽旅游信息的埃爾維斯聽到她的聲音,急如星火地奔過來,他健步如飛地沖向那兩個男人,想搶回她的包包,不過很可惜,那兩人已經(jīng)迅速跳上一輛機(jī)車,猛催油門后揚(yáng)長而去。
“你沒事吧?”埃爾維斯趕緊跑回她身邊,檢查她有無受傷!霸愀,你的手都流血了。”
芷菁恨恨地罵道:“可惡,被他們跑了!他們搶走我的包包,包包里還有一些錢,我要去追他們!”她掙扎著想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