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玲對自己的外貌相當有信心,她相信那些告白失敗的女生都是因為條件不如她,可她萬萬沒想到紀航平竟不把她當一回事,不回復她的情書就算了,就連兩人在學校相遇,他也對她視而不見。
這樣的情況讓她氣憤極了,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更不希望其它人嘲笑她,于是她故意對外放話,說田偲月暗戀紀航平,所以在他面前說她的壞話,還說田偲月嫉妒所有想要接近他的女生,總是會故意在他面前挑撥,讓他對那些女生印象不佳,進而拒絕她們的告白。
她說的鬼話不見得人人盡信,畢竟學校里討厭她的大有人在,不過學校是社會的縮影,尤其是這種貴族私校。對于家里較有權(quán)勢的學生,大家都會莫名的順服,甚至是盲從。相較于周春玲,田偲月是弱勢,而當你跟弱勢站在一起的時候,就會變成弱勢,因此大部分的人會選擇相信并依靠強勢。就算不偏向強勢的周春玲,也會以中立之名,置身事外。
就這樣,田偲月遭到大家的孤立及排擠。
她再一次遭遇到國小時遇到的狀況,一直努力想得到大家認同的她,又一次被打入地獄。
這一日在學校餐廳,選好菜色后,田偲月便開始找位子。
當她看見一個位子,正要過去時,就見有人挪動屁股,占了那個空位,并對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只好尷尬的走開,去找其它空位。
當她又發(fā)現(xiàn)一個位子時,又有人占住。
這時,她發(fā)現(xiàn)許多人抱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等著她出糗,當然,也有人對她投以愛莫能助或是同情的眼神,因為他們不想卷入紛爭,只好選擇置身事外。
她聽到竊笑聲及私語聲,然后她瞥見了周春玲。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周春玲所為。因為得不到紀航平的響應(yīng),周春玲將氣出在她身上,不只在班上孤立她,甚至到處造謠中傷她。
她成了許多過往被紀航平拒絕的女生的箭靶,她們把氣都出在她身上,認定她是因為暗戀紀航平而從中作梗。
“欸,田偲月!边@時,周春玲說話了,“操場邊有很多椅子,你去外面找位子吧!
她的話一說完,很多人都笑了起來。
田偲月本想說些什么,卻又覺得說什么都是多余的,于是,她默默的端著餐盤走了出去。
她前腳一走,周春玲等人便得意的談笑著,彷佛打了一場勝戰(zhàn)。
餐廳的一個角落里,紀航平無聲無息的站了起來,端著餐盤,移動腳步。
他是個聚光體,所到之處都吸引著眾人的目光,不過他面無表情,眼睛也沒看著誰。
沒多久,他來到周春玲的座位旁,突然,手上的餐盤一翻,滿盤的飯菜都倒在她頭上。
“!”周春玲錯愕的放聲驚叫。
餐廳里其它用餐的學生看到這一幕,也幾乎在同時發(fā)出驚呼。
周春玲跳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撥著頭上、臉上及身上的飯菜,而一旁的女同學也七手八腳的拿出手帕及衛(wèi)生紙幫忙擦拭。
周春玲難以忍受自己在眾人面前如此狼狽,氣急敗壞的想找那個手殘的人算帳,“誰啊?你是手……”當她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站在桌旁的人竟是紀航平時,她陡然一驚,因為他那冷酷的表情以及鋒利到彷佛能殺人的目光,教她心頭直顫!皩W、學長?”
紀航平冷冷的睨著她!爸绬,你的心跟你的臉一樣,丑陋到讓我作嘔!
說罷,他旋身大步離開。
他的話清楚的傳到每一個人耳里,餐廳內(nèi)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周春玲呆望著他離去的方向,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這時她才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頓覺無地自容。
她太驕傲了,受不了這樣的羞辱跟打擊,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然后拔腿沖了出去。
田偲月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了下來。
這樣也好,雖然戶外沒有冷氣,但氣氛總比餐廳好多了,在那種充滿敵意的地方吃飯,她應(yīng)該會消化不良。
自從周春玲聯(lián)合大家排擠她后,她常常吃不好睡不好,壓力大得她好幾次想蹺課,可是,她沒有哭。
她的眼淚在那一年,徹底的被白胡子土地公封印了。
她下意識的摸摸眼下的膚色膠帶,放心的一笑。白胡子土地公給她的膚色膠帶當然早就用完了,她現(xiàn)在用的是自己買的,而且牌子跟當初土地公送給她的一樣。
拿起叉子,正準備享用她的白醬意大利面,身后突然傳來聲音——
“慢著!
她嚇了一跳,猛地回頭,就見紀航平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手上的餐盤。
“干、干么?”
他在她身邊坐下,而她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一下。
紀航平斜瞪她一眼!敖o我!
“什么東西給你?”
“叉子!彼f。
她滿腹疑竇,卻還是莫名聽話的將叉子交給他。
紀航平接過叉子,不客氣的卷起一大口意大利面往嘴巴塞。
田偲月驚疑的看著他。“欸……”
他壓根不理會她,又馬上吃了第二口,然后一口接一口。
她目瞪門呆的瞪著他,眼底充滿了疑問和不諒解,他莫名其妙吃她的午餐,應(yīng)該也算霸凌的一種吧?今天是怎樣,所有人都跟她過不去?!想到這里,她突然覺得很生氣,質(zhì)問道:“為什么?”
紀航平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笆裁礊槭裁?”
“你為什么要搶我的午餐吃?你自己沒有嗎?”
“本來有,現(xiàn)在沒有了!彼f著,又吃了一口她的意大利面。
“喂!快被你吃光了!碧飩圃驴棺h道。
紀航平眉心一糾!澳隳敲葱≈唬恍枰@么多熱量。”
“什么……”她氣呼呼地道:“你干么不吃自己的啦?”
“我的午餐都在某個人的頭上了。”他說。
她一愣,初時還以為是她聽錯了,但看他的表情,她才意識到他不是在跟她開玩笑,但……他的午餐在誰的頭上?又為什么會在某個人的頭上?
“你……欺負人。俊碧飩圃潞傻膯。
“別問了!庇殖粤艘豢,紀航平將叉子還給她!翱斐浴!
她接過叉子,慢慢的卷了一口面放進嘴里,正在咀嚼時,她感覺到他正定定的看著她,她被他看得頭皮都發(fā)燙了。
他到底在干么?什么叫做他的午餐在某個人的頭上?而且他干么不在舒服的餐廳用餐,偏要跑到這里搶她的午餐吃,她真被他搞胡涂了。
“你為什么不哭了?”他突然問道。
她想“一下才道:“因為……我不想當愛哭鬼,而且你不是最討厭我哭嗎?”
“我偶爾可以容忍你哭一下!奔o航平說得高傲。
“我再也不哭了!碧飩圃碌难鄣撞蛔杂X流露出一抹堅定的憂傷。“哭就會有壞事發(fā)生,自從我不哭了以后,就沒人欺負我了!
他濃眉一皺!翱薷鷫氖聼o關(guān),你爸媽離異是他們個性不合,跟你無關(guān),他們不是因為你愛哭才分開的!
她疑惑的看著他。他這是在安慰她嗎?
“還有,不是因為你不哭了才沒人欺負你,是因為……”紀航平的話語戛然而止,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因為什么?”田偲月好奇地追問。
“因為……”他思忖了一下,續(xù)道:“因為與其欺負你,還不如奴役你。”
她愣了一下,幽幽地道:“你的嘴巴真的很壞。”
“我只是習慣說實話。”紀航平說:“實話都是傷人的,好聽的謊話是包了糖衣的毒藥,聽著順耳,其實有害無益。”
“但是沒有人喜歡聽難聽的實話!
“蠢貨才喜歡聽好聽的謊話!彼币曋!澳闶谴镭泦幔俊
迎上他的目光,田偲月心頭一悸,隨即吶吶的道:“我不想當蠢貨……”
“那就好!闭f完,紀航平看向前方不遠處的一棵大樹,樹下有幾只正在覓食的麻雀。
她安靜的吃著面,但對于他為什么遲遲不離開感到疑惑,最后,似是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氣氛,她試著找話題,“你……為什么不跟周春玲做朋友?”
“我為什么要跟她做朋友?”他收回視線,轉(zhuǎn)過頭定定的望著她。
“她很受歡迎,而且她長得很漂亮!碧飩圃抡f,“重點是她很喜歡你!
“我覺得她很丑!奔o航平一臉認真的回道。
她難以置信的回道:“她這樣還丑?你知不知道別校的男生都說她是我們綠光的;G.”
雖然他是高富帥,但他的眼光未免也太高了吧。
“她的心很丑!彼f。
“嗄?”心丑?他哪里看得見周春玲的心?再說,男生是視覺動物,不都喜歡漂亮的女生嗎?
“一個人光有漂亮的外表,內(nèi)心卻丑陋無比,就像是精美的包裝盒里放著腐敗的食物,一開封,臭氣沖天。”
聞言,田偲月贊嘆的望著他。“果然是高材生,說出來的話都跟一般人不一樣!彼坏貌徽f,他的這番話讓她對他刮目相看。
紀航平?jīng)]好氣的睨她一眼!澳闶窃谡f反話吧。”
“不是不是!彼J真地道:“我是真心這么覺得,我以為男生都喜歡漂亮的女生!
“誰不喜歡漂亮的女生?”他挑眉一笑,興味的看著她。
田偲月幽怨的道:“干么這樣看我,我知道我不是……”
紀航平不等她說完,打斷道:“你是啊!
她錯愕的瞪大了雙眼,從小到大,他從沒夸獎過她,他老是覺得她愛哭、她難看、她笨,在他眼里,她根本一無是處,可是現(xiàn)在,他居然說她漂亮?天啊,她感動得都快哭了。
見她眼中閃著微微水光,他勾起微笑,眼底閃過一抹狡黠,涼涼的又補充道:“至少你的心很美!
他的言下之意是……她長相普通,只是心美?她果然笨啊,明知他這張臭嘴說不出人話,還傻傻的被騙了。
“不是有句話說一白遮三丑嗎?”紀航平說:“我認為一善才能遮三丑!
他的意思是,她因為心善,所以遮了三丑?三丑……噢,他真夠狠的了,居然還補槍。
“你這是在安慰我,還是在打擊我?”她垂頭喪氣的問。
“我不是在安慰你,也不是在打擊你,應(yīng)該是在……鼓勵你吧。”
田偲月怔愣的望著他!肮膭?”
“做你自己。”紀航平直視她的雙眼,說得真切,“你就是你,不需要勉強自己去討好任何人,那些不喜歡你、不知道你的優(yōu)點、不是用真心對待你的人,你就算為他們做牛做馬,也不會改變他們對你的看法。”
她木木的望著他,但將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聽進去了。
“你只要做你自己,自然會有喜歡你的人看見你、接近你并接納你!彼f。
田偲月真心覺得,聰明的人說話就是特別有力量,他的這番話,真的好勵志喔。
她第一次覺得他其實是個溫暖的人,而不是冷冰冰的高冷男神,想到這兒,她望著他的目光不自覺多了幾分膜拜意味。
“航平哥,你今天對我好好喔!”她說。
紀航平微頓,突然眉心一擰,又露出那冷漠高傲的神情,他站了起來,朝她的后腦杓扇了一記。
“唉。
“我只是心情好。”說完,他旋身走開。
田偲月摸著后腦杓,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自顧自的咕噥兩句,旋即又因為他溫暖的話語而笑了。
學生餐廳發(fā)生的事情,在當天下午傳進田偲月耳里,當她知道紀航平口中所謂的某個人指的竟然是周春玲時,她真的太吃驚了。
她忍不住想,他這是在替她報仇嗎?老實說,這真是大快人心,不過她也覺得周春玲有點可憐,被飯菜淋頭對嬌貴高傲的她來說,肯定是難以承受之痛吧。
果然沒多久,周春玲轉(zhuǎn)學了,而她制造出來的流言也隨著她的離開慢慢平息下來,不過大家對待田偲月依舊沒有特別熱絡(luò)。
時間過得飛快,田偲月已經(jīng)國三了,而高三的紀航平也將學生會長的職位交棒給高二的蔡一嘉。
蔡一嘉是綠光五帥之一,排名第三,第一名不用說,當然是紀航平,而第二名是紀鐵平。
蔡一嘉出身一般的家庭,父母親卻貸款借錢供他念綠光,為的是讓他能多多結(jié)識那些富裕千金及少爺,以拓展寬闊的人脈。
人脈就是金脈,不只蔡家父母,綠光不少學生家長都是抱著這種心態(tài)將孩子送進綠光就讀的。
只不過,有些人會遭到排擠及看輕,有些人卻能得到認同及接受,而蔡一嘉就是屬于后者,他非常受歡迎,尤其是在女生之間相當吃得開。
長得一臉花美男的樣子不說,他個性和善,待人親切有禮,因為體貼入微,與女生相處融洽,且他大方爽朗,跟男生也可稱兄道弟。
總之,他在綠光是個好人緣先生,鮮少聽到有人說他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