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這番言論讓紀航平聽了很不高興,表情越來越難看。
“我告訴你,他們田家可配不上我們紀家,她爺爺不過是個辦桌的,可不是什么五星主廚,要不是你爺爺感念他以前的幫助,我們根本不會跟那種身分的人往來,她以為靠著她爺爺跟你爺爺這層關(guān)系,就能……”
“媽!”他沉聲一喝,眼底迸出懊惱的冷光。
迎上兒子銳利的目光,李德芳沒說完的話全卡在喉嚨里。
紀航平一字一句,說得平緩又嚴厲,“你要是再說這種話,別怪我發(fā)火!
“航平,你……”
“她沒有纏上我,是我不想放開她!彼f。
“你說什么?”李德芳不可思議的瞪大眼。
她不是笨蛋,當然聽明白兒子這話是什么意思,但她無法接受。
“航平,你怎么會……那丫頭她……”
她想不通兒子怎么會喜歡田偲月,又是什么時候喜歡上她的,他們兩個雖是青梅竹馬,但他跟田偲月根本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們之間哪來的交集?他對她又是怎么生出情愫的?
“你現(xiàn)在知道了,可以死心了嗎?”紀航平走向診療室門口,打開門!皠e再隨便替我介紹女朋友,我不需要,因為我心里一直住著她!
他從來不和家人談論自己的情事及心事,就連弟弟都不知道他喜歡田偲月,可是從現(xiàn)在開始,他要名正言順的保護田偲月,他不能讓她受到一絲絲傷害。
李德芳看得出來兒子不是為了逃避相親才這么說,這太令她震驚了,她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喜歡田家的丫頭,那個丫頭哪配得上她高帥優(yōu)秀的兒子啊?!
不成,她可不能讓這事繼續(xù)發(fā)展下去,她得想想辦法。
“航平,你別生氣,媽是為你好……”她表面上不動聲色,但腦海中已經(jīng)開始計劃要怎么做才能讓他們兩個不再有交集。
“媽,不要再說那種話,也不要再浪費你我的時間,我是說真的。”像是看穿母親的心思,紀航平警告道:“不要輕舉妄動,不然你會后悔!
李德芳心一震,驚疑的看著兒子,不敢相信兒子居然會對她說出這種話。
“我看診的時間到了,你快走吧。”他對她下了逐客令。
李德芳沒有再多說什么,拿了包包便離開了,可是她的心情卻怎么也無法平靜。
紀航平趁某天休假的時候,南下臺中探望爺爺紀應明。
祖孫倆輕松的聊著天,后來紀應明提起田三郎的事。
“你三郎阿公真是固執(zhí),到現(xiàn)在還是不肯讓偲月那孩子繼續(xù)在餐飲界打拚,之前他生日時,偲月那孩子很有心,還特地回家做了一桌菜孝敬他,結(jié)果被他罵得枸血淋頭……”說到這兒,他輕嘆了口氣,“唉,兒孫自有兒孫福,他真是想不開!
“這事我知道!奔o航平輕點了下頭。
紀應明微怔!澳阍趺粗?”
紀航平把在高鐵站遇到田偲月之后所發(fā)生的每件事都告訴了爺爺。
聽完,紀應明有點驚訝!跋氩坏侥銈冇钟錾狭,還發(fā)生這么多事……”
“嗯!
“偲月那么好的女孩,居然遇到那種壞男人,還浪費她的青春!奔o應明的神情有點懊惱!斑@事要是讓你三郎阿公知道,他可能會剝了那小子的皮,再拆掉他的骨!
“不用三郎阿公動手!奔o航平淡淡的說完,啜了一口茶。
紀應明先是一頓,隨即笑睇著他。“你對那小子做了什么?”
“只是稍微教訓他一下,還沒真的動手!奔o航平眼底閃過一抹銳芒!拔疫要想想怎么整治他!
紀應明蹙眉一笑,沒說什么。
他太清楚孫子的脾氣,也知道孫子對田偲月是什么樣的感情。從小,孫子就一直保護著她,誰敢欺負她,孫子肯定不會讓那人好過,只不過這些事鮮少有人知道,而他雖然都知道,卻從來不問不說。
孫子心高氣傲,待人處事都十分冷淡,可他知道,孫子其實有顆火熱的心,而且看來高傲的他,其實是個容易害羞的人,他總是表現(xiàn)出一副冷漠的樣子,有時只是為了掩飾他的不安及忐忑。
“你跟偲月十幾年沒見了吧,你還記得她的樣子?”紀應明若無其事的問。
“在那之前幾個月,我就在桃園機場遇到過她!
紀應明先是一臉訝異,然后笑嘆道:“你這孩子什么都不說,是自閉孤僻還是在搞神秘?”
“又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奔o航平的語氣還是淡淡的。
紀應明看著他,若有所思,旁敲側(cè)擊的又問:“航平,你有女朋友了嗎?”
“沒有!彼胍膊幌刖突氐溃骸拔以\所很忙。”
“是因為你心里有個人吧?!”紀應明的笑意更深了。
迎上爺爺幽深睿智的眸子,紀航平愣了一下。
紀應明搖搖頭道:“爺爺老了,眼花了,但心還透徹得很,你啊,從小就一直注意著偲月的一舉一動,人人都以為你是在找機會欺負她,但我知道,你其實是在保護她!
紀航平感到難以置信,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反應。
紀應明和藹的笑道:“怎么,我沒說錯吧?就是因為心里有她,你才會到現(xiàn)在還是單身吧!”
“爺爺……”
“或許你并不是因為她才刻意單身,但我想,當心里有個人時,是很難容下另一個人的!奔o應明像是想起什么,眼底閃過一抹哀傷!熬拖裎疫想著你奶奶,所以再也無法打開心房。”
紀應明的妻子已辭世四十年,當時他還是壯年,很多人都勸他再找新的對象,可他忘不了妻子的美好,從此不再讓任何人進入他的心及生命。
“偲月出生時你很開心,你一直很喜歡這個小妹妹!奔o應明說:“稍微大了一點,你卻開始鬧別扭,見不得別人喜歡她,也不準誰欺負她,可是你自己老愛鬧她……
“我跟你奶奶也是青梅竹馬長大的,我明白那種感覺……你從來沒讓她知道你喜歡她,我當初以為你是因為覺得她還小,后來你北上念書,之后鮮少回來,跟她也不再見面,我想,你可能是因為到了新環(huán)境,接觸了不同的人事物而不再對她執(zhí)著,沒想到……”他望著不發(fā)一語的孫子,過了一會兒才又道:“航平,你還是沒放下她啊!
紀航平沉默了好一會兒,思索著該不該對爺爺吐實,他以為除了他自己,沒人發(fā)現(xiàn)他對田偲月的感情,卻沒想到他縱然如此沉默壓抑及隱忍,還是逃不過爺爺?shù)难劬Α?br />
也好,關(guān)于田偲月,他正需要一點建議。
“爺爺,我該怎么對她?”他眉心一擰。“她有夠遲鈍的!
紀應明忍不住笑道:“她或許遲鈍,但你也太悶騷!
“咦?”他一怔。
“你一直表現(xiàn)得像是壞人,她哪知道你對她好?”紀應明直白的說:“你不能戴上面具當她的超人,你得讓她看見你真實的樣子。”說完他拍拍孫子的肩膀。
“爺爺,我到底該怎么做?”紀航平苦惱的用手爬梳頭發(fā)。
紀應明哈哈大笑!拔疫@孫子腦袋瓜聰明,功課一流,戀愛學分卻不及格。”
“爺爺……”他尷尬又懊惱!皠e再取笑我了!
“女孩子都要人疼、要人寵、要人關(guān)心,你想想那個姓蔡的是怎么虜獲她的心的,就知道該怎么做了!彼蝗簧袂橐粩,目光銳利的瞅著孫子!拔壹o應明的孫子可不能輸給那種不學無術(shù)、只會哄騙女人的混蛋,爺爺很期待你們能開花結(jié)果!
“開花結(jié)果?這我不敢說……”紀航平蹙眉苦笑!拔也淮_定她會喜歡我。”
“不試一試怎么知道結(jié)果!奔o應明眼底迸出對他深具信心的銳芒。
田偲月找到新工作了,是一間專做西班牙料理的餐廳。
第一天上班,她非常興奮,腦海里有各種積極又樂觀的想法,她告訴自己,這一次她要大展身手,努力朝女主廚的夢想前進。
自我鼓勵完后,她拿起包包出門,準備去坐車,怎知一來到一樓,就看見紀航平的車停在那兒。
見她下來,紀航平降下車窗。“上車。”
“嗄?”她一臉疑惑的看著他。“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你可不要又想帶我去買菜,叫我做你的瑪麗亞!
“我只是要送你去上班!彼麩o奈的道,這小妮子究竟是怎么看他的?
哇,這么好,居然當她的柴可夫司機?不過保險起見,她還是要再次確定才可以。“真的嗎?”
“廢話!奔o航平白了她一眼!翱焐宪,這里是單行道,不能停太久。”說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口氣不太溫柔,并想起爺爺說的話——
女孩子都要人疼、要人寵、要人關(guān)心,你想想那個姓蔡的是怎么虜獲她的心的,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如果是蔡一嘉,他應該會下車等她,然后幫她開車門吧?
見鬼,這真不是他紀航平會做的事。
但為了感動芳心,再怎么別扭,他也得硬著頭皮干。
于是,他開門下車,走向她,然后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田偲月看著他,像是見到什么不可思議的生物。“干……干么?”
“你說話可以不要停頓嗎?我以為你在罵臟話。”紀航平睨了她一眼。
“我才不會罵臟話呢!
是啊,她是不會,但她再不乖乖上車,他就不保證自己不會急到罵臟話了。
“上車吧,我送你一程,順便聊聊天。”他說。
“要聊么?”
“上車再說!毙约钡乃p推了她一下!翱焐宪嚕遗?lián)醯。?br />
田偲月這下子可不敢再多話了,她連忙鉆進車子里,不過他的車又高又大,嬌小的她無法一氣呵成的上車,只能一手抓著門邊,一手抓著椅背,才剛爬上去坐好,手還沒來得及抽回,等著關(guān)門的紀航平見有一輛載著家電的小貨車進來,急忙甩上車門。
“啊——”
悲劇發(fā)生了。
醫(yī)院里,田偲月一邊用充滿怨念的眼神瞪著紀航平,一邊打電話跟餐廳經(jīng)理請假!皩Σ黄穑摇业氖种割^骨折了,所以……”
“是嗎?”電話那頭的經(jīng)理沉默了幾秒鐘,才道:“你好好養(yǎng)傷,然后再慢慢找工作吧。”
“欸?”她一驚。“經(jīng)理我……”
“我們正缺人手,沒辦法一直等你,很抱歉!
“……喔,我明白了,對不起!
“再見!彪娫捘穷^的經(jīng)理先掛了電話。
“再……見!碧飩圃骂j然的對著已經(jīng)無聲的那端說再見。
紀航平拿過她的手機,替她放進包包里!罢埡眉倭藛?”
“經(jīng)理叫我好好養(yǎng)傷!彼脨赖牡芍!拔业墓ぷ髋轀恕!
他一臉歉疚的瞅著她!澳阍谏鷼鈫?”
“你說呢?”田偲月沒好氣的回道。
“我不是故意弄傷你的!奔o航平發(fā)誓,如果可以,他真心希望骨折的是自己。
“關(guān)門都不看,你分明是謀殺!”她說話太激動,手指頭竟一抽一抽的,痛死她了。
“害你受傷,你以為我好過嗎?”他的懊惱自責全寫在臉上!拔覍幙勺约菏謹嗟,也不想你骨折!
聞言,她的胸口一緊,不管這句話是真是假,真是聽起來窩心又揪心。
“你放心,醫(yī)生是我學長,他醫(yī)術(shù)高明,你很快就會好,而且不會有什么后遺癥!奔o航平安慰道。
“多快?”田假月問。
“大概一個月吧!彼f。
她陡然瞪大眼睛!耙粋月?!”
“那已經(jīng)是最快最好的狀況了!
田偲月不依的低吼,“我會坐吃山空啦!”
紀航平想都不想就道:“我養(yǎng)你。”
迎上他過于熾熱的眼眸,她的心跳忽然激昂起來,隨即臉一熱,羞惱地道:“養(yǎng)什么養(yǎng),你以為我是小貓還是小狗?”
“我說真的。”他神情認真,完全不像在開玩笑!拔茵B(yǎng)你,讓我照顧你。”
田偲月呆呆的望著他,驚覺自己的心跳得好快,胸口好脹,臉頰好熱……她緊張得想立刻從他眼前消失。
這種心兒怦怦跳的感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為何他會給她這種感覺?蔡一嘉曾說過很多讓她心動的話語,但從沒有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見鬼了,她的心臟像是要從嘴巴跳出來了。
為了掩飾心慌,她故作懊惱,生氣的瞪著他!澳闶且驗榕獋遥韵脍H罪吧?我只是骨折,又沒殘廢,干么要你養(yǎng)?”說罷,她站了起來!拔乙丶伊恕!
“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坐車就行!闭f完,她急著想逃。
“偲月……”見她要走,他本能的伸出手拉住她。
而同一秒,田偲月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聲,“啊——我的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