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鬧得很僵,劍拔弩張之際,己和鄰居聞風趕來,穿著一身花俏運動服的美花姨慢條斯理的站出來,表情平和的開口緩和一下緊繃的情緒。
“不好意思,容我插一下嘴,桃花啊,其實當年那筆喪葬費不是街坊鄰居的愛心,而是……”她看了穆幽華一眼,說出真正的事實,“小華一直和我保持聯系,知道你金錢上有困難,就寄了一張三十萬的支票!
她一開口道出的真相像是一顆震撼彈,當場震得何桃花一陣暈眩,也讓她內心五昧雜陳,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才能表達心里的感觸。
她始終以為是自己一個人,沒人在意,沒人關心,沒人理會她死活,野拿似地自生自滅,她世界里的陽光是裹上一層灰的。
可沒想到,在她最痛苦的時候,還有一個人默默地在遠方注視著她,給子她溫暖,適時地伸出援手,讓她在漫漫長夜尚能感受到一絲溫度,不感孤單。
而那個人竟然是她刻意遺忘的初戀情人?
這是老天惡意的玩笑,還是對她的憐憫?在愛過、恨過、怨過、痛過后,叉開了一扇窗,明明白白告訴她自怨自艾有多可笑,她的命運還是掌控在他手中。
竹蜻蜓飛得冉高還是會落地,不像蜻蜓只有一季的生命,是這個意思嗎?其實她想要的一直靜靜地躺在手心里,只是她不曾低頭去看。
“還有呀,你以為繼承遺產不用繳稅嗎?還有你監護人的問題,也是小華特地找人協助我來處理……”她那時忙的事可多了。
但服務里民是她美花姨的責任,再忙再累她也沒關系,務必讓幸福里內每一戶居民都能獲得最好的照顧。
“為什么不跟我明講,隱瞞我……”何桃花鼻頭一酸,眼眶淚光浮動。
“說了有什么意義,你連我寄來的信都撕個粉碎,要是知道我暗地里的作為,你會接受嗎?”她太倔強了,他很清楚。
不會,當年的她什么也沒有,除了該死的驕傲,她咬咬唇,“那為什么,十年里,你一次也沒回來看我?”
穆幽華苦笑,一臉黯然!拔一貋磉^,當你正滿臉笑意地挽著某一任男友的手共吃一份冰淇淋,你笑得很開心,所以我走了!
他不忍心破壞她得來不易的快樂,停留了一天便搭機回美國,試著要忘記她,他想只要她過得好,他不應該再打擾她。
可在他準備淡忘她之際,美花姨來電了,在他走后的第三天她和男友分手了,原因是對方腳踏兩條船,她當場逮到兩人車震。
心疼、不舍、難過,他巴不得立刻飛到她身邊安慰,但是他什么也沒做,因為他膽小不知她是否會原諒他,只能在遠方望著同一顆月亮,假裝他正擁著她,提提訴說離別后的思念。
何桃花聽了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有酸有澀,有一點苦,她的故作姿態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團糟,一再在錯的人身上尋找想要的真愛。
她誤了自己,也害了別人。
美枕姨見兩人距離拉近了一大步,不禁微笑。接著,她要替桃花處理這位姊姊了。
“這位桃花的姊姊?你可能是白跑一趟,你說的那塊地的持有人,實際上并不是桃花一個人的,她和人共同擁有!辈徽f清楚她大概不會死心,會一直來鬧,美花姨的笑臉亮得非常刺眼。
“什么意思,她和誰共同擁有?”她先前雖說母親也有份,可其實母親對外公外婆不聞不問,早就沒了資格,除了何桃花,他們沒什么親感,還會留給誰?!何弱柳眼神凌厲,不快手邊的資料竟是錯的。
這對她是一種恥辱!她不允許錯誤產生。
“是我!
不疾不徐的低嗓一揚,所有人的目光投注在身形挺拔的穆幽華身上。
“你?!”何弱柳和何桃花都一臉錯愕。
“不只是士地,連房子,我都有一半產權,不過還是你的,桃花,我用我的方式保護你!彼麤]看向何家大姊,眼神專注地凝視一臉愕然的小女人。
他能做的是保留她住的空間,盡一切努力留住她所重視的事物,不讓她感到世界的冷漠,不讓她覺得自己只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對啦、對啦!桃花你不要懷疑小華用心不良,想吞掉你外公外婆的遺產,所有權狀都在美花姨這里,我替你們保管得好好的,連一點折痕也沒有。”美花姨也開口,她還特地上了封膜,怕受潮蟲蛀。
“為什么?”何桃花不懂。
自己住了二十幾年的房子不是她的,士地幾時被人動了手腳也不知情,她到底在干什么呀,活得糊里糊涂的。
“因為你外婆住院要用錢呀,你外公拿了不動產抵押給銀行才借到醫藥費,可你曉得他年紀一大把了,還能做什么工作賺錢還債,你打工賺的一點點薪水連付利息都不夠……”
美花姨不用把話說完,聽的人自然明白其意,無力還款的情況下,銀行的作法是進行產物拍賣以回收借出的金額。
何桃花一并繼承了債務和遺產,穆幽華知道時也已全權委托代理人辦理,不讓房子土地被旁人買走,不知會她是怕她傷心。
“哎呀!何小姐,不是我美花姨愛道人家是非,但你們一家人也太狠心了,外公外婆過世好歹來上個香,不聞不問真的很無情,你妹妹一個人處理一切、獨自生活多可憐吶。”美枕姨故意說得很大聲,讓街坊鄰居都一起附和。
“我不是……”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下,何弱柳忽的氣弱。
“好吧,人死不能復生,這也就算了!可是你們也別一個個那么現實,先是你媽逼她賣房子,要拿那筆錢當新老公開公司的資金,然后你爸爸也來了,說是要投資,不久一個衣著光鮮的男人也上門,一開口是五百萬,他說家產也有他的一份,我想是桃花的哥哥吧!他要錢是為了買跑車……”
美花姨越說越激動,聲量也越揚越高,幾乎街頭巷尾的行人都聽得二清二楚,想裝沒聽見都不行。
“桃花的姊姊呀,你身體里流的是冰還是血,這么薄情寡義,爹不疼、娘不愛已經夠心酸了,你怎么有臉來迫害自個兒的親妹妹,連她僅有的也要來搶?大家來評評理,天底下有這般黑心腸的家人嗎?”
一陣議論聲驟起,面子掛不住的何弱柳惱羞成怒地一瞪,憤然地丟下一句--
“何桃花,我還會再來找你,你給我等著。”
在眾人的噓聲中她落莞而逃,飛快地鉆進停在路旁的寶藍色積架,油門踩到底唯地沖出巷道。
何弱柳要妹妹賣地不是為了她看想,而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在事業有成后還想更進一步,想脫離原公司自行成立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雖然她不窮也有能力獨資,可是她的野心大過銀行存款,她想直接買下價值上億的大樓,這樣一來她就缺資金,于是把主意打到妹妹頭上。
何桃花擁有的土地位于精華區,一坪價值高達八、九十萬,起碼有九千多坪,那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數目。
美花姨嘆氣,很可悲的事實,桃花的家人只有在缺錢的時候才會找上她,平時老死不相往來,人性的自私可見一斑。
難怪她不輕易相信人,她受到的一次次傷害都是出自她最親近的人,她還能樂觀進取著實不容易了。
“美花姨……”何桃花有很多的感激想說。
她拍拍她的手,一笑。
“看熱鬧的人可以走了,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帶小孩的帶小孩……”
解決了惡劣的姊姊,美花姨把觀看的群眾全趕走,要讓小倆口再聊一聊。
“小華呀!把桃花帶回屋里,有什么話進屋說清楚,別再欲言又止,話只說一半!彼麄儍蓚呀,欠溝通啦!才會鬧得像仇人一樣。
美花姨將兩人推進房子里自個兒卻走掉,少了一個當潤滑劑的里長,明明很熟的兩個人竟相對無語,面面相獻。
沉默的氛圍讓人室悶,兩人都有些不自在,千言萬語在口,中,卻化作無聲的悵然,誰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什么。
“你……”
“你渴了嗎?我去倒茶!
何桃花剛一掀唇,穆幽華搶先說完完整的句子,他怕再不說話又沒得說了,被搶白。
“這是我家。”她突然很想笑,眼睛濕潤。
他頓了一下,揚起唇!拔冶饶氵了解屋內的擺設,因為是我整理的!
“誰要你多事,亂動別人的東西。”是整齊多了,但她找不到她的指甲刀。
“總不能讓你住在凌亂的環境里,人在發霉的屋子里待久了會生病!彼旆地燒水泡茶,取出他先前帶來放的茶葉罐,旋開蓋子,捏了兩撮氣味清香的茶葉放入茶杯。
“哪有發霉,你胡說八道,我住了二十幾年也沒生過什么大病!表敹鄮讏鲂“忻埃l燒流鼻涕。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你要我把香菇家族找出來證實它們曾經長在你家的浴室嗎?”
老房子有許多木頭裝滿,遇水生菇。
“你神經病呀!還香菇家族咧,我家……”她眼神突地一黯,似想到什么而落寞。“不對,不是我家,你也有一半……”
水燒開連累汽笛聲響起,穆幽華起身泡了兩杯濃茶,他手拿一杯,另一杯以隔熱墊墊著放入她手中,同時大掌包覆她握杯的手。
“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我想看你開心的樣子!毕衲悄甑南呢,她在陽光底下飛揚的笑臉。
那句“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讓何桃花的眼底多了笑意!拔液孟裉澢纺愫芏唷!
“那就拿一輩子來還,我吃點虧,少收些利息!彼y得像海盜般的強硬,想搶奪她的心。
她怔了怔,垂目凝視包住小手的大掌。“你不過比我大一歲,怎么有錢幫我渡過難關?”
他略感失望她又逃開話題!拔掖蚬ぁ!
“我不喜歡人家騙我!币詾樗龥]打過工嗎?學生工資少得可憐,她瞪他。
穆幽華輕笑著搓撫她滑細的小于。“我偷偷拿走了我父親的撫恤金!
聞言,她震驚地倒抽了口氣,連忙小口喝口茶壓驚!澳銒尣粫缘?”
“事后知曉了,氣得想活活打死我。”
“多少?”她欠他的真的還得了嗎?
“什么多少?”他一頭霧水。
“錢!
他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杯子!拔铱雌饋硐袷莵砀阋X嗎?”
“我會還,給我時間。”她這輩子最不想欠的人就是他,因為有愧疚感。
“還我的錢,還是還我的感情?你要說出多少傷人的話,才會覺得自己是安全的?”他心痛著,承受不了她的狠心。
“幽華,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了,只是想還你買土地和房子的錢,那不是我應該得的,我受之有愧。”她不能童穆伯伯的身后錢,那是他留給妻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