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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相公 第五章
作者:杜默雨
   
  她一定是做夢了,小白狐怎會出現(xiàn)在石伯樂的房間里呢?

  可是——她凝視擱在帖子里的一根毛發(fā),以指腹輕輕捻了一下,這么柔軟、這么雪白,她似乎還可以感覺它臥在頸邊,那種帶點憨奶味的毛茸茸溫?zé)岣小?br />
  “柔兒,我們可以走了!鄙砗髠鱽硎畼返穆曇簟

  “喔!”曲柔慌忙將帕子折好,貼身藏在懷里,若無其事地回頭笑道;“相公,事情都處理好了?”

  石伯樂從賬房走出來,笑瞇瞇地道;“南大街那排老房子破破爛爛的,一下雨就漏水,你說看了礙眼,我就叫人拆了!

  “雖然你是地主,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可這樣一來就有很多人沒了房子住,準(zhǔn)備要餐風(fēng)露宿了!

  “這還不簡單!那群北方逃難的鄉(xiāng)親養(yǎng)好了身子,開開心心回家去了,西郊宅子又空下來,我讓南大街的父老兄弟去那兒幫我看幾個月的園子,等新房子蓋好了,他們也差不多可以回家過中秋了!

  “你可不能漲租金喔!

  “我錢很多了啦,要賺就賺大錢,不賺這一點蠅頭小利!

  “多謝你,相公!鼻嵴Z聲微微哽咽。

  她誠心誠意為老百姓向他道謝。這些日子以來,只要她提出建議,他皆欣然接受,而且雷厲風(fēng)行,立刻交辦下去。

  江漢城的百姓紛紛傳頌著,小惡魔石伯樂發(fā)善心、行正道,甚至相貌也跟著改變,現(xiàn)在的他容光煥發(fā)、笑容可掬,簡直成了小彌勒佛了。

  “哈,謝什么!”石伯樂摸摸她的頭發(fā),躍躍欲試地道;“石家產(chǎn)業(yè)那么多,又黑又亂的,趁我還在的時候整理一下!

  曲柔不明白他說的什么“還在的時候”,正待問明,石伯樂又轉(zhuǎn)頭招呼道;“對了,楊西坡,明天請江漢城所有做毛皮買賣的商家吃飯,都邀好了嗎?”

  跟在后頭出來的楊西坡垮著臉道;“都邀齊了,全部會到。少爺,你放棄毛皮生意,將好處白白送給人家,還請他們吃飯?”

  “你想想,如果你的皮給人扒了,那有多痛啊!笔畼凡缓,忙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無奈地道;“可毛皮保暖,天生注定作為衣裳的材料,我請他們吃素菜,講講道理,要他們留心,山里的狐貍野狼老虎兔子,有孕的、幼小的不抓,一年別超過某個數(shù)量……”

  “少爺啊,人家要賺錢,哪管你這些無聊的道理?”

  “一定有人懂得相公的用心。”曲柔低頭扯扯石伯樂的袖子,又抬臉朝他笑道;“賺錢是長遠(yuǎn)之計,不能只看眼前。要是連小動物都抓的話,以后再也抓不到野獸,不只斷了山里的生機(jī),也斷了生意人的生機(jī)!

  “嘿,柔兒,你是第一個懂我用心的人。”

  “相公,我再也不穿皮衣皮裘皮靴,不用皮制的東西了!

  “好柔兒!”石伯樂笑呵呵地,也去扯她的袖子。

  楊西坡忍著氣,就看小兩口扯來扯去,什么嘛!石家百年的產(chǎn)業(yè)就讓這兩個小娃娃當(dāng)游戲玩,少爺摔糊涂就算了,好歹他身為大掌柜,有一定的決策份量,偏生少爺對小愛妾言聽計從,該賺的不賺……

  “楊西坡,你的臉怎么扭得像麻花糖?”石伯樂始終帶著一張笑臉,又道;“明天我去拜會巡撫,你銀子準(zhǔn)備好了嗎?”

  “都用錦盒封好了!焙,總算還記得正經(jīng)事。

  “嘿!他收了我二千兩,就得答應(yīng)我多開十條商船的營運權(quán),外加辟筑一個石家專用的碼頭。柔兒,你說這筆生意劃不劃算?”

  楊西坡氣惱地插嘴道;“少爺,你這十條商船就自己經(jīng)營嘛,何必又租了出去?賺租金不比賺來來回回的運貨錢啊!

  “我不能什么都吃,會撐壞肚子的。江上已經(jīng)有我石家八十條大船了,夠了夠了,多了這十條就分出去,有錢大家賺,皆大歡喜!

  “這又是少奶奶……”楊西坡斜眼瞪向曲柔。

  曲柔故意不接觸楊西坡的目光,而是望向窗外爬滿青蘿的墻壁,那兒淡淡的綠色,搭配地上數(shù)十盆柔白色的檔子花,讓本來是灰禿禿的泥墻中庭變得暖意融融,而且不只這塊地方,石家和所屬店鋪四周皆遍植美麗花草,放眼看去,令人心曠神怡。

  “柔兒好厲害呢。”石伯樂喜孜孜地道;“她以前就會幫她爹爹哥哥拿主意,女孩兒的心思細(xì)膩,想得長遠(yuǎn)……”

  “幸虧少爺沒將她送到艷香閣!

  “楊西坡,你忘了,現(xiàn)在不叫艷香閣,叫清香素菜館!

  “少爺不如將這賬房改成佛堂好了!”楊西坡仗著二十年大掌柜的身分,還是生氣得拂袖而去。

  “我拜的是玉姑仙子,不是拜阿彌陀佛!笔畼吠铝松囝^,瞠大圓眸。“柔兒,我們終于惹惱他了!

  “相公每年添他一萬兩銀子,他還不滿意?”曲柔笑問道。

  “呵呵,只要他經(jīng)手的帳務(wù),每年總要順道抹走幾十萬兩,唉,一萬兩不看在眼里呀!笔畼返挂膊粺⿶,仍是笑嘻嘻地道;“他大權(quán)獨攬?zhí),也是時候分?jǐn)偨o下頭的掌柜們了。還有,龍虎獅豹也得讓他們學(xué)點正經(jīng)的營生本事,不能一輩子跟在我身邊當(dāng)隨從。”

  談笑用兵,看似游戲人間,隨意玩弄石家龐大的產(chǎn)業(yè),曲柔卻看得出他是大智若愚,為家業(yè)打下穩(wěn)固的基礎(chǔ),以待長長久久傳給子孫。

  他本來就是這么聰明的吧?她只需稍加指點,他即可觸類旁通。但令她感到困惑是;為何一個人的性情竟能轉(zhuǎn)變?nèi)绱酥牐亢λ絹碓經(jīng)]辦法討厭他,也越來越無法虛情假意。

  “相公想得很周全!边是給他一個虛假的笑容吧。

  “對啊,萬一我出了什么事情,大家才不會亂了手腳!

  “咦!”

  “而且爹娘對我那么好,我離開之前一定要為他們積點福德。”

  “離開?出事?相公你在說什么?”曲柔心中打個突。

  “人總是有個三長兩短……”

  “相公,我不許你胡說!”

  曲柔忽然慌了,他年紀(jì)輕輕,說什么不吉利的話!

  怎會這樣……她更慌的是自己不平靜的心思。明明他是一個害得曲家破產(chǎn)、更逼她不得不和他一起“睡覺”的大壞蛋,為什么她竟會心慌……

  不,不能原諒他過去的作為,她應(yīng)該要討厭他!

  喊相公是不得已的權(quán)宜之計,和他爬樹玩樂只是應(yīng)付他的童心,幫他打理家業(yè)是為了不讓更多人受害——老天!她需要這么多理由來說服自己討厭他嗎?不能僅僅就是討厭他這個帶點憨奶味的大嬰兒嗎?

  “狐不狐說都好!笔畼飞ι︻^,繼續(xù)交代事情;“柔兒,叫你大哥不要再去借錢了,利錢的負(fù)擔(dān)太重,我干脆將手上一筆江南絲綢生意轉(zhuǎn)給你大哥,等他賺足了銀兩再拿來還我!

  “那時我就可以走了嗎?”她猛然問道。

  “你現(xiàn)在就可以走了!

  好難堪!曲柔好想一頭撞死。她還在掙扎該不該討厭他,他卻像是玩膩了玩具的孩子,隨手就將她丟開了。

  “你爹娘昨兒個回城了,你應(yīng)該回去見見他們!

  “你只是……要我回去見他們?”曲柔眨著水眸,渾身不自在,臉蛋也莫名地燥熱起來。

  “對啊,你一定很想念他們!笔畼纷⒁曀饾u染上紅暈的臉蛋,仍想照常咧開笑容,嘴角卻像是被膠泥封住,只能牽了牽。“回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柔兒。我知道,你在石家一直很不開心!

  曲柔為之一震!他不是成天傻呼呼地笑,怎會注意到她的心情了?

  “奇怪,眼睛濕濕的?”他不解地拭了拭眼角。

  “相公,你在流淚!彼曇艉茌p,拿指頭為他拭去淚痕。

  “我哭了?”三百年來沒掉過一滴淚的他竟然會哭,唉!人的七情六欲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心口一疼,眼睛就冒水了。

  他得想一想,喔,原來——悲傷,流淚;開心,大笑;分別,流淚;撫摸,大笑。所以,分別是悲傷,撫摸是開心!呵!應(yīng)該開心的。

  “柔兒,你的手好軟,摸得我好舒服!彼`開一個憨笑。

  “相公……”曲柔輕撫他有如嬰孩般柔嫩的圓臉,她也好想哭,只是“回娘家”小住幾天罷了,為何搞得好像生離死別?

  “柔兒,天上有白云,地上有流水,山中有狐貍,很多事情都有天地的規(guī)律,不能再違拗下去,我保護(hù)你也差不多了,是該回去了!

  “你在說什么?”是誰該回去?她?他?回哪里?

  “來,這個給你!彼麖膽牙锬贸鲆黄G得發(fā)亮的葉子,抓下她撫在臉上的柔軟小手,將葉片放置在她的手心,微笑道;“這是護(hù)身符,保佑你不受邪靈瘴氣所侵,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這……只是葉子……”她止不住淚水,他又在跟她玩什么游戲?

  “不是普通葉子喔,是神仙加持過的,有符咒法力在上頭。”

  “你就愛玩,要爬樹摘葉子也不找我,什么時候偷偷去摘的?”

  “剛剛!

  “討厭!你騙我!”她再也撐不住笑容,搶過葉子,驀地哭了出來,大喊道;“石伯樂!我討厭你!我討厭你!非常討厭!一千個一萬個討厭你!討厭!討厭!”

  “我有這么討厭?”他心里溢出一種酸酸的感覺,好像他不小心吃到未熟的梅子,卻又哽在喉中不上不下的酸苦滋味。

  “你是很討厭……”曲柔慌地住了口。

  這個孩子似的石伯樂,什么時候如此深刻地牽扯她的心情了?

  她趕緊以袖抹淚,鎮(zhèn)定地道;“相公,我回去看爹娘了。你干萬別去,雖然我大哥二哥好像有點原諒你了,但我爹娘看到你一定又會生氣!

  “我不會去的,我待會兒叫人送你回家!

  一直形影不離的他們終于要分開了,曲柔望著那對黝黑如墨的瞳眸,他總是開開心心笑著,無憂無慮笑著,現(xiàn)在也還是單單純純笑著,帶點水光,帶點憂愁——也許,是她想太多了。

  心情紛亂,只能化作一句簡單的道別。

  “相公,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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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究是要告別人間繁華了。

  明天見巡撫是個好時機(jī)。等談完正經(jīng)事,他出了巡撫府的大門,就準(zhǔn)備在眾目睽睽之下,踩到香蕉皮摔死吧。這樣就怪不了任何人,誰也不必為他的橫死負(fù)責(zé),他就可以安心回姑兒山修煉了。

  唉,要不是大姐拼命催他,人界這么好玩,又有陪他玩耍說故事的柔兒,他真是舍不得離開呀。

  沒辦法,既然生為狐貍,那他只好繼續(xù)往狐仙之路邁進(jìn)了。

  夜深了,今晚柔兒不在,他也不怕現(xiàn)出原形,噗一聲變回狐身,踩著小蹄子,用鼻子頂開門,打了個大呵欠,往他那個軟軟的大紅枕頭撲飛過去,準(zhǔn)備睡個有點寂寞的覺……

  “小狐貍……”

  身形凝住,四蹄在空中抓了抓,咚地一聲,他掉下地面,難以置信地望向坐在床帳里的她。

  柔兒……你回來了?你才回去一個下午就回來了?

  “小狐貍,你白天躲到哪里去了?晚上才出來?”曲柔亦是驚奇不已。不是夢,小白狐貍確實出現(xiàn)在房間里,而且還是它自己開門進(jìn)來的呢。

  她跑下了床,抱起它的小身子,心疼地輕揉著。

  “對不起,突然叫出聲,你有沒有摔疼了?我可得將你藏好,不然他回來了,說不定會抓你去扒皮……啊,不會了,他現(xiàn)在不壞了,你們可以一起玩……啊啊啊,呵呵!

  柔兒,你回來了,我好高興!他縱起身子,伸出小舌猛舔她的臉頰,好像不這么舔,就無法表達(dá)出他滿心的興奮和歡喜。

  “哈哈哈,你就愛舔我!鼻岜凰虻盟职W難當(dāng),想將它抓開一些距離,豈料小狐貍索性抓緊她的肩頭,不肯離開了。

  柔兒,柔兒,原來我好想你,才半天不見你,我就想你了。

  “你這么喜歡我呀?好吧,讓你親親,親夠了再給你吃果子!

  曲柔嘴角噙著笑意,干脆按住小狐身,免得它掉下來。

  從沒見過這么“好色”的狐貍。要是待會兒石伯樂見到這只頑皮小狐,孩子心性的他一定也很開心,他們同樣帶著奶味……

  一樣的憨奶味?

  “賊小狐!還給我!全部還給我!”

  男人的聲音突如其來,極為低沉,仿佛是從幽深的地底鉆了出來,帶著一股強(qiáng)烈的怨恨和忿怒,轟得整間房間不斷地回響著“還給我”、“這給我”的回音。

  曲柔全身寒毛直豎,慌張地四處張望,想找出那個闖進(jìn)來的男人,隨即門窗碰地一響,無風(fēng)自動關(guān)上,燭火也瞬間熄滅,整個房間陷入極度的黑暗,明明是夏日,周遭卻瞬間變得冰冷無比。

  “誰……”感覺有人向她走來,她退后一步,壯膽大叫。

  吱!身上的小狐貍跳了出去,往黑暗中那個看不見的人形撞去。

  “可惡的小狐貍!咬我……”那人怒吼一聲,一股冷風(fēng)橫掃出去。

  碰!小狐貍撞上墻壁,結(jié)實的碰撞聲令曲柔的心都絞起來了。

  痛死了!果然是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小弟我這些日子疏子修煉,竟然著了你的道!

  “你是誰?你要做什么?不準(zhǔn)你亂來!”曲柔驚駭大叫,雙手在黑暗中摸索,想要抱起被摔出去的小狐貍。

  “我是誰?你忘了?我是石伯樂呀,我來找你相好了!蹦侨岁帎艕诺匦χ庯L(fēng)猛烈地往她吹去。

  惡鬼!不許你欺負(fù)柔兒!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賊小狐,你冒了我的身分,享盡我應(yīng)有的榮華富貴,還睡了這小妞兒!”那人越說越恨,講到最后已是凄厲大叫,回聲又轟得房間墻壁不斷震動!拔也桓试!我不甘愿!我要拿回來!”

  “你在說什么?”曲柔擋不住強(qiáng)烈的冷風(fēng),艱困地移步到床邊,眼睛稍微適應(yīng)黑暗,看到那個人形慢慢現(xiàn)出淡淡的白色輪廓,驚疑地道;“你不是我相公,他講話不是這樣的!”

  “我就是石伯樂,我教你看清楚了!”

  “我才是石伯樂!

  燭光一閃,重新亮了起來,曲柔用力眨了眨眼,就看見房間多出兩個人,彼此隔著一張圓桌,劍拔弩張地對峙著。

  一個是她所熟悉的石伯樂,圓圓的娃娃臉沒有笑容,黑眸凝重,額頭正緩緩淌下鮮血;另一個則是披頭散發(fā)、渾身血污,相似的圓滾滾身材,依稀看得出他那殘酷的目光,緊擰的嘴角,狠戾的臉色……

  他也是石伯樂……

  天!她震驚得無法思考。這是什么情況?石家有雙胞胎兄弟嗎?他們故意躲在房間突然跳出來嚇?biāo)龁幔?br />
  “惡鬼!走開!回去你的地方!”這個石伯樂大叫一聲,雙手比劃起來。

  “哼,我還怕你這只賊狐貍的把戲嗎!”那個石伯樂也是雙手一揮,不屑地吼叫道;“這些符是什么玩意兒!唬不了我的!”

  剎那間,叭!叭!叭!所有貼在梁上、床底、桌下、椅背、帳頂?shù)姆浼娂妱兟滹w出,甚至簾子后面的馬桶也蹦跳而起,將幾張紅色符咒擠了出來,頓時整間房間不起符咒大雨,好似天女散花,令人眼花繚亂。

  “起!”這個石伯樂將所有符咒打向那個石伯樂。

  “去!”那個石伯樂將符咒轉(zhuǎn)了方向,往曲柔撲了過去。

  曲柔跌坐在床上,眼睜睜看著一團(tuán)符咒再度轉(zhuǎn)個方向,全部飛撲在那個石伯樂身上,他卻只消一抖,立刻全部震落,同時也震落了一身濃污血水,從他離地一尺的衣袍流了下來……

  她明白看到了什么,頓時背脊發(fā)涼,驚駭?shù)脽o法叫出聲音。

  “柔兒!”這個石伯樂正在努力斗法,急得大叫道;“拿樹葉護(hù)身,快念菩薩,還是阿彌陀佛都好!”

  “啊……”曲柔慌忙按向胸口,那里貼身藏著包裹樹葉的帕子,手心才按了上去,頓覺一股暖流源源不絕注入,稍稍平穩(wěn)了她的驚恐。

  “求玉姑仙子保佑相公……”

  “不要念玉姑仙子!”他焦急大吼;“念佛!惡鬼最怕佛號了!”

  曲柔趕忙拿出葉子,緊張結(jié)巴地念道;“喔……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阿……”

  聲聲佛號,念得斷斷續(xù)續(xù),支離破碎,卻讓那個石伯樂變了臉色。

  “可惡!沒辦法使力!”那個石伯樂臉孔扭曲,破口大罵道;“賊狐妖!你竊占我的身分,竟敢搬佛出來對抗我!”

  “我也是不得已的,我很快就要走了,你快回去你的地方!

  “好!你走!我只要曲柔!她本來就該跟著到陰間服侍我的!”

  “我不許!你做壞事活該該死,不能拖她下水!”

  這個石伯樂一步步逼近,口氣和手勁也逐步加重,那個石伯樂也不甘示弱,即使佛號震得他氣勢稍減,但還是陰風(fēng)慘慘,不斷地掀桌倒椅。

  “哼!賊狐畜也不過這點本事,還敢逆轉(zhuǎn)生死,冒充為人……”

  “你該輪回就去輪回!你回到這里也是逆轉(zhuǎn)天道!”

  轟!十?dāng)?shù)片葉子激射而出,立即化為十?dāng)?shù)道星火,將那個石伯樂圍燒起來,他見狀猛然跳開,鬼吼鬼叫了起來。

  “眾兄弟!別看戲了!快出來幫我,不要怕這只小狐妖!”

  “來了!”四方傳來陰寒的鬼笑聲。

  “哪來這么多鬼……”這個石伯樂驚訝不已,立刻打出護(hù)身手勢。

  曲柔膽顫地看著兩個石伯樂斗法,已經(jīng)無法思考這是怎樣的一個情況,她全身不斷地顫抖,佛號早就念不出來了,因恐懼而劇烈抖動的手指頭也抓不住薄薄的一片樹葉,就讓它那么掉落下來。

  葉片離了身,一只冷得像冰塊的雞爪立刻緊緊地鉗住了她。

  “嘿嘿,小美人兒果然香嫩,難怪老大想盡辦法也要回來。”

  “!”她驚叫出聲,轉(zhuǎn)頭就看到一個削去半邊頭蓋骨的男人蹲在床邊,賊眼賊笑地摸她,那腦袋里的血塊還像滾湯似地冒泡,她再也無法忍受一波一波襲來的強(qiáng)烈恐懼,崩潰地大聲哭喊道;“相公!相公!”

  “去!”這個石伯樂一個轉(zhuǎn)身,揮掌拍開那只流血小鬼,人也跟著飛奔到她身邊,雙手張開,抱住她顫動的身子,迭聲安慰道;“柔兒!不要怕,我在這里保護(hù)你!

  “相公……嗚嗚,我怕……”曲柔一聞到那熟悉的憨奶味,立即將整個人蜷縮進(jìn)他溫?zé)岬膽牙,再也克制不住地放聲大哭?br />
  太恐怖了,鬧鬼了,她八字明明有六兩重的,怎會看到鬼?

  “曲柔,他不是你的相公!”那個陰惻惻又帶著怨恨的聲音怒道。

  “是!他是!”曲柔不住地哭叫,不愿抬頭亂看。

  “惡鬼!你再不走,休怪我無情!”這個石伯樂生氣地道。

  她躲在他的懷里,完完全全感覺到他狂跳的心臟和起伏的呼吸,更能感受那有力臂膀的緊密護(hù)衛(wèi),即使此刻她恐懼得幾乎失去意識,她仍然知道,他正在努力保護(hù)她。

  那是惡鬼啊!她掉下驚懼的淚水,無能為力地抓緊他的衣服。

  “兄弟們,上!這只賊小狐法力有限,將他撕了!”

  “嘿嘿,小姑娘給老大,我們分了這只小狐貍吧!

  曲柔聽到眾鬼的笑聲,不禁啞聲哭道;“相公……”

  “柔兒,別怕,我在這里!蹦菧厝釄远ǖ穆曇裘钏;“閉上眼睛,你放心,你會忘了這一切……喂!你們怎能偷襲我啊……”

  昏天黑地,砰砰碰碰,喀啦叮咚,曲柔聽到了很多奇怪的聲音,也知道他正在不住地挪動身體,但無論他怎么動,或跳或滾,他仍是緊緊地?fù)碜∷,絲毫不讓她受到傷害。

  “嗟!地府丟失了這么多只鬼,也不快來清理清理……”

  突然又傳來一個女子的清脆聲音,明顯地流露出不悅情緒。

  “哇嘿!這個風(fēng)騷漂亮!夠勁兒!”眾鬼齊聲尖叫。

  “再看……還想再死一次?再看,老娘就挖出你們的鬼眼睛!”

  這是誰?曲柔意識模糊了,恐懼也慢慢消失了,她想看看是誰來了,但她沒有力氣,她的身子好沉、好沉,聞著那香香的憨奶味,終于沉入了最深的安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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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珠小暑小姬小娥四大丫鬟緊盯著在前頭燒香的曲柔。雖然少爺不要她們跟來,但她們是跟走了,因為看住狐貍精就是她們的使命。

  “嚇!你別看她小小年紀(jì),也不知哪里學(xué)來的床上功夫,竟然可以把床架震到斷成一截一截的,還把少爺捏得滿身是傷。”

  “是咱少爺太重了,他最近老像個小孩子蹦蹦跳跳,說不定是少爺將床給玩壞的,不然他怎么一再叫我們別說出去?”

  “我看一定是吵架了,整個房間扯簾子、摔枕頭、撕被子、踢桌椅,連馬桶都給踢翻到門邊。呼,幸好里面沒東西!這姓曲的女人未免太驕縱了,吵個架都可以將房間翻了過來,累得我們還得一一收拾!

  “唉,一邊收拾,一邊還得瞞著老爺夫人。要是夫人知道了,恐怕又哭得石家大宅淹大水。唉,我們當(dāng)丫鬟的實在好為難。”

  曲柔拿香虔誠祈求,無心理會四大丫鬟的閑言閑語,因為今天早上她跟她們一樣震驚。她一覺醒來,不明白房間為什么會亂成了這樣,如果是半夜地震刮大風(fēng)老鼠搗亂,她又怎會沒有醒來呢?

  她問蹲在地上收拾的石伯樂,卻被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額頭包扎著布條的他給嚇了老大一跳。

  他笑嘻嘻地說是昨晚喝醉酒,在房間摔得東倒西歪弄傷的。

  是嗎?曲柔望著玉姑仙子的塑像,心頭糾結(jié)成一團(tuán),既感疑惑,又很沉重,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他受傷有關(guān)系,非常重要,重要到令她感到極度不安,非得要石伯樂帶她趕來玉姑祠上香不可。

  到底是什么事?她苦苦思索,卻是怎樣也想不起來。

  她懷疑了。胡靈靈以玉姑祠管事婆婆的模樣站在神壇邊,斜覷曲柔身邊的石伯樂。

  她記不起來的。石伯樂揉揉背上的痛處,朝她咧個大笑臉。

  你行嗎?她真的忘了?胡靈靈瞪他一眼。我到昨夜才知道,原來你的法力退步到這種慘不忍睹的程度。如果不是我趕去,你早就被惡鬼吃了。

  謝謝大姐。他扮個鬼臉,再偷偷瞧了旁邊閉眼虔誠默禱的曲柔。

  笨小弟,身上的傷也不會治?你三百年來混得太兇了!

  喔,我忘了療傷心法了。他摸摸圓臉,感覺傷口愈合了,被鬼踩得快斷掉的骨頭也不疼了,忙拿香拜了幾拜。大姐,多謝啦。

  別跟我嘻皮笑臉,等回去姑兒山,我一定得逼你閉關(guān)一百年,好好重修狐仙的本事!

  不要啦,十年就好,一百年怪悶的。

  不要跟我討價還價,你惹了禍,我還得幫你擦屁股,浪費我修行的時間,也浪費你的時間。

  我樂捐你大筆銀子,可以了吧。

  在你“死掉”之前,最好再從石家拿出一些銀子貼補(bǔ)玉姑祠,也不枉大姐我疼你了。

  沒問題!那大姐……地府那兒……

  知道了啦,昨晚他們只逮回三只小鬼,還有一堆在外邊流竄,我這就去向黑白無常打聽,你晚上謹(jǐn)慎些。

  謝謝!

  管事婆婆轉(zhuǎn)個身,掀開神壇旁邊的厚重簾子,腳步不穩(wěn),搖搖擺擺,看來好像是要進(jìn)去休息了。

  曲柔本想請老婆婆為石伯樂祈福,做些簡單的驅(qū)邪儀式,見她離開,不禁失望地輕嘆一口氣。

  “柔兒,嘆什么氣?”石伯樂問道。

  被他聽到了?曲柔低下頭,沒有回答,只是問道;“相公,你有認(rèn)真祈求玉姑仙子保你平安無事嗎?”

  “有啊,我也求她保柔兒平安快樂!

  “相公……”一股熱流猛往眼眶里沖了上去,曲柔忙眨了眨眼,抬頭笑道;“我只是來求個心安……咦!你臉上的傷?”她忍住撫摸證實的沖動,就左右瞧著那張嬰兒臉,驚奇地道;“不見了?怎會不見了?小珠小姬小暑小娥,你們快過來看,相公的傷好了!”

  四大丫鬟趕忙上前,圍著少爺瞧著,也是驚嘆連連。

  “好了?都好了!黑青不見了,一樣的細(xì)皮嫩肉!少爺……別拆下布條!”

  石伯樂笑嘻嘻地拿下纏頭的白布條,拿手掌用力搓了搓天庭飽滿的額頭,“剛才就不痛了,原來是好了!

  “怎么可能?”小珠不可置信地道;“明明早上狐……呃,少奶奶幫少爺涂藥時,我還看到破了一個洞的傷口,怎地一下子就不見了?”

  “玉姑仙子顯靈了。”石伯樂笑逐顏開地指著玉姑仙子塑像!叭醿,你說是也不是?我可是知道你跟她求什么喔!

  “你又哪知道我跟仙子求什么!”曲柔臉蛋一紅,忙道;“我還沒拜完,我再去外頭買些素果供奉仙子。”

  玉姑仙子果然靈驗!她才求仙子保佑石伯樂,愿他傷勢快快好起來,轉(zhuǎn)眼竟然就好了,教她怎能不滿心歡喜、誠心誠意感謝玉姑仙子。

  轉(zhuǎn)過身子,正要出去,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踏進(jìn)了祠內(nèi)。

  他一身簡單的灰布衣衫,滿臉的落腮胡子,幾乎看不見他的臉形,唯獨一雙黑眼沉穩(wěn)有神,仿佛能將這世間一切看得透徹;他身后背著一把長劍和一個包袱,道出他浪跡江湖的俠客身分。

  “胡大哥……”曲柔吃驚地定住腳步,他怎會在這里出現(xiàn)?

  胡不離……石伯樂亦是同樣吃驚,因為這個胡不離不是大姐變的,而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真人?墒,胡不離不就是他自己嗎?

  “胡不離”手上拿著尚未點燃的線香,一步步走向神壇,他并沒有留意曲柔的叫喚,好像當(dāng)她是來來往往的香客之一。

  “喂!你……我說這位大哥。”石伯樂卻是好奇到不行,拿胖指頭點了點“胡不離”的肩頭。“嘻,就是你啦。”

  “這位公子有事嗎?”

  “胡不離”轉(zhuǎn)身開口問道。

  曲柔瞬間轉(zhuǎn)過幾個念頭,她沒忘記這兩人在山上曾有過一次不太愉快的照面,后來胡不離甚至還想殺了石伯樂……

  “胡大哥,我求你不要傷他!”她緊張地脫口而出。

  “胡大哥?”那人神色平和,緩聲問道;“你剛才是在叫我?”

  “呃,是的……”曲柔忽然覺得有些異樣。

  “姑娘認(rèn)錯人了,我不姓胡!

  “好像……好像認(rèn)錯了,你的胡子比較長,年紀(jì)也比較大!

  曲柔分辨出來了,不只是聲音,還有感覺……都差太多了。山里的胡不離,孩子心性極重,講起話來眉飛色舞,手腳沒一刻安分下來;而這個胡不離,眉不抬,嘴不動,身形沉穩(wěn)得幾乎快黏在地面了,這倒是和后來潛入石家要帶她離開的胡不離有幾分相似。

  她如釋重負(fù)。至少此人不是胡不離,他不會為難石伯樂。

  但她也感到十分難為情,她竟然會認(rèn)錯一個曾經(jīng)向她表達(dá)情意的男人——她慌張地低下頭,頓時心亂如麻。

  石伯樂仍是好奇地打量那人,笑道;“那可奇了!我看過一個跟你一模一樣的人耶!

  “天下之大,人口之多,面貌相同也不足為奇。”

  “說的也是。你好,我叫石伯樂,是江漢城最有錢的石家大當(dāng)家!彼欢ǖ么蚵犌宄,找個時間問大姐為何將他變成此人的模樣,于是打個揖問道:“請問兄臺尊姓大名?”

  “在下裴遷!甭牭剿淖晕医榻B說詞,裴遷有了笑意。

  “原來是裴大哥,有空來江漢城玩了?這玉姑祠有一百年的歷史了,也算是江漢城的一景,你瞧這屋子還是前朝的雕飾呢!

  “我路過江漢,聽人說玉姑祠十分靈驗,所以過來看看!

  “靈嘍!實在靈得不可思議!笔畼汾s忙為大姐宣傳一番,指著自己的額頭道;“我昨晚磕破一個洞,今天來求仙子,立刻就好了,待會兒我得捐點功德錢才是。你想求什么,不要客氣,包你心想事成。”

  “那我可得認(rèn)真求了。”裴遷點頭道。

  “裴大哥有空到我家坐坐,你只消路上拉個人,問石伯樂住哪兒,那間門最大的、樹種最多的、花香最濃的宅子就是了!

  “多謝,我知道了!倍Y多人不怪,裴遷微笑道謝。

  “好了,我們走了!笔畼沸呛堑?fù)]手!凹热幌勺舆@么靈驗,小娥小姬小珠小暑,我們?nèi)ネ忸^挑平安符,我多買一些回去!

  “我們一定會幫少爺挑到最合意的!彼拇笱诀哕S躍欲試。

  “不是幫我挑啦,你們一人一個幫大龍大虎大獅大豹挑幾個平安符,再代我送過去給他們!

  “嗄?”

  “柔兒,想什么?”石伯樂再牽起曲柔的手,笑問道。

  “啊……”雖然她很習(xí)慣他那溫厚的手掌了,但她正在試圖比較石伯樂和胡不離在她心中的份量,他就這么悄悄地牽了過去,她不免渾身一熱,雙頰染上酡紅顏色。

  她任他握牢的手已經(jīng)說明她的心思了。

  跨出大門,她不由自主地回過頭,望向那個正在上香的魁梧背影。

  相貌相似也就罷了,為什么連衣服、包袱、長劍也一模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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