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宮風幸在鬧鐘響起后,飛快盥洗、搶搭地鐵趕著到設計學校上課,選擇留學日本,為的是擴大自己的視野,盡避日本設計風格以簡約著稱,也是她最心儀的設計風,然而多元化的國際觀更是吸引她不惜負債也要來一趟的主因。
下課之后,選擇到居酒屋打工除了多少可以貼補一些生活費之外,也能幫助自己融入當地人的生活,她喜歡這樣的生活方式,仿佛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分子。
入夜之后的東京街道熱鬧非凡,晚餐時間,各區平價餐廳總是人滿為患,座無虛席,而宮風幸打工的這間居酒屋單價雖然偏高但因為風評頗佳,所以經常也是一位難求,不過大抵鮮少讓客人空等、敗興而返,因此用餐時間盡避忙碌,但還不至于教人手忙腳亂、喘不過氣,只是偶爾也有突發狀況,客人忽然超量擠得水泄不通,每當這時候,宮風幸就感覺自己仿佛一頭栽進了大黑洞,整個人往里墜,不過不可否認,散場熄燈之后那種滿足的疲累虛脫感,也常讓她感覺無比欣慰。
今天正巧也處于這等癲狂忙碌的狀態,宮風幸有些慌亂,直到聽見同事大聲喊道,歡迎光臨!這才發現有兩個身形高大的人走進門。
糟糕,還有座位嗎?正想著,蝴蝶已經向前招呼。
蝴蝶是馨馨的綽號,因為愛蝴蝶,就讓人這么喊她,兩人不但是居酒屋同事也是學校同學。蝴蝶是韓國人,因為非常喜歡日劇而來日本,想要體驗日劇中的生活型態,這也是她來居酒屋打工的原因。
兩人在學校一見如故,宮風幸喜歡蝴蝶的單純和率真,蝴蝶則欣賞宮風幸的設計風格,可以簡約也能華麗,像她的人,可以甜美也能淡漠。
得知宮風幸也想找份打工工作,蝴蝶大方地向居酒屋老板引介,兩人就這樣繼成為同學之后又是同事關系。
宮風幸一直慶幸自己如此幸運,短期留學還能遇到知心好友,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望一眼蝴蝶正熱心為新到的客人挪出座位,她微笑地返身走回廚房,因為廚房大叔正吆喝著出菜。
“兩位想點些什么?”蝴蝶在客人坐定后問道。
“有什么推薦菜色?”問話的是項皇瑞。
蝴蝶攤開菜單,如數家珍地開始介紹店內招牌好菜,相較于項皇瑞的專注,對座的郭江權則是一副魂游太虛的模樣。
“這位先生要吃些什么?”蝴蝶等項皇瑞點完菜之后,轉頭問道。雖然她不是外貿協會,但眼前的男子實在引人側目。
有句什么成語?蝴蝶想了想,啊,對了,“玉樹臨風”非常適合用來形容這男子給她的感覺,好久沒有看過這么出眾的男子。
只是郭江權還兀自恍神中,根本沒注意到蝴蝶的問話,項皇瑞只得代答。“先上我剛點的就好。”
蝴蝶點了點頭后,就離開了。
“喂喂喂,有人在家嗎?”項皇瑞敲了敲桌子喊道。
“干么?”郭江權說得有氣無力。
“怎么了?”項皇瑞納悶地開口。“你魂不守舍的?”
“哎,我心情不太好!惫瓩鄧@了一大口長氣。
“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可以讓我們大少爺長吁短嘆的?”
郭江權數度欲言又止,惹得項皇瑞更加好奇心大發!暗降资前l生什么事了啊?”
他雙手一攤,垂頭喪氣地喃喃自語。“我遇到一個女孩……”才蹦出這么一句,就又沒了下文。
“然后呢?”
“可是她完全不把我當回事,我甚至懷疑她把我當成了登徒子!”
登徒子!炳哈哈,項皇瑞忍不住笑到捧腹,堂堂一個富二代、長得一表人才,談吐不俗又略有文采,工作能力也強,向來只有女人趨之若騖爭先恐后地挨近,怎會到了日本就變成大色狼了呢?
“沒想到櫻花妹這么有原則?竟然沒被你的‘美’色迷得暈頭轉向。”郭江權就算沒有金城武帥,也構得上邊啊。
“哎呀,不是日本人,她應該跟我們一樣是臺灣觀光客!
“觀光客!那你還吃癟,哇,究竟是怎樣的女孩?”這下子引發了項皇瑞無比的好奇心。
于是郭江權悠悠地說起那一連串的相遇,那妙齡女子如何一再地吸引他的注意,讓他忍不住想要再見她一面,想認識她、多了解她一點,她身上有一種特質,清冷中又帶著一抹甜美,柔弱中又不失剛毅。
這些特質大大不同于他身邊的女孩,所謂的企業家之女盡避教養良好、學識才貌也有一定的程度,然而總少了一些真實人生的氣味,感覺過于夢幻;名門之女也許多了些社會歷練,但依舊不脫被金錢堆砌而成的保護環,總有一種華而不實之感。
很多時候他也忍不住這般質疑自己,他是不是也只是個徒有其表的公子哥兒,繼而靈光乍現,莫非那女孩也是這樣看他?所以才對他相應不理。
“你想太多了。”聽到郭江權的疑慮,項皇瑞忍不住反駁!安贿^見過幾次面,哪能看出這么多,搞不好她不是單身,如果她真的像你說得這么好,怎可能沒有男朋友啊!
“是有這個可能!毕氲剿心杏眩瓩嗤蝗挥X得心臟一陣緊縮,“可是如果有男友,他怎么可能老讓她一個人在街頭晃來晃去!
哼,要是他絕對會亦步亦趨地跟著,不然就自己出來旅游就好,何必結伴同行?
“也是啦!表椈嗜鸬故峭φJ同的,戀人相偕出來旅游,為的不就是讓彼此更加親近,還各自玩各自的,的確說不通。
“不過,你們可以連續巧遇三次,真是不容易!彪y怪她會把郭江權當登徒子。
“就是說。 彼滩蛔∮謸u頭嘆氣了起來!半m然可以連著遇上三次真的很幸運,但卻因此被當成色狼,也太倒霉了吧。”
“況且你又對人家一見鐘情,又更糟了吧!表椈嗜鹛嫠f完未竟的話。
郭江權斜睨了死黨一眼。“我哪有一見鐘情啊!
“干么死不承認啊,喲,難不成因為是第一次?害羞……”
郭江權作勢假裝要給死黨一拳!澳阍倮^續亂說試試!
“好好好,不是一見鐘情,是三見失魂。”見郭江權眼底冒火,他這才稍稍斂了點嬉鬧語氣,正色說道:“反正我們明天就要回國了,想見第四次也不可能了,你就放寬心,把她給忘了吧!
“如果真讓我碰到第四次呢,你說,那會不會是老天給我的暗示?”他想起自己對女孩信誓旦旦的宣稱。
“暗示什么?命中注定!”項皇瑞驚呼。“你是賞櫻賞昏頭了,怎地突然變得這么宿命又浪漫?太夸張了。”
話才說完,就聽見背后一清脆的女聲!跋壬~片、串燒來了!
天!怎么感覺這么熟悉?猛地回頭,郭江權一臉驚喜。“是你?”
這一照面,也讓宮風幸一愣,怎么又是這人!就算是登徒子也太高招了,怎么有辦法連她在哪打工都查得到?
她決定以不變應萬變!捌渌牟忘c陸續會到,請問先生需要先上清酒嗎?”
“你不是觀光客?”郭江權聽而不聞,只顧著自己的疑問。
“我沒說過自己是觀光客!彼D身就準備離開。
“別走!彼麕缀跻鹕頂r住她!澳阏f過如果我們連遇上四次,你就會告訴我你的名字。”
連遇四次!一旁的項皇瑞瞪大了雙眼。“不會吧,真的發生了!你就是那個女生!”他忍不住脫口而出,沒想到卻被瞪了一眼,項皇瑞忙閉上嘴。
宮風幸面無表情地說道:“對不起,我正在上班,不方便多說!
氣氛正僵,老板娘理惠剛好端菜過來。
平日因為宮風幸勤奮又務實的工作而對她特別照顧的老板娘,察覺氣氛有異,遂開口說道:“你們認識?”
“不!彼龘u頭。
“對!惫瓩帱c頭。
“究竟是認識還是不認識呢?”理惠有那么點看懂了,婉轉地笑說:“是太害羞才口是心非?”
郭江權聽不懂老板娘說什么,項皇瑞則覷眼看著一切,也想弄清楚好友和那個他口中所謂的命中注定女,究竟是怎么回事。
宮風幸也不知該怎么解釋,尷尬地推說:“我先去忙了!堡作要緊。”隨即轉身離開。
老板娘依舊一逕地笑著上菜!澳贻p人要加油嘍,要加油!
郭江權依然聽得丈二金剛,項皇瑞也不翻譯,兀自對著滿桌美食大啖,席間,美味的料理依序上了桌,可是宮風幸卻刻意避開,郭江權食不知味,視線和心思全兜著宮風幸移動,暗忖,天氣這么冷,她只穿那身工作服夠暖嗎?打工前已經吃過飯了嗎?下班時間也是居酒屋打烊的時間嗎?會不會太晚?除了招呼客人、上菜,是否還要兼作廚房的清潔工作?
宮風幸雖然遠遠地避開了郭江權,然而卻無法漠視他追尋的目光,一整晚也教她有些慌亂……本以為兩人吃飽就會離開,沒想到老板娘卻對她說,那人怎么傻乎乎地站在外面啊。
“等你嗎?”老板娘趁著空檔,扯著宮風幸的衣袖,指著外面問道。
“不是啦。”她見他縮著身子,不停地踱步,這人到底在做什么?
“是嗎?”老板娘一臉的不相信,“那么等會下班時候就知道嘍,如果不是等你,應該會離開吧!
就這么丟了句話,卻惹得宮風幸一整晚心不在焉,頻頻注意屋外郭江權的身影。
然而忙碌的工作終究還是教她閃了神,終于掛上休息牌子之后,她才想起這件事,一探頭,果然空無一人,忽然之間,她心上涌現一股莫名的惆悵感。
悠悠聽見老板娘低語!斑,真的不是等你嗎?怎么會?”
“就說不是了啊。”她忙轉身,開始最后的清潔工作。
“是嗎?”老板娘還是覺得不可能,只是也沒時間多管了,她也加入打烊前的整理工作。
其實這段時間郭江權跑去逛街了,想買個什么紀念品送她,當KIRO貓棉織布專賣店出現在視野之中,忽然間他靈機一動,總是對他冷著一張臉,其實應該有著甜美的笑臉,再搭上這份禮物,就活脫脫是位甜姊兒。
要是她愿意對他笑就好了。低頭看著手中的提袋,這份禮物會不會有點幫助?也許,看了一眼手表,糟了,可千萬別錯過下班時間才好,隨即加快步伐,往居酒屋方向疾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