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瀟瀟垂著眼,表情是令人不安的平靜,在蘇維良慍怒未消的疑惑目光中,她吸了口氣。緩緩抬眼看向他。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冷漠,“蘇維良,一直以來你都在騙我是不是?!”
看到蘇維良的臉色一變,顧瀟瀟更確認了自己的想法,“你早就知道我根本沒懷其他男人的孩子,可是你沒說,而是反過來再次欺騙了我!
蘇維良眸子一顫,“你……”
顧瀟瀟第一次毫無畏懼的凝視著他的眼,“在你眼里,我就是個可以任你耍弄的小丑嗎?”
蘇維良呼吸一窒,“你怎么會……”
顧瀟瀟的一聲凄笑打斷了他,“我剛剛去醫院了!彼龥]說自己懷孕五周的事。
蘇維良咬了咬牙,似乎在忖度著該怎么和她解釋,但顧瀟瀟似乎根本沒打算聽他解釋,轉身就上樓了。
蘇維良心一慌,連忙追了上去,“你又要搬走是不是?這件事我可以解釋的……”
跟在顧瀟瀟身后上了樓,又尾隨她回到房間,卻見她只是踩著床尾凳坐在床邊,看著顧伯父的遺照,并沒有要打包走人的意思。
于是蘇維良傻在了房間里。
他不能走,萬一一離開屋子她就收拾行李呢?
可是顧瀟瀟接下來的話卻化解了他的擔心,“我暫時不會走的。”
蘇維良聞言又是一哽,他竟然也有對著顧瀟瀟啞口無言的時候。
顧瀟瀟淡淡的說:“我沒有工作,和朋友也很久沒聯系了,所以我無處可去,就算我現在要離開,你一定也會搬出這些理由來威脅我吧,所以我幫你省省口水,不用費心勸我了,在想好以后該怎么辦前,我暫時不會離開!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頭看他,輕聲問,“我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你可以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
看到如此平靜的顧瀟瀟,蘇維良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亂,這個時候他反而更希望她能對自己哭、對自己鬧,或者一言不發的玩失蹤,不管任何一樣都要比現在對他冷漠來的好。
蘇維良顫抖的呼出了一口氣,輕輕的離開了房間,在走廊里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腿有些軟,然后有些無力的扶住了墻,一個想法在腦子里來回滾動,滾得他越來越心慌、越來越腿軟。
難道顧瀟瀟真的要離開了他了嗎?在他才確認自己愛她的時候……
顧瀟瀟不理蘇維良了,這不是個虛詞,是真正的、完全的、徹底的不搭理他了。
顧瀟瀟也知道自己現在無處可去,就算有地方去也早晚會被蘇維良抓回來,倒不如就待在他的別墅里,不理他、冷著他,以蘇維良的性格,過不了幾天就會翻臉,到時說不定還會把自己趕出去。
但她也不一定會走,她要時時提醒蘇維良他曾經多么過分的對待自己,她要讓他知道他有多么的混蛋,她要做一根刺,天天去扎蘇維良的眼!
顧瀟瀟做了個深呼吸,對著老爸的遺照重重的點頭,“老爸,我一定要把這些年受的欺負都還回去!”
是,在徹徹底底的教訓夠蘇維良之前,她是不會走的。
這天她在房間里悶到入夜,悄無聲息的下樓時,看見蘇維良臉色陰郁的坐在客廳里。
她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凌晨了,腳步未停的繼續走下樓,然后拐進廚房,打開雙門的冰箱,取了兩顆柳丁出來,準備榨些橙汁來喝。
這時蘇維良也慢慢的踱進廚房,倚在門邊看著她,顧瀟瀟像是完全看不見他,熟練的切柳丁、清洗果汁機,然后把柳丁一瓣一瓣的放進去。
蘇維良搓了搓手指,“你……”
顧瀟瀟面無表情的按按鈕,榨汁機噏嗡的開始運轉。
蘇維良悻悻的閉上嘴,直到榨汁完畢才不死心的又開口,“怎么不讓阿珍幫你榨?”
顧瀟瀟把橙汁倒進杯子里,然后又添了點牛奶,理都不理他。
蘇維良抓了抓頭沒再說什么,見她準備清理流理臺的時候靠過去,搶過她手里的抹布,
“水太冷,我來吧。”說著就低頭擦干流理臺上的水漬,然后準備清洗榨汁機,可是蘇維良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所以顯得笨手笨腳,洗到一半就把剛擦干的流理臺弄得都是水。
他顯得有些尷尬,濕著手抬起頭,“這個……”
抬頭之后才發現顧瀟瀟已經不在蔚房了,蘇維良呼吸一緊,抬手將抹布扔在洗碗槽里,然后懊惱的抓了抓頭發。
他現在已經完全摸不準顧瀟瀟的心思了,不過不管怎樣,有一點還是值得欣慰的,那就是顧瀟瀟完全沒有要搬走的意思,只要不搬走,一切就都還有轉機,于是蘇維良吁了口氣,卷起衣袖去叫醒住在一樓的阿珍。
阿珍睡得迷迷糊糊,卻被主人半夜叫起來做餅干。
她翚頭轉向的烤了一個托盤的餅干,蘇維良一直在旁邊看著,等她裝碟后才放她回去睡覺,然后自己將那一小碟餅乾端到顧瀟瀟的房間。
他站在房間外等了等才伸手叩了三下門,可是沒得到任何的回應,于是蘇維良又敲了幾下,還補充說:“晚上你沒吃飯,如果餓了,只喝一杯橙汁是不行的,我讓阿珍弄了些小點心,嘗嘗看?”
還是沒得到任何回應。
他看了眼那被自己刻意弄壞后就再也沒修過的門把,猶豫了下才推門而入。
房間里只有一盞床頭燈亮著,昏黃而溫暖。
蘇維良輕手輕腳的走進去,見顧瀟瀟側躺在床上,白皙的小腿正夾著被子。
他廠禁笑了笑,將手中的托盤放在床頭柜上,然后傾身將被子拽出來蓋在她身上,顧瀟瀟啐了幾聲,翻個身裹在被子里躺好。
蘇維良沿箸床邊坐下,伸手捋了捋她的頭發,藉著昏黃的燈光細細的打量著她。
顧瀟瀟算不上傾國傾城,但用小家碧玉來形容再恰當不過。
她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臉蛋也小小的好像他一個巴掌就可以遮住。
她的五官精致秀氣,臉上寫滿了乖巧。
嗯,顧瀟瀟是個很乖的女孩,乖得有些笨、乖得有些蠢,這樣一個懂事、乖巧的女孩子卻被他欺負了將近二十年,他以為她不會反抗的他;可以化解她的任何反抗,他以為自己只想欺負她、不會在意她的感受,可是他用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才知道,這種欺負的欲/望源自于愛。
蘇維良心頭感覺異樣,他情不自禁的用指尖觸了觸顧瀟瀟的臉,然后呼吸一顫,很快就將手收了回來。
他把指尖湊到唇邊,伸出舌頭舔了舔,濕的、咸的……她哭了。
蘇維良看向這個連在夢中都在流淚的女孩,忽然被愧疚攝住了心房。
這是他第一次反省自己到底對這個女孩做了怎樣過分的事。
蘇維良決定彌補自己的錯誤,而顧瀟瀟則要為自己受的欺負討回公道,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兩個人達成了共識,也就造就了新局面,一個愿打, 一個愿挨。
顧瀟瀟依舊是完全不搭理蘇維良,但對于他明顯的示好并不反對,比如現在他們坐在同一張桌旁吃飯,蘇維良會幫顧瀟瀟挾菜,顧瀟瀟喜歡吃的就會一言不發的吃掉,不喜歡的就直接丟到桌上。
當顧瀟瀟第一次把菜丟在桌上的時候,一旁的薩德還小小的擔心了一下,但看蘇維良好像絲毫不生氣的樣子,還很貼心的不再幫顧瀟瀟挾那道菜了,薩德不禁想,看起來蘇少爺真的轉性了,這可真是場好戲。
雖然看熱鬧很有意思,但餐桌上沉默的氣氛還是很令人抓汪啊,薩德忍不住開口干笑,“呵呵,今天的湯味道很不錯哦,顧小姐你多喝一點。”
顧瀟瀟抬頭看了看他,略一點頭,“謝謝!
薩德連忙說:“我幫你盛吧。”
薩德起身拿過顧瀟瀟的碗,又拿起大湯匙舀了勺湯進去,盛好拿到她眼前之后,忽然覺得臉頰一痛,啊咧,感覺氣氛有些不大對哦,他放下湯碗朝一處看過去,只見蘇維良正一臉殺氣的看著自己,看得他登時寒毛一立,然后乖乖的坐回位置上,一個屁都不敢再放了,挨到吃晚飯,薩德立刻逃命似的滾回房間。
吃完飯后,顧瀟瀟照例安靜的上樓,一句詁也不說.
以往蘇維良是要上去或多或少騷擾她一下的,如今他沒有,而是自己一個人在起居室里生悶氣,他承認這件事是他做錯了,可是如果他是主謀的話,薩德絕對是個共犯,她既然都愿意和薩德說話了,為什么還是不肯搭理自己?
雖然很生氣,但他又沒辦法上樓去質問顧瀟瀟,他可不想人還沒哄好就又被他激怒了。
不過總這么冷戰也不是個辦法,他也要有對策才行,溫柔忍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要想辦法解開顧瀟瀟的誤會,而現在他首先要澄清的就是傳說中的麥小姐。
蘇維良想了想,立刻拿起起居室的電話,撥了個號碼過去,等對方接通后立刻說:“訂今晚的機票,連夜把麥小姐接到蘇家別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