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突來的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主子!」
「什么事?」令狐魄半掛在椅子上,完全不想動。
「東傾回來了,主子要見他嗎?」
霍地跳了起來,幾個快步踏上前,他一把拉開門,急切地說:「快叫他過來見我!」
不知道多久了,他那宛若死寂的心不曾這般卜通卜通地跳過。
是緊張嗎?不是。
那是期待嚕?又有啥值得期待的呢?
唇瓣才勾起一抹諷笑,他又懶洋洋的返身想步回椅子上窩著,一抹昂然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眼前。
「主子!」莫東傾抱拳叫道,但向來不興這套的令狐魄卻不耐地揮了揮手。
「快說吧!
「是!」
他家主子一向慵懶得像只大貓,彷佛這世上沒啥事可以勾起他的興趣。如今他發(fā)現(xiàn)那雙深邃迷離的眸子綻出一抹精光,壓迫感十足。
是思鄉(xiāng)嗎?
不,反倒像是巨獸在嗅著獵物時所散發(fā)出來的那種嗜血的興奮。
「令狐家如今已不復(fù)往日榮華了,尤其這幾年家中男丁死的死、殘的殘,偌大的家族,只剩下老爺子和令狐孤兩人在苦撐著!
令狐魄的反應(yīng)竟是笑咧了一張嘴,而且是打從心底笑出來的。
他對于自身本家的敗亡,竟然這般開心,讓莫東傾不由得臆測起主子和本家之間有著怎樣的糾葛。
「東傾,我想去看看!」他知道他的爹娘在當年因傷心欲絕,雙雙病逝。
「這……」雖然他倆名為主仆,但其實更似親人,對于令狐魄這突如其來的決定,莫東傾心中泛起一絲不安。
尤其當他歸途中,總覺得有一雙眼在后頭盯著他的感覺。
他一向是個機靈的人,要被盯上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那種感覺卻像鬼魅般一路上纏繞著他不放。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大著膽子建議,「主子要不要去和皇上商量一下?」
「懶!」簡單一個字,充份地展現(xiàn)出他的任性與不羈。
最近每次一進宮,絕對有棘手的事落在他的身上,他可不似好兄弟軒轅、聞人和勾魂是天生的勞碌命。
他天生慵懶,能少一事是一事,當初要不是自己在誤打誤撞之下和軒轅他們成了兄弟,這復(fù)國大事,根本不關(guān)他的事。
「嗄?」莫東傾錯愕地張大嘴。
懶既然懶,又何必要跑到川蜀那種窮鄉(xiāng)僻壤呢?
「主子……」他還要開口,令狐魄已經(jīng)一個大掌罩上他的肩,那雙彷佛深不見底的眼兒微瞇。
「怎么,你還有啥事沒有告訴我嗎?」要不然干么一個勁的勸阻他別去川蜀,難道說……
「屬下怎敢,只是屬下回來的路上,總覺得有人在盯著我瞧一般,透著一股危險!贡疽詾榇嗽捒梢源蛳髯忧叭ゴㄊ竦哪铑^,誰知道卻引來他更大的興趣。
「危險嗎?」修長的指輕撫著自己的下頷,令狐魄原本慵懶的眼神逐漸變得晶亮。
看得莫東傾在心中暗叫不妙。
「既然有危險,就更該去瞧瞧!拐Z氣透著讓人無法忽視的興奮。
他倒是很想知道當自己活生生站在老頭子的眼前時,他會有怎樣的驚駭恐懼。
哈哈!他等這天似乎等了一輩子之久。
以往有著兄弟的復(fù)國之業(yè)橫在眼前,讓他無暇他顧,但現(xiàn)在國已興復(fù),他正閑得發(fā)慌,拿這事來打發(fā)打發(fā)時間也好。
「主子……」
別看他家主子平時好說話,可是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再更改,與其它在這兒浪費口水,還不如另外想辦法,怎么護得主子周全才是。唉!
***
「啊—」
他才剛踏出大門,刺耳的尖叫聲頓起。
皺眉,他抬眼看去,就見一團不知名的東西從天而降。
碰到這種事,一般人下意識會伸手去接,令狐魄卻只是冷然地往后退一步,任由那團東西直接墜地。
砰!一聲響起。
「該死的!」一句的低咒聲發(fā)自那一坨東西,可原本該是粗俗的咒罵,卻讓那軟儂的聲調(diào)變得像在撒嬌。
喝,原來是個小女娃啊。
令狐魄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盯著她,完全沒有上前探看那個「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的舉動。
是仇家嗎?不然怎會等在他的屋檐上打算「暗算」他。
可眼前這個蹩腳的三腳貓,怎么瞧也不像是前來尋仇之人。
那她是誰?
沒有理會他那打量的神情,柳雪缽起身,摀著摔疼的屁股,她大剌剌的幾個大步上前,仰首望著他,然后伸手索討著。
「拿來。」
「妳要什么?」彷佛他合該給她什么似的,可是他又不認識她,更不曾欠她什么。他瞇眼瞪著她,想要自她那巴掌大的臉上瞧出一些所以然來。
「師父說,你身上都會帶著邪香膏!沽├彴岢鲲w仙老人攀關(guān)系。誰叫飛仙老人連輸了她幾十盤棋,每輸一盤,就得告訴她一些關(guān)于令狐魄從小到大的事,讓她對眼前這個男人多少有些了解。
令狐魄既不怕死,更不怕旁人議論,唯一算得上弱點的,只有當年救他出墳穴的飛仙老人。
方才因為他的「見死不救」,她摔得屁股差點裂開,要是不上點舒筋活血的邪香膏,保證明天坐不能坐、站不能站。
「就算我有,為什么給妳?」
這女娃竟對他了解得緊,連他身上時時帶著邪香膏她都知曉,深邃的眸中原有的戒備倏地往上提升,一股渾厚的真氣凝于掌心,只等她表現(xiàn)出任何一絲不軌,立刻予以反擊。
「師父說你是他教的,你身上有幾根毛他都知道,而我是你師妹,你當然得給我!
瞧她那說話的語氣和神情,真有點像飛仙老人。
可是那老頭子沒事干么去收一個女徒弟啊?這不是擺明了自找麻煩嗎?
還是飛仙老人有個什么萬一?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令狐魄倏地一凜,直覺拋下她,走人!
柳雪缽沒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yīng),傻傻的望著他離去,可當令狐孤和娘那蒼白的臉龐浮現(xiàn)腦海時,她如夢初醒般連忙想要追上前。
突然,一個人影擋住她的去路。
「姑娘請留步,我家主子不愿妳打擾!股頌橐粋盡責(zé)的護衛(wèi),莫東傾徹底執(zhí)行他的任務(wù)。
柳雪缽撇了撇櫻桃小口,望著逐漸縮小的黑影道:「師父說了,如果你棄我于不顧,那么后果自負喔!」
照理說,以兩人的距離,那威脅令狐魄應(yīng)該是聽不見的,但原本疾行的步伐停頓,回首,直瞪著柳雪缽,終于他又踱了回來。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不及他胸膛高度的小丫頭,不悅地問:「妳究竟是誰?」憑她,師父應(yīng)該沒事才對。
「我……」柳雪缽反手指了指自己,面對他的咬牙切齒,她卻依然笑容燦燦的說:「我是你的小師妹!」
「嗯!」他唯一的反應(yīng)就是輕輕點了點頭。
然后呢?
沒有了!對于他的冷淡,柳雪缽著實有些傻眼和氣結(jié)。
她原本以為抬出飛仙老人,再說出自己是他的師妹,他至少應(yīng)該有一丁點的反應(yīng),可是……沒有。要不是他那起伏的胸膛,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和一座雕像說話。
「我……」迎視他那森冷的目光,柳雪缽張口,原本到舌尖的話全都被凍住。
「如果妳只是來認親的,咱們師兄妹已經(jīng)相認,妳可以走了!箾]用「滾」字已經(jīng)很客氣了,向來他對于不相干的人,連話都懶得說。
初初的震驚一過,靈巧的心思快速的在她的腦海中翻轉(zhuǎn)著。
突然,小臉一垮,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