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揪了揪她腦后的小辮子。
“你在看什么?”
迭翠嚇了一跳,轉(zhuǎn)身看見凌芮希,忙退后一步,朝屋內(nèi)暗暗一指,小聲說:“四爺,花芋在里面!
凌芮希頓時笑容凝結(jié),警戒的雙眸已然猜到答案。
他慢慢走進去,果然看見花芋在,正和迎月、錦荷三個人圍坐在燈前,手里都做著針線活兒。
“四爺回來了!庇驴匆娝M屋,立刻放下針線沏茶伺候。
錦荷也起身端熱水給他凈手,只有花芋呆站著,不知道該做什么好,一徑用羞怯而欣喜的眼神望著他。
凌芮希每回看到花芋這樣的眼神,總是心動不已,如果此刻是在花塢里,她早就像小貓般飛撲到他懷里磨蹭了,但是現(xiàn)在礙于迎月和錦荷在眼前,她只能乖乖地站著,什么也不敢做。
“四爺,奴婢把花芋挪進來服侍你了,以后花芋就睡暖閣里間的榻上,可以近身服侍四爺,我跟錦荷在外間擠著睡就行了!庇潞皖亹偵匦φf。
花芋看見迎月在凌芮希面前換上了一張溫柔可親的臉,仿佛多么好心大度。心中萬分詫異她竟如此會做戲。
凌芮希淡淡看了迎月一眼。
“花芋在花塢不是住得好好的,把她挪進來干什么?”他沒有接過她送上來的熱茶,只用錦荷端來的熱水凈了凈雙手。
“現(xiàn)在云養(yǎng)齋里誰不知道花芋已經(jīng)是四爺?shù)娜肆?不多久,太太那邊也一定會知道,我若還裝作不知,難免有人會在暗地里說閑話,說我苛待了她。”迎月低聲說道。
“原來是怕人說閑話。”凌芮希挑眉一笑,斜睨她一眼。
迎月眼神黯然,幽幽地說:“奴婢知道四爺一定在心里怪我冷待花芋,所以才會隱瞞奴婢,不讓奴婢知道你跟她的事!
“你隱瞞我的事似乎更多一點!绷柢窍5纳袂槲⒑唤z冷意。
迎月忽然軟軟地跪下來,帶著懺悔的口氣,低低地說道:“奴婢服侍四爺這么多年了,從來都是小心翼翼,謹守分寸,但是在花芋的事情上,奴婢的心眼是窄了些,冷落了花芋,是奴婢的錯,奴婢愿意領(lǐng)罰。”
花芋沒料到迎月會有此舉,怔然傻住。
“云養(yǎng)齋有云養(yǎng)齋的規(guī)矩,這話好像是你說的!绷柢窍N⒉[了雙眸!凹热贿@樣,你確實應(yīng)該做好榜樣。”
迎月終究不敢在他面前太過出言不遜,只得忍氣勉強一笑。
錦荷在一旁忍不住插口說道:“四爺,迎月姐姐十五歲就被太太買來服侍四爺,小心殷勤地服侍了四年多,雖然四爺沒有正式將迎月姐姐收房,也沒有正式給她名分,但王府里誰不是早把迎月姐姐看成四姨奶奶了?四爺遲遲沒有定下她的名分,這一年來待她又是冷冷淡淡的,現(xiàn)在來了個花芋,馬上就占據(jù)了四爺?shù)男模f委屈,她可比任何人都委屈呢!”
花芋怔然凝望低著頭傷心落淚的迎月,胸口拂過一絲難過的情緒,心情宛若秋日里的落葉般蕭索。
凌芮希冷冷朝迎月和錦荷掃一眼,被迫要面對他始終回避的問題了。
迎月剛被母親送來他身邊時,他才十八歲正是剛剛成年的男子情欲最容易沖動的時期,母親把迎月安排給他的用意,就是要讓他明白男女之間的事,給他一個可以紓解情欲的對象,避免他在迎娶正室妻子以前到外面胡來。
剛開始,迎月少女的天真和柔軟的胴體確實讓他好奇并沉溺了一段時間,直到他發(fā)現(xiàn)迎月漸漸地有了心計和城府,并將她的力量蛛網(wǎng)般地罩住“云養(yǎng)齋”。
為了確保自己的地位,她開始懂得拉攏母親當(dāng)靠山,可以討母親歡心,甚至妄自尊大起來,對小丫鬟都不夠?qū)捜,這樣的迎月失去了原本的天真可愛,變得眼淺勢利,愈來愈像父親的妾室白姨娘。
王府雖然有正室夫人汪若蘭,但她避世而居,幾年也難見一次面,而母親柳香靈雖為側(cè)室,但精明能干,個性要強,把王府的總賬房握在自己的手里管,白淇茉就是個丫鬟收房為妾的姨娘,淺薄無知,專愛惹是非,連她三個兒子都為她頭痛不已。
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迎月愈來愈像白姨娘時,對她漸漸感到厭煩,態(tài)度也慢慢疏離,豈料,他開始冷淡迎月以后,她更變本加厲做出讓他反感的事,就像明明沒有懷孕卻鬧得人盡皆知,對老夫人送來的花芋則暗中使壞,這樣的女子一旦收房為妾,將來會給他帶來什么樣的生活和麻煩可想而知了,這也就是他為何遲遲不正式將她收房為妾的原因。
“你起來!彼]眸捏了捏鼻梁,思索半晌。“花芋的事情就算了,明日起,你回家去住一陣子,我讓你回來時你再回來!
“四爺!我不回去、我不回去!”迎月驚惶地抱住他的腿。
“是你自己愿意領(lǐng)罰的,明天一早就叫你弟弟過來接你回去!绷柢窍]p輕推開她,牽起花芋的手走進暖閣。
迎月臉色煞白,整個人僵著,哭成了淚人兒。
錦荷沒有想到凌芮希真的責(zé)罰迎月,不由得暗暗抽一口涼氣,未免引火燒身,她也不敢再吭聲了,默默地把迎月扶起來。
。
“四爺……”跟著凌芮希走進暖閣后,花芋不安地怯聲喚他。
“想為迎月求情嗎?不用了,省點力氣。”凌芮希放下隔著暖閣與外間的帷幔,轉(zhuǎn)過身將她輕輕摟進懷里。
花芋環(huán)住他的腰,甜蜜而滿足地把臉頰輕輕貼在他的胸前,整整一日的緊張不安都在他的懷抱中一點一點地散去。
“四爺不要為了我和迎月姐姐的事煩心,念著她服侍你這么多年的情分,過幾日就把她接回來吧,別讓她在心里怨四爺薄情!彼t疑著囁嚅。
“你怕我是個薄情的男人?”他撫著她的鬢發(fā),唇角的笑意若有似無。
花芋默然半晌,似有感觸般地嘆息著!八臓,我寧可你是個多情的男人,也比當(dāng)一個薄情的男人好。”
凌芮希輕笑一聲,道:“多情和薄情都不是好男人,你怎么不希望我是個專情的男人呢?”
“我若這樣想,便是為難四爺了!彼纳裆⑽⒒秀。
凌芮希這樣的身份,身邊有一妻多妾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她不想為難凌芮希,也是不想為難自己。倘若看不開,就會想老夫人一樣,終身活在無窮無盡的痛苦和憂愁里。
“像你這樣的女人,是會把男人慣壞的!彼麊∪坏鸵!澳銘(yīng)該潑辣地對我說,四爺,除了我以外,你不許再碰其他女人。”
花芋失聲笑了出來,就像聽見一個叫兔子飛上天去的笑話。
“我是個丫鬟,敢對主子說這樣的話不是造反嗎?”她是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凌芮希若有所思地淡淡一笑。
“錦囊呢?”他磨挲著她頸側(cè)的細膩雪膚。
“在我身上。”她忙解開衣領(lǐng),從小襖內(nèi)把錦囊拉出來給他瞧。
“沒有被迎月和錦荷她們發(fā)現(xiàn)吧?”他俯在她耳旁輕聲問。
“沒有!彼龘u頭!拔乙恢辈桓颐撓乱路䜩!贝藭r已是初夏,在屋子里還穿著緞襖實在讓她熱得發(fā)昏。
“找機會把這個錦囊扔了。你不是有個香囊嗎?把東西換進香囊里,就算被發(fā)現(xiàn)也不用擔(dān)心了!绷柢窍退撓戮勔\,并把錦囊解下來。
“一定要把錦囊丟了嗎?”繡工那么精致的錦囊,而且還是他的東西,丟了實在可惜。
“不丟掉,遲早會被迎月和錦荷看見。這個錦囊她們眼熟的很,雖然你說錦囊是我送你的,她們也不敢怎么樣,但是錦囊里畢竟藏著重要的東西,還是小心謹慎一點!彼χ罅四笏南掳,然后打開錦囊,取出折成四方的白紙,輕輕攤放在床榻旁的花梨小桌上,舉著燈柱仔仔細細照著看。
花芋并不是第一次看見凌芮希這么做,但他每次總是看完以后就把紙小心翼翼收回錦囊,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什么,不過此刻她感覺得出來他的神情有些凝重,眼眸仿佛罩了一層陰翳之云。
她心中存了混沌的疑團,忍不住問道:“四爺,那上頭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什么四爺每回都看得如此出神?”
“我也在猜。”凌芮希低低嘆口氣,專注地凝視著紙面!斑@張紙你也看過無數(shù)遍了,可曾發(fā)現(xiàn)過什么?”
“沒有,上面有什么嗎?”她搖搖頭,好奇地問。自從拿到“無字天書”的那一天忍不住好奇看過以外,就沒有再那么認真地看過了,她真正感興趣并愛到心坎里的是那顆枇杷色的小玉印,因為上頭的“芮希”兩個字深深虜獲了她的心。
“如果我有辦法知道上面寫什么就好了!绷柢窍Vе~角,深蹙眉頭,似乎在思索著什么難解的謎。
“原來紙上真的寫著東西?”花芋好奇地靠過去細看那紙,最初,她都沒有往密寫字跡這方面去想,現(xiàn)在經(jīng)他點頭,忽然靈光一閃,脫口說道:“難道是融明礬水寫的字?”
“你知道礬水可以寫字?”凌芮希詫異地盯住她。
花芋點點頭,盈盈淺笑道:“礬水還能作畫呢!以前畫云煙和雨景時,老夫人曾教我用礬水刷紙,這樣畫出來的風(fēng)雨云煙就會特別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