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輾轉難眠,落地窗投進耀眼的陽光,曲希岑睜開眼。腦袋還未清醒前,第一個要面對的就是頭痛欲裂的問題。
是由于晚睡,也是對酒精過敏的反應,她一直有這個問題,一點點酒精都會讓她頭痛到像要裂開一樣,所以在拒絕不了的應酬里,她多半會以開車為理由躲過他人的勸酒。就當是自己愛逞強好了,她真的不喜歡把頭痛這個毛病當成不喝酒的理由,所以,遇到真的非喝不可的場合,她自己就要有隔天頭痛到想哭的心理準備。
曲希岑掙扎著起床,隨即注意到身旁空蕩蕩的床位,睡意完全消失,昨天的回憶全數回籠。更讓她驚訝的是,大維居然會自動起床。
這一年來,一向都是她起床后,再叫他起床的。
這樣的轉變,讓她的心揪成一團,昨夜那種“重感冒”不舒服的感覺,又開始蔓延開來……
難道他還在生氣?她搗住臉,心好亂。
曲希岑放開手,一股腦兒地掀開被子直接跳下床。任何人都知道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面對。
她盥洗后,換上上班的服飾,然后將一頭長發盤在腦后,并化上比平常稍稍濃重的妝遮蓋自己糟糕的氣色。她找尋急救箱里的止痛藥,發現只有一個空的藥盒。止痛藥吃完了,在還沒補新貨之前,看來她得頭痛到那個時候……
她苦著一張臉走出房間,繃著呼吸準備面對還在生氣的大維。但曲希岑發現今早的第二個異狀——她沒聞到熟悉的咖啡香。
她皺著眉走到餐廳,屋里空無一人,餐桌上也是空的,沒有食物。
她眉頭深鎖,定到客廳,客廳也是空蕩蕩的。
她快步來到廚房,大維也不在廚房……
她一愣,返回主臥房,打開衣柜。衣柜里,屬于他的衣服還在,她嘆了口氣,關上衣柜,閉著眼,虛軟地靠在門板上……
她在想什么?
她干么急著看他的衣服在不在,難道她以為大維會因為昨天的事就離開家里?他們的感情會這么薄弱?
曲希岑揉著脹痛的太陽穴,決定先上班。她不想留在家里胡思亂想。
一路上渾渾噩噩地開車到公司,在地下停車場,她不意外地見到他的車已經停在他的車位上。
他晚歸,早起,成功地避開了她,她想到和他每天早上的嬉鬧,他的擁抱,他的親吻……
全變了,如果這是吵架的后果,哪對戀人還敢吵架?
“早!”如玉也剛停好車,看到在車旁發呆的同學。
曲希岑的淚蓄在眼里!霸纭
她注意到同學糟糕的氣色和眼里的潮濕!澳阍趺戳耍磕阍诳迒?”
曲希岑苦著臉搖頭!拔翌^好痛……”
如玉想到同學的老問題!鞍,昨天你才喝兩杯耶!藥吃了嗎?”
她勾著希岑的手臂,兩人走向電梯。
“藥沒了!
如玉拍拍希岑!皼]關系,辦公室一定會有人有普拿疼的,這已經是業務人員抽屜里頭的常備良藥,很好找。”
進了電梯,如玉隨即問:“然后呢?應該和好了吧?”
曲希岑搖頭。
然后,如玉看到希岑眼里的淚意,也能猜到答案。
“怎么會這樣呢?”
“大維太小氣了!
如玉猛搖頭,大叫:“你要檢討自己那些沒意義的堅持!”
“好啦好啦,我有在檢討啦……”曲希岑抱著頭哀哀叫。頭痛又遇到如玉的高分貝,她的頭痛到像要炸開來似的。
“有檢討就還有救。”
抵達十二樓,兩人走出電梯。
“早安!
柜臺助理熱情地打招呼,十二樓崇德門口擺放著其他處長送來祝賀業績第一的盆栽,華麗的盆栽由門邊蔓延到走道,景象熱鬧,有各色蘭花,也有裝飾喜氣的發財樹,但,她唯一想看的是幽靜的郁金香……
“除了盆栽之外,有花束嗎?”
各處送來的盆栽,也逃不了相互比較的意味,一盆比一盆還要華麗,比盆子、比蘭花、比排場……按照往例,只有一個人會送花束,大維會送來她最愛的郁金香……
“沒有,可能是還沒到吧,現在還不到十點!
“喔!
“花一來,我馬上幫處經理送進去。”
“好!
曲希岑恍惚地晃進辦公室。
“會有花的,說不定是花店晚到了!比缬裰钡匕参恐,也知道他們小倆口的“傳統”,情人節或生日送花怕人家懷疑,就只能趁著大家送花時摻上一腳。
曲希岑打起精神!耙苍S。先工作吧,我儼中午吃飯再聊!
如玉拍拍同學的肩膀!昂,說不定你會忙著和‘某人’午餐約會沒空理我呢!我去幫你找藥,一切都會沒事的,同學。”
曲希岑當然希望如此,她也希望“某人”能夠打電話給她……
吃了藥,舒緩了頭痛的癥狀。十點半,她召開了一個經理會議,和各組經理討論如何推動公司新的險種,直到十一點四十,沒花。
十二點,沒有午餐約會的邀約電話。
十二點零五分,曲希岑再也按捺不住撥了內線給柜臺助理。
“幫我問一下十五樓的助理,看老板還在不在公司。”
“好,沒問題!
三十秒后,內線響起,曲希岑接起電話。
“樓上助理說,總經理一早就搭乘中南部處經理的游覽車到中南部巡視了,好像是臨時的行程,樓上助理現在也是焦頭爛額,急著幫總經理訂住宿的房間!
他出差?曲希岑穩住氣息!坝姓f什么時候回臺北嗎?”
“嗯,樓上助理說,總經理好像說這星期都不會回來!
曲希岑一愣!拔抑懒耍x謝。”
她掛上電話,心中涌現的沮喪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沒細想,立即撥了他的手機,心中有生氣,有沮喪。她只想問問他,要出差是不是也該說一聲?或者,她悲觀地想,他根本不想再看到她,衣服留不留在她家并不代表他的去留……
鈐聲三響,他接起,背景音樂是熱鬧的唱歌聲。
“喂?”
“你出差?”
“是啊!
“幾天?”
“不一定,要看精算師的上課行程。”
“我以為你出差應該和我說一聲。”
他沉默。
“這是公事,我以為不用和你報備。”
她沉默。
“你的意思是,往后公事就互不相干?”
“你的意思不就是這樣,我一切都順著你的意思在走,不是嗎?”
她的心像被針刺了下。“好,你已經表達得夠清楚了,一切都是我的問題!
“難道不是嗎?”
難道不是嗎?是啊,都是她的堅持……
“好,我知道了,再見!
不等大維回應,曲希岑掛上電話。
她抹去頰上的淚水。感情出包又怎樣?在交往的第一天,她就做好分手的心理準備,這一向是她談戀愛的守則,世上沒有永遠的愛情,不是嗎?
算了,她從來不是弱者,哭哭啼啼的模樣也不適合她,說什么她都要打起精神。
曲希岑拿起話筒,直撥如玉的內線。
“同學,吃飯了。”
如玉聽到希岑明顯的哭音,暗嘆了口氣,F在再說什么鼓勵的話,或者任何責備,都只是讓希岑更加難過罷了……
“好啊,沒問題!順便來討論一下,我們的春季旅游要去哪里玩!”
“好,沒問題。”
曲希岑掛上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