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計程車在米羅飯店前停了下來,一位身穿金色制服的門房,立刻走向前,拉開車門,韋瑔下了車。
進去飯店前,他在外面站了一會兒。
沒想到它沒被改建,與剛興建完成的面貌相去不遠,只不過珠紅色的石磚外墻經過常年累月的風吹雨淋日曬,褪了一層色,給人感覺很老舊。
飯店怎么沒重新粉刷呢?
走向門口時,那位門房躬身微笑,為他打開高大的銅門。
門后是挑高的大廳,歐洲宮廷式吊燈從天花板灑落柔美的光線,古老的法式家具,加上墻上掛滿畫作和歐風裝飾,令人宛若置身一座藝術殿堂。
大廳內只有一樣與這一切很不協調的金屬制笨重時鐘,放在接待柜臺旁。
那個維多利亞式時鐘,輕聲滴答著,鐘面的銅飾浮雕已有些磨損。
這兒的裝潢和擺設,幾乎沒有什么改變,韋瑔覺得自己好像從沒離開過一天,事實上,他已離開快三千天了。
他在大廳走了一圈,然后走向接待柜臺。
在大理石臺面的柜臺前,柜臺小姐親切的報以笑臉。
“日安,先生!彪m然這位男士有些邋遢,胡子沒刮,眼底還有黑眼圈,但是他有張相當英俊的臉。
韋瑔看著她的臉,不算什么絕色美女,但笑起來還挺賞心悅目的。如果這是飯店客人見到的第一張臉,他們是沒什么好抱怨的,尤其是男人,絕計不會抱怨的。
這是我們的房價表。”米羅飯店擁有一百六十四個標準客房、二十九個豪華套房,以及一個只有‘好野人’才住得起的總統套房。
“總統套房現在有人住嗎?”韋瑔注意到當他這么問時,柜臺小姐臉上現出了質疑的神情。
他知道柜臺小姐為什么會有那種表情,因為他的“門面”。
現在的他頭發像稻草,胡子又沒刮,雖身上穿的是亞曼尼西裝,但皺得像梅干菜,不像住得起總統套房的模樣。
“剛剛退房……呃……先生,總統套房住一晚要三十五萬耶……”柜臺小姐結結巴巴說。
米羅的總統套房在頂樓,是個空中花園閣樓,其中兩面墻是用大落地窗建成,房間內采光良好,白天可看日出,晚上可賞星星,相當浪漫舒適。
他從皮夾中掏出一張大來卡,放在大理石柜面上!拔覜]帶那么多現金,刷卡可以吧?”
“當然可以!惫衽_小姐迅速俐落地把他的卡在機器上刷了一下,然后推出簽帳卡和登記簿。“請您寫上您的大名。”
他在簽帳卡上寫的是他的英文名字“強尼韋”,在登記簿上面則寫下他的中文名字“韋瑔”。
柜臺小姐將大來卡還給他。“韋先生,請您稍坐一會,總統套房整理好后,我會請服務生帶您上樓!
韋瑔朝接待區走去,在單人沙發坐了下來,交疊起腿。
這時,大廳內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一群好像是日本人的旅客進來,有的在柜臺登記,有的檢查從機場巴士卸下來的行李。
他注意到有一位看起來像導游的男人,手上拿著一面小旗幟,上面寫著『日本牙醫會’。
坐了十六小時的飛機,他覺得疲累,于是閉上眼睛休息。他現在最需要熱水澡和十二個小時的睡眠,把時差調適過來。
柴蕓走出電梯,一眼就看到小小的接待柜臺擠滿了人,而且吵雜不休。
她來到柜臺后,幫著忙亂不堪的柜臺小姐,核對名字與房號,并用流利的日文和日本旅客交談了一下。
當她翻閱登記簿時,在前幾頁有一個名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韋瑔。
會是他嗎?不,不可能,如果是他,住進飯店前應該會先打電話來,可能只是同名同姓吧!
“這位韋先生已經住進總統套房了嗎?”她問柜臺小姐。
“哎呀,我忙得把他給忘了,他坐在那里。”柜臺小姐邊說邊指向接待區!拔胰ジ嬖V他套房已經準備好了!
天啊,真的是他……
柴蕓的雙眼圓睜,眉毛幾乎揚得跟發際一般高。
他黝黑了些,成熟的年紀使他更出色了。
“我去就好了,我認識他。”她站在接待柜臺前面,給自己一點時間控制緊張情緒,然后走向接待區。
她的平底鞋,讓她走起來靜悄悄的。
韋瑔似乎睡著了,沒發覺有人站在他面前。
柴蕓刻意的咳了幾聲,然后輕聲道:“韋瑔!
誰在叫他的名字?韋瓊睡眼迷蒙地睜開眼睛。 。
映入眼簾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穿著和柜臺小姐同款的深藍色套裝,里面是高級的白色女裝襯衫,腳下是雙普通的平底鞋。
她的五官深刻,眼眸閃閃發亮,鼻粱挺直,唇形柔美,皮膚光滑細致得幾乎讓皮膚科醫生沒飯吃,長發梳到腦后,緊緊地盤成發髻。
他站起來,眼睛一直沒離開她!澳闶恰∈|?”他的語氣不是很確定。
她雙唇抿了抿,動作小得幾乎無法察覺。“嗯,對,我是小蕓,不是小莉!
他一逕盯著她看,一副不相信她是柴蕓的模樣。
“你變漂亮了!彼卣f,語氣中有微微驚奇的意味。
他離家時,她臉上長不少痘痘,正苦于青春期的征狀。
“只是少了痘痘。”她有些不好意思,顧左右面言他地說:“回來怎么不先打個電話?”
他對她咧嘴而笑。“想給你Suprise啊。”
她敷衍地微笑!芭,那你做到了!崩蠈嵳f,她驚嚇的成分大于驚喜。“打算住多久?”
“我不知道,要看情形。”他猶豫片刻,但不太久,“你爸爸還好嗎?”
“我爸爸在三年前癌癥過世了!彼又f:“在他知道自己罹癌后,一直在找你……他很后悔沒有做到你母親的托付。”
韋瑔蹙著眉!拔液苓z憾沒見到他最后一面!比硕妓懒,他還能說什么?
“我把我爸葬在你媽的墓旁,希望你不會介意!
“你想太多了,我怎么會介意?至少他對我媽很好!闭f完,他打了一聲拉長的哈欠。“抱歉。”
她看著他疲憊的臉!澳憧雌饋砗孟袢鞗]睡覺了!
“沒有三天,只是坐了十六個小時的飛機。”他對著她面無表情的臉微笑!昂芨吲d再見到你,你呢?”
她困惑的看著他!拔沂裁矗俊
“你高興見到我嗎?”他深深地看著她。
“高興啊。”她努力使自己的聲音維持平穩。在他的注視下,她的心跳快到一分鐘一百萬下。
她的聲音里一點熱情也沒有,連裝都不裝,韋瑔感到非常失望,他以為她會像他一樣高興再見到他。
“這里不是聊天的好地方,我們去咖啡廳……”他建議地說。
“改天再聊吧,我看你需要好好睡一覺!辈袷|招手,要穿著制式黑長褲白襯衫的服務生過來。
服務生提起韋瑔的行李,領先帶路,柴蕓和韋瑔跟在后面。
他們三人走過鬧哄哄的大廳,向電梯走去。
當韋瑔和服務生消失在電梯門后,柴蕓緊閉了一下眼,好像服了止痛劑似的放下心,舒了一大口氣。
柴蕓關掉辦公室的燈,走出辦公室,來到電梯口,按下電梯按鈕。
叮一聲,電梯門倏地打開,她走進后按第十四樓的按鍵。
和其他大飯店一樣,米羅飯店沒有十三樓,但有兩個十四樓。
柴蕓走出電梯,走向一四三九號套房。
那是兩間相連的套房,中間有個共同的浴室,柴莉和她住在一起。
她用卡片打開門,然后往張帶有紅金雙色流蘇的大沙發一癱。
揉揉頸背的肌肉,她覺得又疲倦又酸痛。還好只是腰酸背痛,現在的她不能生病,米羅飯店全靠她了.
柴莉從臥室走出來,穿著黑色晚禮服,披著白色狐皮的皮草,腳蹬六吋高跟鞋,走到一面寬大如墻的鏡子前搔首弄姿。
柴蕓瞪視著柴莉。這太荒唐了!伊伸手向她要錢,聲稱繳卡費,可現在,伊卻在跟她炫耀漂亮得不得了的大皮草。
“你騙我要繳卡費,結果跑去買皮草!”柴蕓嚷起來。
柴莉嘟起嘴巴!澳銊e冤枉我,我有繳卡費,只是繳了最低額度。”
“你怎么一點理財的觀念都沒有?循環利息就像滾雪球,會越滾越大,永遠還不清!
“我也知道循環利息吃人不吐骨頭——”柴莉轉轉眼珠。“不然你幫我一次繳清。”
“我可以幫你擦屁股,但是你要把所有的信用卡給我,我要剪掉。”她問:“你到底欠銀行多少卡費?一
“五百多萬。”柴莉漫不經心地回答。笨姊姊,剪掉信用卡有什么路用?伊再去申請就有了。
“什么……”柴蕓立刻驚呼出聲。
柴莉的眉毛挑起!安挪贿^五百多萬,需要那么大聲嗎?”
“你好像覺得五百多萬很少,你知不知道臺灣有多少人,沒看過五百多萬長什么樣子……”柴莉會這樣,全是爸的錯,他把伊寵得很任性。
“我命好嘛!辈窭虼驍嗨缓笙衲L貎核频霓D了一圈!昂貌缓每?”
雖然很氣柴莉光會亂花錢,但她不得不承認,伊穿著皮草真是風情萬種,美得令人屏息。
和伊比起來,她就顯得死氣沉沉。
沒辦法,她在意的只有米羅飯店,沒時間風情萬種。
如果柴莉去做模特兒,一定會爆紅,伊的條件比林志玲好多了!
可是,伊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根本不想工作賺錢養活自己。
有時候她忍不住嘮叨柴莉幾句,說她要是死了或飯店沒了,沒人再“供養”伊,看伊要怎么辦?
柴莉卻說,伊從不擔心她死了或飯店沒了,因為伊會找到地球上最最有錢又最最英俊的男人供養伊。
天底下哪有那么美的事……大部分有錢的男人都不英俊,而英俊的男人口袋都是空的,很難兩全其美。
“好看是好看,可是你不覺得很殘忍?殺生吶!”她可是愛護動物協會的。
“拜托,又不是我殺的,我去皮草店時,它已經死了,我買不買這件大衣都不會改變它的命運!
她稍稍皺眉!叭绻瞬淮蜎]有人會殺它們!
“哦,胡扯,別自欺欺人了,又不是人類不殺它,它就不會死,既然它會死,還不如把它做成皮草,利益眾美女。”
“不跟你說了,反正我們不同調,也不會有共鳴。五百多萬,我只能先替你還一百萬。
“還有,拜托你少花點錢好嗎?你也知道現在飯店沒賺那么多,而且銀行也還沒答應展延。”